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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奶便是娘 第七章 作者:唐絹

  「你說什麼?他們跌下去了?!」鍾瑩瑩淡淡重複男子的話,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這樣也好,她可以……突然,她露出狠毒的笑容,為自己的好運感到得意。但轉過頭面對猥瑣男子時,又換上一貫冰冷高傲的神情。

   「我約的人也快要到了,你先走吧。」她睨了猥瑣男子一眼,美艷的臉龐上滿是算計。「今、明兩天夜裡是最好的動手時機,你可千萬別搞砸了。」

   「大小姐,您儘管放心吧!」男子扯出一抹難看的笑,轉身小心翼翼地從另一端奔出樹林。

   「瑩瑩?」男子才剛剛消失在樹林彼端,不一會兒,神女廟口便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

   鍾瑩瑩從容地理了理衣裝,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驀地尖叫著衝出樹林,撲進男人的懷中——

   「來人啊、來人啊!」她花容失色,寫滿恐懼的眸中充滿了淚水。「曄哥哥,大事不好了!我剛剛看見、看見維兒被……被人給擄走了!」

   「你說什麼?!」聞言,齊燁向來面無表情的俊顏也不禁流露出驚惶神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看見是誰擄走他了麼?」

   他緊緊握住鍾瑩瑩的雙肩,激動得無法控制手勁,已經完全相信眼前這位哭得抽抽噎噎的柔弱千金。

   一來,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疑有他;二來,乍然聽說自己心頭上的一塊肉讓人擄走了,為人父母者沒有一個能繼續保持冷靜的。

   「我、我不知道……我沒看仔細……」似乎是被他因擔心而過於嚴峻的口氣嚇壞,鍾瑩瑩眼淚掉得更凶了。

   歎了一口氣,齊燁罕見地軟聲安慰。「你不要哭,冷靜地想一想,到底是誰把維兒給抓走的?」

   在問話的同時,他那被恐懼暫時蒙蔽的理智亦逐漸恢復清明,開始細細思索最有嫌疑的歹徒——

   維兒一大早便悄悄出了門,聽在他身邊照料的丫鬟們說,他也跟袁如君那丫頭到神女廟來玩兒了。

   只是,現下維兒被人擄走,那個該好好守護他的臭丫頭卻不見蹤影,實在令人心生疑竇……

   觀察著男人詭譎不定的臉色,鍾瑩瑩知道他已如自己所願的方向做了猜測,便順勢補上那臨門一腳。

   「我想起來了,可是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支支吾吾,一副非常為難的樣子。「那個抓走維兒的是個陌生男人,可是,他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很像是、很像是……如君姊姊……」

   那丫頭果然不簡單!都是他這陣子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才會一再地姑息養奸,任由她在府裡作威作福。

   早在他發現自己在那丫頭身上投注太多的目光時,就該將她攆出齊府的!他咬緊牙根,恨恨地想著。

   「他們往哪個方向逃走了?」他臉上的神情寒漠殘暴,就連一旁的鍾瑩瑩也忍不住打起顫來。

   「我、我……那邊——」鍾瑩瑩伸手指著樹林的反方向。這次她的結巴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被男人可怕的表情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樹林旁的陡坡下突然傳來一陣低吟——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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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如君以單手死命地攀著頭頂上那根手腕粗的樹幹,另一隻手還得緊緊摟住昏厥過去的齊維,一張小臉因用力而漲得通紅。

   方纔她失足掉下這座陡坡,一路碰碰撞撞地滾下去時,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一般,天旋地轉之中,她的身子狠狠地撞上這根樹幹後,竟讓手臂順勢張開勾住它,成功地挽救他們繼續向下墜的命運。

   她偷偷往下覷了一眼,兩人腳底下數百尺處是片乾涸的河床,滿地佈滿堅硬的石礫。要是她沒有及時瞥見這根樹幹然後攫住……袁如君嚥了口唾沫,想都不敢去想他們的下場會是怎樣。

   儘管暫時止住下跌的趨勢,但所有的傷口都因這劇烈的拉扯而更加疼痛,不斷流失的鮮血也一點一滴地帶走她的氣力,更別提懷中抱著個七歲的孩兒了,這些都讓她必須咬緊牙根,才能努力撐在樹幹上。

   「可是,他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很像是、很像是……如君姊姊……」此時,鍾瑩瑩污蔑中傷的話語一字不漏地飄人她耳中,她卻沒有多餘的氣力替自己反駁。

   更教她傷心的,是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居然毫不懷疑那個壞女人的話,一逕地相信她就是綁走齊維的兇手!

   可惡!她都已經照顧齊維這麼久,也早就跟他產生亦親亦友的情誼了,那個男人竟然還輕易地相信她會挾持齊維這種鬼話?!

   袁如君全身的大大小小傷口都在淌血,卻已經漸漸地感覺不到疼痛。她臉色越來越蒼白,攀住樹幹的手腕也開始痙攣顫抖。

   若是只有她一個人跌下來,或許還能自救,現在懷裡還多了個齊維,又只能用單手撐住兩人的體重,她的體力和意志力已經逐漸到了極限,就快要撐不住……

   「他們往哪個方向逃走了?」

   就在她即將陷入昏迷之際,男人的低沉噪音忽地又敲入她的耳膜,將她從黑暗中及時拉了回來。

   不,她不能昏過去!齊維還這麼小,她怎能就這樣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至少要讓他獲救才行!

   一想起自己懷中守護的孩子,她重新振作起精神,用盡剩餘的力氣朝山坡上方大喊——

   可是事與願違,就算她自認已經使盡全力,逸出口中的卻僅僅是一聲虛弱沙啞的呻吟,教她沮喪得幾乎要放棄希望。

   她不知道,儘管聲音細微,但耳力極佳的齊燁仍是聽見了——

   他立刻毫不猶豫地扔下來不及阻止的鍾瑩瑩,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陡坡邊。

   「維兒,你在下頭麼?」他不顧會弄髒身上昂貴的錦羅衣衫,直接趴伏在地上向下望。「撐著,爹馬上下去救你!」

   語畢,他縱身一躍!

   他來了、他來了……當如君模糊的視線中驀然出現男人那結實可靠的身影時,知道齊維將會獲救,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原本拚命睜著不閉上的雙眼漸漸瞇合,緊勾著樹幹的手也緩緩滑動……

   一躍而下的齊燁見到這番光景,眼裡有著掩不住的訝異。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齊維小小的身軀苦撐著與閻王奮戰,不料卻目睹自己懷疑是擄人歹徒之一的臭丫頭,渾身是血地緊抱住他的兒子,掛在一根橫生的樹幹上搖搖欲墜。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心中的震撼,直到發現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開始下滑,他才如夢初醒地伸出手臂——

   在袁如君的意識完全消失前,還能清楚感覺到有雙健壯溫暖的臂膀,正牢牢地環住自己、帶著她和齊維向上飛躍。

   她安心地喟歎一聲,接著,便深深、深深地墜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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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如君全身大大小小的刀傷雖沒有挑斷筋骨、刺中要害,但要讓失血過多、元氣大損的她完全恢復健康,少說也得在床榻上靜養一、兩個月。

   或許是愧疚於當初相信了鍾瑩瑩的謊話,還毫不猶豫地將她誤認為歹徒,齊燁幾乎天天去探問她的傷勢。

   此刻,他正端坐在議事廳內聽取執事們的報告,但腦子裡浮現的,卻不是哪家商行該進多少貨,而是那一日她衣衫染滿鮮血,拚命求生的畫面。

   那一幕深深刻印在他的心版上,怎麼樣也無法磨滅。每回想起袁如君蒼白的面孔、一身的腥紅,還有平安落地後,她已然陷入昏迷卻還緊緊攬著維兒、怎麼拉也拉不開的手臂,他就會反常地怔怔發愣,久久回不了神。

   待所有執事都輪流報告過一遍了,齊燁才強迫自己將精神放在公事上,並俐落地做出裁示。

   得到指令以後,執事們紛紛收拾卷冊準備上工去,卻因常管事的一句問話而齊齊頓住動作。

   「爺,夫人近來氣色如何?」常管事擔心地問道。許久沒在府中見到總是精神奕奕陪著小少爺的夫人,還真有點不習慣哪!「都已經躺了一個月,還是不見起色麼?需不需要換個大夫瞧瞧?」

   「是呀是呀!」儘管沒見過幾次面,但執事們也都很關心那位誓死保護小少爺的夫人,一個個都折回來跟著七嘴八舌。「雖然夫人還年輕,但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不根治,以後年紀大了可辛苦呢……」

   「她的傷勢都收了口,請大家放心。」齊燁渾身一僵,但他很快地回復正常,沒有讓人發現任何異常。

   「那麼精神看起來怎樣?臉上恢復紅潤了麼?」某個執事熱心地道:「我這兒有帖補藥,若是夫人氣血還沒復原,就先抓幾帖試試吧!」

   「那我就先向您道聲謝了。」他依舊避重就輕地回答。

   「爺兒——」常管事首先看出主子的不對勁,瞇起銳利的丹鳳眼睨著他。「您該不會是從來沒有當面探視過夫人,只在門外問問丫鬟就作數吧?!」

   齊燁正想理直氣壯地答「有何不可」,卻被手下們不滿譴責的目光逼得不得不噤聲。

   毫無誠意!他清清楚楚在常管事臉上看見這四個大宇,其他執事臉上則是「敷衍了事」、「虛情假意」等指控。

   齊燁挑挑眉,不明白這群年近半百的老人家們,怎麼會這麼快就站在那小丫頭身邊為她說話,連他這個主子都敢惹?

   「爺,我相信夫人不像『那個女人』,她是全心全意善待小少爺,也絕對不會背叛您的。」見他神色譏誚,常管事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老常保證,她是個很善良純真的好孩子啊!您不必再像防備敵手似的疏遠她……」

   齊燁淡淡蹙起眉,不耐地抬手制止常管事的長篇大論,命令一屋子滿臉憂色的執事們解散後,負手獨自走出議事廳。

   他才是那丫頭的丈夫,要待她溫柔或冷淡,進不進房裡探望她,都是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由不是?由得了旁人來插手麼?!

   凜著一張臉,他緩緩走向那個自己每日都要走上一趟的樓院:心裡卻不悅地嘀咕著。

   沒錯,他是非常感激她為維兒所付出的一切,但那並不代表自己有必要諂媚似的對她溫言軟語吧?天曉得那丫頭會不會食髓知味,從此以後得寸進尺地爬到他頭上!

   不知不覺中,他已慢慢踱至那道熟悉的房門前,正要舉起手敲敲門板,卻耳尖地聽見由房內傳出的動靜—

   「娘,你的傷口都結痂了,還得上藥麼?」一聲幼嫩清脆,聽來極為耳熟的稚童嗓音困惑地問道。「這樣抹會不會痛啊?」

   「不會,你的力道放得很輕啊!」袁如君那柔潤悅耳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伴隨著衣物摩擦的窸窣聲一同飄入男人耳裡。「大夫說抹上這藥,以後傷口才不會留疤。」

   等等——齊燁唇畔罕見的淡笑陡地一僵。方才自己所聽見的第一道人聲、幫他名義上娘子上藥的人,該不會是維兒那個渾小子吧?

   雖說維兒還是個天真無邪的男童,但是除去那個「童」字,他還是個男的!袁如君全身上下都有傷,勢必要褪去衣裳,赤著身子方能上藥,那小子怎麼能大剌刺地觀賞?!

   一把熊熊的無名火在他心口延燒,齊燁只顧著惱怒自家兒子年紀小小就喜女色不學好,卻沒有注意到,他現下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個怒火中燒的妒夫。

   他用力拍響門板,聽見房裡傳來袁如君的驚呼,忍不住從鼻端發出一聲冷哼,不料下一刻房門竟然被人由內拉開了。

   「有什麼事等會兒再來,娘她——」齊維在看清門外人面孔之後,態度明顯地冷淡下來。「是爹喔,娘在更衣,請您稍等。」

   「既然她在更衣,你就不該在裡頭。」齊燁皺緊眉頭,對自家兒子如此不遜的表現十分不悅。「出來!」

   齊維努努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的話還未出口便被袁如君打斷。

   「維兒,是爺來了麼?」女人溫潤好聽的聲音由遠而近,然後半閉的門扉再次被人打開。

   只是,她的蓮足才剛剛沾上房外的土地,臉蛋兒才露了一半,就立刻被齊維給推了回去。「我跟爹說一下話,娘你快進去,不要在外頭吹風。」

   他淘氣地朝她眨眨眼,要她安心,還仔細地檢查房門是否關妥才轉身面對自家爹親。

   「你什麼時候開始喊她娘喊得這樣順口了?」齊燁有預感兒子要和自己談論重要的事情,因此先問出心中存疑已久的問題。「在她救了你之後?」

   「一開始只是因為這樣叫她,她的臉會變得很紅很好笑,故意拿她取笑的。可是久而久之便叫習慣了,改也改不過來。」齊維撇撇嘴,似乎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很光彩。「其實,那天我也聽見了爹跟那個壞女人的對話。」

   這下一句話接得沒頭沒尾,齊燁卻知道他指的是在神女廟發生的事情。

   「你想說什麼?」男人淡淡地瞅著他,想藉此打消齊維欲說服自己善待袁如君的念頭。

   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他對她太過冷漠?他供她錦衣玉食、不愁吃穿,難道這樣還不夠麼?

   「爹爹,你很忘恩負義喔!」齊維劈頭便在自家爹爹身上拙了個大罪名,他一邊精明地觀察齊燁的神色,一邊加油添醋。「如君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你不當面道謝也就算了,還從來沒有為誤會她這件事情道歉,這就叫……『過河拆橋』?」

   臭小子,誰准你叫她「如君」的?「夠了!」齊燁鐵青著一張臉,胸中的嫉妒之火有越燒越烈的趨勢。「我自有我的想法。總之,以後不准你整天待在她房裡!動不動就跟女人黏在一起,成何體統?!」

   他滿臉怒氣地推開兩扇門踏人房內,不再理會外頭神色詭異的齊維。但一吸入房內那股熟悉的馨香氣息,他的焦躁竟奇異地被撫平了。

   「爺,你剛才在門口跟維兒吵些什麼?」如君有些不安地問道。

   一向非常尊敬崇拜他的齊維,自從在神女廟遇難後,就對自家爹爹頗有微詞。她一直很擔心他們父子之間會有嫌隙,也盡量開導齊維了,沒想到方才兩人還是吵了起來。

   「沒什麼。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他專心地望著她的臉,本欲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只不過一看見她雖尚有些憔悴,但已逐漸恢復健康血色的清麗小臉,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打從一踏進房門便緊張地憋住氣息。

   她在陡坡下那副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在風中搖搖欲墜,隨時會飄落的模樣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嚇壞了。

   那一刻,他在乎的既不是齊維是否安好,也不關心她是不是擄走維兒的歹徒,他只擔心自己會來不及救她……

   察覺到她疑惑的視線,他清了清嗓子,十分誠摯地望向她。「我想我欠你一聲謝謝。」

   「為什麼要道謝?維兒也是我的兒子呀!」如君垂下長睫,遮掩她一向能輕易洩露心緒的雙眸。「況且,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願聞其詳。」她奇怪的態度讓齊燁升起一股警覺,他挑了挑眉,聲音霎時冷了下來。

   敏感地察覺到男人情緒的波動,如君卻輕揚起一抹笑花。

   這男人,真的很像山裡頭的動物。儘管用再友善的姿態接近它們、還天天帶些吃的餵它們,然而一旦她稍稍表現出一點企圖侵害它們的行為,那些警戒心極強的野獸們便說什麼也不肯再親近她了。

   「老實說,你惹怒了我。」她的神情肅穆,慎重其事地開口。「只要我還身為你的妻子,你就必須信任我、支持我,我才有制住維兒和整個齊府的說服力。

   如果連你都懷疑我,那麼道不同不相為謀,爺不如另請高明,再找個能讓你全然放心的娘子吧!」

   驀地,齊燁笑了出來。她居然用恐嚇維兒的同一種手法威脅自己?

   他是應該要生氣的,但他卻發現自己心中只有一個答案——

   「如果我說不呢?」他故意唱反調,突然能夠理解維兒愛取笑捉弄她的心態。

   「那麼,我也不會浪費您的時間,待會兒就收拾行李。」如君像是早有準備,毫不猶豫地撂下狠話。「還請爺念在維兒的份上,至少送我一程。」

   這一刻,他望著她佯裝若無其事的小臉,彷彿又看見兩人初次相見時,她臉上那分明非常害怕,卻要故作冷靜的倔強表情。

   「你說的沒錯,我是欠你一句道歉。」他的心情大好,如她所願地誠懇道了聲「對不住」。

   「呃、嗯,我知道了,這樣就可以了。」沒有預料他會這麼爽快輕易地道歉,如君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兩片芙頰也立即浮上紅艷艷的色彩。

   是誰說她臉紅起來很可笑的?齊燁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難得展現的羞顏,滿意地發現,這抹艷彩讓她原本清秀細緻的五官更加妍麗了。

   他忽地有了逗弄她的興致,還想要再引發出更多更多別人無法窺探的袁如君,不願讓自己的兒子專美於前。

   「只是這樣,你的怒火就能平息了麼?不需要我再多做些什麼嗎?」他緩緩走向她,逼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地後退,直到抵上床柱。

   「是、是,我已經原諒你了,你不需要、不需要再多做些什麼!」如君臉上兩片彤雲正如火如茶地佔據雙頰以外的領土,她全身僵直地倚著床柱,把頭搖得跟搏浪鼓似的。

   她萬萬沒想到男人會突然對她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他們之間幾乎再無任何空隙,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吐納。

   更教她無地自容的是,每回當兩人同時吸氣時,她的柔軟胸脯都險些要貼上他平坦的胸膛,嚇得她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她如臨大敵的動作讓齊燁差點失聲笑了出來。他鷹眸一轉,瞥見床上掀開了蓋子沒合上的藥盒,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輕笑出聲。

   「我想,我又欠你一聲道歉了……」

   他今天……似乎很常露出笑容哪……終於如願以償地瞧見他打從心底開心地發笑,如君癡迷地盯著他俊朗的五官,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雙唇一開一合,究竟說了些什麼。

   「你不想知道我哪裡又做錯了麼?」齊燁扯著唇瓣,動情地伸手撫上她的眼、她的雙頰:心中陡地湧上一股難以形容的強烈優越感。

   這種迷戀的眼神,很早以前他就曾經在無數位姑娘家的翦水瞳眸中見過,不會認錯的——這小妮子很喜歡他!而這項事實的確大大地取悅了他。

   「咦?」他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眼,令她不自覺地閉上雙眸,也才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你做錯了什麼?」

   齊燁像是故意要更加迷眩她的心神似的,漾起一抹爽朗動人的笑,拉著她的柔荑離開床柱,來到榻邊。

   「因為我驟然來訪,你的傷藥還沒有上完吧?」他不著痕跡地輕推了推摸不著頭緒的她,跟她一同坐在床榻上。「既然如此,就讓我負起責任,替你把藥上完好了!」

   「喔……咦、咦、咦?!」如君大驚失色,不明白他怎麼會說變就變,忽然從冷漠高傲的天神,變成愛作弄調戲她的……臭男人?「不成不成不成,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你……」

   「款?可是剛才維兒就能幫你,我為何不能?」他理直氣壯地將自己和七歲小娃兒等同一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地。「再者,你自己抹不到的地方,又該怎麼辦呢?」

   「我、我可以再請維兒或丫鬟來幫我……」她羞得全身上下都染成了秀色可餐的粉紅,只能囁嚅地在男人的霸道強權下苟延殘喘。

   「我剛才也說過,請維兒來跟讓我來幫忙,有什麼不同?」他不由分說地將企圖偷偷脫逃的小兔兒拉回床上,緊扣住她的手腕不放。「再說,現下所有丫鬟都忙著呢!我想她們應該沒空過來。」

   她們忙著?都在忙些什麼?如君很想問,但是男人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就算原本她們閒得很,一點事情也沒有,那麼他也會「努力」找出事情來,讓她們沒辦法靠近這裡一步!

   只是,她不曉得,她那羞得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表情更激起了男人天性中的征服欲。

   趁著小兔兒還在嘟嚷著他聽不懂的抱怨,齊燁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俐落地放下床帳,以最有效的行動封住她所有掙扎——

   這一天午後,日頭還高高掛在天際,無辜的小兔兒便被迫不及待的壞壞老鷹給啃食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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