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個令人間風喪膽的冷風寨,殺人越貨無惡不作,行經此地的旅人無不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察會有殺身之禍。
此時,有一樁陰謀正在成形中。
「綁架一個女人?」位居首位的土匪頭子馮太沖,頗感興趣地撫撫他長滿落腮鬍的下巴,兩眼發著邪光。
「是的,只要你把她從瀚鷹堡中神不知鬼不覺的綁架出來,我就會給你一萬銀兩。」一個體態豐滿蒙著面紗的女人道。
「瀚鷹堡?我可沒那個膽。」馮太衡聞言一震,忙搖手欲起身送客。
「你大可放心,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就算你綁架她也不會引起動亂,更不會驚動官府,只是她礙著我的眼,我不想見到她。」女人努力遊說著。
「既然如此,何必綁架她?」馮太沖狐疑地雙眼一瞇。
「我說了,她礙著我的眼,我不希望再見到她在瀚鷹堡,可我的身份不適宜在府中親自對她動手。」女人說到最後一句咬牙切齒。
「瀚鷹堡可是不容易進去的,耳目眾多,高手更是如雲。」馮太沖心感不安地說,銀子固然重要,性命更不可少掉。
「你放心,我會在堡內幫你作內應,我引她到隱密地帶,避開下人的耳目,你們再下手綁人。」蒙紗女子信誓旦旦的保證。
「好!我答應你。」馮太沖低頭沉思半晌,最終拍桌定案,畢竟一萬兩銀子值得冒險,近來山寨收入少得可憐。
「天,好疼!」陸菡如抱著好似宿醉般頭痛欲裂的頭顱呻吟著,慢慢的坐直身體,驚訝地發現自己被捆住了,她迷惑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這是個密不透風的暗室,她才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怎麼回事?」這裡是民風淳樸的古代,而且是唐朝太平盛世的貞觀之治,怎麼會發生綁架之事?還莫名發生在自己身上,真是不可思議,自己運氣確實不錯,掉落古代,還遭綁架,有機會回到現代的話,一定要去買彩券,肯定中獎。
等等,他們綁架她意欲何為?為財?自己全身上下也翻不出半個銅板;為色?一想到這,陸菡如便恐慌的檢視自己,見衣服完好,沒有異樣,暗暗鬆了一口氣。
那匪徒目的是什麼?陸菡如不安的蹙起眉沉思著。
忽然一道光由門縫透進暗室,陸菡如趕緊趴倒,假裝仍然昏睡未醒。
「你看,是她吧?」一道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響起。
「她還活著嗎?」一個輕細的女人聲音說道。
「只是中了迷香,一炷香工夫她就會醒來,我說夫人,銀貨兩訖,你該付我們的報酬了吧?說好一萬兩的,這丫頭有些麻煩,費了不少工夫才拿下她。」
「你們下手的時候可有人發覺?」
「放心!我們做得乾淨俐落,查不到我們頭上的。」粗聲男子得意道。
「希望真如你所言。」接著是銀兩被擲落地的聲音。
「多謝夫人,請問現在該怎麼處置她?」
「先綁在這裡吧,等她醒來再作打算。」女聲冷冷的應道,接著門砰的關起來。
陸菡如忙睜開眼,坐直身體,聽完他們的對話,她的心驀地一沉,那女子的聲音她很熟悉,原來是李紅嫣派人綁架她的,只是不知她的目的是什麼?
現在只能期望她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不然自己可能就得命喪在這裡了,希望歐陽澧墨能早點發現自己在這裡。陸菡如心裡暗自祈禱著,腦子更飛快的運轉思考齒輪想辦法自救。
瀚鷹堡大廳內。
歐陽澧墨的俊臉此時籠罩上冷肅的殺氣,冷冷的掃視過面前一排下人,只見下人們個個臉色發白,全身打顫,恨不得現在就暈倒過去,不用看少主比閻王爺還恐怖的臉色。
「說!」威嚴而寒酷的喝道,歐陽澧墨一掌拍在桌面,整張堅實的楠木桌立時碎裂開來,嚇得在場者心臟險些麻痺。
「少主,我們真的不知道陸姑娘怎麼失去蹤影的,昨晚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而且沒人見到她出堡。」一名家僕瑟縮地顫聲回報。
「小人在後門處撿到陸姑娘的髮飾,所以我懷疑有人劫走陸姑娘。」奉命守護陸菡如的佟管家恨不得刎頸自盡,以求謝罪。
「瀚鷹堡內那麼多下人,怎麼會看不到一個人被綁出瀚鷹堡?」歐陽振宇認為事有蹊蹺。
「今天一早大少夫人房內著火,所以我們都忙著救火,忽視了陸姑娘。」佟管家後悔莫及的道。
「好好的怎麼會著火呢?肯定是有人故意縱火,聲東擊西。」歐陽振宇冷靜地指出。
「你們都在幹什麼?」歐陽澧墨震怒的吼道,銳利的冷眸犀利一掃,使前面一排下人不由自主的全身打顫,差點昏過去。
「小墨,先冷靜下來。」歐陽振宇走過去輕拍他的肩膀,出聲安慰:「現下我們該著手查一下失火情況,也許有線索……」
「是誰敢綁架她?目的是什麼?」歐陽澧墨森寒的道,胸中的玉珮不時傳來灼熱,代表著陸菡如現時身處險境,這更讓他心慌意亂,他緊握雙手負於身後,努力冷靜下來,他不敢想像陸菡如可能遭遇不測,她現在還等著他的救援,他一定要冷靜!
「該是堡中有內應,不然不會那麼容易綁走堡內的人。」歐陽振宇沉思想出其中原因。
「少主,有一事很可疑……」佟管家遲疑的上前一步,忐忑道:「近一段時間大少夫人經常外出,而且大少夫人房內的火是從裡面往外冒的……」
默立在歐陽澧墨後面的許滄武,這時上前對歐陽澧墨拱手道:「少主,此事可能與大少夫人有關,記得陸姑娘之前在大街上差點被馬車撞倒的事嗎?當時我親眼目睹到馬車駛過陸姑娘身邊時,車簾撩開一半,裡面坐著的就是大少夫人貼身的丫鬟小娟。」
「什麼?」歐陽兩兄弟面色大變,驚詫無比的齊喝。
在暗室彷彿待了一個世紀長,門再次被打開,走進一人。
陸菡如直直的坐在地上,靜靜的盯著前面罩著面紗,身段豐滿的女子。
「你醒了?」李紅嫣不帶絲毫感情的冷聲道。
「你目的是什麼?」
李紅嫣咬牙切齒,恨恨的說:「你搶了我的東西。」
「呃?」陸菡如一頭霧水,茫然不解的看著她。
「堡主夫人寶座是我的,那麼多年來,我一直盼著、等著,如果不是你這來歷不明的賤女人出現,誘惑振宇兄弟和義父,瀚鷹堡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李紅嫣氣憤的指著陸菡如的鼻子厲吼。
「堡主夫人?」
怎麼回事?陸菡如茫然的呆看著面前張牙舞爪的女人。
「堡主之位將來是要傳給振宇的,都是你,唆使歐陽澧墨回來奪位,振宇在瀚鷹堡多年,嘔心瀝血的打理瀚鷹堡內外事務,一切的成果絕不能讓你們兩人無恥的奪去。」越說越氣憤的李紅嫣甩了陸菡如一個耳光。
「哦!原來如此,你真是好妻子啊。」咬牙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痛楚,陸菡如昂首看著面前已經瘋狂的女人冷聲諷刺。
歐陽大哥如此忠厚老實的男人竟娶了這種妻子……
李紅嫣臉色鐵青欲揚起手再甩一巴掌。
「等等!」一個蒙面男子飛身上前攔住李紅嫣的手。
「什麼!你要幫她?」李紅嫣憤怒的瞪著馮太沖。
「不是,夫人先前要我綁架她時,說她在瀚鷹堡內是微不足道的,我才敢綁架她。可是剛才聽你所言,她在瀚鷹堡份量不輕,和你先前所說的大不相同。」
「哼,當然是微不足道!」李紅嫣語氣不屑的道。
「可你綁架她是怕她做堡主夫人,有資格坐上瀚鷹堡堡主夫人之位的人不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夫人。」
「哼,你想怎麼樣?」
「如果她真的是瀚鷹堡的重要人物,我綁架她的風險可是挺大的,我不能讓你隨便虐待她,她可是我的護身符。」
「哼,把她殺了就沒有風險了,大不了我多給你一倍銀兩。」李紅嫣陰毒的狠瞪著陸菡如。
蒙面人馮太沖聞言眼睛驟亮,轉身走到陸菡如前面,一雙利眼如同獵犬似的緊盯著她,抽出刀子,陰惻惻的說:「臉蛋挺漂亮的,可惜我只愛錢不愛女人……」
「等等,你綁架我不是為了銀子嗎?我可以給你銀子,比她更多!」陸菡如雙眸驚慌地睜大看著面前亮晃晃的刀子急嚷。
他反問:「你能出多少銀兩?瀚鷹堡捨得出錢救你嗎?」馮太沖眼露貪婪地盯著她。
「當然!不然她需要你綁架我嗎?」陸菡如斬釘截鐵的回答。
「也是。」
李紅嫣見馮太沖遲疑不肯下手,厲聲道:「就算她答應給你更多錢,你能有命花嗎?別忘了她已知道是你綁架她,事後瀚鷹堡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馮太沖聞言臉色驟沉下來,雙眸緊瞇,拿刀欲往陸菡如胸口送去。
倏地傳來一道破空聲,一件暗器打向蒙面人手中的大刀,錚的一聲響,馮太沖大刀脫手飛出,他的手掌中滿是鮮血,虎口已然震裂,手臂隱隱發麻,他低頭看向地上,才發現襲向他的竟是一顆小石子。
李紅嫣一驚,轉眼望向門口,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瞠大眼睛盯著來人。
只見冷肅著臉的歐陽振宇後面跟著歐陽澧墨,後者渾身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一雙充滿殺機的黑眸直盯著他們。
歐陽澧墨一看到被綁住動彈不得的陸菡如時,立即疾風般奔向她身邊。
「如兒!」歐陽澧墨充滿焦急、心疼和惶懼的喚道。
歐陽澧墨在見到她紅腫如饅頭的臉頰和嘴角緩緩流下的血絲時,眼眸霎時凝起陰寒的殺氣,他轉過身對著馮太沖發出一拳。
「啊!」一聲淒厲的哀號連接著一陣骨折的聲音響起。
馮太衝往後倒跌,高大的身軀在地上不斷痙攣著,嘴角流出白沫,眼珠不斷的往上翻,可怖至極。
陸菡如呼吸頓止,膽戰心驚地瞪著地上那具已變形的身軀。
旁邊的李紅嫣更是驚恐震駭得面無血色,全身如風中落葉般抖顫著,她轉向冷峻著臉的歐陽振宇,無力求助道:「相公……」
陸菡如聞聲驀地回過神,見歐陽澧墨面色不善的緊盯著嚇癱在地的李紅嫣,陡然驚叫:「澧墨,不能打女人,不然我永遠瞧不起你!」
歐陽澧墨聞聲忙轉身望著她,接著雙手橫抱起她,頭也不回的飛奔出門。
歐陽澧墨抱著陸菡如回到瀚鷹堡,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床上,命令佟管家速請大夫,再喚小月端來一盆冷水,絞了帕子。
他坐在床沿,親自接過帕巾輕輕的給陸菡如敷臉,眼眸裡盛滿濃濃的心疼、焦急和關切,嘶啞的聲音柔緩的道:「很痛嗎?大夫馬上就來,先忍著點。」
陸菡如看著他發白的臉色,微笑的輕輕搖頭,伸手反握住他放在自己臉頰的手,溫柔的安撫:「我沒事,只是挨一耳光,沒事的,我覺得有點累,睡一會兒就好了,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如果我早到一步就好了!」歐陽澧墨後悔、心疼和歉疚的自責不已,痛楚的道:「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一聽到跟蹤李紅嫣的探子回報,他馬上動身到他們的暗室,雖然及時阻止綁匪行兇,卻來不及阻止她先前挨的一記耳光,他心疼至極的輕撫陸菡如紅腫的臉頰。
「我真的沒事,只是臉上有點火辣難受,啊!我想起來了。」陸菡如忽然想起先前在現代游長江時怕暈船隨身帶的萬金油,來到古代時小腰包也隨著帶來了,現在終於可以用上,這萬金油涼涼的,擦上可以止痛消腫,她忙道:「澧墨,快幫我從櫃子裡面拿出一個小紅包過來,我用得著,快幫我拿來。」
歐陽澧墨忙起身到床另一邊的抽屜,翻出陸菡如的小紅包,正是他在瀚鷹堡湖中救她時見過的,知道這是她原來世界之物,他心一緊,抓住包包不放,沒有遞給陸菡如,緊蹙雙眉,肅容凝視她。
陸菡如見他拿著紅包不過來,只得起身欲過去親自取萬金油,不想歐陽澧墨卻舉高包包不給她,她急叫:「你幹什麼,我要拿藥啦,你想疼死我啊!」
一聽裡面有藥,歐陽澧墨忙放下紅包,卻沒有遞與她,自己拉開包,看到裡面有一堆各式小瓶。
陸菡如出聲道:「裡面有個金蓋白身的小瓶,拿過來給我。」
歐陽澧墨很快找到她所說的瓶子,立即拿給她敷用。
「少主,大夫來了。」佟管家拉著個氣喘不止的灰衣中年人跑進房裡。
歐陽澧墨霍地起身,讓大夫坐在床邊椅子上。
大夫伸手探陸菡如的脈搏,半晌,他微笑起身拱手道:「這位姑娘沒事,只是身體有點虛弱,休息幾天就好了,我先開些消熱散氣的藥方,你們一天熬一次給她喝下就好。」
歐陽澧墨謝過後,便使個眼色給佟管家,佟管家會意地領著大夫出去。
陸菡如想起古代所謂的藥就是苦死人不償命的中藥……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死命拉住歐陽澧墨的衣袖。
「澧墨,我真的沒事,只要你讓我睡一天我就生龍活虎了,可你讓我喝一口那苦死人不償命湯,我馬上就會死給你看。」開玩笑,沒聽說挨一耳光就得灌藥的,這古代大夫根本就是江湖騙子,陸菡如暗地咒罵著。
歐陽澧墨領悟到她說的就是藥湯,看到她皺著眉頭噘起嘴的可笑模樣,知道她怕那苦味,莞爾的輕撫她略退腫的臉頰,柔聲道:「良藥苦口,喝了身體才會好。」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喝。」不是她怕苦,而是覺得一點也不值,無病無痛的為一耳光喝苦死人不償命的湯,笨蛋才會喝!
她索性翻過身,拉過棉被蒙住頭賭氣。
歐陽澧墨好笑地看著她孩子氣的舉止,見她還有精神抗拒吃藥,想來真的沒事,便放下懸掛多時不安的心,心底湧起一股柔情,像暖流般走遍全身。
看著陸菡如逐漸沉睡過去,歐陽澧墨依然坐在床邊默默的凝視她,彷彿天地間只剩她一人。
清晨,陸菡如醒來,馬上想到歐陽洵,好幾天沒照顧他老人家了,不知他的身體怎麼樣了,她忙穿戴好朝堡主廂房走去。
剛走到門外,她便聽到歐陽振宇低沉的聲音。
「義父,我想休掉李紅嫣,然後明天我立刻去蘭州監督瀚鷹堡的錢莊鋪。」
「大哥,你不必這樣,這事與你無關!」歐陽澧墨急切的說。
「是啊……」歐陽洵虛弱的聲音也緩緩響起。
陸菡如一聽這還得了,忙快步走進房,盯著歐陽振宇生氣的叫:「歐陽大哥,你那麼想讓我進地獄啊?」
「什麼意思?」面色有些憔悴的歐陽振宇皺著眉頭不解。
「歐陽大哥,你在替我造罪孽,就因為我一個外來人,你要休掉結髮多年的髮妻,捨棄情同手足的兄弟,拋棄對你恩重如山的義父,你這樣做不是替我造孽嗎?」陸菡如激動的控訴著。
「不是,這與你無關,一切都是我的錯。」歐陽振宇痛苦的說。
「你休掉妻子才是大錯,你離堡而去更是大錯,嫂子對你感情深摯,她愛你,希望你事業能有成,不甘心你在瀚鷹堡的心血白費,這是沒有錯的。雖然她也確實有些貪心,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歐陽大哥,一夜夫妻百日恩,夫妻間,不能因為一件錯事就否定昔日的恩愛。
再說,人無完人,誰能無過,澧墨就曾犯不孝之過,伯父也曾因糊塗而犯錯,現在大嫂做錯一事,你為什麼不能原諒她呢?就像澧墨與伯父能互相原諒,人與人之間,應該多些寬容。」陸菡如娓娓勸道。
「可是她做出這種大逆不道、心狠手辣的事,絕對不可以原諒!」歐陽振宇態度堅決的道。
「那就懲罰她,不要休掉她,你可以讓她閉門思過,可以與她好好的溝通,等她理解你的想法,徹底知錯了,她將會是你最好的賢內助,你的知心人。」陸菡如溫柔的勸道。
歐陽振宇蹙眉沉默不語。
「還有,伯父因思念澧墨而病倒,現在剛有好轉你便要離開,這不是讓伯父再掛念你、再次病倒嗎?這不是與澧墨一樣不孝嗎?」勸到最後,再次把歐陽澧墨的罪狀列證。
立在一旁的歐陽澧墨聞言,冷峻的臉有些不自然,有些微赧,有些尷尬,卻不發一語。
「這……」歐陽振宇猶豫的欲語又止,歉疚的看著躺在床榻的義父和冷峻著臉的小弟,內心矛盾掙扎。
「好了,就這樣,如果歐陽大哥你真的打算一走了之的話,小妹只好以死贖罪了……」最後使出女人致命三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可是古今中外女子致命三絕招,拿一招試用看看效果如何。
「不行!」歐陽兩兄弟聞言,異口同聲的大聲吼道。
歐陽澧墨轉身對歐陽振宇沉聲道:「大哥,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礙著你的話,我離開瀚鷹堡好了。」
「不行!」歐陽振宇慌忙搖首。
「一切按原樣吧,歐陽大哥。」陸菡如凝視歐陽振宇,柔聲道:「誰也不准離開瀚鷹堡,這是你們的家,你們該為年老的伯父想想,為了伯父,你們都得留下。」
歐陽兩兄弟相對互視,互伸雙手緊握,同時微笑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菡如看著這對沒有血緣卻更勝親兄弟的兄弟,與床榻上的歐陽洵對視欣慰的笑了。
之後,李紅嫣仍然留在堡內,只是被隔離在主院後方,歐陽振宇也不再提休妻之言。
陸菡如繼續每天服侍著歐陽洵,在她謹慎細心的照顧和歐陽澧墨的陪伴下,歐陽洵身體日益康復,已能自己動手用膳,可還不能起床隨意行走。
陸菡如想到個好主意,她喚僕人拿著張椅子加兩個輪子,做成輪椅,並趁著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推著歐陽洵游後花園。
她一邊緩緩的推著,一邊聽著歐陽洵仔細解說著龐大的瀚鷹堡內建築構造和創業事跡,聽得津津有味。
她有時也把自己所掌握的歷史知識告訴歐陽洵,引起老者強烈的震撼。
經過多日相處,對她的認識和瞭解日益加深,歐陽洵和歐陽振宇他們已經相信她是來自一千三百年後的世界,對於這來自異世界,對瀚鷹堡有恩的善良女子,歐陽洵除了深深的感恩外,還有滿心的疼愛憐惜。
正當陸菡如與歐陽洵愉快聊著時,歐陽振宇兄弟倆這時也來到了後花園,見到這一老一少聊得不亦樂乎,欣悅的相視一笑。
歐陽澧墨走過去,體貼地與陸菡如換手,慢慢地推著父親繼續游花園,歐陽振宇和陸菡如緊跟在旁。
見是歐陽澧墨在身後推著,歐陽洵露出幸福的微笑,半晌,偏頭對陸菡如問道:「小如,後來呢?」
剛才陸菡如與歐陽洵正聊著中國兩千年帝王歷史中唯一的女皇武則天的故事。
「後來?剛才說到哪裡了?」她迷糊的反問。
「說到武才人削髮為尼。」歐陽洵好笑的指出。
「啊,對了,武媚娘在太宗死後被發配到感業寺為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肌膚,空乏其身,她在感業寺飽受欺侮,讓她知道成為人上人的重要,積蓄對權力的強烈慾望,一直等到太宗週年忌日,已登皇位的昔日情人李治到感業寺進香,兩人相遇……」
旁邊的歐陽振宇兄弟原不明白之前內容,先是聽得一頭霧水,眼見父親聽得津津有味,興致盎然,也不敢貿然打斷。只得在旁邊干聽著,最後聽到登皇位的李治之名與當今九王子同名,心裡大驚,兄弟倆驚疑地互看一眼,臉露震駭之色,忙定心繼續聽陸菡如緩緩地講述著一代天嬌的千古絕唱。
他們早已知道並相信陸菡如來自一千三百年後的世界,熟悉他們的歷史,現在耳聽著她講述著不久之後的事,心裡的震駭自是不能言語。
後花園,只聽陸菡如清脆的聲音娓娓的講述未來女皇的歷史故事,三個男人屏息聆聽著。
突然,空中傳來一陣奇怪的鳥鳴聲,使陸菡如中斷話語,與歐陽洵他們同時抬望天空。
歐陽澧墨從喉間吐出一陣哨聲,遠遠的傳到空中,只見半空中有一白影閃動,一頭白色大鳥直撲下來,停在歐陽澧墨的左肩上。
只見這白鳥歡聲啼叫,神態親熱的輕啄著歐陽澧墨的衣服,歐陽澧墨伸手不住輕撫鳥背,滿臉溫柔之色。
一旁的陸菡如他們看得面露詫異之色,陸菡如定神瞧看,原來是一頭渾身雪白的鷹,眼神銳利,一身傲視天地的姿態。
陸菡如歡喜的想伸手去撫摸白鷹的羽毛,不料雪鷹見她手接近,突然低下頭一門啄將下去,若非她手縮得快,手背已然受傷。
坐在輪椅的歐陽洵擔心地望向陸菡如,焦急地問道:「小如,沒事吧?」
歐陽振宇忙拉她遠離這危險動物,櫃她身邊戒備護著。
歐陽澧墨沉下冷臉,輕彈白鷹的頭作懲罰。
陸菡如笑著搖搖頭,「沒事,這扁毛傢伙挺凶的,不過真漂亮。」她心裡喜歡極了這小傢伙,可不敢再貿然伸手撫摸,只得側著頭打量它,不時嘟嘴擠眼扮鬼臉,期望這小傢伙願意與她做朋友。
這時,歐陽澧墨解下雪鷹足下纏著的一塊黃布,裡面寫著十個字──
速帶奇緣人到揚州一見。
歐陽澧墨一眼認出是師父隱山老人的筆跡,想來師父忽從天山到揚州,必有要事,信中要他帶奇緣人,自然是指菡如,可是師父為什麼忽然要他帶菡如到揚州呢?想起師父精通占卜命理,預知未來的本事,他心不禁忐忑不安,但願菡如不會再出事……
轉身看向陸菡如,見她側著頭不停打量他肩膀上的雪鷹,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嬌憨模樣,忍不住莞爾。
他輕輕的伸出食指放在肩上的雪鷹面前,雪鷹略振翅的躍到食指,接著他舉鷹放到陸菡如肩上,一手輕撫鷹頭上的白毛,一手拉起陸菡如的右手,引導她輕輕的撫摸鷹背上白滑的羽毛,傳她馴鷹之法,陸菡如見雪鷹不再做出啄咬架式,便大著膽子愛憐地撫摸雪鷹背上雪白閃亮的羽毛,瞧著這頗具靈性的小東西,陸菡如真是越看越愛。
「這鷹真好玩,給我玩吧!」陸菡如喜孜孜的請求。
「這雪鷹是師父在我幼時捉來給我養的,你喜歡就拿去玩吧!」
陸菡如高興地舉著它逗弄,旁邊的歐陽洵和歐陽振宇皺著眉頭擔心地看著。
歐陽洵朝歐陽澧墨擔心地問道:「墨兒,它不會傷到小如吧?」
「不會,小白已被我與師父馴服,剛才我對它指示菡如是自己人,它不會傷害到她的。」歐陽澧墨肯定的道。
歐陽洵和歐陽振宇這才放下心,想起他剛從鷹腳拿下的黃布,好奇地問道:「它帶來什麼消息?」
「師父來信,說要在揚州見我和如兒。」歐陽澧墨一臉擔憂的說道。
「啊!信中有說什麼事嗎?」歐陽洵擔心的詳問。
「沒有,師父只說要我速帶如兒與他見面。」
「隱山老人智慧通天,能預測未來,占卜吉凶,想來找你們定有要事,你們最好馬上去與他老人家見面為好。」歐陽洵沉聲說道,雖然心裡不捨好不容易歸家的兒子離去,可事關重大,更與來自異世界的陸菡如有關,他只能讓他們速去揚州一趟。
「嗯!我明天就帶如兒出發。」
正在一旁逗弄白鷹的陸菡如聞言,忙抬頭道:「明天?不行,伯父的病還沒全好呢。」
「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能康復如前,不用擔心,倒是你們的事要緊,也許隱山老人預測到什麼,想幫助你們,這是不能耽擱的。」歐陽洵越說越急切。
「我們?關我什麼事呢?」陸菡如不解的看著他們。
「菡如,小墨的師父隱山老人是當今第一智者,他來信要你與小墨同去揚州,必有緊事,所以你們盡快趕去吧。」歐陽振宇耐心解釋。
「哦,對了,澧墨曾跟我說過,他知道我來自異世界呢,也許他想到法子送我回去吧!」陸菡如想起這位師父是高人,早就預測到她會穿越時空來到這古代世界。
「不!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師父想見你必另有其事,你別想離開我身邊。」歐陽澧墨驚懼不安的緊箍住她的手臂嚷道。
旁邊的歐陽洵和歐陽振宇也是一臉的擔憂和不捨。
陸菡如見他們三人因自己一句話而動容,一股至深的感動之情柔柔的蕩在她胸臆,她微笑柔聲道:「我只是隨便一說,你們不用擔心。」
她轉到歐陽洵輪椅背後,安撫著道:「一會兒伯父給大夫診治身體,如果大夫說伯父身體無大礙,我和澧墨便可放心去揚州了,是吧?澧墨。」她轉頭看向依然沉著臉的歐陽澧墨。
歐陽澧墨臉色稍緩,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