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的穆札完全忽略雨滴敲擊湖面的旋律,也不在乎煙雨濛濛的天空,管他窗外雨多大,全心貫注在接踵而來的報告上頭。
油井爆炸事後調查報告書一疊比一疊厚,由調查局長抱著,擦著滿身大汗,一邊吐氣多出氣少的和剛剛從那道華麗大門出來的國家安全部長擦身而過。
爆炸事件後,國家對外發言人緊急的拒絕了媒體的採訪,對外宣佈因為開採探鑽測量錯誤,引發油品相撞造成意外爆炸並非人為。
低調又低調的原因不外乎國王遇刺,是會躍上國際新聞版面頭條的大事件,這對國家經濟或是觀光都會造成不可收拾的負面效果,所以不論怎麼面不改色撒謊,把黑說成白也不能讓消息曝光。
尤其——如果事件最後演變成王室醜聞的話,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有見諸媒體的時候,一定要封殺、封殺、封殺。
一連串緊急措施總算暫時擺平對王室一舉一動都報以最高度關注的嗜血媒體。
波瀾壯闊的事件像是暫時打住了。
可在層層保護的國王辦公室中……
穆札身穿墨綠高領正式眼裝,寬版腰帶,胸口佩帶著國家授與的徽章,面無表情的坐在桃花心木柔軟的錦織位子上,沒有受傷的手就擱在扶手上,四週一片凝重,沒有人敢去打擾他的沉思,
攤在他面前的報告書,是調查局精英在最短時間內所做出來的匯報,準確度雖然沒有百分百,百分之九十八卻絕對敢拍胸脯保證。
即使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所有的相關人物都指向「她」。
一個麻煩人物。
一杯香氣濃郁的祁門紅茶被無聲的送到他的辦公桌上,來人很快又退走。
穆札瞪著那杯精心調配的紅茶,毫無喝茶的心情。
「桑科?」
「陛下。」桑科一直站在最隱密的地方,聞聲站了出來。
「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的陛下。」
「她對我的不滿還真是與日俱增。」
當國王就像一塊招牌響亮又香噴噴的肉,高高掛著,對他有意見的有心人士不管多少,目標很簡單,就是要把他拉下來,取而代之。
這種事層出不窮,皇太子時代的他就已經領略過綁票、威脅這些危及生命的手段,想不到他繼位登基後,對他不滿的人還是沒少過。
「請下官去抓人,一定要將她繩之以法。」對於自己沒有盡到保護主子的責任桑科非常自責,自責到要不是穆札罵了他,他肯定切腹去了。
為此,他對遂蓮白的感激一瞬間爆增,幾乎要將她跟自家主子放在同一個天秤上供起來了。
「要是能抓,我會一直放縱她到現在嗎?」
那個人的狡猾在於每次都有不在場證明,文明國家沒有直接事證,是無法羅織罪名讓人下獄的。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她害您一次又一次?」
「當然不會,你要知道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壞事做多了,又怎麼會沒破綻?」
「話是這麼說,不過陛下的安危可不能開玩笑。」
「我有你跟琴,我安全得很。」
提到另一個近侍兼保鑣的名字桑科就尷尬了。
這次他單獨護衛著陛下出巡,卻出了大紕漏回來,著實捱了頓好罵。
「你的傷勢不要緊吧?」知道自己不小心說到桑科的痛處,穆札很能體諒的改變話題。
「謝謝陛下關心,我皮粗肉厚,一點都不礙事。」經年的武術訓練讓他的身體保持了最高的警戒心,雖然無法避免所有的傷害,卻能將程度降到最低。
「自己找時間多休息。」
「是。」
別人心目中的這位蘇丹王或者看起來嚴肅無趣、霸氣凌厲,但長年在他身邊的他最知道他的王不如外表那樣。
他仁慈而友善,只是不善表達而已。
「這些文件先收起來。」
「您的意思是?」
「沒有直接證據,這些文件只是堆廢紙。」身為國家最高的領導人,這是他的宿命。
「下官明白了。」
穆札推開座椅,「叫人備車,我要出去。」
「陛下,這時候您出門太危險了。」
「你要我從此以後綁手綁腳哪裡都去不成,只能關在皇宮裡等刺客來殺我?」
「當然不是。」桑科惶恐的搖頭。
「我要去內醫院,你也一起來。」
「遵命,陛下。」
走出大門,門外琴已經候著。
「你也要跟?」桑科因為自己的雙胞胎大哥有著無形的壓力。
「你有意見?」不同於桑科的親切,琴有張生人勿近的臉,用來辟邪效果好得出奇。
「沒有。」他嚥了嚥口水,非常違背良心的舉手。「絕對沒有。」
「最好是這樣。」
桑科臉黑掉了。
走在前頭的穆札搖頭,就知道他的好日子過完了,身邊又要多個碎碎念的雜念公。
一座樓,住一個人,多浪費。
「你將來是要當儲君王妃的人,必須有自己的寢宮。」
小樓精緻非凡,包金蓮花的宮殿大門,精緻典雅的花園涼亭,小至門楣、窗欞都是優美的浮雕壁飾。
「我可以跟我媽咪住一起。」
「我……已經派人照顧她,你放心。」
可是……怎麼覺得他聲音裡直透著一股心虛?
「她是我的母親,我會自己照顧。」
她不給商量了,態度無比堅決。
不是故意找碴,而是真的很不高興。
出院了,拆掉每天緊緊包裹的紗布,這是好事一樁,她很風光的被穆札帶回皇宮,眾人矚目。
虛榮心起,她不該高興到爆嗎?
她就是覺得不對。
她跟母親的感情深厚,沒道理她在醫院待了許多天連一面都見不著。
不讓她去探視,也不讓媽咪來看她,這中間大有問題!
這些人到底騙她什麼?
她輕輕抖了下,然後抓緊身體,不敢繼續往下想。
她又屈服,屈服這幾天來只要一清醒就會浮現的想法。
她看著穆札,在他硬邦邦的表情裡找尋任何的蛛絲馬跡。
要比深沉,穆札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他很輕很輕卻堅定無比的宣告。
「你住在我這裡就必須聽我的!」
「我只是想要媽媽有什麼錯?!」
要攤牌嗎?早晚要面對的,他只是不想看她心痛的樣子。
「為了預防你改變心意後悔,你跟江伯母必須分開住。」
「什麼意思?」
「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把答應要沖喜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乾脆用鳥籠把我關起來不是更方便,還浪費這麼大一座樓給我住。」聽聽這是人話嗎?
看見她會生氣,穆札莫名的安下了心。
「我不相信十七歲的小女孩有什麼信用可言。」
「臭老頭……」她衝口,卻立刻聽到大大小小不一的抽氣聲。
她皮笑肉不笑,「謝謝陛下的大恩大德,那……我就在這裡住下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穆札用上敬語
她是變色龍,只要環境需要,她一點都不介意改變自己的態度。
穆札迷惑了,眼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有任何需要只要喊一聲。」
「好。」她抖唇,讓笑開的嘴咧得更大,完全談不上優雅的那種。「謝謝國王陛下。」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誇張,穆札真會笑出聲音來,矛盾的是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麼了?
看著她在宮女的帶路下進入他精心為她挑選的寢宮。
他沒有跟進去,腳下像樹根牢牢的札住怎麼也動不了。
「陛下,下官去跟小姐解釋所有的一切。」桑科自告奮勇,他的王子並沒有做錯什麼。
「不許多嘴!」
由鏤花的窗戶可以看見進到寢宮的遂蓮白正好奇的到處探險,她微帶天真的側臉讓穆札一向堅如磐石的心紊亂了起來。
凌晨五點,回教寺院傳來伊斯蘭教徒誦禱的聲音。
從內醫院回來後的遂蓮白,每天幾乎都在祝禱的響聲裡醒過來。
在她的家教裡並沒有嚴格的宗教信仰,她那身為小學老師的父親出身基督教家庭,母親雖然是道地的汶萊人卻因為自閉的性子,離宗教就更遠了,
在這塊土地上每個人單純以為的信念其實在她心中並不存在。
從繁花盛開的露台眺望出去,可以看見重門疊戶的黃色琉璃瓦宮殿的兩邊側殿,左右兩翼,佔地之大櫛比鱗次。
八角形的城池,金黃色洋蔥頭與尖塔圍著寬闊的中庭,帶著莊嚴和威勢,跟市區現代化的大樓完全不一樣,就像一個自成一格的世界。
當然,兵哨亭、三班警衛輪流巡守也少不了,鷹眼辨識系統,驗證虹膜和指紋的防護措施,層層監視,門禁這麼森嚴的皇宮,小鳥大概也很難飛出去。
靜下心來,發現皇宮每個地方都很贊,不過,人不能少一點嗎?
只要她隨便出個聲音,身邊立刻冒出一堆人來,一個服侍穿衣,一個服侍穿裙子,然後是刷牙梳頭,化妝打扮。
好悶吶,一點隱私也沒有。
前兩天隨便人家擺弄,因為初來乍到,可是天天一堆人還是在她眼皮下晃,可就叫人苦到嘴巴都歪了。
有錢人好豐苦,從早上睜開眼睛到閉上眼,打了幾個噴嚏,去幾趟廁所,搞不好用過幾張衛生紙人家記得比你還詳細。
吃飯也是件苦差事,夾菜、盛湯、端盆子淨手的,都有專人伺候。
真變態。
「桑科先生,你不用陪我也沒關係。」變本加厲的人又加上大叔,那個國王陛下還嫌她身邊的人不夠多嗎?啊啊啊啊啊……
「陛下有交代要隨時注意小蓮小姐的心情……我的意思是說小蓮小姐的安全也很重要。」
處在一堆鶯鶯燕燕的宮女中間,他也不自在極了,連話都不會說。
「我以為皇宮內院要比瑞士金庫還要安全幾百倍不是?」那三班警衛不可能是稻草人吧?
「那是一定的,其實陛下是怕小姐一下要面對這麼多陌生人會不安。」
「一點都不會,你不用辛苦的守著我,這樣我很過意不去。」
「也不能這麼說,皇宮裡禮節太多,你又剛從那麼鄉下的地方到來,最可憐的是—夕之間媽媽也沒有了,你還這麼小,我看了都心疼!」
起先嚼著小廚房精心烹煮的餐點,不是很專心聽話的人兒突然被什麼扼住了喉嚨。
「怎麼,御廚做的菜不合胃口嗎?」
神經有時候放在家裡忘記帶出來的桑科,毫無防備的表情對上遂蓮白那逐漸蒼白的臉時,窒息了。
她握住桑科的手腕。「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我說……我說……」他閉眼,心中發狠,長痛不如短痛。「小姐,你要節哀。」
明明外邊的太陽很大很暖,遂蓮白卻不由得全身發冷,努力的想進出什麼話來,卻是徒然。
她看向眾人,沒有人敢注視她,一個個都撇過眼去。
「你們一個個都知道?」
嘴很乾,水呢,水在哪——
她拿到水杯,抖著,水,沒半滴入口,倒了大半在桌面上,她用力握住不肯聽話的水杯……原來,就她一個人蒙在鼓裡。
她頭暈耳鳴冒冷汗,眼珠不轉了,就死瞪著杯子裡晃動的水紋。
桑科以為她會暈倒。
「我說要到哪裡去才能找到蘇丹穆札?」推開椅子。
她有必要找那位偉大的國王說說才行。
「蘇丹王上朝了。」
她壓根忘記國王也要上班的。
國王也是國家的「長工」。
哦。
他是國家的君王,每天要忙的事情比一座山還要多,當然可以連她母親過去的消息都忘了知會她。
幾分鐘後,桑科被很客氣的請了出來,接著所有的宮女也被吩咐沒有叫喚誰都不許進門。
桑科只能盯著描金花的大門乾著急,完了完了,他闖大禍了!
他喊來宮女,「看著小姐,我馬上回來。」
十萬火急、十萬火急……
這下恐怕連切腹也難解決事情了。
青帳高床,錦被花枕裡埋著一小坨隆起物。
哭累了的遂蓮白眼睫眉梢還殘留著哭過的痕跡,小手抱住另一塊軟墊,樣子很小孩子氣,也很惹人心憐。
當穆札的身體重量壓下床墊時,遂蓮白還不是很入睡的眼就睜了開來,兩人對看,最後,由她先別過臉去。
一隻大掌撫上被單,那掌心有著重量。
「我並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江媽媽不幸的事情,我……我怕你難過。」
「難道你打算騙我一輩子?」哭過的聲音很啞,態度仍是倔的。
「當然不是,時間久了,你那麼聰明自然猜得到。」
「這算什麼!」她低吼。
的確,這算什麼,一個爛到爆的主意。
所有的情緒找不到出口,這男人是一個國家的國王款,罵也不能罵,遂蓮白覺得心好累,身體好重,很多心事堆積著,不知道何去何從。
媽媽……沒有了,留下她,她怎麼辦?
「你高高在上,不需要努力就有好多人愛你,我卻只有媽媽愛我,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唯一肯無私愛她的媽媽沒有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丈夫。」
遂蓮白猝然抬起頭來看他,眼光冒火,「誰還稀罕當什麼王妃!」
沒有了媽媽,她已經沒有必要去嫁人。
當然,穆札也不會在這節骨眼拿她的承諾去煩她,但是,有很多事情並不是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我會給你一個丈夫的!」
「你以為給我丈夫就能安撫我失去母親的心情嗎?」
這笨蛋!
「把你變成我的家人,這是我可以做,也是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我討厭你,不管你是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抓緊被單,努力壓抑用枕頭丟人的衝動。
穆札的胸腔一緊。
他不喜歡這種混亂的感覺。
她的眼淚尤其叫他心亂如麻。
自從與這小女生相遇之後,他的心一直都不是自己的,看什麼都不對勁,什麼都不由自主。
這絕對不是好現象。
「我已經派人以最隆重的方式替江媽媽安排了葬禮,我替她找了塊美麗的地,你要是願意可以去看看。」
「……走!請你馬上離開!」
枕頭終於脫離箝制,飛奔向穆札的鼻臉。
這輩子敢這樣指著他鼻子罵、又趕他走的人大概就這麼個天兵,穆札起身冷不防被砸了個手忙腳亂。
至於從頭到尾守在房門口的桑科跟琴則是掩臉,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穆札離開了。
離開之前把悉數的抱枕全部塞給兩個門神,要他們去負責歸還,看他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遂蓮白頹然的倒回床上。
她……好壞。
知道把母親的死遷怒到穆札身上並不對,可是這時候的她做不到通情達理,她……沒辦法原諒自己。
要是當時她守在母親身邊,她救的人就不會是別人。
但是她沒走出那道門,也不會發現引爆的導火線!
這一天非常漫長。
當美麗的房屋一盞盞燈慢慢點亮,穆札一個人又來到寢宮前。
這時候的遂蓮白不需要他。
他只能在這,當作陪伴。
暮色漸濃,被墨樣的黑取代了。
夜深露重,拂袖還滿。
穆札暮來,天明去。
皇宮蠢蠢騷動不安,粽子串的人。
不安。
不安。
蘇丹沒有睡覺,整座皇宮也燈火通明。
一無所知的遂蓮白心思漂浮,沒有心思察覺不同往常的氣氛,她懶洋洋的坐在窗邊軟椅上,一道傭懶悅耳的男聲卻侵入了她的神智。
「哈囉……」
她遲鈍的轉頭。
半長不短的頭髮別在耳際,綢寬短衣,同色寬褲,皮膚比女人還要好,頑皮笑意,十分英俊。
他居高臨下,一臉似笑非笑,看得人不自在。
「你怎麼進來的?」
宮女姊姊說,皇宮裡的身份階級非常嚴格,男女寢宮更是把守得滴水不漏,就怕一不小心有奇怪的人跑了進來。
他指著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那是暗門嗎?可以通到哪?」不可能吧!
「我的房間。」
「咦?」
「這間寢宮本來是我大哥辦公的地方,我常來玩,你很不簡單喔,讓我大哥把房間讓給你住。」
以公事為重的大哥經常想起要處理的事情就把秘書找來,雖然國家經濟建設都很重要,不過,那個王后嫂子心裡可就積怨深厚,經常吵架的結果,大哥只好另覓狗窩搬到這裡來,想不到,今天又易主了。
「嗄?」
「那冰人是你大哥?」
「他沒跟你提過我?」瀟灑的替自己找了位子,還從冰鎮的盆子裡倒出酸涼可口的酸梅汁,很享受的啜喝了起來。
遂蓮白坦白的搖頭。
「那就好笑了,我以為自己是萬人迷說,這座大房子裡老老少少沒有不認識我的人。」
「真的很抱歉,我剛來沒多久,希望我的有眼不識泰山不會傷了你的自尊心才好。」
「哈哈……你真好笑,這裡可沒有人會像你這麼講話的,他們通常會事先做好調查,摸清我的喜好,然後想盡辦法住進來。」
「你太臭屁了。」遂蓮白只能這麼終結。
男人更樂了,就像看到有趣的玩具,身體一直湊前。
「大家都叫我小七,你的名字呢?」
小七……「你是奧雅親王?」
他猛點頭。
「你看起來不像是需要哥哥幫你娶老婆的人嘛!」
冰雪般剔透滑嫩的臉蛋,是缺少那麼點男子氣概,可是要說病態,就有點誇張了。
「我也覺得大哥歆,怎麼說他就是不信。」
「你不可以說他壞話,你可以不贊同他一相情願的作法,卻不能否認他對你的愛護用心!」
嘩,奧雅用嶄新的目光再打量過遂蓮白一遍,平平無奇的五官,不夠高姚的個頭,大哥真的以他怪異的審美觀幫他挑了老婆。
他大哥一向視美人為毒蛇猛獸,說什麼所謂的美女就是累積各方面壞習慣的人種,平時嬌生慣養,被阿諛奉承習慣了,相處下來只會帶來麻煩,令人焦頭爛額。
聽聽,這根本是歪理。
大哥做人真失敗,兄弟這麼多年還沒搞懂他的胃口。
天啊地啊,哎呀,慢著,他大費周章,抱著「病體」前來可不是為了來哈拉,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你說你叫什麼?」
「蓮白,遂蓮白。」
「聽起來像華人的名字,文縐縐的。」
在汶萊,華人佔了百分之三十的人口數,市區重要街道多得是華人開的商店,黑頭髮的東方人比比皆是。
「是沒錯,我也覺得這名字不適合我,我這麼平凡,名字給我用了真是糟蹋。」她那當國小教師的老爸就是這麼「文言文」,也只有文藝細胞作祟的人才會一眼看中她天真無邪的媽咪,然後結婚,生下她。
「不會,我相信有個人確確實實的把你當作美女看待的。」
「我確定那個人不會是你。」
奧雅笑得花枝招展。
雖然構不上他對美女的要求標準,幽默感卻是一等一。
哎呀,好難取捨呢。
「想不想知道是誰?」放出釣餌。
周公釣魚離水三寸,願者上鉤,不願回頭。他不想這麼麻煩,直接丟餌,不信她不吃。
她傻不隆咚的點頭。
愛笑的小七不忘露出最迷人的酒窩,大拇指一豎。
「那就跟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