煙霧藍的緬肩帶及踩紗質洋裝,展現其優雅的身體曲線。高姚的身材穠纖合度,修長纖柔的線條沿著光滑緊致的手臂延展向嫩如春筍的指尖,輕拈著水晶高腳杯,微微晃蕩的琥珀色酒液,把人的心也跟著搖晃得微微暈沉。
美麗的側面輪廓呈現在子逸眼前,他忍住心頭的悸動,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曾試想過千百遍她成年後的形貌,萬萬料不到竟會這樣讓人驚艷。
黑亮、短俏的秀髮服貼住她輪廓分明的臉型,融合了東方人的婉約纖麗、及西方美學的立體分明五官,精緻秀麗的模樣讓人著迷。但最吸引男人目光的,是她身上那種看似極易親近卻又保持距離的淡漠氣質。令子逸想到一句古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出落得嬌艷如花的她,周圍像有層透明、無形的荊棘圍繞,讓人只能在距離之外欣賞她的美麗。只要逾越雷池一步,就會被刺得全身都是傷。
是他的錯覺,還是寧綺真的變得不同了?
那個對人幾乎不設防的天真女孩到哪去了?眼前這個像火又像冰的時髦女郎,真的是他認識的寧綺嗎?
然而子逸卻無法否認,他也像其他男人一樣,被她的美麗與晶燦眼眸中蘊含的神秘暗示給吸引住,妄想破冰而入,點燃她冰封下的熱情。
想到這裡,那股迫切想要接近她的悸動再難壓抑。
彷彿意識到他充滿侵略性的熾熱凝視,寧綺將目光轉向他。當兩人視線交會,她明顯一僵,淺笑的明眸有著短暫的失神。
不管相隔多久,她都認得眼前俊朗出色,體態勁瘦的美男子。他比她印象中要高壯些,深邃的目光銳利懾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貴族般優雅、奪人的氣勢,渾身散發著驚人的男性魅力。
他偕同身邊的女伴,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來到她面前。寧綺不自覺的咬著下唇,神情戒備。
「好久不見了,阿綺。」他的語調輕柔而親暱,如天鵝絨般柔軟,帶著火焰由她背脊直竄而下,使得她血液加速流動起來。這種口氣一點都不像是對老友的寒暄,反而像是情人間的呢哺。
她發什麼神經呀!寧綺對這番妄想自嘲起來。子逸看她的眼光仍如往昔般「親切」,表情也很自然,哪有什麼情人間的呢喃?
「嗯。」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楊,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嬌柔的女性嗓音揚起,說的是英文,寧綺循聲看向他身邊的女伴。
果然是位體態窈窕動人,容貌冶艷的美女。心像被什麼用力揪了一下的微微生疼,她很快以一個禮貌的假笑掩飾過去。
不該意外的。像子逸這般生來富有、強健、智慧過人、又具魅力的天之驕子,身邊不可能沒有女人。寧綺,你在想什麼?都陳年往事了,還在癡心妄想!
雖這麼警惕自己,然而,子逸能在第一眼便認出她來,仍在她心湖投下擾亂的石子。如果他心裡完全沒有她,為什麼能如此迅速的認出她?
但說不定只是子逸認人的本事特別好。像她,還不是一眼便認出他了。
他並非完全沒有改變,歲月使得他更加成熟、穩健,充滿男性魅力。三十歲正當男人的黃金年華,尤其他是個有才華又富有的男子,自然能像一顆超新星般吸引女性的目光。
「Cat?」寧綺沒注意聽子逸對女伴的解說,因為她的男伴對她做出同樣的要求。
她朝身邊高大魁梧的金髮帥哥嫣然一笑,以嫻熟的英語介紹子逸是她兄長的好友,隨即也向子逸介紹男伴丹尼•雷斯頓。
子逸的女伴稚莉珊•瓊斯,對寧綺友善的微笑。然而四眼相對的兩名男子,卻在彼此眼中找到敵意。
這個男人有著絕佳的外貌,是那種英俊男性的典型,舉手投足傲慢自大。他扶在寧綺腰間充滿佔有慾的手勢,暗示著他的勢在必得。
子逸悄悄做了個深呼吸,以與生俱來的冷靜控制體內的躁怒。若不是注意到寧綺本能的閃避丹尼的碰觸,恐怕他先天後天的好脾氣都無法阻止他上前分開兩人的衝動。
男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算是再遲鈍的女人也能感覺得到。不知為什麼,寧綺心裡有種莫名的快感。子逸顯然在意她與丹尼的交往。
但這種快感沒持續多久,方娥真「分袂」裡的句子,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刀剜過她的心房。
活著就為了要挽回失戀的怨
為了贖回那徹底的憾恨
想常常遇見你,在陌路上
想要你看到我的明麗
想要你看見我和他
讓你看到他扶我親密地經過
讓你讀到我重新愛情的詩篇
讓你一生一世惋惜
當珍貴的時候你已失去
但這些有什麼意義?即使子逸認定她和丹尼是天生一對,其實兩人不過是泛泛之交;即使子逸以為她已經從當年的單戀復原,其實她心裡仍然是空了一大塊,永遠都填不回來。她強裝的幸福,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
寧綺悲哀的抖開一抹淒然。直到與子逸再度重逢,她才明瞭根本沒忘記過他。有過的幾次小戀愛,不過是無心的遊戲。就因為無心,才能瀟灑的離開,沒有一點心碎。
她只是想利用其他男人來彌補他離開造成的空虛。然而,那份空虛不但沒有被填補,反而越久越擴大。她不禁也像詩人一樣要問:什麼時候是最後的疲倦呵。來生你若再來,我就永遠不要出世了。
永遠不要出世,相見不如不見,每次的偶遇只是加深她的痛楚,心口的疤永遠好不了。
她決然的咬住下唇,挽著丹尼想要離開,子逸卻突然的抓住她上臂。
「阿綺,你住在哪?」他握住她的神情,像是在宣示不輕易放開她的決心。
寧綺感到好笑,斜睨向他的女伴,暗忖有這位尤物在場,今晚他八成沒空來理她。至於明天,那就對不起了,她寧綺可不是閒人一個,還得趕回哈佛繼續學業。
美麗的唇形扭曲成一抹嘲弄,眉梢眼尾曖昧的一勾,以魅惑的語氣道:「我住紐約宮飯店。」
「好,明天去找你。」
她揚起一串銀鈴似的笑聲,朝他輕睞睫羽,挽著丹尼離開。
子逸困擾的蹙起眉,對手中驟然失去的溫軟觸感悵然若失。他直覺到寧綺的笑聲似在嘲弄,卻不明白原因。想追過去問個清楚時,會場響起鋼琴旋律,是史蒂芬•桑坦「為你癡狂」的樂聲,桑妮•奎斯特要演唱了。
雅莉珊挽著他找了個好位置坐下,子逸在人群中找到寧綺和丹尼,兩人親暱坐在一起的景象,如火石般點燃他胸中的烈焰,把等著聽歌的好心情給破壞了。
那種沉重的焦慮和不安是什麼?為什麼他覺得心好亂,連慣有的冷靜也無法平息這種情緒。整個人有如迷失在一個黝暗的洞穴中,絕望得找不到出路。他努力想要找出原因卻徒勞無功,只是徒增心亂、心痛,讓自己被煩躁的情緒所主宰,幾乎要瘋掉!
瘋了?
像歌詞中的描述?
子逸倏地刷白臉,無法置信。
怎麼可能?在分別了近十年後,他猛然發現對寧綺的情感並不是自以為的兄妹之情?不,他怎能相信,又怎麼可以相信?
心,在理智與情感間拉扯,子逸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連最喜愛的歌伶在演唱什麼都聽而不聞。等到他回過神來,桑妮的演出已到尾聲。他麻木的跟隨眾人鼓掌完畢,眼光急切的尋找寧綺的身影。
寧綺和丹尼不見了,他們兩個……
「雅莉珊,我剛才看到你跟丹尼•雷斯頓說話,這人你要小心。」 一名性感美女走過來,子逸認出她是雅莉珊的密友。
「那個帥哥有什麼問題嗎?」雅莉珊一頭霧水。
「別看他人模人樣,其實是個衣冠禽獸。這傢伙有霸王硬上弓的不良紀錄。辛蒂有一次跟他出去,她不想要,他竟然強暴她。據說,他是老手了,那些受害女子全是被他那張天使臉孔給欺騙。」
「藍琪,你不說我真的看不出來。不過他是楊的朋友的朋友……楊!」
不理會雅莉珊在背後的喊叫,子逸急著想找到寧綺。他問了許多人,都說沒看到他倆。直到門房告訴他,兩人在聽完桑妮•奎斯特的演唱之後便離開了。
擔心寧綺會被欺負,子逸急得像熟鍋上的螞蟻,但不知道兩人的去處也是枉然。他進屋找雅莉珊,她的朋友藍琪也不知道丹尼會帶寧綺去哪。問遍與會來賓,沒人曉得兩人可能的去處,頹喪之餘,他只有先送雅莉珊網家,再前往寧綺住的紐約宮飯店打聽消息。
寧綺,你千萬不要有事。於逸只能無言的向上天禱告,祈求她平安。
∞ Φ 風ソ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風ソ谷 Φ ∞
位於麥迪遜大道的紐約宮飯店,有九百六十個房間,外形宛如文藝復興時期的宏偉宮毆,是由六座私宅組成的十九世紀末期的褐沙巖建築。
最初的主人是富極一時的北方太平洋鐵路公司的創辦人暨「紐約郵報」的老闆維拉德。在他破產之後,分別轉賣給幾個房主。七一年代,紐約宮飯店買下全部宅邸,計劃改建成飯店。此舉招致許多非議,最後紐約宮飯店妥協,保留維拉德故居原有的庭院和南北側廳,改建計劃才得以通過。
子逸搭計程車抵達,缺少往常那種看到獨特建築便駐足研究的好心情,迅速走進大廳,向櫃檯詢問寧綺的房號。得知她尚未回來,他焦急的在大廳等候,前所未有的慌亂席捲了他。
許多年前寧綺落水時,至少還在他可救援的範圍之內,這次他卻連她身在何處都不曉得,想救也沒法救。
難耐的焦慮逼使他的想像力投往最壞的一面。想到寧綺會遭遇到的種種不堪凌辱,子逸幾乎要瘋掉。
丹尼若敢碰他的寧綺,他會殺了他!
噬血的衝動在肝腸裡翻攪,更大的不安隨之而來。丹尼的外表雖然看不出來有暴力傾向,可是藍琪說他會霸王硬上弓,加上寧綺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萬一她抵死不從,那……
紐約的強暴殺人案發生率,突然竄進他腦裡。冷汗涔涔而下,子逸快被自己的想像力逼瘋了。
寧綺,千萬不要出事啊!
不知等候了多久,子逸聽到低微的輕笑聲,那如銀鈴般美妙、像蜂蜜一般甜美的笑聲,即使再隔個十年他都無法忘記。他迅速朝聲音方向看過去,剛好捕捉列寧綺和丹尼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
該死!他只顧著胡思亂想,倒忘了看門口!
子逸迅速搭另一部電梯追過去,按了事綺所住的樓層號碼。當他走出電梯,快步走向寧綺的房間時,在走廊上聽到隱約的談話聲。
「丹尼,謝謝你送我回來。夜深了,我就不請你進去了。」
子逸在一旁暗暗稱好,寧綺果然是個聰明人。
「別這樣嘛,Cat!請我進去喝杯咖啡吧。」丹尼低沉的嗓音誘惑的響起,手臂撐向牆壁,把寧綺纖瘦的嬌軀困在牆面與他的身體之間,曖昧的俯向她。
「如果想喝咖啡,我們可以到飯店的餐廳,這會兒應該還有營業。」
「Cat,你明曉得我要的不是咖啡。請我進去吧。」
「丹尼,我不想請你進去,希望你尊重我。」
丹尼可不曉得什麼叫做尊重,在他的觀念中,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像他這麼英俊又有魅力的男子,哪個女人抗拒得了,是吧?
他瞇起眼,笑得更恣意,明亮卻沒有溫度的湛藍眼眸冷得像霧一般,以獵食者的眼光凝視她,自大的忽略她眼裡的惱怒,兩片薄唇朝她壓下。
「噢!」劇烈的疼痛從腳趾直竄心房,丹尼倏地抽身而退,憤慨的瞪視寧綺。
「對不起。」她促狹的朝他眨眼,優美的菱唇掛著一抹嘲弄。「我的鞋底吻上你的鞋面了。」
丹尼低下頭一看,果然發現自己那雙名牌皮鞋的前端被狠狠踩了個髒污。但那不算什麼,真正要緊的是鞋裡的腳趾,被這狠心的女人用力踩傷了。
「Cat,你果然像隻貓一樣。即使在跟主人撒嬌,也會伸出利爪抓一下。」他臉色陰沉下來,滿腹的怒氣化為臉上的獰笑,炯炯眼眸閃動著勢在必得的興奮光芒。
寧綺不耐煩的在他箍住她的鐵臂中掙扎,譏刺的道:「你搞錯了。我不是貓,我是株仙人掌。是C-a-c-t-u-s不是C-a-t!」她一字字的糾正他。
這傢伙真是不學無術,連最簡單的英文單字都分辨不出來。一路上叫她cat,cat的,把她給煩死了。
「不管是仙人掌還是貓,都一樣。」丹尼淫笑著。
「我警告你,我要生氣了。」
「繼續生氣吧,小寶貝。我就喜歡你生氣的樣子。」
寧綺在心裡暗罵他白癡,眼白朝上一瞪,柔軟的嬌軀倏地在他懷裡放鬆,趁丹尼以為她軟化時,以俐落的身手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砰地一聲,丹尼高大的身軀被擺平在地毯上。他不敢置信的怔了幾秒,才從地上吃力的爬起,瞪視寧綺從容的表情。
「我警告過你。」
「你!」他氣憤的起身街向她,突然在她面前緊急煞住身子。
「如果想再來一次,我可以奉陪。」她不耐煩的道。
「不……不用了!」丹尼倒抽口氣,只覺得寒意襲身。好……可怕的眼光!他是不怕寧綺,不過她身後男子的眼睛,像一頭噴吐怒火的怪獸,好像恨不得過來將他碎屍萬段。
他當機立斷,腳跟朝後轉,宛如腳上穿了雙溜冰鞋似的迅速離開。
寧綺一怔,覺得丹尼的退場太突然了。她狐疑的旋過身,和一對發紅光的眼睛對上,嚇了一跳。
「是你呀!」瞧他那副表情,活像是逮到老婆紅杏出牆的老公似的,怪不得會把「姦夫」嚇得倉皇遁逃。
喝,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寧綺臉上熱辣一片,忙以言詞掩飾。「我可以應付。」
「我知道。」子逸惱怒的蹙緊眉。他很高興寧綺的應變能力,卻對自己的英雄無用武之地、無法親手掐死丹尼感到不快。
「那傢伙敢再碰你一下,我一定殺了他!」
喝,好暴力的口氣和眼光!
寧綺幾乎無法相信杵在她面前咬牙切齒、恨不得找個目標攻擊的傢伙,是她認識的那個溫和平易近人、鮮少發脾氣的楊子逸!
他吃錯什麼藥了?
「沒那麼嚴重吧?」她狐疑的瞅視他。
「阿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數小時的擔心,只換來她無所謂的表情,難怪子逸生氣了。
不明白他在氣憤什麼,寧綺只能眨著無辜的眼眸。
「沒什麼特別意思,只是隨口說說。」瞧他臉色越發凝重難看,她識相的轉移話題。「對了,這麼晚你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滿腔的擔心、氣惱,凝聚在子逸俊朗的臉顏,使他像只被激怒的公雞,暴躁的瞪視寧綺一臉的困惑。
強烈的挫折感衝擊向他。最令他困擾的不是她的態度,而是兩人重逢後,他平靜的心湖突然起的暴風雨,思緒的波濤洶湧使他無法再冷靜看待與寧綺有關的事。
為什麼會這樣?他握緊拳頭,臉上交織著既迷惘又惶惑的表情,被憂慮殘害了一晚的身體,在這時候發出抗議。胃部的急速抽痛使得他臉色發白,踉蹌的靠在牆面上喘氣。
「你怎麼了?」寧綺見他臉色不對,上前探視。
她美眸裡赤裸裸的擔憂,安撫了子逸肉體的疼痛。知道她是在乎他的,一股滿足感湧上胸口,儘管胃仍不賣帳的絞痛。
「我……胃疼。」抿緊的嘴唇逸出痛苦的低吟。
「要不要緊?你身上有沒有藥?」
「我有帶。」被這種痼疾纏擾多年,他早已養成隨身帶胃藥的習慣。
「我扶你進房間,倒杯溫水讓你吞服。」寧綺不假思索的道。以磁卡刷開房門,伸於扶子逸。
他掌上的冰涼與她記憶中的溫暖差距頗大,黑眸裡的憂慮不禁加深。從沒聽過子逸有胃痛的毛病,這幾年他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房間不大,但裝潢得十分舒適。她扶他到單人沙發坐下,從電熱水壺裡倒了些傍晚時分煮來泡咖啡的水進水杯,遞給子逸。
等他吞服過胃藥後,寧綺幫忙他將西裝外套脫下,疑惑的問道:「我記得你以前並沒有胃病,怎麼會突然胃痛起來?」
子逸望著她苦笑,所謂的以前,可是隔了十幾年了。
「阿綺,這不是突然。在英國時,為了應付功課壓力,加上獨自在異鄉,沒親人在身邊照顧,我常常三餐不定時,埋下胃疾的病因。到了紐約後,這種情況更嚴重了,往往畫設計圖畫得沒門沒夜,忘了用餐。」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寧綺氣憤的道。「你那些女朋友是怎麼回事?她們應該照顧你呀!」
「阿綺,我又沒跟她們同居,她們怎麼照顧我?」
言下之意是說,他的確是有過-些女朋友嘍?
聽起來就不舒眼,寧綺懊惱起來。
「哼,自己的身體要自己照顧,的確無法歸罪你那些女友沒照顧好你。」
對她忽然轉變的語氣,子逸頓感好笑。瞧她把「那些女友」說得多咬牙切齒呀!這表示她仍然在乎他嗎?
「身體不舒服就該讓你的現任女友雅莉珊照顧你,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她臉臭臭的說。
提到這件事,先前的怒氣重新佔據子逸全身。
「之前並沒有不舒服,還不是被你害的。」
「我害你?」她驚愕的嚷了起來,不相信他竟會把這種事賴到她頭上。「我害你什麼了?」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就不會放棄夏家準備的滿桌美食,跑到飯店等你。就是因為空著肚了,又擔心壞,胃疾才會犯。你說,這不是你害的嗎?」
「我害的?喂,我有叫你來找我嗎?」她擦腰怒視他,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什麼叫為了她?為了她什麼呀!
沒想到她竟然不領情。子逸既氣惱又傷心。
「要不是稚莉珊的朋友藍琪說丹尼是個會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我不會為了擔心你被他欺負跑到這裡來。沒想到你卻說出這種讓人傷心的話!」他捂著隱隱作疼的腹部,額上冒出冷汗。
他這副模樣明顯表示胃疾並沒有因為服藥之後而舒緩,寧綺雖然覺得他未免多事,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不好再在言詞卜刺激他。
「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嘛!誰教你語意不清,我當然不知道你是為了擔心我嘛。怎麼樣?需不需要我請飯店人員送些餐飲過來?我剛才跟丹尼那群人攪和半天,也沒吃什麼。」
「你到底跟丹尼是什麼關係?」他強忍胃部的疼痛,一心想問個明白。
「待會兒再說。」她自顧自的拿起話筒,吩咐客服部送兩杯熱可可和兩份三明治上來後,轉向子逸,「丹尼是我研究所同學的表哥。他說有兩張桑妮•奎斯特主辦的慈善晚會票,邀我一塊來。因為我對桑妮•奎斯特的歌聲很仰慕,就答應了。」
「既然是為了桑妮而來,為什麼半途離開?」
寧綺對他鍥而不捨的追問沒有不耐煩,只感到納悶。子逸問這麼多幹嘛?
照理說,看到她可以獨自應付丹尼,子逸應該放心,而不是追根究柢一直追問她與丹尼的關係。
「丹尼的表妹,也就是我那位研究所的同學,和我們約好在一家據說是氣氛相當棒、有爵士樂現場演奏的俱樂部碰面。反正桑妮的歌我也聽了,於是就去赴約,情況就這樣啦。嘿,你不會比我媽還嚴格,想要更深入的細節吧?」
子逸深邃的黑眼珠逼視過來,無言的表示他的確有這打算。
我的媽呀!寧綺在心中暗呼。
「我只是擔心你會遇到壞人。」他為自己的態度辯解,「你曉不曉得我聽到丹尼的惡行之後,便像個過度焦慮的父親,問遍在場的每個人?結果沒人知道你和丹尼去哪裡,我急得像熟鍋上的螞蟻,怕你會被丹尼欺負!匆忙送雅莉珊回家後,我就趕到飯店打聽消息,一直等到十一點多才看到你和丹尼有說有笑的走進飯店。」
「所以你就自認為有資格窮追不捨的質問我?」她不耐煩的回答。
「難道沒資格嗎?」子逸憤慨的漲紅臉;「我可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楊哥哥!」
久違的稱呼掀開寧綺的舊創,她忍住穿心而過的痛苦,嘴角噙了抹冷笑,譏諷道:「沒錯,你是楊哥哥,卻不是看我長大的。我的成長你可是有長時間的缺席喲!」
知道她仍為他曾將她摒棄於生活外一大段時日耿耿於懷,子逸感到心虛。但他有自己的立場,仍設法讓語氣顯得理直氣壯。
「不管怎樣,我都是寧紀的好友。我擔心他的妹妹有錯嗎?你一點都不明白我的憂慮。像你這麼年輕、不解事的純真女孩,很容易出事。紐約市一天的強暴案發生率這麼高,加上丹尼素行不良,我的擔心可不是多餘。」
「我明白。可是楊哥哥呀……」
子逸突然覺得她這句「楊哥哥」太刺耳了,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來。
「我可不是什麼年輕、不解事的純真女孩。我是哈佛大學法律系准碩士學位候選人,同時也是個二十五歲的成年女人了!關於紐約的犯罪率我比你更清楚,同時我不像你以為的那麼見識淺薄,會把魚目當珍珠。像丹尼這種金五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我不可能跟他深入交往……」
「那你為什麼跟他出去?」
「我之前解釋過了,是為了桑妮•奎斯特……天呀,我跟你說這麼多幹嘛?」她備感挫折的喊道。
「反正你就是不應該跟他交往。你不曉得他會使出什麼伎倆來。」子逸仍繼續說教,這種老古板的高姿態,無疑令寧綺更加不滿。
「你不要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好嗎?我已經二十五歲了!的確,之前我是不清楚丹尼有這麼惡劣,但以我柔道黑帶的段數,我可不怕男人非禮……」
「你覺得這樣就了不起了?柔道黑帶沒什麼了不得的,憑我就可以撂倒你。再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寧綺瞥了眼他高瘦順長的身材。他又不比丹尼壯,居然敢說能撂倒她?
她不想在這點跟他爭論,淡漠的道:「你是指像是在飲料裡下藥那種下三濫手法?我不是傻瓜,曉得如何保護自己。我親愛的楊哥哥,請容我再次申明立場。我可不是養在溫室裡的蘭花,我知道該怎麼應付男人好嗎?丹尼對我而言,不過是同學的表哥。他今晚的表現太惡劣了,我會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這麼說,你是不是比較放心了?」
子逸洩氣的瞪視她,知道再說下去準會惹惱她。儘管仍有一肚子不滿,也只能選擇抿緊雙唇,沉默不語。
「我累壞了。」寧綺慵懶的伸展纖細的腰,「在那間擠死人的俱樂部裡跳舞,差點缺氧而死。我得洗去全身的黏膩。餐點送來時,麻煩你簽個字,明天我再結帳。」
「我結就行!」他懊惱的道,沒辦法接受讓女人付帳的觀念,原本已夠嚴肅的臉色板成撲克牌臉,一副準備繼續長篇大論的神情。「阿綺,你把個大男人留在房裡去洗澡,不太好。」
寧綺聽後大笑,嫵媚的鳳眼朝他輕佻的一勾。
「拜託,你是楊哥哥呢,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