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芝的選擇,換來的,是丈夫對她更加無微不至的照顧。
懷孕進入第四個月,之前困擾她的害喜現象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到驚人的胃口。
她幾乎什麼都想吃,什麼都愛吃,今天想吃豬腳,明天忽然懷念起提拉米蘇,到了後天,又對酸辣湯興致勃勃。
剛在餐桌吃完正餐,回到房裡,又捧著丈夫提回來的宵夜大快朵頤。
這麼風捲殘雲地猛吃下來,寶寶當然是趕上生長進度了,只是她的體重也直線上升。
再這樣下去,不必等腹部隆成一座小山,她就已經成了一頭行走困難的笨重肥豬了。
驚覺自己身材變形,蘊芝試圖克制自己的食慾,少量多餐,每一餐只吃一點點。然而趙英睿卻對她刻意的節制很不以為然,總是在下班後,開車四處去替她找山珍海味,然後帶回家誘惑她。
她說自己不能吃,他卻看透了她的食慾,笑著哄著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結果她忍了一天,往往因為宵夜而破功,前功盡棄。
「趙夫人的體重有點過高了喔。」
這天,趙英睿陪蘊芝來醫院做定期產檢,主治醫生檢查過後,善意地如此說道:「雖然有胃口是件好事,也能幫寶寶多補給一些營養,但還是要注意控制體重,否則到時候很可能難產,也可能引發尿糖上升、妊娠中毒之類的問題。」
果然!
蘊芝聽了醫生的建議,好尷尬。她就知道自己吃太多了,都怪睿。
她無奈地橫丈夫一眼。
趙英睿卻沒看她,蹙眉望著主治醫生。「醫生,妊娠中毒不是很嚴重嗎?聽說是孕婦致死率最高的一種疾病。蘊芝有這方面的問題嗎?」
「你別緊張,趙先生,我只是建議尊夫人注意調節一下飲食,控制體重在正常範圍內,這樣比較不會引發懷孕相關的症狀啦。目前尊夫人情況一切良好,沒有問題的。」
聽聞妻子情況安好,趙英睿這才舒展眉頭。
主治醫生見狀,頗覺新奇。
說實在的,他在這所專門服務上流社會有錢人的婦幼醫院工作多年了,為不少名流貴婦看過診、接生過,這些貴婦們雖然跟一般孕婦差不了多少,都會定期來做產檢,關心寶寶和自己的身體狀況,但她們的丈夫卻很少陪著來。
貴婦們的丈夫通常都是企業要人,平時工作忙得不得了,哪有空陪老婆去產檢?往往是老婆進產房後,唉了幾個小時,等寶寶差不多落地後,才姍姍來遲地出現。
可是這趙英睿,明明是金控集團的少東,照理說事業做很大,也該忙得很,卻幾乎不曾錯過任何一次產檢,還很興奮地跟他說要陪著太太進產房,打聽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媽媽教室。
真怪!
「醫生,可以開始照超音波了嗎?」趙英睿問。
醫生抿著嘴笑。「當然可以。」
於是蘊芝躺上診療台,讓主治醫生為她照超音波,夫婦倆屏息望著屏幕。
超音波屏幕上大大的子宮裡,蜷躺著一個小小的軀體,小小的手似乎還會動,輕輕揮著,很像在向不久以後要見面的父母打招呼。
兩人同時歎息,趙英睿更忍不住伸手到屏幕前,也輕輕做了個打招呼的動作。
「哈囉,寶貝,我是爸爸,看到了嗎?」
他跟寶寶說哈囉!
蘊芝看著丈夫近乎傻氣的舉動,心柔柔一牽,一種酸酸的、又甜甜的,難以言喻的滋味頓時傾溢心房。
照完超音波後,趙英睿又問醫生:「醫生,什麼時候可以知道寶寶是男生還是女生?」
「現在還不太看得清楚,不過下次來,應該就能知道了。」
「希望是女孩。」趙英睿微微地笑。
「你想要女生?」蘊芝好吃驚。她以為他會和公婆一樣希望先有個子嗣傳後。
「當然男生也不錯啦,不過我更希望是個女孩子,長得像你一樣。」他說,盯著醫生給的超音波照片,帶笑的星眸裡滾過某種渴望。
蘊芝茫然地看著他。
產檢完後,蘊芝先去上了洗手間,出來時,趙英睿已跟候診室幾個貴婦准媽媽熱烈地聊起來。
他問她們懷孕的心得,問她們之前有沒有生產的經驗,剛出生的寶寶是不是很難照顧,該怎麼做比較好?
他一連串的問題,讓那些貴婦們好訝異,一陣驚愕過後,才七嘴八舌地搶著回答。
他們聊得很開心,蘊芝可以感覺到丈夫是真的很誠心地想知道那些事,誠心地向有經驗的人討教。
她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他跟她一樣,都對即將為人父母感到欣喜,也感到恐慌。
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怕自己哪裡疏忽了,沒照料好寶寶,怕自己初次擔起為人父母的責任,將一切弄得一團糟。
就像之前,她好擔心因為自己的食不下嚥,誤了寶寶的健康,他同樣也有類似的憂慮。
他跟她一樣,都滿心期盼著這個小天使的降生,卻又怕自己不配擁有這樣可愛的天使……
「蘊芝!」其中一個貴婦看見她,高興地喊。
其它幾個認識她的,也紛紛跟她打招呼。
「蘊芝,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喝個茶?」
「喝茶?」
「是啊,難得我們都懷孕了,又到同一家醫院來看診,大家聊聊,交換一下心得也好。」
「對啊,這樣很不錯。」趙英睿極力贊成。「你們要上哪兒?我開車送你們。」他自告奮勇。
「不用了啦!我們打算就到樓下咖啡廳而已,而且我們自己都有司機接送,趙總不必費心了,你公司裡應該也有事要忙吧?快回去吧。」
「既然這樣,我就把我太太交給你們嘍。」趙英睿笑著跟貴婦們說道,送一群女人下樓,到醫院隔壁的咖啡館後,又向蘊芝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他走後,一群女人目送著他瀟灑帥氣的背影,幾乎是同聲歎息。
「蘊芝,你好幸福,有這麼好的一個丈夫。」
「是啊,我家那一位,別說陪我來做產檢了,連我懷孕了想吃些特別的東西,他都不肯幫我順路帶回家,還要我自己叫傭人去買。」
「我家那個,之前我們老大生下來後,晚上天天哭,他還嫌吵呢!說要送到保母家,二十四小時照顧。」
「哼,男人!除了提供那顆精子,根本不像個做爸爸的。」
「就是說啊!」
群雌粥粥,嚼起丈夫的舌根,言語之間儘是怨歎。
大家都怨自己老公太冷淡,羨慕蘊芝有一個對她如此關懷體貼的好丈夫。
蘊芝聽著,奇異地心悸。
她也覺得,比起在座的其它女人,她似乎享受了太多疼寵與呵護,多到她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她們說,她很幸福。
比起她們,她的確是幸福的,她有個會對她噓寒問暖的丈夫,會堅持陪她一起來做產檢,會傻傻地對著超音波屏幕跟寶寶打招呼。
看著他跟寶寶打招呼的時候,她的心,會難以言喻地揪緊,會感覺酸酸的、又甜甜的,那滿滿的、她無法控制的感覺,就是幸福嗎?
「……你老公一定很愛你,蘊芝。」一個貴婦幽幽地說。
愛?
蘊芝一震。又有人跟她這麼說了,但她聽了,卻有種宛如身陷迷霧,不真實的感覺。
睿真的愛著她嗎?為什麼會愛她呢?她和他,是那麼不同的兩個人。
就算他曾經愛她吧,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他,只是因為寶寶,才和她維持夫妻關係──
蘊芝悵然尋思,默默聽著一群孕婦喝茶聊媽媽經,夕陽西斜,隨著黃昏的霞光染上玻璃窗,她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倩影走進來。
是蕭容柚!
她跟某個女人一起進來,兩人有說有笑,在靠角落的某張桌子坐下,過了幾分鐘,她起身往化妝室的方向走。
一股莫名的衝動襲來,蘊芝跟著起身,禮貌地跟同桌的人表示歉意,也跟到化妝室去。
她摘下昂貴的手工表,擱在洗手檯面,打開水龍頭,慢慢洗著手,一面等蕭容柚出來。
洗著洗著,她心神恍惚起來。
她在做什麼?這簡直不像她會做的事。等會兒她見到蕭容柚想說些什麼?若無其事地說好久不見,問最近過得好嗎?然後話鋒一轉,質問對方跟自己丈夫究竟是什麼關係?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麼?
蘊芝咬著唇,暗暗對自己不滿,正猶豫時,蕭容柚走出來了,一見到她,眼眸先是訝異地睜大,繼而嘴角堆滿了笑。
「蘊芝!怎麼這麼巧?好久不見!」反倒是她,先熱情地打起招呼。
蘊芝關上水龍頭,回過頭,幾乎是直覺反應地對她微笑。「容柚。」
「怎樣?你最近過得好嗎?英睿告訴我你懷孕了。」視線落上她的肚皮。「哇!已經有點大了呢,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
「呵呵,英睿要做爸爸了,一定很得意吧?該不會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蕭容柚取笑地問道。
蘊芝彎彎唇。「他是挺開心的。」
「你跟朋友一起來的嗎?」
「嗯。」
「我也是。」蕭容柚歎氣,一副可惜的模樣。「我是跟人約了談公事的,不能放她鴿子,不然真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你跟人談公事?」
「嗯,有家百貨公司想邀請我在她們那邊設櫃。」
「設櫃?」蘊芝吃驚。
「啊,英睿沒告訴你嗎?我現在自己在做一些手工縫製的布偶娃娃,本來只是在網站上賣,最近愈來愈受歡迎,有人建議我可以自創品牌,在百貨公司設櫃。」
「你自己做手工布偶?」
「是啊。等你們寶寶出生後,我送一對天使娃娃給你們吧,算是祝賀你們為人父母,呵呵。」蕭容柚笑。
看她說話的神態,好自然,一點也沒有尷尬或彆扭之意。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嗎?睿跟她之間果真沒什麼?雜誌寫的全是鬼話連篇?
「啊,這是你的手錶嗎?」蕭容柚發現擱在洗手檯面的表,拿起來問她。
「嗯。」
「這個表好精緻,應該是純手工打造的吧?」蕭容柚欣賞著表面別緻的、很像教堂彩繪玻璃的花紋,那全是用鑲嵌琺琅的技法將碎鑽一顆顆鑲上去的。「這是英睿送你的吧?」
「嗯。」
「我就知道。」蕭容柚抿著嘴笑。「英睿對鐘錶的眼光,可是非常獨到的。」她讚歎似地說,不論是那淺淺的笑,或是說話的口氣,都藏著某種蘊芝捉摸不出的涵義。
蕭容柚將手錶還給她,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戴回皓腕上,兩人一起離開化妝室,沿路又聊了幾句,都是些家常的話。
然後,兩人各自回到自己座位,蕭容柚繼續跟人談公事,蘊芝則繼續聽人說媽媽經。
期間,蘊芝的視線幾次悄悄投向蕭容柚,總見她容光煥發地說得起勁。
有人賞識她的作品,願意助她自創品牌,她一定很開心吧?
她是個很活躍、很自信的女人,從小就是。
睿很欣賞那樣的活躍與自信吧?
一念及此,蘊芝心一動,想起妹妹夏蕾也是很認真地為自己的雜誌社打拚,就算談戀愛,也不忘工作。
「……對了,你們聽過『女性私密』這本雜誌嗎?」她問同桌的貴婦。
「聽過啊!是歐夏蕾主辦的嘛,不就是你妹妹?」
「夏蕾說,今年暑假她想針對青少女辦一個Fashion Camp,賺到的錢全部捐給台灣世界展望會,算是一種慈善活動吧,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參加?」
「要做些什麼?」
「夏蕾需要一些講師來教女孩子美姿美儀。」
講師?貴婦們面面相覷。
她們都是政商界有名的貴夫人,自然知道這樣的慈善活動要辦得轟動,就一定要多邀請些知名人士共襄盛舉,要她們拍賣古董或權充模特兒走秀都行,但擔任講師?
「這樣好嗎?要我們捐錢是沒問題啦,但要我們去給那些小女生上課?就算我家裡那個點頭,公公婆婆也不會答應的。」
「對啊,他們觀念那麼保守,一定會開罵的。」
這倒是。蘊芝也猶豫起來。
別說上台授課了,之前有那種慈善服裝秀找上她擔任模特兒,都被婆婆一口回絕,說什麼趙家的媳婦絕不會如此拋頭露面。
「何況現在我們又懷孕了,連出門多走走他們都嫌難看呢,不可能答應的啦!」
唉,說的也是。
「不過如果蘊芝也參加的話,我公婆說不定會同意。」一個貴婦忽然說道。
「對對對,如果趙家的兒媳婦帶頭,他們可能會贊成喔!」其它人表示贊同,趙家在台灣的影響力,可是很驚人的。
這麼說來,關鍵在她自己了。
蘊芝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先試試看好了。」
「不行!」
蘊芝還沒機會跟婆婆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便遭周美蘭毫不留情地駁回。
「你聽我說,媽,這是夏蕾精心籌劃的──」
「我不管是誰籌劃的!總之我們趙家的媳婦不能去做那種丟臉的事,挺著大肚子還要給那些沒長大的小丫頭上課,你瘋了嗎?」周美蘭倒豎柳眉,不客氣地教訓媳婦。
「如果媽是擔心我懷孕體力不好,這您可以放心,我請教過醫生了,適當的活動還是可以做的,也要常常動,不能因為懷孕整天待在家裡,反而對胎兒健康不好。」蘊芝試圖以理說服婆婆。
「誰跟你說健康的問題?我顧的是趙家的面子!」周美蘭冷哼著反駁。「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可不是那些懷了孕還要出門工作的女人,你是趙家的少奶奶!我沒有把你整天關在家裡的意思,可是你也別出去給人上什麼課啊!你這麼做,跟那些挺著大肚子還得跟人擠公車的女人有什麼不同?」
「我不是為了賺錢才想這麼做的,這是慈善活動──」
「你想參加慈善活動,等生完了孩子,愛怎麼參加就怎麼參加!總之你現在懷著趙家的骨肉,我不許你出去拋頭露面!」
「媽……」蘊芝還想說什麼。
婆婆卻不容她有機會說完,冷酷地嗆聲:「我說不許就是不許,別再跟我爭了!」
蘊芝無奈,咬著下唇不說話,這時,卻有另一道聲音清朗地揚起。
「怎麼回事?」
婆媳倆同時回頭,只見趙英睿不知何時回到家了,正為這對峙的一幕感到驚訝。
一見兒子回來,周美蘭立即抱怨。「英睿,你也好好管管你老婆!她居然說要幫自己妹妹搞什麼Fashion Camp,說什麼要去幫那些報名參加的青少女上課!她懷了我們趙家的孩子耶,挺著大肚子還要拋頭露面,這成何體統?太不像話了!」
「她要去就讓她去,有什麼關係?」
閒淡的響應惹來周美蘭倒抽一口氣,蘊芝亦是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
「我說,蘊芝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吧。又不是懷孕了就什麼都不能做,只要小心一點就好了。」
「你、你、你你你──」周美蘭氣得不知說什麼好,眼睛噴出火焰。
趙英睿逕自轉向妻子。「蘊芝,我給你帶回來鼎泰豐的小籠湯包,我們回房去,趁熱吃。」
說著,他也不理會母親還氣得僵在原地,牽著妻子的手就走上樓,回臥房去。
他扶著蘊芝在沙發上坐下,打開盒子,熱騰騰的蒸氣冒出,散出一股絕頂香味。
他拿起筷子挾了一顆,稍稍吹涼後,才送到妻子唇畔。「吃吧,一口咬下去,不然湯流出來就可惜了。」
「可是──」一口塞進整個湯包,這吃相也太不文雅了吧?
「吃吧,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還怕人笑嗎?」他看透她腦海念頭。
她芙頰一紅,這才點了頭,秀氣地張開櫻唇,一口將湯包吞進去。
小小的唇腔頓時讓小籠湯包給鼓滿,她拿玉手掩住唇,細細咀嚼著。
趙英睿好笑地看著她。這女人啊!大概也只有她有辦法在一口吞一顆小籠湯包時,還能細嚼慢咽,吃得這麼斯文。
歐蘊芝不愧是歐蘊芝。
他輕聲一笑,自己也塞了一顆進嘴裡。
「睿,剛剛你跟媽說的話,是認真的嗎?」蘊芝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點不確定。
「當然是認真的。」
「可是你根本沒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需要知道怎麼回事。」趙英睿不以為意地笑道,但眼看妻子憂愁地顰起眉,他輕輕一歎。「好吧,那你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蘊芝娓娓地將來龍去脈說過一遍。
趙英睿聽了點頭。「很好啊,我也覺得夏蕾這個構想挺有意思的,也難怪你會想去幫她忙。」
「可是我挺著大肚子,如果要上台講課確實不好看。」
「有什麼不好看的?只要夏蕾別讓你一直站著就好了。到時你的肚子可會比現在還大,坐著講課比較舒服吧?」
「可是──」
「別再可是了。」趙英睿打斷妻子。「你坦白說,你到底想不想幫你妹妹的忙?」
「我想啊。」
「既然這樣,就去做啊,別管媽說什麼。」
怎麼能不管呢?蘊芝歎氣。「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如果太逞強,可能真的會傷害到肚子裡的寶寶,而且對趙家的面子也不好。」
「別管什麼趙家的面子!」趙英睿嗤之以鼻。「你只要考慮自己的意願跟寶寶就好了。你不用管我媽怎麼想,總之這件事我挺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蘊芝一震,愣愣地凝視著丈夫。「你真的贊成我去幫夏蕾?」
「為什麼不贊成?」
「你不怕我一個不小心,傷了寶寶?」
「你會嗎?」他反問她。
「我不會。」
「那不就好了嗎?」他聳聳肩,微笑,很溫和地看著她。「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表明自己想做的事,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用太顧慮我爸媽的想法。」
因為她難得說自己想做什麼,所以他才這麼義無反顧地挺她嗎?
他總是口口聲聲地說,他關心的是寶寶,不是她,可是為了挺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惜忤逆自己的父母。
他其實……是關心她的吧?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會讓爸媽生氣,他們還會因此責備你。」她低聲說,一顆心發疼地揪著,眼眸酸酸的。「他們會說你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
「管他的呢!反正他們又不是第一天罵我了。」趙英睿瀟灑地聳聳肩。「我不在乎。」
可是她在乎。
從小到大,他和自己的父母總是衝突不斷,他似乎怎麼做都無法討好兩位老人家,他在他們眼底,永遠比不上另一個出色優秀的兒子。
英傑才是他們的希望,睿總是令他們失望。
她垂下眼,仔細藏去眼底的難受與心疼。
「別管別人了,蘊芝,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到底想不想做這件事?」
她想嗎?蘊芝捫心自問,想起今天下午在咖啡館巧遇蕭容柚,她談起工作時神采飛揚的表情。
還有夏蕾,她們都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很確實地掌握著屬於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真的想做,就別讓別人的反對意見左右你。」
她是真的想做嗎?或者只是羨慕,只是不服輸?
或許,她可以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揚起眸,下定決心,很淡很淡地微笑。「我想幫夏蕾的忙,但我決定不上台教課。」
「什麼意思?」
「我身體這狀況,確實不太適合在大庭廣眾下露面,硬是要上台教課可能也對寶寶不好。所以我決定,在幕後幫忙夏蕾就好了,我可以跟她一起企劃活動的細節,找適合的人來協助,我想我應該可以給夏蕾出上一點主意的。」
「你當然可以。」趙英睿對她有絕對信心。憑他老婆的人脈跟優雅的禮儀風範,要幫自己妹妹辦好這個時尚夏令營有何困難呢?
「只要我不在公開場合露面,媽應該就不會太反對了吧?」
「媽要是再反對就太無理取鬧了。」他半開玩笑,很高興妻子沒有因為婆婆的反對就退縮,而是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來。
愈想愈開心,他又挾起一顆小籠包,打算再喂妻子,她卻搖搖頭。
「不行了,睿,你忘了醫生說的嗎?我不能再吃這麼多了,要控制體重。」
「我問過碧嫂了,你晚餐吃得不多,不是嗎?再多吃一顆不要緊吧?」他哄她。
「那是因為我下午茶時已經吃了點心啊,所以晚餐才吃得少。真的不能再吃了啦,你沒看我已經胖成這樣了?」蘊芝尷尬地低頭瞧自己臃腫的身材。
趙英睿順著她的視線打量她圓滾滾的身材,英眸卻不見鄙棄,反而盛滿笑意。
「我覺得這樣很好看啊。」
哪裡好看了?「很醜耶……」她小小聲地抱怨。
「我說好看就是好看,你不相信自己丈夫的眼光嗎?」他忽然整個人趨近她,將她困在沙發上,困在自己勢力範圍裡。
含笑的星眼,邪肆地挑逗著她。
「睿?」她紅了臉,心跳頓時狂亂。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好像很久沒做了。」他貼住她耳垂,暗示性地說道。
拜託!他該不會是想要──
蘊芝又羞窘又不可思議。她現在胖得像頭母豬耶!他怎麼可能對她產生情慾?
「我問過醫生了,只要我們小心一點,還是可以做的。」
他什麼時候去問醫生的?他居然問醫生這種問題?老天,好丟臉!
她細細喘著氣,俏臉困擾得整個爆紅,他抿著唇微笑,愈看愈愛,將她小心翼翼地抱上床,雙手放肆地拉高她毛衣,露出一個渾圓的、嫩白如玉的肚皮。
他輕輕趴在那肚皮上,發燙的唇溫柔地舔著。
「睿,不要這樣。」她難堪得想撞牆。「我那裡很胖──」
「你很美,美極了。」他沙啞地、喃喃說道,雙手曖昧地撫過她因懷孕變得豐滿盈潤的身體曲線。
他又在她身上縱火了。
蘊芝無奈地歎息,知道自己又將失去自己,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浪蕩女。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