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季柔霄會對週遭的人有例外分心的注意,姜磊是第一個,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深戚榮幸。
可惜他現在正處於極度恍惚的狀態,對她的反應沒有多加注意。
「姜磊。」情況不對,他從來沒有這種情形出現。
「姜磊?」季柔霄見叫喚沒反應,只好推了他一把。
姜磊模糊的焦距經她一推才稍稱凝聚起來,可是還是有點失常。
「姜磊。」她改而拍他的臉頰。
姜磊反抓住她的手。「為什麼?」
季柔霄皺眉,她不接受沒有頭緒可循的問題,也沒有要問明白的慾望。第一次,她拒絕他接近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姜磊始終握住她的手,這也是第一次,姜磊堅持與她的親近。
這樣的情況和平常完全相反。
「姜磊。」季柔霄悶沉了聲調,這是她動怒的前兆。
「放開我。」
「不。」第一次,姜磊主動違抗她的命令。
「告訴我,為什麼?」
「你想問什麼?」掙脫不開,她只能由他去,但合不合作全在於她,所以她無需擔心什麼。
「你還有親人不是嗎?」他瞧見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你還有個外公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的眼神首次出現了慌張的波動。
「江老先生今天下午來找我。」他細察她的反應。
「他跟我說了你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終於得以抽回自己的手,不過全是因為他肯鬆手,這一點兩個人心裡都明白得很。因為得以自由,所以她做了逃開的動作。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逃避事情?」她未免太低估他對她的瞭解,在她要逃之前,他已先一步圈住她的身子,讓她想逃也逃不了。
第一次主動靠近她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姜磊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放開我!」女人的力氣終究比不上男人,所以她不掙扎,因為知道結果是徒勞無功。
「不准你碰我!」
「那麼就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要使強他不是不會,只是他從來都不願對她這麼做,她是小姐,他是隨侍在側的保母兼保鏢,彼此的界線依然明確。
「別忘了你的身份。」季柔霄冷冷提醒他。
「這種話對我沒有用,你明明知道。」他可以溫柔,為她;但他也可以強悍,也為她。
「老虎可以不發威,但是一發威誰也擋不住,這點常識你不會不知道。」
「你要傷我?」
「不,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她說這話真的讓人心痛。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我也一直都這麼做不是嗎?」
「那為什麼——」她倏然收口,這種語氣不是平常的季柔霄會用的,她不能用這種口吻說話。
「你想說什麼。」她的轉變他當然清楚,這一瞬間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的瞭解她,以往的苦思原來是庸人自擾。
「沒有。」
「不要騙我,和你相處最久的人是我,也許我不如你瞭解你自己,但是你的一舉一動我多少能猜出大概。你想說什麼?」
「你到底要逼問我什麼,姜磊?」季柔霄的聲調已恢復平時的冶淡,她安心的直視上他的雙眼。
「你從江崎那裡知道了什麼?」
「他是你外公,小姐。」他糾正她的習慣還是沒變。
「不要這麼沒禮貌。」
「他只是我計劃的合夥人。」外公——呵,沒有親人的她怎麼可能有個外公?
「小姐。」姜磊的態度軟化了下來,他看見她眼底的傷痛。
「我知道他沒有把你帶出季家是他的錯,但是當年你向他提出計劃的時候並沒有讓他感覺到你有要離開季家的想法。」
季柔霄的表情像被雷打到一樣,面無表情的偽裝在他面前已然崩潰。十幾年前的心情他是怎麼得知的?江崎到現在都想不透的事為什麼他會知道?
「不要因為這樣怪他好嗎?」這件事他想了一整個下午才明白,終於瞭解江崎為什麼會不明白他自己無法和小姐親近的原因,照理說他們兩人相認已有一段時間,沒道理這麼生疏。剛開始他一直想不透,後來他記起她一直說要離開季家大宅的話,他才真正瞭解她為何與自己的外公如此生疏的原因。
「放開我,姜磊!」她的聲音裡沒了反抗的強硬,整個人連聲音都耗弱了下來。
姜磊這回依了她,雙手一鬆,讓她自由。他知道她開始面對現實了,因此沒必要再這麼困住她。
「你沒有說錯。」原以為他是不可能這麼懂她的,埋藏自己的想法是她一向最引以為傲的本事,她以為自己是絕不會被看破的,以為他對她的瞭解不可能這般透徹;但是事實證明,她錯了。
「你沒說錯,我是恨他沒有把我帶離開季家。」她躲開他的視線,面向窗口。
「但我更恨他沒有阻止我在自己心裡種下的復仇種子,他明明知道,卻任其發展;事實上,他也是想透過我為他的女兒報仇。說穿了,我只不過是他用來報復的工具罷了,我和他純粹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今天我如果不是他女兒生的,你想他會在意嗎?」那種人,哼!
姜磊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望著她的側臉。
「姜磊,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她回過頭看他,眼神已然回復平日的冰冷神態。
「這世上沒有什麼血濃於水的親情,沒有什麼血脈相承的感情,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欺騙自己的東西。感情,呵,這種看不見的東西算什麼?只不過是一般世俗無力的證明,和我季柔霄無關。」是的,永遠都沒有關係。
「真的是這樣嗎?」他聽了,只有為她心疼的感覺,想不到一個如此瘦弱的女孩在心裡會裝下這麼多的委屈。「你真的不認為自己有感情?」
「感情?」她回視他的眼神是這麼的決然。
「那是什麼東西?」她沒看過也不會有興趣,永、遠、不、會。
「你還要對我說謊多久?」決然背後的淒絕他不是沒有看見,以往不曾看過的,如今一一清楚地陳列在眼前;過去,他不是沒有看見,只是無力去探究也不敢探究。
「你還是認為自己能背負所有的擔子嗎?你還是以為自己是萬能的嗎?」
「論實力,姜磊,我在你之上。」她幾乎是倨傲地說著這句話。
「但論心志,我遠比你堅強上數倍。」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
這種爭法,再多也枉然。她心裡有數,相信他也明白。
「我累了,你也該問夠了。」她的心已經累壞了,但卻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偎進他懷裡消除疲勞;此時此刻她知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很多事的挖掘讓她頓時透明化,這種透明的感覺令她厭惡。她側過臉,試圖拉開彼此的沉默。
「最後一個問題。」他有一個最想問的問題還沒有問。
季柔霄沒有說話,等他發問。
「為什麼不願意讓我知道?」這個問題從一開始跟在她身邊,他就一直不停重複的問著,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一個最完整的解答。
「我希望你讓我知道。」
「因為我不想被人同情,尤其是你——姜磊!」這是她的回答。
呵呵呵呵……季柔霄,你以為不安的日子過去了嗎?
哈哈哈哈……你以為就只有恐嚇信而已嗎?別太天真了,季柔霄!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你,怎麼可能!
都四個月了,你一定以為是惡作劇對不對?
呵呵呵……哈哈哈……
不會、絕對不會!是你讓我變成這樣,是你讓我的美夢破碎,是你破壞我的一切一切!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再笑了!」他受不了,他再也受不了了!「我答應!我什麼部答應!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他快被逼瘋了!
「不要再笑了……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哈哈哈……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