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鳳氏已有國人幾十萬,人民生活安居樂業。每年,王國內都有幾次盛會召開,全國的百姓彙集一起,歡歌舞蹈,慶賀這一年的豐收。
今年盛夏即將舉行的是萬花會。
萬花會中將要推舉的是國內最美的女子,獲勝者會得到帝王的嘉獎,領受「花後」之名。若幸得垂青,甚至有可能一入宮門,晉陞妃後。
前幾朝的王后都是這樣評選出來的,因此王國內的女孩子都十分看重這個盛會,雖然現在鳳皇年事已高,但是有傳聞說,年內鳳皇將傳位給太子。太子還不到而立之年,正宮太子妃之位尚缺人選,因此今年的萬花會便顯得更加重要。
皇宮外,家家戶戶每個女孩子都在精心準備著赴會的盛裝。皇宮內,卻沒有外面來得那麼熱鬧。
下了早朝之後,三皇子被人從後面叫住,「玄楓,等一下。」
回過頭,他看到的是太子玄煜,「大哥,有事嗎?」
「到我的偏殿來一下,有話對你說。」他今天的臉色並不好看。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偏殿,那裡卻早已有人等候著。
五皇子玄城的母親曾經是宮中的第一美人,他秉承母親的外貌,雖然身為男兒身,卻漂亮得近乎妖嬈。他與玄煜向來關係甚好,見他領了玄楓進來,便笑著迎過來挽住玄楓的胳膊。
「三哥最近又在修書嗎?我幾次從你的王府門口經過,守門人都說你在文書院。是真的很忙,還是不肯見我啊?」
「五弟說的是哪兒話,前一陣子父皇督促我年內必須修完『鳳氏朝典』,我把家幾乎都搬到文書院去了,怎麼可能躲你?」玄楓笑著拍拍小弟的肩膀。「有兩個月沒見你了,似乎又長高了些。」
玄城笑得「花枝亂顫」,「三哥,我都是弱冠之年,不可能再長個了。」
「是嗎?」他仍是淡淡地笑笑,很寵溺地看著小弟。
玄煜早已聽得不耐煩,「好了好了,今天我把你們找來,就是想問問老二的事情。」
「二哥?」玄楓有點吃驚,「他不是一直鎮守邊關?出什麼事了嗎?」
「邊關那裡我的密探派人送來八百里加急密函,說老二正在悄悄地招兵買馬,意圖不軌。」玄煜正色道:「老二想奪我的太子之位,你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今天我只想要你們一句話,若老二反了,你們幫誰?」
玄城笑嘻嘻地說:「從小大哥最疼我,我當然是幫大哥。二哥那陰陽怪氣的歌調,我最看不慣。」
玄煜盯著玄楓,「老三,你是聰明人,你說呢?」
他也笑笑,「二哥不會反的,我敢擔保他不會真的反你。他答應過父皇,要誓死效忠鳳氏,永不背叛。」
「他答應了父皇,卻不代表他也答應了我。」玄煜有些緊張地說:「你這是在避重就輕,不管他到底會不會反,我只問你的意思!」
玄楓想了想,「各人有各人的命,天命屬於大哥,我絕不會逆天而行。」
玄煜終於鬆了口氣,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三弟是不會與我為難的。明日的萬花會,我有事不能參加,想請你代我赴會,反正你也喜歡美女歌舞,那種場合你去比我合適。」
「好啊,」玄楓道:「聽說會有不少本朝的文人名筆到現場吟詩作賦,我正好與他們見見。」
玄城湊熱鬧,「我也要和三哥同去,宮內的美女我早就看膩了。」
玄楓笑說:「你就是宮內最美的人了,外面的人就算再美也比不了你,該不是你自己想當萬花會的花後吧?」
玄城閃動著春水般的眼睛,笑而不答。
萬花會的時間乃是晚上,會址就七溪橋邊。
玄楓本想低調入場,但是被人認出,請至高台。玄城果然也跟了來,早早就在台上等候。
「三哥想躲到哪裡去?要看美女這邊風景最好。」玄城笑著和他打招呼,待他坐下來,便悄聲對他道:「都說今年的花後會是大哥的太子妃,我看大哥現在根本無心成親,不如三哥娶個美女回家也挺好。」
玄楓反問:「說起來你也到了娶親的年紀,怎麼不為自己著想?」
玄城古怪地一笑,「三哥不是說我比這些女人都美嗎?我對比自己醜的人沒什麼興趣。」說完他故意感歎,「父皇一定被我們幾個氣得要死,從大哥往下,兄弟五人居然都不肯娶妻生子。鳳氏該不會在我們手中斷絕吧?」
「又胡說。」玄楓斥了聲,向下瞥去,問旁邊的主持者,「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就等三皇子的旨令呢。」
「我只是旁觀,不需要顧忌我。」他揮揮手,示意那人隨意行事。
待身邊人都已離開,玄城又坐近幾分,「三哥怎麼看待昨日大哥說的話?」
玄楓的心思都在下面的人群中,「什麼話?」
「三哥不會真的忘記了吧?」玄城咬著嘴唇,嘿嘿笑道:「雖然三哥不喜歡權謀,但是這種事情看也看明白了,三哥真的誰都不幫嗎?我看大哥和二哥都很器重你,說你是鳳氏第一才子,所以拚命地想拉攏你。」
「過去幾位伯父爭權奪位的下場難道你忘記了?」他深深地看著小弟,「這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不要將它看成遊戲。大哥和二哥,我都不希望他們有事。」
玄城怔了怔,又笑說:「好好,知道三哥向來看重兄弟之情,怪我失言,我們看美女好了。」他將目光轉移到下面,歎道:「其實都是一些庸脂俗粉,有什麼意思?」
「只要看看這些百姓的笑臉,你就不會再有那些爭權奪位的雜念,鳳氏安逸了這麼久,雖然皇權內部不免爭鬥,但是百姓看到的只是祥和。若你是當權之人,你會忍心讓百姓們捲入戰亂嗎?」
玄城笑道:「三哥總是這麼悲天憫人,四哥要是在這裡肯定和你同聲同氣。」
「玄澈的心比我們都要寬闊。」他的聲音突然頓住,視線飄向人群的最後排。
同時,玄城也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將目光一同投過去,不由得低呼,「那是哪裡來的美女?天,真非人間景致!」
玄楓眉骨下沉,眼神幽幽然注視著前方——
自人群中款款走來一個紫衣女子,她走路的姿態婀娜不凡,彷彿臨水御風般,無法形容的美妙空靈。那張臉,不僅五官如描似繪,即使相距這麼遠,從她眉眼中透出的靈動飄逸,仍然讓他為之震撼。
「這女人是我鳳氏的人嗎?為何前兩年從沒見過?」玄城的低語也正是玄楓心中的困惑。
若鳳氏真有這樣的美女,必然不可能隱藏到今天。但,若她不是鳳氏的人,又是從何而來?
眼看那紫衣女子一步步走到台前,她的眼睛也始終望著台上的人。
玄城低笑道:「三哥,這女子好像是為你而來的哦,眼睛只看著你一人。」
「也許是衝著太子來的,只不過不知道我們是誰,有所誤會吧?」玄楓謹慎回應。這些年有太多女子想通過萬花會進入宮廷,飛上枝頭當鳳凰,按規矩,每年的萬花會都是父皇或者是太子親臨,今年兩人都未到,若是這女子以前從未見過父皇和太子,錯認了他也不奇怪。
他可不是這麼想,「你看那女子的眼裡流露的可不是對太子的仰慕,分明是柔情深重。三哥啊三哥,你這麼聰明的人不會真的看不出來吧?」
玄楓默然不答,雖然想將視線移開,卻明顯感覺到那兩道熾熱的目光正緊緊膠著住他的眼睛,鎖住他的身體,彷彿被人施了魔法,他竟連視線都移轉不開,只能定睛地看著那襲紫色,步步進逼。
「三皇子,請為今日盛會題一句詩如何?」
有文人舊友過來問候,才將他的心思拉回來了一些。
他起身拱手,「論詩文,還是蘇先生的最好。」
一群文人圍過來,「三皇子別謙虛了,誰不知道三皇子的琴棋書畫冠絕鳳氏,乃是我朝第一才子啊!」
文人們簇擁著將他圍到桌前,為他鋪紙磨墨,他無奈只好提起筆,但是心中依然惦記著那抹淡紫,悄抬眼向下張望,竟然看不到那個身影了。
今日盛會,眾人都注視著他,想目睹他的文采。只見他提著筆遲疑了許久,才緩緩書寫出兩句詩——
疏影橫斜暗香動,清風漫卷玉人來。
眾人的叫好聲自然是少不了的,要是往常,玄楓必然與他們把酒言歡,品談詩詞,但今日他顯得心不在焉,早早推卻了那些盛情邀請,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但是,盛會依舊,玉人不在。
玄城取笑他,「怎麼三哥好像丟了魂似的?那個美女果然讓三哥這顆頑石也動了心?」
「只是……覺得她有些熟悉。」玄楓喃喃說著,好像自語又好像在解釋什麼。
玄城笑道:「這種借口聽起來不像是三哥會說的哦。那樣的美女若見了應該是過目不忘,不會是『有些熟悉』這麼簡單吧?」
「不是熟悉她的臉。」依然在人群中梭巡著那個紫衣女子的身影。他所熟悉的是那抹氣息,雖然並非面對面的接觸,但是他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自那紫衣女子的身上蕩悠悠散發而來。
在何時?何地?曾與她有一面之緣?
萬花會還在舉行,但那紫衣女子卻已平空消失,再也不曾出現過。待到結束之時,一干人評選出本屆的花後,按規矩,應當由玄楓替太子送上花冠,但是看著獲勝者那張狂喜的陌生面孔,他卻覺得分外惆悵。
「老五,還是你來吧。」他將花冠遞給玄城,反身走出會場。
「三哥!」玄城驚訝於他的失態。三哥的優雅和對禮儀的看重,向來是王朝貴族子弟的典範,今日怎麼會在這樣的場合中表現失常?
走到外面,執簫正立在那裡等候,看他表情似乎有什麼事情令他很為難,顯得焦躁不安。
待他一走近,執簫匆匆說:「王爺,家中有貴客等候。」
玄楓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走上馬車。
馬車從會場外迅速離開,直奔回文王府。
王府的外觀還是那麼安逸寧靜。玄楓穿過層層庭院,一直走到自己的書房。書房外可以看到窗欞上映著一個剪影,淡淡的吟詩聲從內飄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好詩,中原人果然寫得好詩!」
玄楓揚起笑臉,推門而入,「二哥一回來就忙著吟詩作賦,怎麼今日的萬花會不到現場坐坐?那裡有的是文人墨客。」
「那些精心粉飾的酸詩爛文我才不屑看,中原漢人這個皇帝寫的詩,倒真的是很有氣魄。」
昏黃的燭燈下,一個身著胄甲之人手持一卷詩書對玄楓搖了搖手。從燈光的暗影處走出,金黃的光暈將他如刀刻般冷峻英挺的面容映得更加層次分明,尤其是那堅挺的鼻子,高聳筆直,猶如他倨傲的性格和堅毅的氣質,張揚地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回來得比我想像的早。」那人踏地之聲鏗鏘有力,胄甲和佩劍隨之有節奏地震響。
玄楓笑笑,「二哥回來得也比我想像的快,昨天大哥剛剛提起你。」
玄鈞,鳳氏王朝的二皇子,鳳氏第一勇士,常年鎮守邊關。聽到他提起太子,嘴角露出輕蔑的笑,「那人又說我什麼壞話了吧。」
「大哥始終對二哥不放心。二哥為什麼不肯低低頭,在他面前以君臣之禮打個招呼?好歹他是太子,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面子?哼,面子值多少錢?」玄鈞冷笑,「我們之間的恩怨豈是簡簡單單一個招呼就可以化解得了的?他既然認定我會造反,不如我就反一次給他看看。」
「二哥!」玄楓驚呼,「你是說笑的吧?」
「我又不是玄城,一天到晚把假惺惺的笑臉掛在臉上。再說,這種事情也開不得玩笑。」玄鈞續道:「我這次特意悄悄回皇城,不瞞你說,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後面還有更多的好戲,你只要坐在旁邊慢慢看就好了。」
他一拍手,阻止住玄楓要說的話。
「我知道你不是他的心腹,所以才將這些話告訴你。你也不要和我說什麼手足之情的空話,我和玄煜之間早已沒有了手足之情。」他咬牙低咆,「從三年前,我們就不再是兄弟了!」
「即使是陌路人也未必非要刀劍相向!」玄楓急急地說。
玄鈞依然冷笑,「可惜我們連陌路人都做不了,這輩子注定是要做敵人。」
門外有人輕叩,「王爺,禁軍統領李將軍問,王爺今夜是否要回府?」
聽出說話者乃是玄鈞最得力的武將藏海琪。「你連禁軍統領都拉攏過來了?」
玄楓更加詫異,意識到事態嚴重。禁軍統領直接擔負保衛皇城安危的職責,這個位置的頂頭上司向來是太子直接管轄,沒想到在外面駐守的二哥居然已將自己的勢力範圍伸到皇城中心處了?
玄鈞雖然不動聲色,眼中卻飛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叫他在自己的大營中等候,我要見他的時候自然會去見約。」
藏海琪領命離開後,他又轉而對玄楓說:「回來的路上我遇到老四了。我問他何時回宮,他只是笑著說,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你聽聽,越來越不像話,我看都是當年被你和父皇慣壞的。」
聽他提到玄澈,玄楓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四弟還是沉迷於道教?」
「哼,把自己打扮得好像個牛鼻子老道的樣子,哪有點身為皇子的氣派?」玄鈞又說:「不過四弟是聰明人,不想捲進我和玄煜的是非裡,早早躲開。兄弟幾人中,玄城是最傻的一個。」
玄楓一愣。怎麼又說到玄城了?
玄鈞挑起嘴角,「你別看玄城好像一隻小狐狸,總跟在玄煜身前身後跑,其實如果一旦出了事,玄煜第一個會賣了他。」
「什麼人?」門外執簫和藏海琪同時高喝。
凝起黑眉,反手將玄楓拉到身後,一手按住劍柄,問外面,「是什麼人?」
「不知道,屬下只看到一個紫衣人影。」藏海琪回答。
執簫說:「王爺,那人影好像是個女子……」
他話沒有說完,玄楓立刻明白了。難道真的曾經有個女人出現在他房裡?和今日他所看到的是同一個人?
女人?紫衣?
思及萬花會中那神秘的紫衣女子令他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會是她?如果真的是她,那麼她就絕不是誤認「太子」之名而來,這裡遠離太子府、遠離皇宮,只要來到他府上門口,就會知道這裡是他文王的府第。
如果真的曾經有人夜探文王府,而那人真的是她,就也可以解釋為何他只是第一次和她見面,卻覺得如此熟悉的原因了。
「老三,是你的仇家?」玄鈞目光如炬,看出玄楓的表情變化不定,忽然,他嚴峻的表情裡透出一絲戲謔,「你惹上女人了?」
「也許只是一場誤會。」他一句話將此事帶過。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他無法清楚地解釋這一切,於是乾脆不說。「明日你要上朝嗎?」他轉移了話題。
「不,我此次連夜趕回來,只是為了見一些舊部屬,不能驚動玄煜那些人,所以明天就要趕回邊關去。」
「你真的準備和大哥一爭?」玄楓激動地說:「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父皇,絕不會背叛他!」
「父皇時日無多了,」玄鈞面色凝重,「只要父皇在世一日,我就不會違背我的諾言。但是,我絕對不會把鳳氏王朝交給玄煜那個混蛋的。」
他大步走到門口,嘩啦一聲將門拉開,對藏海琪吩咐。
「去南城大營蔡將軍那裡。」
「是。」藏海琪對著玄鈞身後的玄楓抱了下拳,迅速和主子離開文王府。
執簫站在一側,低聲叫,「王爺……」
玄楓沒有看他,他的眼睛注視著玄鈞離開的背影,面如刀刻,平靜無波。「二哥來的事情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全府上下,誰若走漏消息,立刻誅滅九族。」
血腥而冷酷的命令從他優美的唇形中逸出,即使是說著這樣的話,他依然顯得沉穩優雅,彷彿是在吟誦著某句傳世千古的詩文。
月光被烏雲遮住,庭院中忽然變得更加漆黑,玄楓對執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下,執簫遲疑了一瞬,還是遵令。
玄楓走到庭院的一角,輕輕吟著今日在萬花會中所寫的句子,「疏影橫斜暗香動,清風漫卷玉人來。」
烏雲飛移得很快,月輝已經露出一片,正落在庭院花叢的一邊,映襯出站在花叢旁的他白衣如銀,笑容如風。突然間,他身形一展,越過花叢,猛地抓住藏在暗影處的那個人。
是她!果然是她!
那雙雖然略顯驚慌,卻非恐懼的眼睛,便是今夜在萬花會中與他對視過的那雙美眸。
「你是誰?」他沉聲喝問。「為何三番兩次潛入我王府?」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身犯大罪,被他握著的手臂毫不掙扎。玄楓一眼掃過,看出她的手中沒有刀錯。她不是為了行刺而來。
「你的手好冰。」菱形的朱唇輕輕吐出這幾個字,那股淡淡的香氣如暗夜妖嬈的月色撲面而至。
一瞬間,玄楓惶惑地呆住了。這是個怎樣的女子?為什麼面對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輕輕地揚起另一隻手,蓋在他的臉頰上,笑道:「但你的臉是溫暖的。」
光滑柔軟的手指,碰到他的臉頰時,令他忍不住渾身顫慄。許多年來,除了母親之外,從沒有人如此近距離地與他親近。為什麼她竟然可以?為什麼他會允許她這樣「挑逗」自己?
他霍然鬆開手,故意退開幾步,與她保持距離。
「你到底是誰?若是再不肯說,我就要把你送交刑宮處置了!」
「犯人」笑吟吟地,絲毫不介意自己將要面臨的災禍。她的眸子如湖水一般清澈明亮,定睛地望著他。
「你喜歡我嗎?若是我說我喜歡你,你也會喜歡我嗎?」
玄楓咬緊牙關。他不想對這樣一個正說著喜歡他的女子動手,但是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女子如果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腦子有病。
他的胸腔劇烈地起伏幾下,拿定了主意,喊道:「來人!」
執簫從庭外飛快而至,看到王爺正和一個紫衣女子面對面地站著,近在咫尺,驚得他一手已經抽出寶劍,奔上前來。
睡蓮沒想到他竟然會叫人帶著武器衝過來。沒有了笑容的他,冷酷如冰,眉梢的春意,眼角的溫柔,統統都不見了。
為什麼會這樣?她悲涼地望著他——為什麼我喜歡你,你卻要傷害我?
這悲涼的眼神如刀子刺進玄楓的心裡,他全身一震,伸臂攔住已經要衝過自己身邊的執簫,「等一下!」
「只要你告訴我,你是誰?到底為什麼來?我就不為難你。」他柔聲輕問,因為實在不忍見她的悲淒神色,而生平第一次做出不合規矩的事情來。
連執簫都覺得他的客氣實在是不合時宜。倘若這女子真是個心懷叵測的刺客,如此距離一旦行刺,只怕神仙也難救。於是他全神戒備,眼珠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紫衣女子的動作。
「我,只是想見見你。」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空靈,又挾著千回百轉的嬌柔和嫵媚。眸子盈盈拾起,大概是剛才他的反應讓她失望,眸中竟有些怯意。
這女子絕非好人,分明是在使魅惑手段勾引王爺啊。執簫更加戒備,同時眼角餘光察覺到庭院的牆角處又有人影晃動,他剛要喊叫,眼前驟然一片濃密的綠煙,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他拉著主子急步向後退,頃刻間綠煙已經散盡,而那紫衣女子的身影卻已不見。
「王爺,屬下這就去追。」他相信那女子絕不會一去不復返。
玄楓負手而立,「不必,她並無惡意,更何況她早晚還會再來。」他與執簫的判斷一致,所不同的是,他相信那紫衣女子的話,而執簫不信。
她喜歡他?從何時起?只是高台上的一面之緣,還是更久之前?
玄楓的黑眉凝出一絲深不見底的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