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晚餐約會後,李曉詩與雲熙天的關係似乎就走入了穩定期。
至少,李曉詩對他們之間突然出現的話不投機是這麼解釋的。她寧願這麼解釋,也不願承認這段關係跟她以往的關係一樣,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
他們照常約會,照常通電話,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也許有時候忙一點,兩人會比較少見面,如此而此。
但是,不可否認的,他們之間已經不像剛開始的時候充滿喜悅,雲熙天對她的體貼依舊,卻彷彿少了一點真心。
她說不上怪在哪裡,只覺得那有些神奇的、令人神魂顛倒的魔力消失了,他們不再是眼中只有彼此的熱戀男女,現在,他們跟走在路上一對對的情侶一樣,顯得那麼平凡。
她把這種落差歸因於熱戀期已過去。
因為不再把對方看得那麼完美,不再忽略對方的缺點,同時對對方有更多的要求,多了實際的期待,因此,他們之間產生了距離。
好吧,這表示他們可以穩定地走下去。李曉詩樂觀地認為。
穩定的反面其實就是熱情的消失,理性的重新回頭。
表面上,他們一如往常,雲熙天會接她下班,有時一起吃晚餐,假日的時候兩人也常約會,但是她總覺得,這一切的安排似乎都在他的行程表中一絲不苟地執行著,而他,似乎對她有所隱瞞。
當兩人的關係變成例行公事時,似乎就失去了浪漫,失去了愛情應有的甜蜜。
重點是,她卻沒有醋意,有時反而覺得他的缺席讓她鬆了一口氣。
這樣對嗎?對男友的佔有慾那麼薄弱,這樣正常嗎?而且雲熙天對她似乎也是如此。
兩個相敬如賓,沒有火花,沒有太多肢體接觸的人,算是情侶嗎?
然而,李曉詩心裡真實的感覺被外人的言談掩蓋了。
大家都說他們郎才女貌,男的會賺錢,女的有能力,是天生一對。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兩人若不在一起,是不是有點可惜?
因此,在大家一致看好下,李曉詩甩掉那些惱人的不安,還是決定帶雲熙天回家去讓媽媽看看。
秋雅蘭的生日即將到來,由於她早已吩咐女兒一定要帶這個新交的男友回家,於是李曉詩向雲熙天提了這件事。
「好啊,你媽媽過生日,我當然要表示一下心意。」
「那你十二號的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在家裡吃嗎?」雲熙天有點詫異,「要不要我來為她慶生?找個好一點的餐廳吧,你媽媽愛吃什麼?」
「不,這樣不好,我媽媽最喜歡做菜,我們在家裡吃才是幫她慶祝。」
「喔,我知道了,那我們該怎麼約呢?大概要多久的時間?」雲熙天說著,拿出PDA,打算記下詳細的時間和地點。
就是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李曉詩很感冒。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吃飯最重要的是吃得盡性,沒有人算時間。」李曉詩的語氣帶著些許埋怨。
「好,那就先空出三小時吧。」
聽到他這麼說,李曉詩心裡也只能無奈的一歎。
秋雅蘭生日當天,雲熙天依約來到李曉詩家,並且買了一套德國進口的高級廚具作為禮物,送給秋雅蘭。
這套要價不菲,還經過廚師公會的認證的廚具甚至包含了各種刀具,看得大伙眼花撩亂。
「哎呀,你來吃飯,還破費帶禮物來,這麼客氣,怎麼好意思呢。」秋雅蘭接過禮物,客氣地說。
「今天是您生日,還要麻煩您親自下廚,晚輩當然要帶禮物來,表示一點心意。」
「這組合看起來挺貴的,平常我們也用不到這麼好的東西啦。」
「伯母,聽曉詩說您很會做菜,希望這可以讓您做起菜來更得心應手,以後我們就更有口福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呵呵!」
「伯母,我開開玩笑,希望您別介意。」
「不會、不會,我是真的很謝謝你。」
不過,李曉詩看得出來,這份禮物並沒有打動媽媽的心。
媽媽只是客客氣氣地招呼這位初次見面的客人,十分有禮,可是她知道,媽媽並沒有敞開心房,真心接納雲熙天。
李曉詩心中不禁迷惘。
此刻,她卻彷彿一個局外人,對於男友不被母親接受的狀況無動於衷。
她怎麼不積極一點?她對這份感情似乎不再百分之百的確定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
酒足飯飽後,眾人移往客廳,準備輕鬆一下。
不過,才轉移陣地不久,雲熙天就歉然地起身,說明他還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離去。
「再坐一會兒嘛,真的那麼急?」李照白出聲挽留道。
「伯父,實在很不好意思,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的招待,我希望下次如果有機會可以待久一點。」
「沒問題,我們一定歡迎。真的不再待一下?曉詩也一起離開嗎?」
「爸,不用了,他有事就讓他走吧。」李曉詩被自己的語氣嚇了一跳,好像巴不得雲熙天趕快走似的,於是趕忙補了句,「我今天睡家裡,不回去了。我送他到路口。」
伴著雲熙天走出家門,李曉詩原本洋溢著笑意的臉已然斂起。
她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已經無法忽視了,決定就在今晚與他將一切談清楚。
入夜後,這個社區更加安靜了。
此刻,黑暗中,有個人影悄悄地出現在角落。
他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他的雙眼盯著前方,那兩道向前走來的人影讓他只能暫時待在原處,動彈不得。
只是,那兩個人正交談著,渾然不覺此處還有他人。
「你最近怪怪的。」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說。」雲與天停下腳步。
「沒什麼,只是有這種感覺。」
「是我做得不夠好嗎?」對李曉詩的看重,讓他馬上警覺到可能的危機。
「不,該做的你都做了,也很體貼,只是……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雲熙天沒有說話,等著她說下去。
「你是真心跟我交往嗎?」
「是的,我是抱持著跟你結婚的打算與你交往的。」這是實話,無可否認。
「真的?」結婚?李曉詩不是沒幻想過兩人的未來,只是聽到這句話突然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感覺很奇怪。
「我以為你跟我在一起很快樂。難道每一次的約會,你都不快樂嗎?」雲熙天有技巧地把問題轉回她身上。
「不,我也很快樂,只是,最近我突然覺得,我一點也不瞭解你。」
「不瞭解我?你跟我在一起,我的一言一行都毫無矯飾,難道你認為我在演戲嗎?」
「不是的……」
「我說錯了什麼話嗎?你媽媽不喜歡我?」
「不。」李曉詩說謊了,她知道媽媽的感覺,但是她覺得不應該在這時說出來。
「我知道我最近有些忙,但如果我不努力工作,我們就沒有辦法有美好的未來,你明白嗎?」有些事情不需要對方知道,就不必讓她知道,這是他明哲保身的辦法。
「我……」是這樣嗎?她誤會他了嗎?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跟我,所以,我也許有些忽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是嗎?」李曉詩動搖了,已被他所說服。
「你不要像一般女人那樣胡思亂想,我只想要娶你,沒有別的人,所以答應我,開心點,好嗎?」
「討厭,」她不禁臉紅,「沒人說要嫁給你。」
「你終於笑了,那,我們之間沒問題了吧?」
李曉詩笑著搖搖頭。
「那就好,我最喜歡看到你的笑容了。」
「胡說什麼!」她羞怯的低下頭。
「我是說真的,不生氣了?.」
「也許真的是因為你太忙的關係,我才覺得有點奇怪。你應該要多花點時間陪我。」
「是,從明天開始,你會天天看到我,到時候你想趕也趕不走我了。」
「我才不相信呢!」
「那就明天看看是不是真的羅。」
兩人走到雲熙天的停車處後停下腳步。
「親愛的公主,明天見。」說著,雲熙天做了一個誇張的行禮動作,惹得李曉詩失笑。
「晚安,明天見,小心開車。」
雲熙天上了車,朝窗外揮揮手,接著揚長而去。
李曉詩並沒有看到他瞬間斂起的神色。
剛才與她的談話,提醒了他事情的優先順序。
他要得到李曉詩的心是確定的,只是,現下還有一些棘手的問題等著他,那牽涉到另一個女人。
女友的抱怨讓他感受到壓力,但這廂給了承諾,那廂該如何解決呢?他的難題似乎仍然無解。
那個該死的女人!他在心裡暗暗罵著,接著,方向盤一轉,他往與他住處相反的方向駛去。
李曉詩看著雲熙天開車離去,但是,她沒有注意到他的車開往不對的方向,她只是站在原處,思索著剛剛的談話。
所以,他們之間是沒有問題的羅,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嗎?
她選擇相信他的解釋,因此,此時她的心思已被誤會冰釋的喜悅所佔滿。
路旁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更修長。
一頭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閃耀著瑩然的光澤,讓她看來如同月光下的仙子。
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總是如此優雅,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旁躲在草叢中的男子,正以熱切的目光盯著李曉詩。
也許是夜色太過美好,她遲遲未離去,一直站在那兒。
在確定那個已經離開的人不會回來後,男子決定露面。
他輕輕地走出草叢,朝著目標接近。
夜風吹來,天上的雲遮蔽了明月;也帶來一陣寒意。
李曉詩打了個哆嗦,才驚覺自己應該回家去了。
她正準備轉身,卻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些許不對勁。
她的背後似乎有人。她全身僵直,原本要轉身的動作也暫停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李曉詩不動聲色,小心翼翼的靜觀其變。
那道黑影似乎看出了她的警覺,也停止動作。
李曉詩立即趁這個空檔拔足狂奔。她拚了命地往前跑,希望跑到人多的地方,擺脫那個跟蹤者。
但是,那個人急起直追,緊緊跟著她,不肯輕易放棄。
「救命啊!」她放聲大喊,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
「等一下!」她身後的男子也大喊一聲,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有暴露的危險。
天啊!不要過來!李曉詩不敢往後看,只是拚命往前衝。
她腳上穿著一雙輕便的涼鞋,沒辦法跑得快,害怕自己會被追上。
她滿心慌亂,已分不清方向,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逃亂竄。
突然間,她的眼前出現一片白光,一部汽車飛快的朝她駛來。
「啊!」
接下來,她失去了意識,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這場車禍出乎謝佑均的預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曉詩被一部車子撞上。
闖禍的駕駛嚇得面色蒼白,連忙下車查看情況。
謝佑均奔上前去,表示他是李曉詩的男朋友,把那名駕駛的資料以及車號留下後,他便抱起她匆匆離開。
謝佑均將她放進自己的汽車後座,然後打了幾通電話聯絡幾位醫生,因此,當他一將她送到目的地,所有相關的人員已經準備就緒。
這裡是謝佑均的祖父謝兩金所興建的私人診療所,由知名的醫生前來看診,讓他在診療時不會受到外界打擾。
這間佔地廣大的私人診療所原本只是建來供他平時檢查身體、養生之用,但是由於積極的院長不斷地遊說他投資設備並進行醫學研究,現在這裡已經不是普通的診療所,可說是間私人醫院,可以進行各種醫療和精密的手術。
替李曉詩做過檢查後,醫生們立即處理她的傷勢。
醫生向謝佑均表示,她應該並無大礙,不過也許是受到驚嚇,她一直昏迷不醒,而且似乎作著惡夢,不斷落淚。
之後,謝佑均一直守在她身旁,沒有離開。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凝望著正在睡夢中掙扎的她。
她受傷了,但還是那麼美。
她在哭泣,但還是那麼美。
她的心裡似乎有著別人,但還是那麼美。
他多希望能進入她的夢裡,替她消除那些痛苦,讓她不再哭泣,但是,他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幫不上一點忙。
謝佑均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歎息。
濃霧中,李曉詩看不清前方的路。
彷彿置身在一大片森林裡,奇異的樹枝盤根錯節,氣須垂掛著,在幽暗的光線下更顯得鬼魅陰森。
她跌跌撞撞,蹣跚而行,身後好似有一股力量逼得她不得不向前走。
她想停下來,卻無法停止;她想往後看,卻無法回頭,只能不停地向前。
她的手腳酸痛,麻木的苦楚朝她襲來,於是,她似乎暈了過去。
當她又恢復知覺,四周已經不一樣了。
她好像被帶到海邊。
夜晚的海邊並不是完全黑暗的,她仍然可以分辨白色的浪花、黑色的海面以及淺色的沙灘。天上的雲朵幻化為各種形狀,一條條如岩石般的紋路讓她輕微地暈眩。
她躺在沙灘上,感受著微涼而潮濕的沙灘。這應該十分愜意才是,但是為什麼她卻覺得身上有種難以忍受的痛楚?
她想要大叫,忽然發現自己的嘴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摀住,發不出聲音,而且她正漸漸陷入沙裡,無法動彈。
細小的沙粒竄入她的口鼻,讓她感到難受極了。
她是那麼的無助,只能發出無聲的呻吟,眼淚不住滑落。
然後,她感到一股溫熱的觸感正緩緩地輕撫她的臉,給予她安慰,於是她漸漸不再那麼難受了。
現實中,一隻手輕輕撫過李曉詩的臉龐,為她拭去流下的眼淚。
謝佑均愁眉深鎖。
為什麼她還不醒來?
雖然醫生說她沒有大礙,但是這是真的嗎?
他要自己靜下心來,避免往壞處想。
他深深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李曉詩。
只能等待了。他已經等待了這麼久,當然願意再等下去。
一切都等她醒過來後再說。
清晨,電話鈴聲忽然劃破李家的寂靜。
電話很快的被接起。
「曉詩,你……」
「李媽媽,我是謝佑均。」
「佑均,是你啊。」因為不是女兒打回來的電話,秋雅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不好意思,我以為是曉詩。她整晚沒回家,也沒有交代是不是跟那個……我很擔心啊。」
「李媽媽,請您等一會兒。」
接著,話筒那端的人換成了李曉詩。
「媽,是我。」
「曉詩?你怎麼會跟佑均在一起?這……真是太好了!」秋雅蘭彷彿從地獄飛上天堂,女兒跟自己中意的女婿人選相處一整晚,這不是正中她下懷嗎?
「媽,你在說什麼啊?」
「沒事、沒事,你在哪裡?怎麼會跟佑均在一起?該不會……」
「我昨晚出車禍了。都怪他,沒事裝什麼變態,躲在暗處,害我為了逃跑,被車撞了。」
「什麼,你出了車禍?」
「別擔心,因為那部計程車速度不算太快,所以沒有受太嚴重的傷。」
「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你跟爸爸趕快來接我,我回家休養就可以了。你先幫我跟公司請病假,說我明天就去上班。」
「胡說,不准你回來。誰說你明天可以上班?我先幫你請一個禮拜的假好了。你給我好好躺著,等我去看過你,再決定你是不是可以回家。車禍可不是小事,要先觀察,看看有沒有後遺症,總之,你先不要輕舉妄動。」
「哪有媽媽不讓女兒回家的!況且昨天的……客人……」因為謝佑均在旁邊,李曉詩不好意思說出雲熙天的名字,她希望媽媽知道她要問什麼。
「昨天的客人?那位雲先生啊,怎麼樣?」
「你要趕快把我的情況通知他。」
「不要,我又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你自己打。」
「可是我的手機擺在家裡啊,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你,好不好?」
「我說,你就好好養傷,別想些有的沒的。他想知道你的情況,不會打到你公司去問啊,不用我雞婆。」
「媽,你太過分了!為什麼對他這麼壞?再說我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就算要做檢查,也該把我轉到有名一點的醫院吧!」
「我來處理,你給我乖乖躺好,把電話給佑均,我來問他。」
「問他?就是他害得你女兒出車禍,你還要跟他說話?」
「乖,別鬧了,快點把電話給他。」
「哼,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啊?」李曉詩恨恨地說,十分不情願地把手機還給謝佑均。
「佑均,還好你打了電話來,我們都快急死了。」秋雅蘭說。
「沒有及早通知您,真抱歉。」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想確定曉詩沒事了再通知我們,是不是?」
「是。」
「沒關係、沒關係。知道曉詩沒有大礙,我們就放心了。對了,你們現在在哪裡啊?」
「這裡是我爺爺的私人醫院,安全和醫療品質您可以放心。」
「這樣啊。你的家人都好嗎?爺爺的身體還好吧?」
「他們都很好,謝謝您。」
「那麼你把地址給我,我和曉詩的爸爸好去看她。」
「好。」謝佑均把這裡的地址告訴她,接著道:「您要再跟曉詩說話嗎?」
「不用了,那丫頭現在八成還在生氣,我也不想跟她多說。」
「這樣好嗎?」
「沒關係的。」秋雅蘭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佑均,要把握機會和曉詩好好相處啊,別讓李媽媽失望,她現在的男朋友我不喜歡,知道嗎?」
「我知道。」謝佑均不禁莞爾。
「那就好。」
與秋雅蘭結束通話後,謝佑均靜靜地把手機收好,並沒有要與李曉詩對談的意思。
難道他心中有愧,所以不敢面對她?李曉詩這麼想著,但是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她認識的謝佑均會有的想法。
「我媽怎麼說?」她只好先開口。
「她說她會過來看你。」
「然後呢?什麼時候?」
「她沒有說。」
「什麼?她就這樣掛斷,不打算再跟我說話?」
「她說你可能在生她的氣,所以不想多說什麼。」
算了,媽媽胳臂向外彎,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剛剛你說,這是你爺爺的私人醫院,是不是?」李曉詩刻意語氣不善地問。
「沒錯。」
「這裡由你爺爺做主嗎?」
「不是,他只有健康檢查或療養的時候才過來,平常沒什麼人會來這裡。」
天啊,羊入虎口!李曉詩覺得自己的處境太危險了。
「我警告你,不要打什麼鬼主意。雖然我現在在你的地盤上,可不表示我會任你擺佈。」對付這種人就是要凶一點。
「我知道。」
李曉詩理直氣壯,刻意大聲的宣示,卻沒有得到他的反彈,讓她有點下不了台。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那個易怒、霸道的男人怎麼不見了?她的這番話竟然沒有激怒他。
他是假扮的謝佑均嗎?個性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難道她真的可以安心?沒有詭計?沒有整人的遊戲?這場車禍真的不是他刻意安排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說完,謝佑均轉身打算走出病房。
「等一下。」李曉詩立即出聲阻止。
「還有什麼事嗎?」
「你……」她有些遲疑,不曉得該不該問,但是,最後她還是把話說出口。「你昨天為什麼到我家去?」
「嗯,是有一些事,不過,等你好一點我再告訴你,現在,我希望你安心養傷。」他定定地看著她,話中帶著不可違逆的堅持。
這幾年來,他不在她身邊,並不表示他不在意她,不關心她,相反的,他正準備以全新的自己面對她。
見他如此堅持,李曉詩只好讓他離開。
在她仍有些紛亂的心中,有一絲異樣的感覺緩緩地升起。
那麼多年不見,謝佑均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在那熟悉的外表下,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似乎變成熟了,他經歷過的歲月刻劃在臉上。
那不是老態,而是一種思索過人生的印記。
不過,更她驚訝的是自己的視線竟然近乎貪婪的不斷梭巡著他的面容。
她真的這麼想再見到他嗎?為何見到了他,雙眼就如同被強力接著劑粘住一樣,再也離不開他?
現在的他,與那個在她記憶深處的他真的不一樣了。
但是,除了這些眼睛可以看見的變化,還有一些別的。
只是她始終無法清楚說出那是什麼。
而那個她形容不出的東西,讓她的心湖起了一陣漣漪。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也不願意深究。
不可否認的,這幾年來,他們雖然不曾見面,卻沒有斷了聯絡,他不時以奇特的方式勾起她對他的記憶。
也許童年的陰影已逐漸淡去,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大學時那短短一年的相處,以及那個吻……
李曉詩的頭忽然一陣昏眩。
關於那個吻的記憶,每每想到,都讓她彷彿觸電一般悸顫,而逃避往往是她一貫的處理方式,這次也不例外。
她要休息,別再想了,意外、重逢、心悸、回憶,種種思緒都遠離吧,好好地睡一覺,也許醒來之後所有的事就會不同了。李曉詩如此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