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少,今天怎麼這麼晚?」
「臨時有點事。」德術臉色不太好看,卻不想多說。如果連婧婕選擇離開,自己也該選擇遺忘。
「早上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德術不想情緒影響公事。
「緊急的事情倒是沒有,不過今天是十五號,有很多款項要匯出,德少還沒核准。」
「你不說我都忘了。」他想了想說:「小蕾,以後匯款的事我授權給你,免得我一時走不開或臨時有事耽擱。」
「是!我一定會處理好。」何晴蕾高興地應著。
有這權力的以往只有兩個人:德術和連婧婕,現在自己即將取代另一個女人的位置,她內心雀躍不已。
「認證的光碟鎖在你辦公室的保險箱中,你去拿來,密碼我再告訴你,你再換一組吧!」自從出事之後,德術沒有授權給任何人網路匯款的核准權。
何晴蕾走進原本屬於連婧婕的辦公室,心中暗自歡喜。
從辦公室到匯款權、從公事到德術的人,自己終於一步步得到這一切!
何晴蕾用微微顫抖的雙手開啟了保險箱,拿出光碟。
「德少,光碟拿來了。」何晴蕾拿著光碟,走回德術的辦公室。
德術正想著其他事,沒有回話。
走了……你就這樣走了?!憑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你不能走、沒資格走!難道你不知道你只能屬於我!
德術面目猙獰,何晴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猜得出來一定跟連婧婕有關。
「德少,不開心的事就別想了。光碟我拿來了,今後小蕾會努力為您辦事的,無論什麼事。」何晴蕾把握機會,再一次展現自己的忠心。
德術緩緩抬起頭。
「德少,您還好嗎?這是光碟……」
何晴蕾發現德術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卻猜不出是為了什麼事。
德術看著她,半晌沒說話,像是在努力思索著什麼。
「德少,您在想什麼?」何晴蕾發現氣氛不太對。
想了半天的德術表情變得陰沉,最後甚至是鐵青。「進來!」他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對她吼了一聲。
「是!」何晴蕾嚇了好大一跳。
德少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保險箱的密碼?!」德術用最嚴厲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質問何晴蕾,雙眼好像要噴出火,狠狠地瞪著她。
此話一出,何晴蕾當場倒退三步、臉色發白。
她忘了,忘了要假裝!辦公室的保險箱密碼是連婧婕之前設定的,自己理當不知道,沒想到她一時雀躍,卻忘記了要隱瞞!
「說話!」砰一聲,德術一掌就往桌上拍,震得何晴蕾心跳差點停止。
「我、我沒有……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是、是連小姐之前告訴我的!」
「她告訴你的?她連這棟大樓都進不來,她會告訴你?!」
「我、我是剛好猜到的!」
「還有什麼借口,一次說完!」德術又是一掌,吼得彷彿連玻璃都在晃動。
「德少、德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何晴蕾啜泣,奔向德術,雙手拉著他的衣袖。「我對您是真心的,德少,您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德術一把甩開何晴蕾,力道之大,何晴蕾當場摔到地上。
他毫不留情怒視著她,大聲問:「說!一千萬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德術的聲音響徹整間辦公室,所有職員嚇得停下手邊工作,偷偷摸摸地在門口觀望。
「德少……您不要這樣……」
「不要廢話!光碟和帳號密碼只有我和婧婕能同時取得!光碟鎖在保險櫃中,為何你能問都不問就拿出來?!」
「德少……小蕾真的沒有動那筆錢……」何晴蕾聲音哽咽,臉色刷白,眼看著心血付諸流水。
「沒錯,錢是流進她妹妹的戶頭,她的家人要猜到密碼也不困難,密碼是婧婕的實際生日,旁人不會知道,但是家人可以猜到,只是……」德術臉色一沉,用最恐怖的眼神看著何晴蕾。「當時我認定是婧婕做的,因為就算她的家人猜到密碼,也需要這片光碟,光碟只有婧婕和我拿得到,現在看來,好像還有第三人?」
「德少,您相信小蕾,小蕾在您身邊多年,如果真要盜用公款,早就下手了,我怎會是這種人?」
「你不是貪圖公款,因為你圖得更大!」
何晴蕾試圖站起,沒想到德術下一句話更猶如晴天霹靂。
「說!你茶裡加了什麼?!」
何晴蕾再次跌坐在地,止不住顫抖。「我……德少,我聽不懂……」
「不懂?偷出光碟讓婧婕背黑鍋,茶裡放藥讓我昏睡不醒,這些你不懂?」
「我、我……」
「我從沒有醉到連自己做過什麼事都沒印象,你安排得可真緊湊,讓我連懷疑的時間都沒有!」
「德少!我對您是真心的,無論小蕾做什麼,都是為您好……」何晴蕾淚流滿面,爬向德術腳邊哀求他。
「你是為你自己好!何晴蕾,你錯在不懂真愛是什麼,你的私心蒙蔽了一切,我們法庭上見!」
「德少、德少!您不要這樣!求您念在……」
「不要再說了,滾!」德術甩開何晴蕾緊抓著他的手,要轟她出去。
「等等!」德術突然叫住何晴蕾。
她頓時露出一絲希望。「德少,您肯原諒我了嗎……」
「原諒你?我糊塗到你聯合外人要得我團團轉,最後還讓婧婕背負所有罪名,我連自己都不能原諒,還原諒你?!」
辦公室外早已圍滿大批員工,大家不可置信地聽著事情的真相。
德術朝門口大喊:「叫警衛上來看著她收拾東西!不該拿的不准動手,其他私人物品限她二十分鐘內收拾完畢,請她馬上離開,此後不准再出現在這棟大樓!」
「德少……您一定要這樣對小蕾嗎?」何晴蕾的表情既哀傷又難堪,她滿心的期望今天徹底幻滅,還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
「何晴蕾,我不會這樣對你……」德術臉色一沉,語氣陰森。「我會讓你在法庭上受到更多『該有的對待』。現在馬上滾出我辦公室!」
何晴蕾離開後,德術雙手撐在辦公桌前,低著頭緊抿雙唇,半晌不出聲,就這樣站了將近一小時。
沒有人敢打擾他或多問一句,因為大家都沒見過這樣的德術,憤怒又無力。
小婕……我錯了,是我錯了!真的不是你!自始自終你沒有做錯一件事,為什麼我這樣對你?小婕,我……我連這樣喊你都沒有資格了!
不!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還沒跟你說抱歉,還沒彌補你受的傷……小婕!你在那裡?我要你現在就出現!
德術緊閉上眼,他悔不當初自己不聽大哥的話,為何衝動地認定就是婧婕計劃一切,為何不定下心來多想一下,為何會蠢到這般田地?!
一滴淚順著德術的臉滑下,啪一聲滴在桌上。
現在懊悔有什麼用?現在心裡喊這些說給誰聽?婧婕聽得到嗎?
清醒的德術拿起電話撥給德頎。
不久,德頎帶著兩個人出現了。「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去她辦公室搜搜就知道!」
德頎進入何晴蕾的辦公室。一般人要知道保險箱的密碼通常只有一個方法……果然,他在書櫃後方搜出一個針孔攝影機,鏡頭就對著保險箱。
德術看著針孔攝影機,整張臉繃得跟石頭一樣緊,拿起電話說:「警衛室,立刻調出大門出入的影片,查一下婧婕在職時何晴蕾的夜間進出情形。」
他知道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哥,你懷疑何晴蕾趁下班時偷這張光碟?」德碩帶著手下繼續搜著房裡的東西,德術臉色依然很難看。
「很明顯,她是趁婧婕還在時,與婧婕的家人聯手盜用這筆錢,不過她要的不是錢,而是要嫁禍給婧婕,雙方各取所需。」
「哥,過來一下,看看這個。」德頎坐在辦公桌前操作電腦。
「這是……」
「這是婧婕的電子信箱。」
「是她的信箱帳號沒錯,你破解密碼了?」德術疑惑地看著德頎。
「唉!哥,科技始終來自人性,要進入信箱不用破解密碼,敲一下你的生日就可以了。」德頎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腦袋。辦案多年,對他來說這只是點小技巧。
德術盯著螢幕,失落地說:「你說……婧婕的信箱密碼,是我的生日?」
「嗯,看來她對你的感情不假,連我都誤會她了。」這是情侶之間才會有的舉動。
德頎說完,就看見二哥黯然的表情。「你看這封信。」德頎突然指著螢幕說。
德術看著螢幕上的一封信,信中的每個字都刺著他的心。
……您願意,一定可以化解與德家的不愉快。下個月結婚之前,希望您能和我到德家一趟,我會幫您和德老爺好好談談,好嗎?
看到最後一個字,德術握緊拳頭,閉上眼睛。
沒想到婧婕所付出的遠比他想得多,她自始自終都以真心相待,而他是怎麼對她的?。
德頎陸陸續續又開啟了連婧婕信箱中其他寄件備份,清楚寫著她幾番與母親聯繫都未果,她也追問妹妹是否偷走了這一千萬,也沒有得到回應。最後,連婧婕甚至發了一封信譴責母親,質問她為什麼要刻意扭曲當年的事情。
「看來婧婕早已與她母親和妹妹劃清界限了。」
德頎說這些話時不敢太大聲,因為德術的拳頭沒有鬆開,額上的青筋一條比一條深。
德頗見德術沒有回話,才繼續說:「婧婕是她母親派到你身邊的,當她接近你時,許多事情她被蒙在鼓裡;後來她為了愛遲遲不肯動手,立場已經改變,她母親看出這點而放棄了她,自己與何晴蕾聯手,你卻沒有看出來……」
「夠了!」德術一聲怒吼,打斷了德頎的「案情分析」。
「我只是在跟你解釋事情始末……」德頎見哥哥火冒三丈,趕忙解釋。
「不用你放馬後炮!」
「哥,不要拿我當出氣簡……」德頎聲音還是不敢太大,因為德術看起來快要爆炸了。
「出氣筒?我看你是飯桶!『蒸飯』組織的飯桶!」
「好好好,我是飯桶、飯桶!當時我是依專業判斷的嘛,而你……」德碩語氣一轉,也不敢再說下去。
德術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低沉地說:「而我……連飯桶都不如。」
大樓警衛調出的錄影紀錄,清楚地顯示何晴蕾在一千萬不翼而飛的前一天,拿著鑰匙私自進入大樓。
德頎調出的通聯紀錄,也顯示何晴蕾有好幾通電話撥打至南非。
「哥,如果再查下去,應該可以查到SR7的蹤跡,說不定還可以追回錢。」
見整件事情就要水落石出,德頎興致沖衝要著手「破案」,沒想到卻一口被德術回絕。
「不必了。」
「人不抓?錢不追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德術黯然神傷,心痛不已。
「還婧婕一個清白不重要?」
「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意義?都是我的錯,這一千萬是我該付的代價。」德術說得沉重,德傾聽得出他語中的落寞。
「你說什麼?人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她走了。」
「走了?什麼意思?」德頎不知道連婧婕已經離開了,訝異地問德術。
「我說國語你聽不懂嗎?婧婕已經離開了你沒聽見嗎?」德術又是一聲怒吼。
「她離開德家了?」
「東西都帶走了。」
「去那裡了?」
「你問這什麼廢話?我要是知道的話現在還會站在這裡?」
德術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德頎趕忙安撫。「好好好,我這就幫你查。」他真怕二哥額上的青筋爆掉。
德術還沒冷靜下來,就見一位職員匆匆忙忙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報告、報告德少,公司的帳戶……多了一千萬美金!」
「多了一千萬美金?」
德術瞪著眼。「怎麼可能?哪裡匯過來的?去跟銀行確認一下!」
職員戰戰兢兢地回答:「已經問過了,是從瑞士銀行匯過來的,根本問不到公司資料……」
瑞士銀行向來對客戶非常保護,德術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不再追問。
婧婕離開、公司又多了一千萬美金……這一定是她,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那裡、不想再欠他什麼!
他看著窗外,半晌不出聲。
「哥……」
「什麼都不用說了,出去吧!我想靜一下。」
「不要這樣,我會幫你找到婧婕的。」德頎不死心。
德術歎了口氣。「怎麼找?東西都收拾得乾乾淨淨,這次她是真的打算離開,不再回來了。」
「東西收得很乾淨?那行李箱還在嗎?」
「你問什麼無聊廢話?出去,我要靜一靜!」德術看著窗外,不想理德頎。
德頎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他離開辦公室,馬上拿起行動電話,打到中正機場調閱旅客登機紀錄。
兩個星期後,夏威夷的一間教堂內。
教堂內的一間小房間有著大片玻璃窗,窗外是一片藍天碧海,不時有海鷗飛過這片湛藍,白雲隨風飄過。
看著天空,連婧婕眼神飄得好遠。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一雙手搭在她肩上,她已經一直提醒自己習慣這雙手,雖然仍有點不自在。
「沒什麼。」她一身白紗,轉頭對新郎——朗沙說著。
「你真的好美。」朗沙抬起連婧婕的臉蛋輕輕撫著。
她低下頭,朗沙知道她在閃躲,並沒有生氣。「婧婕,我知道,現在的你還沒有忘記過去,我會給你時間,讓你愛上我。」
「朗沙,你對我真的太好了。」
「要找到像你這樣的女孩不容易,我是懂得珍惜的人。」朗沙牽起她的手,輕輕撫著。「記得嗎?以前在法國,我只會藉著談生意這樣吃你豆腐。」
她嘴角微微一揚,淡淡笑開。
「但是我清楚知道,你是一個獨立能幹又聰明伶俐的女孩,我真的很高興有這一天,能將這樣的女孩娶回家。」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連婧婕臉蛋微紅。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證明。」
朗沙說得真誠,讓她一陣感動。嫁給愛自己的人,似乎真的比嫁給自己愛的人幸福……
「以後我就有一個能幹的老婆幫我打理家業了,說不定我還要多向你學習呢!老婆大人。」朗沙輕輕捏捏連婧婕的臉頰,這回她沒有閃躲。
「你已經繳了一千萬的學費,我會好好教你的。」她半開玩笑地說,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痛。
她能做的都做了、能努力的都努力了,仍然無法取得德術的信任,甚至最後德術只是把她當作發洩的對象……
這樣無奈的結果,她只有逼自己結束一切,將該還清的都還清、該忘記的都忘記。
「不要再想這些事了,我說過,這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往後的日子有你,這才重要。」
「我會學著開始新生活。」連婧婕回應朗沙的真心。
「你現在先學著走紅毯吧!」
朗沙微笑地再次捏捏她臉蛋,然後整整一身白西裝,去教堂前方等候。
她知道等會音樂一響起,自己將踏上紅毯,邁向另一個不同的人生。
望著朗沙的背影,連婧婕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哀傷。
這裡……原本是德術為自己準備婚禮的地方,她沒有告訴朗沙,這是她想要在夏威夷舉行婚禮的原因。
自私也好、無法忘懷也罷,就當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件事與德術有關連。
從此,我與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她趕忙拭去。
結婚進行曲悠揚響起,連婧婕緩緩向牧師走去。
「朗沙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連婧婕小姐為妻,一輩子真誠以待,無論生病、貧困,都對她不離不棄?」
站在十字架前,聽著牧師朗誦著結婚宣言,她卻有些恍惚。她聽見教堂外呼呼的海風聲,聽見牧師的話,卻更清楚聽見自己心中的低語。
她真的忘得掉德術、真的能回應朗沙的真心、做稱職的朗沙太太?為什麼此時自己感到如此心虛,連頭都不敢抬?
就在朗沙要回答「我願意」時,砰一聲,教堂的大門突然被一把推開。
刺眼的陽光隨開啟的門照入,拱形大門下站著一個人,影子被拉得好長。
連婧婕回頭,頭紗飄起,她發現這條影子一路延伸到自己心中。
「德術……」她低喊一聲:心跳得好快。
德術朝著他們大步踏向前。「這聲『願意』只有我能回答!」聲音傳遍教堂,中氣十足,繞樑許久。
朗沙擋在連婧婕面前質問:「你是誰?為什麼要鬧場?」
「這裡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鬧場』了,我是連婧婕的丈夫!」
「你……是德術?」
「正是。」
「你來做什麼?」
「還你錢、要回人!」
德術義正辭嚴,朗沙卻聽不太下去。「婧婕豈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你何時尊重過她、珍惜過她?虧你還有臉站在這!」
朗沙仍然擋在她身前,連婧婕只感到眼前一片濕潤。她不知道德術為什麼來、怎麼會來,但是這個時候,自己心中確有一股莫名的踏實。
德術聽完朗沙的話,沒有打斷,只側過頭對朗沙身後的她說:「婧婕,我的確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我沒有當過一天的丈夫、沒有給你該有的信任,我給你的儘是難過、難堪。」
德術說到這,聲音有些哽咽。這兩個星期來,他沒有一天睡好,德頎與他千方百計追查她的行蹤,沒想到最後竟追到了夏威夷……追到這場原本是自己該給她的婚禮。
這個星期他不知道甩過自己幾次耳光、想過多少要對她說的話,平時他能言善道,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千不該萬不該誤會你、懷疑你,現在我知道事情與你無關……我、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無法彌補我造成的傷害。」德術難過地說。
連婧婕眼角再度滑下眼淚。
「朗沙,婧婕與我真心相愛,這是我對你的虧欠,請你還我這場婚姻,她是我的妻子,自始自終都是。」德術一邊說,一邊從西裝內側口袋拿出一張簽好名字的空白支票。
「我願意用所有換回心愛的女人,金額任你填寫,我用我一手建立的德家信譽向你保證,絕不跳票!」德術將支票遞給朗沙。
朗沙看著他,沒有收下。「我要的豈是錢?如果你對婧婕是真心的,我也不會少你半分。」
「我知道你對婧婕是真心的,不過如果你真的為她好,就應該讓她跟所愛的人在一起。」
「你有把握,她現在愛的人仍是你嗎?」
德術頓時無言。自己對婧婕造成莫大的傷害,還來不及彌補,朗沙說的有理,自己怎還有資格說是婧婕的最愛?
「婧婕,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德術誠懇的說。
朗沙和他同時轉過頭看著她,卻見連婧婕低頭不語,默默流淚。
朗沙掀起她的頭紗。「不要哭了,我是不會將你的未來交給讓你哭的男人。」
「婧婕!」德術突然喊了一聲,聲音中夾雜著無限深情與心痛。
「如果對我沒感情,你為何流淚?」
「我……」她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眼。
還沒答話,德術就從口袋中拿出一隻小盒,在連婧婕還沒回神時單膝跪下,打開盒蓋。
「我就是這樣向你求婚的,記得嗎?」
德術一身筆挺西裝,教堂的彩繪玻璃透著光、映著他的臉。
連婧婕曾夢過這張俊逸的臉龐太多回,知道自己怎麼也忘不了這段感情,但她又怎能辜負朗沙為她做的一切?
德術繼續說:「我還記得你答應我的那天,臉上掛著的那抹笑容。這樣燦爛的笑容是我親手毀掉的,現在我發誓,我會一點一滴將它喚回,傾我所有!」
她眼眶含著淚,說出連自己都痛心的話。「你走吧!我們已經結束了,現在我是朗沙的新娘。」
「你不愛他,怎會幸福?」
「我不能對不起他!」
「這就是你結婚的理由?」
「我……」連婧婕語塞,怎麼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德術看著她的雙眼,讓她無法閃避。
朗沙看著一切,內心深深明白,連婧婕的心中只有一個人。他沉默了好久,終於開口。「婧婕,去過你真正想過的生活吧!」
「朗沙……」
「你是我真心喜歡的人,也因為這樣,我不願看你往後過得不快樂。」
「朗沙,我不能……」
滿心愧疚寫在她臉上,朗沙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手,現在卻又要將她親手交給別人,這讓他如何釋懷?
朗沙知道善良的婧婕不願辜負自己,他開懷一笑,從德術手上拿過那張空白支票。 「不用感到抱歉,我不是什麼都沒有。」
朗沙從懷裡拿出一枝筆,然後在支票上面寫上數字。
德術站了起來,眼中只有婧婕,不管他寫什麼。
朗沙說:「德家的信譽禁不禁得起考驗,就看這張支票了。我問你最後一次,後不後悔?」
連婧婕瞄了一眼支票,嚇了好大一跳。她屏住呼吸,臉色有些發白,低聲對德術說:「德術……支票的金額……」
「多少不重要!」德術望著她,眼中只有愛。
「我不能讓你破產……」
「沒有你,我才是真的一無所有。」德術語氣堅定。
德術牽起連婧婕纖細的小手,目光不曾離開她。「我們可以一起再到法國開一間小小的禮品店,一起送貨、一起忙到三更半夜。我願意用我賺到的錢,再買一條這樣的項煉送你。」
德術攤開另一隻手,映入連婧婕眼簾的是那條德術在法國買的項煉。霎時,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滴在項煉上。
朗沙明白德術對連婧婕的真心,也明白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放下。
他再次大聲說:「好,德術,謝謝你的支票!婧婕,選擇你所愛的吧!我依然祝福你!」朗沙瀟灑說完,轉頭離去。
白色燕尾西裝隨著他大步邁開而飄起,消失在陽光中,她的心卻漸漸清楚、漸漸安定。
「戴上。」德術溫柔地對她說。
「哪一個?」她不知道德術說的是結婚戒指,還是那條意義不凡的項煉。
「兩個都要戴。」
「嗯。」
「戴上了,就不准再拿下來,知道嗎?」
「你怎麼這麼霸道……」她嘟起小嘴。
但她不知道德術有多麼害怕再失去她。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德術嘴角牽動,揚起壞壞的一笑。
「什麼意思?」
「這樣才叫霸道,教你很多次了不是嗎?」
「你!唔……」
德術用雙唇訴說自己無限的深情,融化了兩人的心。
她知道,這才是她最想要的婚禮。
一個月後,巴黎街角的一間小禮品店,德術穿著背心,搬著一箱箱的明信片。
「用拖車搬比較不累,我去隔壁借。」連婧婕圍著圍裙,站在德術身邊說。
「放心,你有一個身強體壯、耐操有力的老公,白天晚上都一樣!」
「整天不正經,懶得理你。」她轉過頭不理他。
「怎樣才叫正經?」德術放下紙箱,往她臀部一拍。「這樣夠正經了吧?」
「喂!我警告你,不要再這樣偷襲我!」
「不然?」德術一臉皮樣,欺身接近她。「你是我的,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沒有抗拒的權利!」
「你實在很惡劣!」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認命吧!」
「你你你……再不認真工作,我扣你薪水!」
「你你你……說話都結巴了,一點老闆娘的架勢都沒有……唉呦!」
德術正「虧」得高興,冷不防被連婧婕捏了一把。「敢偷襲我?」
「哼!我有什麼不敢?」
「找死!」
「唉呦!哈哈哈……住、住、住手啦!」
她被德術一把抱住往腰間搔,逃都逃不掉,在他懷中東鑽西躲。
門外有一個人正看著兩人親匿的嬉鬧。
「朗沙!」連婧婕發現了他,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個月前的支票,今天要兌現了。
德術停下了手,拍拍身上的灰塵。
「你來了?錢我準備好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一個月來,德術處理可以變現的家產,將現金存入支票帳戶,然後安頓好父親,就和婧婕一起到法國開了這間小店,一切從頭開始。
「過得習慣嗎?」
朗沙看見德術一身工作服,雙手、身上沾滿了灰塵,小小的店面堆滿商品,顯得有些擁擠;桌上擺著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三明治和廉價咖啡,顯然兩人都忙得還沒吃飯,這和以往德家少爺的日子,真有天壞之別。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德術牽著連婧婕,堅定地說。
朗沙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真愛,也明白自己的決定沒有錯。「你不後悔就好。不過,你準備的錢恐怕還不夠。」
連婧婕聽到這裡,忍不住緊張的說:「朗沙,德術已經盡力了,請你不要為難他……」
「還差多少?這輩子就算只用我的雙手,我也會賺錢還你。」沒想到德術一口答應朗沙,沒讓她說下去。
「你欠我的,恐怕一輩子都還不了。」朗沙笑起來,留下一個信封後離去。
連婧婕紅著眼眶說:「德術……你何必這樣,你已經付出一切了。」
「以後不准喊我名字,要喊我老公!」
「我在跟你說正經事!」
「我也在跟你說正經事。」
「你……」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感受。
德術摟她入懷。「我的一切就是你,其他都不重要。」他邊說邊打開朗沙留下的信封,突然眼睛一亮。
「婧婕,我們真要謝謝朗沙的成全了。」
信封中只裝了一樣東西,就是那張支票,朗沙並沒有將支票存入銀行。
她訝異地拿起支票,見上面的金額已經被塗掉,只畫著一顆愛心。
「底下有字。」德術指著支票右下角,上面留著朗沙的筆跡。
婧婕,如果你見到這張支票,表示我確定你過得很快樂;如果你沒見到它,表示那傢伙的財產通通會被我兌現,然後轉到你的帳戶。
永遠站在你這邊的朋友 朗沙
「當時他一定是怕你內疚,也怕我『虐待』你,才會這樣做的。」德術開玩笑地說,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家產到底在不在。
「我真的好感謝他。」連婧婕由衷地說。
「是啊!謝謝他沒有兌現支票,把本少爺的財產通通匯到你戶頭。」德術還是一臉不正經。
「哼!我才不希罕呢!」
「是啊,反正現在我就是你最值錢的財產啦!」
「你要不要臉啊!」她白了他一眼。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德術又是賊賊一笑。
「你又來了,現在又想怎樣?」
「你說呢?」德術抱住正要逃之夭夭的連婧婕,用行動告訴她什麼才是真正的「不要臉」。
無論在法國或台灣、無論是德家少爺還是小店搬運工,不會因為外在環境變質的感情,才叫真愛。
德術沉浸在美好戀情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在巴黎立刻舉行婚禮。
「這麼急做什麼?」看他這兩天忙著聯絡教堂、牧師,她不明白德術怎麼這麼衝動。
「開玩笑,我才晚了兩個禮拜,老婆就差點嫁別人,要是再拖下去,說不定你就抱個喊別人爹的小孩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你就乖乖嫁給我就對了!」
「可是德老爺那邊……」
「咳咳!老婆,請注意,現在要改口叫爸了。」德術「糾正」她。
「哼!你哪時變得那麼尊重長輩了?如果現在舉行婚禮,德老……爸一定來不及趕來,這樣好嗎?」
「他要是知道我結婚,高興都來不及,哪管我怎麼結、在哪結!你不知道他現在整天念我,念到我頭皮都發麻了嗎?」
「大哥不也是還沒有女朋友?」
連婧婕想到她在德家那段日子,並沒有看見德翊身邊出現過女人,只有看見德頎的女友妡妍時常穿梭德家,陪伴德老爺。
「他有。」德術突然語氣沉重。「只是不知道現在人在那裡。」
「什麼意思?」她聽不太懂德術的話。
「這是大哥心中的痛,他不提,我們也很少說。」
「你是說,大哥有一個女朋友,只是現在下落不明,是這樣嗎?」
「是的,這兩年德頎一直在幫他查,只是還沒有消息。」
「怎麼會這樣?」她有些訝異。在德家,她獨自住在獨棟別墅,沒聽人談起過這件事。
「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天啊!沒想到大哥除了從小身世坎坷,連感情的世界也這樣崎嶇。其實我對大哥一直感到很愧疚,當年要不是我媽,他不會吃那麼多苦。」
德術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別亂想。
「大哥的氣度比我和德頎都大,從小他就見得多,經歷過許多事,比我們都還成熟,你不要為這件事自責,他不會怪你的。」
「嗯,德術,比起大哥,我們真的很聿福,應該要好好把握。」
「那還不快跟我結婚?」
「你很皮耶,跟你說東你老扯西!」
「好好好,結了婚後好好讓你管教,可以嗎?」
德術嘻皮笑臉地硬是把連婧婕架往教堂。
他可不要再有什麼閃失,讓老婆成為「落跑新娘」!
【全書完】
◎編註:
1想知道德頎的追愛故事嗎?請看純愛756《德家三少之一》——「酷少掠情」!
2敬請期待《德家三少》系列完結篇——「冷少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