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心寒的是,那男人居然帶著別的女人到她屋裡「辦事」,就這麼巧,被提早一天回到台北的她撞個正著。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家裡飼養的魚寶寶,才交給他鑰匙方便照顧,她也不會及早認清那男人的真面目!
幸好她尚未放足感情下去,只是對他有好感,答應與他進一步交往看看,雖氣,難過的成分卻很少。
這是第幾個了呢?
她扳起指頭細數,一、二、三?……八、九?……
安可琪驚呼一聲,自己都被數出來的數字嚇個正著,十個!
乖乖,才二十六歲,她已遇到這麼多虛偽的男人,難道她真的和母親一樣,甩不開遇人不淑的命運?
啪!
突然見到塗抹著紅色指甲油的五根指頭正重重的拍在一張佈滿年歲痕跡的老方桌上。「你這個兔崽子!傳單沒發出去,居然還有膽子回來跟我要工錢?」
「明明就是你該給我的!」一名少年跩跩的站著三七步,一點也不畏懼面前那張妖艷臉孔上的血盆大口。「講好說傳單發完,就給我一千元的不是老妖婆你自己,又是誰?」
「叫我老妖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女人尖叫一聲,倏地收回潑婦面孔,免得臉上的濃妝變形,「想要錢,也得看你工作有沒有老實做完?……」
忽略那一頭的無聊爭吵,安可琪繼續沉浸在感傷之中,難道她真的遇不到一個好男人?她要的不多,就只想要一個不騙她、不會動不動打人、不好賭博、不愛毒品、不會滿口髒話、品行端正的男人?……
這樣會要求很多嗎?
「做完個頭!你自己說,你是怎麼發完一箱廣告單的?全部扔進垃圾桶,這也叫把傳單發完?!我沒叫你一張張給我撿回來就不錯了!」
「靠!你這個老女人怎麼這麼囉唆?是你說發完就好,又沒說不准我扔掉,我是在替你做環保耶!也不想想頂著這麼大的太陽,我還得一路幫你找紙類專用的回收桶,沒功勞也有苦勞,憑這點,你就該把昨天的工錢算給我。」少年理直氣壯的回嘴。
「你還說!」
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鬧聲,辦公室內的小職員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上前打擾老闆的怒火。
吵鬧聲再次打斷了安可琪的自怨自艾,讓她秀氣的眉頭不禁緊蹙。
「我就是要說,我幫你工作,你卻不給我工錢,我要告你這個老妖婆虐待童工。」少年亮出身份證,一口白牙也得意的露了出來。「怎樣?看到上頭的出生日期沒?本少爺不大不小,昨天剛剛好滿十五歲,正值青春年華、國家未來棟樑的大好歲數?……」
再好的修養也被徐嬌艷給踢到角落,她脫下左腳鞋子,準備砸向眼前這不知死活的年少傢伙。
「艷姊,你就把工錢給他嘛!」耐性磨盡,安可琪搶走凶器,她只圖有個安靜地方好哀悼一下自己悲慘的情感路線,這兩人天天吵還不膩嗎?
凶器讓她隨手一扔,好像有那麼一聲「叩」,不過她沒去理會。
「聽到沒?還是可琪姊上道。」少年一聽有工錢可拿,立刻咧出勝利的笑容。
「可琪,你別凶嘛!你想想,廣告單不用成本嗎?我們旅行社本來收入就少,他要是盡責的乖乖發傳單,說不定還可以招攬到客人,你知道這小子今天做了什麼?他把整疊傳單就放在地上任風吹,這樣浪費我的成本,你還要我倒貼這小鬼工資,不是要讓我們血本無歸嗎?」
少年從鼻孔哼出兩聲,「老妖婆,什麼叫浪費,這是我努力想出來的好方法。」
「放在地上任傳單到處亂飛,這叫什麼好方法?」
「哼哼!這你就不懂了。」少年把臉高昂四十五度,驕傲得很,「我這招叫作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想拿的人自己就會拿了。」
雙掌一攤,少年期望能得到他想像中的歡呼聲,可惜,等了許久,只有一記拔高的音量。
「姜你個頭啦!」拔下另一隻鞋,又叫手快的安可琪搶去,不知扔到哪,沒了武器,徐嬌艷抓來身邊的掃把,毫不客氣的往少年的頭上猛敲。
「老妖婆!你做什麼打人?」
「我打你,是要告訴你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這根本就是你偷懶的借口。」
少年喊冤,「我哪有說錯,這年頭,你以為還有人喜歡拿傳單嗎?我告訴你,路上行人冷漠得很,沒人會甩你,要給他還被拒絕;硬塞給人家,到最後還不是被扔進垃圾桶?我放在地上,讓想要的人自己拿,有什麼不對?」
「你還狡辯!」徐嬌艷氣炸了,「我今天不把你攆出去我就不叫徐嬌艷?……可琪,你別抓著我,我非把這兔崽子給打出去,讓他娘、讓他爹、讓他老師重新管教他,你聽聽看他的腦袋裡都裝了什麼垃圾?……」
「艷姊,事前沒跟他說清楚,是我們不對;大不了把今天的工資給他,我們另外找別的工讀生就是了。」安可琪淡淡的說,彷彿這是多簡單的事。
少年一聽,高傲的態度轉眼消失,誰教這裡最厲害的狠角色就是可琪姊,會計、業務、聯絡人、導遊?……她都一手包辦,簡直比徐嬌艷還像老闆。
「不要呀!可琪姊,我下回一定會很認真的發傳單,你就讓我做完這一個禮拜啦!」少賺五千塊,他會很難受的。
「屁啦!要是相信你的話,豬都會飛了。」
少年扁嘴,「老妖婆,你怎麼這麼說,為了讓魚上勾,我可是很賣力的演出,又講笑話、又耍雜技,十八般武藝都被我拿出來吸引大家的目光,讓他們對傳單感興趣,說來說去,我的貢獻還真不少,你該謝謝我並且繼續僱用我才是。」
「我會繼續僱用你,就是我的腦子有問題,我就不信你這招會有用!」
「怎麼沒有?那人還跟我回來了呢!」
安可琪望向少年手指的電動門邊,一雙美眸瞬間瞪大。
「我看你還能鬼扯多久?……」徐嬌艷眼神一飄,瞬間啞口,臉上的尷尬不輸安可琪。
小旅行社的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名外國男人,金褐色的頭髮燦亮耀眼,挺拔高壯的身材將窄門塞得滿滿,深邃俊逸的五官上露出了陽光般的迷人笑容,他兩指正勾著一雙黃色拖鞋,另一隻手正揉著額頭上的一個小腫包。
發覺自己成了眾人的焦點,男人衝著連續兩次拿暗器砸自己的女人,笑容更加燦爛了。
安可琪臉上滿是熱氣,心不受控制的一跳,覺得尷尬死了。
「嗨!你們說完了是不是?我可以進來報名了嗎?」
讓人意外的是,這外國帥哥竟然會說中文。
少年盯著兩張驚訝的女性臉龐,嘲笑著。「怎樣?我就說我這招有用吧?老妖婆,你不叫徐嬌艷,那要叫什麼咧!徐妖婆,嘿嘿,這名字不錯?……」
話未完,一個掃帚便揮向他。
遊覽車一停穩,導遊小姐最先敏捷的跳下車,笑盈盈的招呼著其他乘客。
「外頭氣溫高,大家記得帶水下車,如果怕曬,可以帶傘。」安可琪神采飛揚的高舉著一面小旗子。
她愛旅遊,當導遊是她的工作,也是興趣,出遊一趟,更可以讓她忘卻壞心情。
「張伯伯,別這麼急,我扶您下車。」
「姚奶奶,您要拿什麼我幫您拿,別急。」
「陳爺爺,您是不是累了?我帶您先去休息。」
現在年輕人多半喜歡國外旅遊,國內觀光業較以往下滑不少,更何況是她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旅行社,隊上成員較多是年紀大的夫妻檔。
有人最怕帶年紀大的團員出遊,多半覺得老人家難伺候,挑剔這個、挑剔那個,但對安可琪來講,與其對著漫不經心的年輕人講述歷史古跡,她更愛對專心聆聽的老人家講古。
短短的時間下來,團員們對這位親切體貼的年輕導遊有了很好的印象。
「大家小心台階,沿著步道邊走邊欣賞清水斷崖之美,大概步行半小時可以到達海邊;要是累了,前方的觀景平台有木椅可以休息,今天天氣好,我們說不定可以看到不同的鳥類?……」
「呃,等一下,什麼是步道?」
一個操著洋腔的中文打斷了安可琪的解說,團員們齊一的看著這名問話的團員。
在一群年紀五、六十歲的老人家前,這個來自美國的年輕人,確實顯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高昂的個子,什麼叫鶴立雞群,就是大伙站在一起的寫照;不過男人開朗活潑的個性倒是帶給老人家們不少的歡樂,大伙都很喜歡這小子。
「小子,步道就是你腳下踩的木梯啦!還說你中文好,連步道都不懂,這下破功了。」
「王ㄋㄞㄋㄞ,您怎麼笑我呢?」英文不像中文一樣,有高低起伏的聲韻在,無論迪爾怎麼學,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是奶奶,不是ㄋㄞㄋㄞ。」
「奶,ㄋㄞㄋㄞ?……」迪爾擠眉弄眼,吃力發著怪怪的音調,一張俊帥的臉故意擺出扭曲挫敗的表情,滑稽極了,立即引來老人家的笑聲。
「別玩了,走完步道,我們還要趕去搭船,要是錯過時間,我就罰你划船載大家出海。」安可琪努力伸長手臂,朝高了自己一顆頭的男人額上一敲。
也許是他的年齡跟她最相近,起碼與一票年過半百的長輩相比,算近了,還有他活潑好動的個性,安可琪很自然便同他開起玩笑。
「哇哇∼∼導遊打人了,王ㄋㄞㄋㄞ,您評評理,一路上,壞導遊小姐都不知道打了我多少次頭,您瞧,我頭都腫起來了。」迪爾苦著臉,一溜煙的縮到王奶奶身後。
「那是你活該,誰教你不聽小琪的話。」
「王ㄋㄞㄋㄞ,我的頭腫了好大一個包,您快命令壞導遊以後不能再打我,她只聽你們的話。」他委屈的重重歎了一口氣,「真不公平,明明交一樣的費用,壞導遊卻只照顧你們,欺負我。」
「小琪,你就公平點,假裝心疼一下這小子,省得晚上我們被他哭訴得不能睡覺。」
安可琪又好氣、又想笑,瞥了吵著要按摩的男人一眼,那裝出來的可憐表情,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深灰色的眼珠停留在她那張笑起來生氣蓬勃的臉蛋上,她有兩排長而彎的睫毛,帶笑的眸子水汪汪的,看起來好可愛,也好溫暖,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好了,再笑下去我們真的要遲了,大家走吧!」把導遊的工作發揮得淋漓盡致,安可琪有效控制時間,帶領十七個人準時抵達乘船港口。
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溫柔親切的一舉一動已烙印在某人心口上。
有時候人長得再高大、再強壯,遇到小小的風浪,照樣會像個軟腳蝦一樣,當場倒給你看。
「嘔、嘔∼∼」
好好一個賞鯨行程,在某人暈船下,破壞了興致,但也不是掃了所有人的興致啦!至少有個負責的導遊自願陪在他身邊,不想因為一人而破壞其他人的賞鯨樂趣。
吐到全身無力的迪爾,很沒男人面子的讓安可琪三度從窄小的廁所攙扶回艙。
「再撐半小時就會回到岸上,到時候你就舒服多了。」安可琪擰了條冰涼毛巾,輕擦著吐了三次的可憐面孔。
迪爾面容慘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沒用,上船不到十分鐘,他就因幾個上下抖動的小浪花而開始反胃。
「為什麼要逞強,不說你會暈船呢?」若早知道,她會替他特別安排其他節目,不讓他上船受苦。
「我真的不會暈船呀!」昔日的陽光臉孔不再,迪爾可憐兮兮的解釋。
「還胡說。」
「真的啦!過去我也有搭船經驗,從沒像今天一樣?……」
船身一陣晃動,迪爾臉上的慘白顏色又添了幾分,原本愛笑的人轉眼成了病懨懨的倦容,又淒慘又可憐,讓人心生不忍。
安可琪扶著他往軟椅上一靠,盡量讓他坐得舒服。「別再說了,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不想被女人看輕,忍著頭暈腦脹,迪爾執意要解釋清楚,「你聽我說,是這艘船太小,加上浪大不穩,我不習慣才會這樣?……」
喉嚨突然湧上的酸味讓迪爾再也解釋不出來,一見他神色有異,有了經驗的安可琪立即撐著他沖沖沖,往廁所報到。
第四回離開廁所,迪爾一臉的蒼白簡直跟死人沒兩樣。
扛著他去廁所的安可琪,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拜託!一個身高快兩百公分的長人,她得出多少力氣扛著他跑?「拜託你別說話,休息吧!」
將他往方纔的位置上一放,自己也累得癱坐在他身邊。
「我、我沒有暈船?……」氣噓的迪爾仍舊堅持他的清白。
「好好好,你不是暈船,你只是吃壞肚子行了嗎?」安可琪失笑,都吐成這樣,還死要面子。
迪爾終於安靜了。
望了他一眼,還有二十分鐘才靠岸,她想著要怎樣才能讓他更舒服點。
冰涼的觸感讓迪爾努力的睜開眼,正巧迎上水眸中那抹關切的神情。
「用毛巾敷臉會比較舒服,你繼續閉著眼睛休息,我會在你身邊照顧你的。」
灰眸緊瞅著她不放,像是要汲取她眼底的關心,盯著她,他的心跳怦怦的加快。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她是在害羞個什麼勁,不過就是被人盯著嘛?……呃,好吧!是被一個帥哥盯著,不對,是被一個慘白臉的帥哥盯著瞧。
「你會一直在旁邊照顧我嗎?」他的聲音疲憊沙啞。
「當然,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這是身為導遊的重任。
末了,他像安心般,嘴角可憐兮兮的上揚,輕輕扯了個弧度,嘴裡呢喃著。「?……聽見了,你說?……會照顧我?……」
終於,他的頭貼靠在安可琪肩上,疲累得睡著了。
安可琪不想搖醒他,因為她也需要休息時間,讓她喘口氣。
可是就算下了船,迪爾的酷刑仍未結束,一整天的東西全讓他吐了出來,胃不知翻滾了多少次,氣色雖然恢復了點血色,卻依舊虛弱,晚餐一口也沒吃,只是窩在遊覽車上休息。
幾度想帶他就近去醫院診治,卻都遭他拒絕。
分配完房間,迪爾才躺上床沒多久,便有訪客來敲他的房門。
他虛弱的臉上掛著笑容,一點都不意外找他的人是導遊小姐。「你來了。」口氣像是早已等候她多時似的。
安可琪晃晃手中的提袋,推著站在門邊的他入內坐好。「我幫你從餐廳帶了些東西,你一整天未進食,到半夜一定會肚子餓;還有我帶了胃藥給你,你今天吐得這麼凶,難保不會胃痛,先吃兩粒胃藥,如果晚上還是這麼不舒服,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看醫生。」
安可琪邊交代邊把東西拿出來,才抬頭,就見迪爾傻呼呼地對自己發笑。「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大力點了頭,在異鄉還能讓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導遊小姐對我真好。」
滿懷感激的想上前擁住她,身子卻晃了一下,接著眼前一片黑?……當他視線清楚的時候,早已讓人給攙扶到床上,身後靠著枕頭。
「我就說你必須看醫生,你非要窩在遊覽車上睡覺,怎樣?是不是還覺得頭昏?還是胃不舒服?我看還是趕緊聯絡司機,請他帶我們去醫院?……」
「我沒事,只是沒吃東西,體力差了點。」手掌一把抓住想離開床邊的纖細身影。
那抹為他而興起的著急和憂心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胸口禁不住一熱。
「你先吃點東西吧!」絲毫沒注意自己讓人捉著,她坐在床邊,把手上的便當送到他手上。「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去醫院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我怕耽誤到大家的行程,如果帶我去醫院,一定會繞路,到時候就得縮短旅遊的時間了呀!」他扁嘴道。
「我是導遊,這種問題交給我來煩惱就好。」
「好好好,以後我什麼問題都交給你。」他爽快道,然後打開便當,一掃餐盒內所有的食物。
「沒錯,你知道就?……好?……」以後?這話說得怪怪的,她應該只負責出遊這段時間他的問題吧!
將腦中困惑甩開,現階段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吃點東西、養足體力,因為不單是團上的其他團員,她也很懷念那個活蹦亂跳的迪爾。
月光倒印在深藍色的海面上,一對男女漫步在沙灘上,此情此景該是充滿羅曼蒂克的情調,可那張嬌小可愛的臉龐上卻浮現四個字。
不、敢、置、信!
這個穿著休閒服,上面還印著維尼熊寶寶臉蛋的男人,竟然?……已經三十二歲了!
「你騙人,你看起來就像大學畢業沒多久。」那張樂天臉龐上看不到老成,也看不到年歲歷練,才會讓她誤以為他不過二十六、七歲。
她的腦袋開始倒帶,那天他來報名時,自己正為扔鞋砸中他的事羞得分神,報名資料和保單事項都由艷姊直接處理,她甚至連他的護照都沒瞄過,只知道最後的出團名單上有他。
「沒辦法,誰教我活潑開朗,天生熱情十足,看起來自然年輕囉!」經過一日的休息,迪爾恢復了又叫又跳的本事,夜晚不想窩在房裡,這才拉著她四處閒晃。
「真服了你,都這麼『老』了,個性卻還像小孩子一樣,一點都不成熟。」她被他逗得笑彎了身,踏在沙灘上的腳步愈走愈吃力。
迪爾注意到了,牽著她的手,放慢了腳步,讓她便於行走。「導遊小姐,難不成我一定要表現得很老成、很嚴肅,你才會喜歡?」偷覷她一眼,心中很緊張她的回答。
「話不是這麼說,好歹你也三十二了,經過工作以及社會的磨練,應該要穩重點嘛!」
「我有工作呀!誰說我沒有經歷社會的磨練?」雖然他不是很熱衷那份工作,但工作時的他也很穩重呀!
「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只知道你是從紐約來台灣度假,你為什麼會說中文?」
「你想知道我的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異光,「導遊小姐,你以前都沒問過耶!」
「叫我可琪吧!」
「咳、咳琪?……」
他的怪發音惹來她的取笑。「算了,你還是叫我英文名字,安琪吧!」
「安琪,我學中文,因為我認為亞洲是塊具有高度發展潛力的地區,將來會在世界上佔有重要的影響力,中文遲早會成為世界舉足輕重的語言。」
說話的他,臉上充滿了認真和自信的光采,安可琪把視線往海邊一瞄,掩飾住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真要命,她知道自己對迪爾一直有種特殊的感覺,應該從第一次見面,他對她傻笑,把鞋子送還到她手中的那一刻就有了,沒料到這感覺隨著這次旅遊短短五日的相處,萌芽得這麼快。
「可惜目前我只會說,看得懂的字沒多少個,更別說寫了。」迪爾一張俊臉突然垮了下來,好不沮喪。
「會說就很厲害了,我的英文也是說、聽比較好,要我用寫的,還常常拼錯字?……」太過專注看海的結果,就是忘了自己的腳步,安可琪一不小心絆到沙灘上埋藏的暗器──一個鐵罐。
往前栽的那一刻,強大的後座力扯住了她,讓她整個人轉了一圈,跌進一具銅牆鐵壁的胸膛裡。
「小心點,安琪。」
「是哪個沒公德心的人亂扔垃圾?……」小臉揪在一起,這一撞,讓她鼻子吃痛,原來在他寬鬆的T恤下,隱藏的是一副結實的體魄。
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在他懷中,小臉一紅。「呃,迪爾,謝謝。」
在她臉上,迪爾瞧到女人該有的羞怯樣,這更激發了他的男人慾望。
察覺到腰際上的手臂有收緊的跡象,她輕輕推了一下眼前滾燙的胸膛。「迪爾,你可以放開我了。」
「安琪。」手臂擁著她,眼底閃著兩小簇火焰,「你臉紅的模樣好美。」
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股酥麻感竄起,差點讓她軟了腿,她緩緩抬頭,迪爾注視她的眼神變得好不正經,讓她的心驀地一沉。
「迪爾,感謝你的讚美,你也很帥,現在,我認為你該放開我。」
「不。」雙臂緊緊勒住這嬌小柔軟的身軀,充滿熱切的注視,渴望的流連在那張仰望他的小臉上。「安琪,我想要你。」
對他的好感因這一句話徹底打破,她冷聲開口,「要我!你想做什麼?」
「做你和我都想要做的事情。」他故意在她耳後吐著濕熱氣息,腰上的大掌下移,流連在那富有彈性的俏臀上。「去你房間,還是我房間?」
為什麼每一個讓她有好感的男人都會讓她失望?!
安可琪猛地掙脫他的懷抱,見他不死心又想欺上,索性賞這個色狼一記大鍋貼,證明她不是沒有脾氣的大花癡。
清脆的巴掌聲在夜晚中顯得特別的響亮。
「對不起,你要找樂子,請上別處找,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恭喜他榮升第十一號混蛋的位置。
氣死了!難道她就遇不上一個好男人嗎?
迪爾則一臉吃驚,眨眨困惑的眸子,忍著臉上傳來的抽痛問:「你做什麼打我?我看得出來,你對我也有好感。」
「有好感就一定要滾上床嗎?」她咬牙開口。
「可是之前我遇到過的女人也都喜歡我,也都很樂意跟我睡一晚,為什麼你不願意?」他的表情很無辜,真的很無辜,活像她不跟他上床才是怪事、不合邏輯。
安可琪忍著氣,知道東西方的文化差異,多少會影響到他的認知。「我說過,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和人上床的女人,東方人多少還是觀念保守的,請你別把你的濫交套在所有人身上。」
「你明明不討厭我,不是嗎?」
她冷笑。「我不討厭的男人多得是,難道每一個我都要和他上床滾一遍才成?就算你長得好看又怎樣,告訴你,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安琪,不要拒絕我,我對你也有好感。」他大膽想握住她的手。
「夠了!」她退後好幾步,轉身就跑,「算我看錯你了,以後你還是喊我導遊小姐。」
直到那抹氣呼呼離開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捂在臉頰上的大掌才撤下,迪爾牽動嘴角,揚起一抹興奮至極的弧度。「耶∼∼她果然跟其他女人不一樣!」他開心的手足舞蹈,在沙灘上又叫又跳。
高興自己的測驗成功,卻不知道他將付出多少代價。
樂極生悲就是他的寫照。
因為從那一晚之後,安可琪便不再同他說上一句話,甚至連瞄也不瞄他一眼,將他當成陌生人,不對,是陌生團員。
連句道歉和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迪爾整天愁著張臉,悶悶不樂,車上笑聲不再,團隊的熱鬧氣氛都僵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