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擁有他的愛情承諾之後,陶葳知道要放棄台灣的一切,已經不難,要適應阿拉伯的乾燥沙漠氣候,也已經不是問題。
至於阿拉伯國家男尊女卑的人文風俗,也不再可怕,更不再令她覺得難以接受了。
因為,她知道不管未來如何,沙克一定會遵守承諾疼她、寵她一輩子。
所以現在,就算沙克想住到北極、南極,她也會一路相伴、相隨。
只是,她在台灣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需要交代,她沒辦法什麼都不管地就丟下一切跟著他離開台灣。
她打手機聯絡他,想告訴他,請等她一個月,讓她把在台灣的動產與不動產全部處理掉,也讓她在遞出辭呈後,可以有時間與小怡辦工作交接。
只是,幾天下來,她始終聯絡不上他。
她想請阿普幫忙轉達,但,被下了封口令的阿普,什麼忙也不敢幫,就連默德現在也不太敢接她的電話。
她也曾想找鐵父幫忙,但又擔心他們父子倆會為她而起爭執。
因為她知道鐵父早對沙克的個性很不滿,也早想找沙克的麻煩了,而她一點也不想讓沙克因為她的事,而挨鐵父的罵與罰,所以眼前,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每一天,她總是在固定的時間裡,打手機聯絡他,希望可以聽到他的聲音,然後,說出自己的決定。
只是,當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當她不顧上司的挽留,堅持離職並且慢慢將手中工作全部移交給小怡,也順利在第二十天賣掉名下的不動產後,她仍然沒有聯絡到沙克。
但是,不管有沒有聯絡上他,她早已經決定到阿拉伯找他。
所以當她手中工作都全部移交完成,也自鐵父口中得知,這幾天沙克將到沙國西部大城吉達,參加一場經濟研發會議,陶葳便於隔天告別已經住了二十多年的屋子,帶著唯一的行李,前往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終於,經過十五個鐘頭的航行後,陶葳在當地晚上七點左右,順利通關入境。
換上早已準備的沙國長袍、披上頭巾,陶葳搭上計程車,前往沙克位在吉達的行館。
一路上,她帶著甜蜜幸福微笑,望著車窗外一再倒退而去的異國街景。
吉達跟利雅德真的一點也不一樣。若說,利雅德是一保守而帶點神秘的傳統城市,那,吉達就是一開放且國際化的商業大城。
因為它是沙國第一大商港,各國經商人士在此出入頻繁,無形中帶動吉達的開放風氣,致使當地婦女長袍設計十分特殊、講究,色彩也相當鮮艷。
甚至,這裡的女性還可以只披頭巾,不戴面紗,與首都利雅德保守的民風全然不同。
「小姐,到了。」計程車在一棟巴洛克建築前停住,司機轉頭道。
「謝謝你。」給了車資,陶葳一手提著簡單行李,一手搗著大肚子,小心挪動身子下車。
「終於到了。」雖然有些疲累,但看著聳立眼前的宏偉別墅,想著愛人就在裡邊,她笑出一抹美麗風情。
「真的好緊張……」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陶葳感覺心跳得好快。
放下手中的行李,她輕搗住心口,一再做著深呼吸,希望等會見到沙克時,自己不會因為太過興奮而休克。
順了順及肩長髮,再做一次深呼吸,陶葳緊抿微笑的唇,上前想按鈴。
只是,她才要按下門鈴的手,因一聲來自庭院的嬌嗲而停住。
轉頭看去,陶葳因看見慵懶靠坐在庭院涼椅上的男人,而滿眼驚喜。
「沙——」才喊出口的名字,頓然哽住。
愣視庭院裡激情擺動的一對男女,看著曾親密擁摟她的大掌,此刻正溫柔扶握在另一個女人的腰上,她眸光怔然。
★ ★ ★
坐在庭院涼椅上,鐵沙克雙臂橫放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望著天空。
剛從台灣回阿拉伯的那陣子,她天天打電話找他,他很高興。
因為,他以為她仍有心想與他在一起,以為她想挽回兩人的感情,以為她不會如此輕易放棄與他的感情。
甚至,他也以為只要他不接電話,陶葳就會明白,只有她到阿拉伯,他們的感情才能繼續,以為最後她終會為他放棄台灣的一切。
但,他想錯了。她原本密集的電話追尋,隨著時間的過去,而變成一天一次,而今天,她連一通電話也沒打……
抬手耙過隨風亂揚的黑髮,鐵沙克表情陰鬱,心情直落,他覺得自己已經快承受不住對她的思念。
他想去看她,想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想看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但,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去看她,而不是她來找他?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先行示好求和,而不是她?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大男人,她就算不能為他長留阿拉伯,難道連來陪他一陣子也不能?
是他對她不夠好嗎?還是他對她還不夠體貼?
或者,一切是因為他並不是她的唯一選擇?因為在台灣,她還有個江勝恩可以依靠,所以,她並不在意他,也不愛他……
不愛他?頓時,沙克抑鬱而沉悶的心,似被一塊大石緊緊壓住。
也許,她真的不愛他吧!
因為從一開始,陶葳就不是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
他利用她對永安平的向心力與對工作的執著,以訂單得到她的身子。
而之後,若不是她意外懷孕,若不是他強行搬進她家,若不是他以時間換取空間,若不是他經常遠渡重洋搭專機去看她,以她的個性,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根本不想與他有任何的關係存在。
最重要的,她從不曾說過愛他,即使在他承認愛她之後,她也只是拿她那雙過分清亮的眸子盯著他看,而沒有任何的表示……
拿起一旁的威士忌,沙克猛灌人喉,絲絲酒液自他嘴角處流下。
「沙克先生……」被冷落許久的阿拉伯女郎,鼓起勇氣,偎身向他。
放下酒瓶,沙克瞟眼冷視跪坐在他腳邊,身穿暴露薄紗的莎琳娜。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莎琳娜就被他趕出吉達行館,只是,昨晚在一場應酬場合裡,看到跳舞的她,他又把她給帶回來了。
因為,要淡忘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另一個女人取代她。
「讓莎琳娜伺候你,可以嗎?」得到他的注意,莎琳娜眼神妖媚,如水蛇般地纏抱住他的腿。
使出渾身解數,她想抓住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第二次機會。
幾個月前,她曾因為一個東方女人的出現,而被趕離這裡,害她被許多得知內情的姐妹淘,恥笑了好幾個月,幾乎都快抬不起頭來了。
不過現在,她又重回鐵沙克身邊了,所以,她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在他身上多下點工夫,讓他答應娶她進門,到時,看誰還敢恥笑她!
「莎琳娜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沙克先生。」眨著一對描繪得太過妖艷的眼眸,莎琳娜輕蹭著他的腿。
望著謙卑跪地,卻又極欲挑逗他感官的莎琳娜,鐵沙克面無表情
見鐵沙克並沒有反對她的碰觸,莎琳娜心中大喜,隨即扭動水蛇腰,順著他的腿緩緩而上,坐上他的大腿。
她大膽抓起他的手,扶握在自己的細腰上,又故意擺動腰臀蹭著他,極盡努力的想誘惑、勾引他的慾望。
看著莎琳娜妖媚的眼,沙克希望她有能耐使他忘記遠在台灣的陶葳。
可,他失望了。
記憶中,陶葳身上有股好聞的淡香,且紅唇柔潤誘人,尤其,當她輕揚淺笑,並以那一雙深邃黑瞳凝望他時,他就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可是,莎琳娜身上香水味太濃、太刺鼻,上了唇膏的唇也太過黏膩,一雙眼睛更是浪蕩地惹人嫌惡,更重要的是,她只讓他更加想念陶葳的溫柔!
「該死的!」頓地,鐵沙克臉容難看,抬手揮開跨坐腿間的莎琳娜。
「啊!」突來的一掌,教莎琳娜嚇得跌坐地上,摔痛了臀,「好痛!」
看也不看她一眼,沙克冷著腔,起身進屋。
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他,莎琳娜急忙爬起,也想跟進屋裡,繼續巴結他、討好他,為自己美好的未來再做努力,但,大鐵門外的一個紅影,止住了她的腳步。
『『你是誰!?為什麼站在那裡偷看!?」瞪視身罩白底印染紅梅沙龍的陶葳,莎琳娜當自己是女主人,毫不客氣地大聲質問。
當莎琳娜是透明人,陶葳的視線穿過她,落在別墅大廳的入口。
沒聽到對方的回答,莎琳娜很生氣,出聲就趕人——
「你看什麼看啊?這裡是可以讓你隨便看的地方嗎!?快走啦!」
可,不管她說什麼,陶葳就是不說話,也不走,只是看著那扇大門。
順著陶葳的視線看去,發現她看的是沙克剛剛離去的方向,莎琳娜艷眸一挑,心微驚,她擔心眼前的女人,就是曾害她被沙克趕出行館的陶葳。
「你該不會就是那個陶葳吧?」莎琳娜擰緊細眉。
「你認識我?」聽到自己的名字,陶葳轉頭看她。
「認識你?哼!你以為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認識你?」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莎琳娜驕傲地高抬下巴,瞪看陶葳清麗的容顏。
隔著巍峨大鐵門,她挑剔地上下打量外型亮眼的陶葳。
在陶葳精緻五官上,她找不出缺點,於是便將視線下移。
當發現陶葳的身材,並沒有自己的來得玲瓏有致時,莎琳娜得意一笑。
陡地,似想到了什麼,莎琳娜瞠眼瞪看陶葳像是吹了氣的大肚子。
「你、你懷孕了!?是沙克先生的孩子!?」莎琳娜掩嘴尖叫。
才想回答的陶葳,被突然打開小門,衝出來的莎琳娜嚇得倒退一步。
「真的是沙克先生的孩子?」妒火與怒火在莎琳娜胸口燃燒,她伸出手抓痛情敵的手。
曾經,她為了讓鐵沙克娶她而假稱懷孕,她想,只要與他結婚她有的是辦法可以讓自己不小心「流產」。
可是,他不要孩子,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哭,他就是不准她生。
她以為那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喜歡孩子的關係,可是現在,他、他怎麼可以讓這個女人懷他的孩子!?
「這是我跟沙克的事,又不關你的事!你放開我!',陶葳想抽回手。
「我……」發覺陶葳的掙扎,已經引來裡邊僕傭的注意,莎琳娜表情一變,口氣一轉,拉著她避開僕傭的視線,躲到一旁的陰影下。
「你想做什麼!?」陶葳心生戒意。
「陶小姐,真對不起,我沒有惡意,你沒嚇到吧?」遮去眼底妒意,莎琳娜對她露出抱歉的笑容。
「還好。」她突然改變的態度,讓陶葳頓生懷疑,「你是誰?你跟沙克是什麼關係?」
「我是莎琳娜,沙克先生是我的主子。」她故作恭敬道。
聽到莎琳娜的名字,陶葳不由得一怔。
她記得沙克曾經說過莎琳娜是一名女奴,難道,他的「女奴」定義就是床伴、性伴侶?陶葳臉色忽地變得蒼白。
「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和他上床?」她困難地問著。
「是的。」故作嬌羞狀,莎琳娜低下頭,點著。
「這幾個月你們也在一起?」
「這是當然的,不過陶小姐,請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事,而生沙克先生的氣,因為我知道沙克先生他真的很喜歡你!只是……」
莎琳娜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陶葳的表情。
「只是像沙克先生這種男人中的男人,怎麼可能只專寵一個女人呢?所以你的出現,我一點也不驚訝。」
想起外國女性很難接受沙國回教一夫多妻的觀念,莎琳娜心更喜。她艷眸高揚,刻意強調——
「再說,我們沙國的男人,一個人還可以娶很多個妻子呢!」
「很多個妻子……」意思是以後她不只得和莎琳娜分享沙克的愛,還得接受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第四個莎琳娜出現?
望著莎琳娜看似百般羞怯的模樣,想著日後自己必須與一群莎琳娜爭奪他的愛,突然之間,陶葳感覺自己呼吸不順。
★ ★ ★
側臥在大廳躺椅上的鐵沙克,因為鐵父的一通電話而驚身彈起。
「什麼!?你說陶葳人已經到吉達了!?」
「咦,她還沒到嗎?」海洋的彼端,傳來鐵父納悶的反問。
「沒有,我還沒看到她的人!但是,父親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確定嗎?是她親口告訴你,她要來找我的嗎!?」沙克問得好急。
「對呀,她昨天晚上到家裡來,找我要你在吉達行館的住址,說今天就會過去找你,她沒有通知你嗎?」
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鐵父五官擰成一團。
知道陶葳就要來吉達找他,沙克是又驚又喜。等了一個月,她總算讓他等到了……霍地,鐵沙克黑眼一瞠。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如果她說了,我一定會派專機過去接她,哪會讓她自己一人搭飛機過來!?」
想到陶葳挺著大肚子,跟別人一起擠在經濟艙小小的座位裡,沙克是越想越心疼,也越想越氣。
「這該死的女人,也不想想自己大著肚子,竟連告訴我一聲也沒有,就偷偷跑——」倏地,沙克話聲暫止。因為,他想起陶葳根本沒機會可以說。
為了逼她來阿拉伯找他,這一個月裡,他根本就不接聽她的電話,同時也禁止阿普和默德在他面前提起有關她的事……
原來,該死的人是他!
「她真沒告訴你?」鐵父迷糊了,「怪了,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我看她應該是早就計劃好了啊,不然,她那棟屋子跟車子,怎麼可能有辦法這麼快就可以脫手?」
「她把房子、車子都脫手了!?」沙克一聽更是驚訝。
「對呀,連工作也辭了。」鐵父再道。
「她連工作也辭了!?」
難道,陶葳真的為了他而放棄台灣的一切?思及此,鐵沙克黑眼倏亮,內心狂喜。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傳來。
發現大門口有外國女郎出現,家僕阿丁因為想起阿普之前的交代,而一路衝進大廳。
「阿普先生、阿普先生!」
一直守在圓柱邊的阿普,聽到阿丁的高聲叫喚,急對他猛做噤聲手勢,以免干擾正在講國際電話的主子。
但,來不及了,聽到喧擾聲的沙克,已經拉下臉。
「大膽!」掩住話筒,他厲言斥喝,「是誰准你在大廳裡,這樣沒規矩還大吼大叫的!?」
「對……對不起,小……小的知錯!」主子發怒,阿丁嚇得腿軟。
「說,你找阿普做什麼!?」
「是!阿普先生說如果有看到陌生的女人出現,就要趕快通報他,所以我才會……」怕自己一個人死太孤單,阿丁想拖著阿普一塊作伴。
陌生的女人?沙克雙眼倏亮,冷厲俊顏頓時佈滿笑意。
「父親大人,可能葳葳到了,我先去看看,有事情再聯絡,再見!」
不等鐵父回應,鐵沙克喀地一聲就掛斷電話。
「那個女人在哪裡!?」掩藏不住的笑意,一再揚上他的眉眼。
「就、就在大門口外,我剛剛看到莎琳娜在跟她說話。」看到笑容滿面的主子,阿丁懷疑是阿拉真神顯靈。
「莎琳娜?」笑意頓失,鐵沙克疾步往外行去。
走出大廳,站在前廊下,沒看見陶葳的身影,沙克劍眉一擰,快步下台階,穿過綠色庭園,朝巍峨的雕花大鐵門大步行去。
等不及阿普為他開啟大門,沙克自敞開的旁門,穿身行過。
才步出門,轉頭,鐵沙克就因看見想念許久的愛人,而笑意高揚。
身披白底紅梅罩袍、未戴面紗的她,黑髮輕柔如絲,唇紅齒白,即使已懷有七個月的身孕,看起來也依然清麗動人。
只是,那盈於她眼底的郁色與緊抿的唇,洩露出她此刻的不快樂……
怎麼回事?為什麼陶葳會有那樣的表情?
沙克想上前詢問,然,關心的話語尚未問出口,就因聽見莎琳娜那一長串的挑撥話語,而冷下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