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嗎?」
「應該沒錯,他正走向這裡,這裡只停了兩輛車。」
「要是他不是那個男人呢?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得好。」
「難道要等他坐進車子裡再動手?應該是他錯不了,大家準備!」
總共五個人,聽到了那個人的號令不由得振奮起精神。
「上!」那個人在下一秒鐘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五個人從官啟傑的前後左右冒了出來,莫名其妙被圍住的官啟傑突然意識到這些人的企圖,加快腳步的往車子門口奔去,一記棍棒從他的側腦門揮了過去,他一個低身躲過卻躲不了右前方數根揮過來的棍棒,他用手護住腦門,手上腳上挨了幾棍後,他也乘機還擊,紛亂的棍棒落在汽車的引擎蓋上,防盜裝置突然震天價響著,接著是混亂的腳步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先饒了你一命,我們的這筆帳下回繼續算!撤!」
官啟傑伸手擦拭掉嘴角流下的血,卻發現頭上不知何時也挨了幾道悶棍,血從頭上不斷汩汨流出。
「官先生——」警衛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對地下停車場發生的事感到惶恐與自責,「對不起,監視器壞了,我正找人來修,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送你去醫院。」
「啟傑?!」正要和石仲恩到停車場取車的黎丹,乍見官啟傑滿身是血的倒在車邊忙不迭衝到他的身旁,「你怎麼啦?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快!仲恩,快送他去醫院!」
石仲恩見狀忙打開車門,幫忙黎丹將官啟傑扶上車去,一路飛奔到附近的醫院。
「你沒事吧?嗯?」黎丹的淚在眼眶裡打轉。覆蓋住他傷口的手巾,血已滲透了出來,令她怵目驚心。
「不會有事的,別哭。」官啟傑低低的說道,臉上還浮現一抹微笑。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他身上的傷一定痛極了,竟然還笑得出來。「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笑?」黎丹皺了皺眉,仔細的將他身上的傷審視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他頭上的傷,其他的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我說過沒事,別擔心。」他虛弱的笑著,眼睛緩緩的閉上。
「別睡,你得醒著。」睡了,她怕他醒不過來。
「我只是休息一下。」他拍拍她的手,眼睛還是不由自主的閉上。
「到了嗎?醫院到了嗎?」黎丹情急的問著。
「到了。」石仲恩將車子停到醫院的門口,下了車把官啟傑抱進急診室。
** ** **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她知道他會沒事,但卻不得不擔心,她不該離開他去找仲恩的,不該丟下他一個人,如果她不小心因此而失去了他,她真的會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別擔心,官啟傑會沒事的。」石仲恩拍拍她的手,黎丹的淚隨他這麼一拍卻不小心給拍落了,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黎丹,事情並沒有這麼嚴重,不是嗎?」
「我知道。」黎丹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哭?」
「我只是……難過。」
石仲恩突然若有所思的問道:「如果今天受傷的是我,你也會為我哭嗎?」
黎丹驀地抬起頭來,目光盈盈的望著他,「當然,你對我……比他對我重要多了,不是嗎?」是嗎?他真的比官啟傑重要嗎?黎丹心虛的自問著,答案卻是連自己都不願也不敢去想。
他將她擁進自己的懷中,不知該為她這個答案高興還是難過。「男人的成功總是要由某些女人替他們犧牲的。」這麼想著,石仲恩的心突然好過許多。「我以為……我差點失去了你。」
黎丹的心差一點漏跳了一拍,為他口中的坦白感到心虛白責,雖然她並不算背叛了他,但她的心為著另一個男人動心卻是千真萬確的。
「怎麼會呢?」她尷尬的笑笑,被他擁著的身子突然覺得寒冷。
啟傑說得沒錯,在感情上她真的像只縮頭烏龜!寧可選擇原有的安定而不願面對自己的真心,但是,當她看到啟傑全身是血,倒在車上時,她卻非常的明白自己不能失去他,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的心就有著莫名的痛。
或許,她應該勇敢些的告訴石仲恩她愛上了宮啟傑,而不是昧著良心說謊。黎丹仰頭望著他的臉,突然想開口承認自己的移情別戀。
「你有話對我說?」
「沒什麼。」黎丹搖搖頭。她不能這麼自私,也不能這麼無情,石仲恩沒有錯,不是嗎?她不能這樣傷害他。
「我先送你回去吧!這裡我來顧就好。」
「還是你先回去,我來看他吧!你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而我的工作都在他的身上,他這一受傷,我更得在他的身邊幫忙才行。」
「說得也對,那可就辛苦你了,若沒什麼大礙,晚上請個看護看著就行了,醫療費用全部由公司負擔。」
「我知道,快回去吧。」起身送走了石仲恩,急診室的醫生剛好走了出來,黎丹忙奔上前去問起官啟傑的傷勢。
「暫時是止住血了,不過還得留院觀察幾天看是否有腦震盪的情況。」
「他的傷不會有問題吧?」她急切的問道。
「頭上的傷門會復原較慢,至於他手上及腿上的傷只要按時上藥多休息就沒什麼關係了,記住不要讓他亂走動。」
「我知道,謝謝你醫生。」
「不客氣。」醫生和善的說道。
「呃——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不過他還沒醒過來。」
「沒關係,謝謝。」黎丹快步的走進急診室。
病床上的官啟傑令她看了又是一陣鼻酸,她放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怕驚擾他,所以只在一邊看著他的睡容,也許她不能接受他的愛,但默默的愛他總是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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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議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石仲恩望著馮家明,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事情都鬧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求自保?女人嘛!到處都是,這件事雖然可以說是天衣無縫,那些人辦不了你,但董事會會查到底的。他們那些人找上了官啟傑你以為是為什麼?那是因為他們以為他是你,董事會已經要我找出幕後主使者,你自己看著辦!」
「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嗎?」石仲恩為自己點上一根煙,身子靠在椅背上顯得有些疲憊。
「董事會那些老人只不過是要找個人為這件事負責,只要有個人可以頂下這件事就行了,放心,頂多只是被公司革職,過幾年沒有人會記得這件事,何況,她如果在家當個賢妻良母,這些紀錄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這是公司內部私下的調查,又不是警察單位的調查,對她而言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對你可就不同了,這是人格上的污點,你陞遷可就受阻了。」
「我再考慮幾天。」石仲恩仍有所顧慮。
「考慮什麼?難不成你想自己頂罪?」馮家明瞪大廠眼,「你不會這麼傻吧?這只不過是商場仁的一個小手段,董事會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也只不過搞個幌子來自清罷了!你當他們真的如此在乎是誰做的?聽我的沒錯,她不會有事的,這是一場意外,警察局的紀錄就是這個樣子,你還擔心什麼?」
「我知道了。」
「那我可得向董事會報告了。」
「嗯,就照總經理說的吧。」成功的男人背後總要有女人犧牲的!石仲恩再一次的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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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的氣氛顯得異常的沉重,馮家明滿臉愁容的盯著黎丹,黎丹的心中則隱隱不安著。
「你看看。」馮家明拿了一張紙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望著眼前的革職通知書,一臉的莫名其妙,「我不會是因為向公司請了三天假公司就要革我職吧?」
「這是董事會一致的決定,因為你處理北投那件案子有嚴重疏失,所以上面予以革職處分。」
「嚴重疏失?!我做了什麼?」黎丹揚著眉問道。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仲恩,可是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啊!幸好公司與警察單位的關係好才平息這場災禍,你也才能免去牢獄之災……」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黎丹打斷他的話,「請你從頭到尾說明白些。」
「那場火不是意外,是人為的,之前這件案子一直由仲恩負責,你也同去看過幾次,知道為什麼這案子一拖就拖了一年半,對吧?」
「是的,這件案子一直談不成的原因是因為有些地主不願賣地,仲恩一直很努力的在試圖勸服他們賣地,這跟我的事有什麼關係?」
「是麼?據我所知你為了幫仲恩解決這件事所以找人縱火。」
「我沒有!請你不要胡說!」黎丹站起來,心中有一把火熊熊的燒著。
「這件事公司已經調查清楚,你也沒必要否認,這件事從今天開始就完全的結柬,你應該慶幸公司與警察局的關係良好才為你免去這場災禍……」
「我慶幸什麼?這對我而言根本是一場無妄之災,我只是你們手上的一個犧牲品,不是嗎?」她打斷他的話,不悅的說道。
「黎丹,你不要這麼說,為了你這件事,我和仲恩和上面也說了好多回了,可是你知道上面的老人做事一向正派,對人的要求也是如此,要不是為了維持公司的形象,他們不會極力將這件事壓下來。」
「我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我千真萬確是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更不叮能為了石仲恩叫人去縱火,我不會為任何人背這個黑鍋,如果你們以為我會摸摸鼻子白認倒楣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黎丹說完,拿著單職通知書轉身便要離開。
「黎丹,你要做什麼?」
「我去找石仲恩問問是怎麼一回事。」她背對著馮家明說道。
「他——出差到高雄了。」
「出差?住哪家飯店?」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沒關係,我可以問問他的秘書,我走了,祝你天天都有個好夢。」黎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才轉身離開。
馮家明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心上浮現一抹淡淡的不安,他不知自己的這一抹不安所為何來,也許是因為她眼中的恨意?畢竟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的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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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飯吃下來,黎丹的心思不知轉了千百回,想的全都是北投地區的那場火災,她不能夠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開除,雖然這件事不至於會上報,但公司內部的謠傳也不可能不會對她的名聲造成嚴重的影響,她不能就這樣離開,無論如何都不能。
「女兒啊!你已經在飯桌上思考了一個多鐘頭了,你究竟是要吃還是不吃啊?」黎國盛皺起眉頭問道。
「嗄?!」黎丹望了老爹一眼,似乎不大明白他對她說了些什麼。
「今天伯父煮的豬腳麵線很好吃呢!來,我幫你盛一碗。」官啟傑微笑的將黎丹手上的碗接了過來,夾了一些豬腳麵線到她的碗中又遞到她的面前,「來,吃一點,嗯?」
「謝謝。」黎丹接過碗,無意識的將麵線一條—條的送進自己的嘴裡,她想起了前幾天官啟傑在停車場被打的事情,直覺的便和北投的火災聯想在一起,如果她猜測的沒錯,那些人是以為放火的那個幕後主使者是他才對他動手。
但,為什麼會以為是官啟傑呢?—定有某些因素讓他們以為是他,所以才會對他動手……
「女兒啊?老爹的麵線有這麼食不知味嗎?」黎國盛實在看不下去了,黎丹心不在焉的把他和官啟傑都當成隱形人似的。
「麵線……很好吃的,老爹。」
「原來你還知道桌上還坐了其他的人啊?我還以為你以為你自己一個人在吃飯哩!」
黎丹望望他又望望官啟傑,牽強的笑了笑,「怎麼可能嘛!你和啟傑都長得這麼大,我怎麼可能以為是我一個人在吃飯。」
「那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吃—頓飯沒見你說過一句話,只是不停的在皺眉頭,是不是遇到什麼事,說來給老爹聽聽?」
「沒事啦!我只是在想是誰打傷啟傑,啟傑你再想一想自己在台灣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官啟傑微笑道:「你知道我剛從維也納回國,就算我得罪了什麼人也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吧?對不對?何況,我離開台灣到奧地利定居已經將近十年,在台灣我連親人都沒有,義哪來的仇人?」
「所以你—定是被誤傷的,他們或許把你當成他們的仇家所以才會對你動手,而那個停車場是龍業集團大廈專屬的停車場,他們要找的仇家一定也是龍業的員工……」
「黎丹,這件事交給警方去處理,你不必花心思在上頭的。」官啟傑打斷黎丹的猜測。
「是啊!女兒,啟傑說得對,這事是警方的事,你又何必傷這種精神,你就為了這檔事吃不下飯啊?沒想到你對啟傑倒是挺關心的。」
「老爹你在說什麼?」黎丹紅了臉,望向官啟傑又對上他一臉的笑容,臉上的紅暈因此更深了幾許,一時又羞又惱的站起身,「不跟你瞎說了,我要去睡覺了,誰都不准來吵我!」
「睡覺?女兒現在才不到八點啊!」
「我今天比較累,想先睡不行啊!」黎丹對黎國盛做個鬼臉,—溜煙的跑到她的房間,門一關上,她的笑容與俏皮全在瞬間消失了蹤影,有的只是濃濃的無助。
突然間覺得以往為公司奉獻的全是一相情願,一出事莫名其妙的就把她踢到天邊遠,這些年來有多少企業要挖她過去,為了一份恩情,為了自己的習於安定,她留下來,得到的卻是如此的待遇,愈想她就愈不能平衡。
她必須去找石仲恩問清楚!下意識的找了一件長裙及短毛衣穿上,她才想到自己這趟去可不是為了和他約會,穿上的長裙又讓她給脫了下來換上了長褲,披了件風衣,拿了背包,她飛也似的衝了出去,卻在門邊遇上了官啟傑。
「你要出去?」
「呃——是啊,我要出去辦點事。」
「去哪裡?我送你。」官啟傑杵在門邊,沒有移動的意思。
「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我自己去就行了。」黎丹愈來愈怕他的目光,總覺得他彷彿很輕易的便能看穿她一切的偽裝。
「再遠我都送,走吧。」
他牽起她的手,她卻急得惱了,用力的甩開他。
「我說過不用你送,你難道聽不懂?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去處理,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她感受到他的沉默,不由自主的話愈說愈小聲,「你就算是想插手也沒有用……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是嗎?所以,不要麻煩你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官啟傑望著她,臉上沒有什麼大太的表情,讓她看不清楚他的心情,他一向是這樣的,彷彿天塌下來也不怕似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找石仲恩的。」官啟傑突然冒出一句話。
他的話讓她愕然不已。「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找石仲恩?」黎丹心虛的別開眼。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對吧?」官啟傑笑著,又去牽她的手,「要去找他,我帶你去。」
這一回黎丹沒有甩開他,任他牽著她的手往屋外走去,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牽著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讓他這樣牽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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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錯方向了,我們應該往這個方向,石仲恩去高雄出差了。」黎丹提醒開車的官啟傑。
「石仲恩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待在台北,所以沒有去高雄。」宮啟傑微笑的對她道,一切,他彷彿胸有成竹。
「為什麼?」
「你問的是為什麼石仲恩沒有去高雄而留在台北,還是我為什麼知道他在台北而不在高雄?」
「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黎丹目光炯炯的盯著官啟傑。
為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就是全世界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她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不能容忍這個,這讓她覺得有被耍弄的感覺。
「是的,我知道。」
「什麼時候?」她以平淡的口吻問著她。
「前天。」
「前天?!你前天就知道我要被革職而你卻半點也沒有透露給我?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是嗎?你怎麼可以這樣無動於衷?」黎丹愈說愈傷心,背過身去望著窗外,她對他的信任與莫名的依賴在剎那間變得諷刺。
官啟傑煞住車將車子停在路旁,雙手扶上了她略微顫抖的肩膀。「我是要告訴你的,只是沒想到有人動作比我更快,董事會還沒有發出公告,就表示這件事還沒決定,所以,我想暫時先不要告訴你,私下將這件事處理好。」
「我都已經收到董事會的革職通知書了,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她忿忿的說道。
「我不會讓你被革職的,相信我。」
黎丹回眸瞅他—眼,淚光中帶著一絲頑強。「憑什麼?」
「憑我們的合約啊!除非,龍業集團決定付一大筆違約金,還有放棄我替他們設計北投那件案子的大商機。」他胸有成竹的說著。
「你是說……」
「你忘了這件案子我要你從頭到尾負責而且中間不許換人?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他打斷了黎丹的說話逕自說道。
「可是,現在出事了,董事會的人不會沒有人找你溝通這個合約內容吧?」
「有,所以我事先知道了你的事,但是,我不會同意他們換下你的,更何況,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所以這件事勢必要再查的。」
「沒有用的,龍業集團和警察局的關係良好,如果他們存心要包庇某些人,查也只是再查出另外一個替死鬼而已。」黎丹突然對這整件事覺得絕望,也覺得累極了。
「會查出來的,不要以為董事會的人每個都能昧著良心做壞事,嗯?」
「你好像對任何事都信心十足似的,為什麼?」黎丹望著窗外不斷飛逝而過的車流,呢喃的問著。
黎丹心上微微泛著酸楚,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官啟傑而不是石仲恩?不明白為什麼每當她需要溫柔的時候,在她身邊的永遠是官啟傑?
老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似乎存心要她變心似的?而她,也似乎早就變心了。愛上他,其實早在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