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為什麼……」
那一日的情景不斷在腦海裡重播,皇后娘娘說,風三不是一般人,他的權欲很大,這樣的男人都是冷酷無情的,不是女人可以托付終生的好對象。所以他才帶著那麼冷酷的溫柔刺出那一劍,因為他本就不屬於她。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身為女人的事實,而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等待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一如她的母親,一如皇后。
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也是寂寞的,她含著熱淚要認她做義女,可是她拒絕了,即使娘親一直沒給她好臉色看過,但她依然是有母親的。只是拒絕的時候,皇后的臉色很難看。
難過的情緒瀰漫在心頭,她無力地靠著軟椅,虛弱的身體雖然曬著太陽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而胸口和額頭的傷口也未因皇后的細心照料,如同那個奇怪的神醫所預期的速度癒合,一個人若是沒了求生意志,只怕是再好的神醫、再好的藥也都是惘然。
「皇子……」服侍在一旁的宮女看到秦尚儀快步走來,連忙提醒沉浸在思緒中的莫懷宇。
她抬頭望著秦尚儀面色凝重的漸漸走近,不禁疑惑皇后是否出了什麼事。直到最近她才曉得原來秦尚儀是皇后的心腹,難怪平日對她們母女和旁人不同。雖然有皇后娘娘對她如此照顧,但她心中還是對人情充滿了疲憊感,難道真的是被風三傷得難以癒合了嗎?
「九皇子!」秦尚儀終於站定住她面前,看了下她身上的傷口,心中感到焦急萬分,「恐怕等不及您的傷完全恢復,您就要盡快出宮了。」
出宮的日子提前了嗎?她微帶迷茫地坐起身來,淺笑道:「我的傷不礙事的,只是皇后娘娘是否出了什麼事?」
秦尚儀慌忙的拉她起來,邊定邊交代著宮女準備事項,最後才低聲解釋,「皇后沒出什麼事。但您的事情有點麻煩,不過不要擔心,您出了宮直接往南定,會有人接應您的。」
天色暗下來後,莫懷宇穿著宮女的服飾跟在秦尚儀的背後穿過後宮來到側門,一路上十分順利。看到後宮各個把子門前掛著等待臨幸的燈籠,她不禁苦澀地笑了,想起娘親王昭儀充滿等待的一生,和無數個一生都等不到雨露的嬪妃們,她知道自己終於遠離這孤苦的生活了,莫名的,心中居然浮現一絲依戀。
她想起小時候常常在夜裡因害怕黑暗而睡不著,於是從門縫裡偷看梅樹燈籠下等待的母親,燈籠的光被風吹得忽明忽滅,娘親的臉也在光影中如虛弱的燭焰,一天天地被等待燃盡,然後黯淡消失。
可是她是不一樣的,她要離開了,再也不必看到那樣的女子。
越靠近後門,越看不見後宮的燈籠,她的心也漸漸從哀淒中恢復,低頭沉默的和另外兩個宮女靜靜站在秦尚儀後面,等待外宮門最後一道關卡的審查。
「為什麼不讓我出宮?」秦尚儀厲聲質問:「我是奉皇后的命令出宮辦事,什麼時候這個皇宮輪到幾個小小的侍衛攔路了。」
侍衛們不敢開口地猛搔著腦袋,秦尚儀正要繼續發威,背後卻遠遠傳來一道帶笑的男音,「秦尚儀莫生氣,他們幾個的確不敢攔尚儀,但是我的命令他們又不能不聽,說來,是我對你不起。」
溫和的男音不疾不徐的由遠而來,聽在眾人耳中,感覺卻是不同,至少聽在秦尚儀的耳中就不是什麼天籟。
她神色有些勉強的看著白衣男提著一盞燈籠慢慢走近,隨即漾起一笑,「風太博為何深夜不眠,竟有興致提著燈籠散步?」
隨著燈籠散出柔和的光線靠近,一個卓爾不凡的男人慢慢現身在眾人面前,俊美的臉上儘是惑人的微笑。
他看起來更溫柔了,不敢抬頭的莫懷宇和其他宮女一起匆匆低首行禮下跪,卻不小心牽動到傷口,疼痛使得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想到他一向有讓人長跪不起的習慣,心裡不禁祈禱傷口不要裂開,畢竟痛是其次,暴露了身份才麻煩,到時一定會連累到秦尚儀和皇后的。
燈籠又搖曳了一下,風三這次居然在她們跪下去之前便含笑道:「不用行禮了,各位在宮中忙碌一天已經疲累不堪,既然此處沒什麼外人,就不需多此一跪。」
聞言,秦尚儀笑得勉強了。皇后把禁衛軍交給風三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但是他能這麼快就駕馭這項職務,想必絕不是一般追名逐利的俗人。比如現在他雖然微笑溫和的說著話,但眼睛卻深沉地打量著低頭的莫懷宇,好在她沒抬頭,不然兩個人視線相對,天性膽怯的她一定會慌亂地露出馬腳。
「皇后要我帶幾個宮女出宮辦點事情,不妨礙太傅散步了。」秦尚儀說完就想帶人離開,心中也準備好若是他問起所辦何事的說詞。
不料風三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散步?我其實是因為寂寞……我一個小小的太傅住在這皇宮內多有不便,也不好要宮女們服侍,九皇子離開了一個月我又思念得緊……」
淡淡的歎息,隱含了無盡的相思,但此言聽在莫懷宇耳中卻要捏住手心才能控制快要逸出口的啜泣。
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坦然的說著謊?為什麼他還能說出這麼含情脈脈的話?彷彿那天如此殘忍對她的人不是他。
腳步有些踉蹌,胸口的傷也因為強忍的緊繃情緒而裂開,她勉強支撐著,只要走出這扇門,她就可以遠離這一切了。
意外的,這次侍衛們都很恭敬的垂首站立,不再阻攔她們。秦尚儀很快的走了出去,莫懷宇和另外一個宮女也順利的走出了門,但她終究還是忍下住回頭了,偷偷的、怯怯的,在走出幾十步後,慢慢的回視,然後愣住。
白衣男子帶著微笑,提著紅色燈籠站在門內,夜風中衣袂飄飄。那抹笑溫柔得讓人想溺死在裡面,而他身後站著高貴的皇后娘娘,她的臉上卻是沉沉的悲哀。
這兩個無論如何都毫無交集的人為什麼會站在一起?
目光交錯中,風三緩緩地對皇后開了口,「您輸了。」
他彷彿只是闡述事實的開口,嘴角愉快的揚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莫懷宇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知道皇后看她的眼神滿是哀痛。是下是皇后被太傅威脅了?思及此,她的臉色馬上刷白,尤其在看到風三唇邊那抹勝利的笑容後,她更是僵硬在那裡,沒有勇氣離開,直到一隊侍衛忽然從宮外林道邊的陰影中冒出來,團團圍住了她。
原來這是個圈套!
當她無助的被風三擁住從皇后面前經過時,她聽到皇后的低喃,「為什麼你要回頭,難道你真的已經被困住了嗎?」
那聲音很淡,甚至到了幾不可聞的地步。莫懷宇回頭看著皇后想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可是擁住她的風三卻用一種很堅決的溫柔把她漸漸帶遠,直到隔了很遠的距離後,她回頭依然看見皇后悲傷地站在原地望著她,像極了一個絕望的母親,看著即將失去的女兒。
未到涼蔭院,莫懷宇已經有了想逃跑的衝動,但是這個不容抗拒的溫柔懷抱把她緊緊的圍住,讓她想逃跑,卻也更想留下。
一個太傅在宮中如此親密的抱住一個宮女,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質問,一路上的人都如同宮門的侍衛一樣,只是恭敬地垂首靜立。看到這樣的情景,莫懷宇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的勢力已經這麼大了嗎?
風三體貼地更加擁緊她。
「冷嗎?」
她慢慢地抬頭迎向他微笑且關切的臉,想尋找那上面所洩露出來的虛偽,哪怕是一點也好,這樣才能讓自己完全死心,可是,並沒有……
像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在她這樣稚嫩的孩子面前露出破綻?一個月而已,她這一個月在皇后那裡努力學習怎麼做一個平凡的女人,而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居然就把勢力擴展到這種地步,這之間只能用天淵之別來形容。
她低下頭,難過地輕輕搖晃。冷嗎?身體再冷,都沒有心來得冷。
轉眼已到涼蔭院,佇在門口的莫懷宇忽然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她停下原本就已經萬分沉重的腳步,看著正對院門的梅樹發呆,那兒有一盞燈籠正隨風搖曳著。
梅樹依舊、石椅依舊、燈籠依舊,只是人事已經全變了。
娘親死了,可是她卻變成了第二個娘親,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頭的男人。
不!她不要和娘一樣有著如此寂寞的十六年,既然等不到,那麼她就不等。她要出宮去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去求一份小小的幸福,即使嫁一個不愛的人也好,至少還有個人可以廝守。
但是為什麼他不允許?他的勢力已經不是個小小的太傅所能比擬的,而她卻只是一個假皇子,以前還能給他當作跳板,現在只是一個累贅,甚至是個禍根,畢竟沒有人可以接受太子是一個女人的事實。
想到這裡,她慢慢抬頭迎視風三,有些虛弱的開口,「太傅,請讓我離開吧!你已經知道我是個女人,我對你也沒有任何用處了,請讓我離開這裡,我不會說出你的秘密的,連皇后我都沒有說……」
他以指挑起不再服藥後,漸漸顯露出女性柔美的小臉,微笑著打斷她的哀求,「恐怕你對我有些誤會,其實我當時傷害你是被逼的。」
被逼的?莫懷宇迷惑地看著他,心裡慢慢浮出一個細小的聲音:他果然是有原因的,他一定是有原因的,看他現在不是在對你解釋了嗎?
望著那雙大眼殘留的信任和依賴,風三知道一定能再次贏回她,她注定是他的。他想明白了,上天創造兩個相似的生命是為了相依而不是為了分離,也許結局不完美,但是他不要放手了。
她幾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生性羞澀的她已經被他的動作嚇傻了,漸露的女性意識讓她已不是那個隨意當他面脫衣的少年,她下意識的別開臉不敢看他,也因此沒有看到那雙為她臉上紅暈而略微怔仲的視線,更錯過了他唇邊綻放的醉人溫柔。
「還在為我傷了你恨我?」
恨嗎?她愣了下,然後發覺自己竟然覺得委屈!在他那樣傷了她之後,她居然只是覺得委屈?!她真的已經陷得這麼深了嗎?
被自己心意嚇到的莫懷宇呆住了,任風三環住腰,且順從地走入闊別一個月的故居。風三並沒有帶她回房,而是帶著她走向院落中惟一的風景,梅樹。
院子靜悄悄的,院外燈火闌珊,院內卻是一盞孤燈。她坐在石凳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驀地,她突然的感覺到風三在把玩她的髮辮。
這是她第一次穿女裝出現在他面前,胸口依舊平坦,但女子的嬌柔已經展露無疑。而原本那種像小老鼠般膽怯的氣質,現在卻成了一種屬於女人的楚楚可憐,更讓人覺得心動。
她拉回自己的髮辮,為自己又不爭氣的臉紅生悶氣,積累了一個月的憤怒和決心,為什麼到了當頭卻兵敗如山倒。
風三望著她委屈的小臉,微微一笑。
「當胸一刀,頭上又有傷,你不奇怪你為什麼不但沒死,還能被皇后救下嗎?」
他還好意思說出來!莫懷豐正要憤怒的痛斥他,卻聽他繼續說:「因為我早就派人佈置好了一切,包括幫你請了最好的醫生。」
「這些不重要!而是你為什麼要……」她強迫自己下要再被他迷惑,所以用質問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為了保護你。當時我連自己都難以保護,我怕你在我身邊只會成為一個靶子。」更可能成為反叛軍中某些人要脅他的工具,然後再藉朝廷之手殺他滅口。
「我親自下的手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讓你撐到別人來救援。」
是這樣嗎?她不確定自己要下要相信他,她本來就是個膽怯的人,而信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她遲疑地看著他,「那現在……」
「現在我已得到皇后授權給我指揮皇宮禁衛軍的大權,起碼我能保證你的安全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風三輕輕拉起她的手,執子之手的淡淡滿足感,讓他懷疑自己先前為什麼會做出放她遠走的決定。
坐在梅樹的陰影中,莫懷宇似乎有了面對他的勇氣。她抬頭看著月華下俊美如神人的男子,忽然發覺即使他什麼都不解釋,自己可能也會不爭氣的原諒他。
「那你也不是真心要謀反父皇嘍?」她最擔心的是這個。
他的眼神閃了閃,「人生在世,誰不想過得舒服一些,我又何苦放棄前途去和朝廷作對。」
「那你……」
「我只想取得更好的生活,等多領些薪俸後,我就辭官和你相守到老。」
風三露出最蠱惑的微笑,伸指纏繞著一縷秀髮放至唇邊輕吻。
「不管你相不相信,傷害你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是這樣嗎?莫懷宇的心不覺軟了下來。她咬唇許久還是禁不住關切而害羞地問:「那……現在你還有危險嗎?」
他笑著坐了下來,石凳很小,他順手將她摟在懷中。
她的臉紅得快著火了,芳心也因為這一連串的親匿動作而不斷沉淪。她終於明白自己原本帶著崇拜依賴的感情,其實是一個女人對於情人的迷戀。
風三當然知道這些,只見他將她緊摟在懷中,溫柔的笑道:「現在有皇后幫我,我的處境安全不少,你放心,很快就沒人能傷害我們了。」
她心跳如擂鼓,尤其是聽到他話裡最後的那個「我們」時,羞澀的情意更是甜上心頭,紅著臉偷偷用手抓緊他的衣襟,小聲問:「你沒有騙我?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嗎?」
「當然,我們現在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不會再有分離的一刻。」他微笑許諾。望著信任地看著他的小臉,他忍不住輕輕俯首靠近她微啟的紅唇。
愣愣的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俊臉,她忽然反應過來的退縮了下,但還是緊張地閉緊眼睛,顫抖著等待這親密的一刻,沒有看到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這個有如誓約的親吻便完成了。
月下,梅樹下,燈下,溫柔的目光下,她終於品嚐到了人間另外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
棲鳳宮內,皇后輕撫著莫懷宇躺過的軟椅,神色哀戚的歎道:「為什麼女人總是這麼癡傻……」我的女兒啊!你的選擇會是幸福嗎?
天空中一顆璀璨的星星在西邊閃爍,蒼老的星象師跪在景帝腳下報告著,「皇上,那顆妖星雖已稍稍收斂光芒,但只怕還是會作亂天下的。」
「我做錯了什麼?」景帝不甘心的望著星星喃喃道:「為什麼在我痛失所愛十六年後,還要承受亡國之君的命運。」
沉默半晌後,他又低頭問..「你現在還不知道那顆妖星是誰嗎?到底是誰在朕的身邊預備謀反?」
星象師惶恐地搖頭,「臣沒用……」
「不知道?」景帝憤怒地甩袖,然後陰沉地看著遠處萬家燈火,「那麼就讓天下為我陪葬吧!」
「太傅,這些詞都是要背的嗎?」莫懷宇已經恢復了男裝打扮,但是一個月來培養出的女性氣質讓她更像一個喜歡撒嬌的孩子,停止服藥後的她越來越柔美,要不是宮中有太多貌似女人的太監,再加上俊美的風三在她身邊,遮掩了她些許的美麗,恐怕很多人都會懷疑她的性別。
懶洋洋靠著梅樹坐在石凳上的風三,瞄了下賴皮地坐在地上,頭枕著自己大腿的可人兒,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很是可愛,明明總是無法完成他的要求卻又不爭氣的黏著他。
「念這些有什麼用啊?」這些年來無人教導她這些,雖然幼時作過陪讀跟著其他皇子隨意的念了兩年書,但卻只認得字而不曾背過什麼。
雖然她很懂事從不過問他天天在忙什麼,但她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風三收起正在看的密件,撈起她手裡要落不落的書,故意忽略她可憐兮兮的求饒眼神,隨手一翻,居然是那闋辛棄疾的《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
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峨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裹尋他千百度,
驀蚨i回首,
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輕輕念罷,抬眼看到莫懷宇癡癡望著自己發呆,風三笑著用書敲了下她的小腦袋。
「看書有看我這麼認真就好了。」
羞得滿臉通紅的她揉揉頭,像只撒嬌的小狗般在他腿上磨蹭著,微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
他的眼神深沉了些,收起調笑,用手指慢慢梳著她有些凌亂的青絲。
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她微抬起嬌紅的臉,不好意思地說:「太傅,你不要嫌我笨,這闋詞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實在不曉得。」
她終於停止考驗男人自制力的挑逗舉動,他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坐姿,壓下被她磨蹭出的情慾。
「這詞說的是在元宵之夜的燈會上,花燈奼紫嫣紅、輝煌萬千。寫詞之人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卻不小心在人群花燈間迷失了她,遍尋不著之餘,忽然回首,看到她其實就在燈火闌珊之處。」
他盡量簡潔地對她解釋,免得她不耐煩又開始凝睇著他發呆。
拿著書歪頭看了看,她笑著說:「是不是因為花燈太好看了,所以這個人只顧著欣賞花燈而忘記看人,因此只有在燈火黯淡之時,才能看到要找的人?」
風三愣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大凡看過這闋詞的人只怕也從未這般想過。
不待他回答,她又傷感似地歎了口氣,「太傅,我好怕以後燈太亮,你會看不到我,那我只能像那個女子一樣到燈火最闌珊的地方等你了。」
他笑了,為她的傻話覺得愉快卻滿足的笑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到哪兒去等我?」
「這裡啊!」她站了起來轉個圈,比著這小小的院落,「宮裡的燈太刺眼,我就在這裡等你。」說完又指著梅樹上的小小燈籠,「晚上的時候,我就把它點亮,然後坐在下面等你,你一定要回頭看到我哦!」
回頭?他會的,他最恨不會回頭的人。風三笑著拉她入懷,輕輕吻上她。他不會讓她成為第二個王昭儀,更不會讓她走上和母親一樣的路.
皇宮深深深幾許,但是在那關上院門的小小涼蔭院中,卻春風醉人。
錦衣朱冠,莫懷宇從未如今天一般穿得如此奢華。涼蔭院依舊沒有一個下人,即使每天都有人固定來把該做的雜務全部完成,但像穿衣這樣的事情還是必須自己動手,這也是風三的安排,她的身份還不到可以公開的時候,而且為自己的女人穿衣,本來就是每個男人都樂意去做的事,即使這個女人的身材平板得可以。
終於將朱冠戴好,他又用眼光審視了她全身,檢查是否有所遺漏,不期然地,看到她羞得紅通通的俏臉,方才為了穿上這複雜的太子服,他幾乎把她全身都摸遍7了。
「這樣就臉紅?」他戲譫地挑起她的下顎,「以前還幫我洗浴穿衣,那時候怎麼不知道害羞?」後來還不自覺地挑逗他很多次,不過念在她不懂男女情事的份上,就不拿來羞地了。
莫陵宇聞一言臉更紅了,他初來的時候,她哪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惟恐照顧不周到的連私密的起居都幫心愛的太傅代辦,偶爾不小心瞄到他和自己不一樣的地方,都以為是自己有缺陷,太傅太偉大的關係,還常常偷偷自卑著呢,現在想來就覺得氣血翻湧。
哎!即使她現在已經有了些許女性自覺,但風三依然下是很滿意的掃了她曲線不明顯的身軀一眼,微微歎氣。自從和皇后打賭後,皇后的確努力想讓她成為一個女人,可這十六年來的藥物積累又豈是幾個月可以恢復的。這身材雖然可以完美地隱藏她的女性身份,但身為她的男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太傅……」莫懷宇羞夠了,終於鼓起勇氣拉著他的袖子苦惱地問:「我明明是女子,為什麼還要去當太子?而且父皇好像也不是很喜歡看到我。」她被風三刺傷的那日,曾哭著跪求皇上半天,結果他只是隨手用牆上的一把短劍打發了她。
風三看著她又習慣性拉著自己衣服的小手,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你不需要在意他喜不喜歡你,你有我就夠了。」
那個該死的皇帝最好不要喜歡她,否則到時候這個容易感動的小丫頭,只怕會難過得要死,而他不喜歡這只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的可愛小麻雀再度心碎。
「哦——」即使早巳知曉他的心意,但還是再次感動到不行的莫懷宇,歡天喜地的抱住風三,撒嬌的把頭靠上他的肩,感受著自己惟一的依靠。
「本來想送你出宮,但我不想你離我太遠,這太子的身份你只好暫時頂著,不過很快就不需要委屈你再做男人了。」因為他就要終結這腐敗的朝廷。
「嗯,只要能在你身邊,做什麼我都願意。」太傅的意田告正想辭官和她離開這裡吧!
「而且為了皇后你必須忍耐。」他好笑的看她像小狗一樣,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氣,一臉的陶醉,明白她現在有多麼地心不在焉。這樣也好,他也就沒必要告訴她,現在外頭正傳言是皇后殺了王昭儀,進而還想害死她,而把皇后陷入這般地步的幕後黑手就是他,否則他怎麼能夠讓皇后願意把莫懷宇交給他呢。
「我知道太傅為了我和皇后的安全很辛苦,我一定會努力的。」她信任地看著他。
睇著她純真的笑臉,風三再一次為自己的計劃而猶豫,但是片刻後他又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她說過惟一的願望就是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