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你這個臭小鬼哪來的啊!」絳雪嚇了好一大跳,不太高興的看著身高不到她三分之二的小鬼頭。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啊?附近的野小孩是不能進來這裡的!」她斥責著,對於眼前這個看起來囂張又有些跋扈的小鬼有些惱怒。
「妨不認識我啊?」這可就好笑了。
整個司徒府裡沒有人不認得他!司徒閻的寶貝兒子司徒翔,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都對他非常的恭敬、客氣,連與其它奴僕的小孩玩個遊戲,那些小孩還特別被交代絕對不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這樣一來,什麼樂趣都沒有了,而被他捉弄的人通常都是敢怒不敢言,昨日一聽說有新人來,他今日就馬上來瞧瞧了,這一看……真的是有趣極了。
「那你認得我嗎?」不就是個臭小鬼嗎?講話的態度這麼惡劣,他還以為他是哪根蔥、哪顆蒜啊!
「我當然知道了,你叫絳雪。」
「喝——」她晾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叫絳雪?」莫非這個小孩大有來頭?!絳雪瞬間提防起翔兒來了。
「我當然知道了,還知道你是金嬤嬤花十兩金子買來的。我跟你講啊!這座府裡所有的女婢我全都知道、也全都認識。」翔兒得意洋洋地道。
「啊……那我知道你是誰了!」她的眼瞇了起來,蹲下身子雙手扣住翔兒的肩,「昨日同房的小春告訴過我,府裡最近來了個偷衣賊,該不會就是你吧?!」小春說那名偷衣賊專偷女婢們的兜衣,要她自己也注意一點。
「啊?偷衣賊?我?」
「你承認你是偷衣賊了啊?看你也沒幾歲,年紀輕輕不學好……我要代替你爹娘好好的管教你。」
絳雪挽起了袖子,將翔兒壓在她的大腿上,開始拍著他的屁股。
「哇!放開我、放開我啦……嗚……哇……嗚嗚……好疼……放開我、放開我啦……」從來就只有他欺負人的份,沒人敢這麼對他,絳雪的舉動讓他真的嚇到了,「哇∼∼你這個臭丫頭……嗚嗚……放開我啊……」
「我要把你的屁股打到開花為止,竟敢偷衣服……」絳雪發狠的打著。
翔兒的哭喊聲引來了幾名奴僕的注意,同房的小春也跑了過來。
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小春連忙摀住了嘴,沒錯!看到絳雪在教訓這個臭小鬼,的的確確是大快人心,可……弄不好的話,絳雪的小命可能就沒了啊!
「住手、住手,絳雪你在做什麼啊?快住手啊!」小春阻止著。
絳雪這才放開了翔兒,「小春,以後你們不用擔心衣服被偷了,那個偷衣賊我已經捉到了,也好好的教訓他一番了。」
她得意極了,滿心認為之前他沒有被逮著是因為他運氣好,沒碰上她,現在一遇到她,他的死期也不遠了。
「絳雪,你知道他是誰嗎?」小春顫聲的指著翔兒問絳雪。
「我知道,偷衣賊!」她一口咬定翔兒就是偷衣賊。
小春聽到絳雪的回答,拍拍額頭歎口氣,「不,他是府裡的少爺,司徒爺兒的獨生子司徒翔啊。」
「什麼?我不相信,他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會是少爺呢!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真是好好笑啊!
這小鬼是囂張、跋扈了一點、穿著也好了一點,但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少爺啊!
絳雪的想像是——府裡的少爺應該是穩重型的,而不是這種調皮搗蛋的。
「他真的是少爺。」小春哀叫。
「別開玩笑了,這不好笑。」她怎麼可能相信他就是少爺,如果他是少爺的話,那她不就犯了大不敬之罪嗎?
「小春,你別一直說他是少爺嘛!其它的人呢?你們說呢……」絳雪看看大家。
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絳雪的眼再掃了翔兒一眼,眼神已經從肯定變為遲疑了,如果他真的是少爺……如果他真的是少爺的話,那她……
「把這個放肆的女婢給我抓起來!」沒給她太多的時間思考,金嬤嬤宏亮的聲音已經來到,同時兩名長工也一左一右的抓住絳雪的肩。
絳雪的大眼仍是不敢置信的緊盯著翔兒瞧,「你真的是司徒翔少爺?」完了,她不會背到這種程度吧?!
「沒錯!」小少爺翔兒擦擦眼淚、擤擤鼻涕,委屈得很。
「我完了……」雙眼一閉,絳雪嚇得昏厥過去。
「爹爹……爹爹……」
小小的身子衝入司徒閻的書房裡,裡頭正與司徒閻議事的幾名管事十分有默契的向司徒閻點頭之後退離,將空間留洽這對父子。
「翔兒,你怎麼了?」司徒閻將翔兒抱在腿上,每次看到翔兒的臉,他就會想起無緣的妻子。
「爹……」翔兒抱著司徒閻大哭,「絳雪……絳雪……」
「說慢一點,誰是絳雪?」他對於絳雪根本沒什麼印象,根本不知道愛子在說什麼。
「就是昨天新來的女婢啊!她剛才以為我是偷衣賊……嗚嗚……所以把我捉起來……嗚,還打了我的屁股……」沒想到她的力氣還挺大的,他的小屁股到現在還疼著呢!
「哦?這麼大膽。」司徒閻皺起了眉,「她現在人呢?」
「金嬤嬤把她關去柴房了。」
「所以呢?你要我派人去修理她?」他問著。「還是要爹爹把她給趕出去?」如此惡奴,竟然恣意妄為到這種程度,連翔兒都敢打,看來需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他向站在一旁的護衛命令道:「將鞭子給我拿來,我要親自教訓那個不懂規矩的女婢!」
他的手勁很大,一鞭下去包準皮開肉綻,可,那也是那個女婢自找的!
「不不……」翔兒搖頭,「爹爹……都不是啦!你去把那個笨奴婢放出來好不好?她好好玩耶!我第一次玩的這麼開心,你叫金嬤嬤不要教訓她啦!爹爹,不然她以後就不敢再和我玩了……」
司徒閻挑眉,他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名女婢來向他求情,這個叫絳雪的也太過神通廣大了吧!這麼輕易的收買了他兒子的心。
「她以下犯上,本來就不對。」若是一個下小心讓翔兒受傷,可不是她一條小命可以抵得過的。
「爹,可是她是無心的啊!放了她啦……」翔兒用「魯」的。
「不行。」他口頭上堅持,但心裡早想見見這名膽大妄為的丫鬟了。
「好,那我以後都不理你了……」翔兒說完就要從司徒閻的腿上跳下來,卻被他的大手給抱住。
司徒閻就是拿寶貝兒子沒轍,「那名女婢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讓你為了她不理爹爹了?好,爹等一下去看看那個叫絳雪的好嗎?」
「好、好,要叫金嬤嬤放了她喔!」翔兒叮嚀著。「那我先去看她喲……」說著,就興匆匆的跑走了。
「爺兒,您來啦!」看守柴房的僕役恭敬的說道,「少爺在裡面。」
「翔兒在裡頭做什麼?」
「這……」僕役有些遲疑,低頭不敢回話。
司徒閻直接打開柴房,原本以為會看到哭哭啼啼的丫鬟,可他失算了。
那丫鬟正坐在柴房裡,手拿一隻大雞腿啃著,而身旁還坐了他的寶貝兒子。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少爺啊?我真的被你害慘了,被關在這裡。」絳雪抱怨著,將另一隻雞腿拔下來拿給翔兒。「你知道這裡有多少蚊子及小蟲子嗎?,我的手腳都被叮得一包一包的。」
「對不起啦!這怎麼吃啊?」
翔兒看雞腿看了很久,從小嬌生慣養的他吃飯、睡覺都有人服侍,根本就沒用手拿過東西吃。
「就拿起來啃啊!你不會啊?」絳雪斜眼看著他,覺得他遜斃了。「那你會不會自己蹲茅房啊?」她不悅的損道。
翔兒搖搖頭。
司徒閻沒出聲的站在一旁,兩人都沒察覺到這間破爛的柴房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很笨耶!連這個都不會,我小時候……思,差不多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會了。」
「真的嗎?」翔兒烏亮亮的大眼發出了熠熠的光芒。
「你既是男孩子就得豪氣一點,別這麼矜貴好嗎?」
她翻了翻白眼,奇怪!這個小少爺怎麼這麼喜歡黏著她啊?她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算了,反正最糟也不過這樣了。
剛才她已經聽金嬤嬤說過,她對小少爺大不敬的舉動可能會換來一頓鞭打,以她這麼瘦弱纖細的身子,一鞭下去她可能就玩完了:她唯一比較愧疚的人就是她爹娘了,還沒弄到銀子就先升天了……
爹啊、娘呀!請原諒女兒,你們的大恩大德,絳雪來世再報吧!
「要豪氣一點?」
「對啊!要大口吃肉嘛!我都忘了問你,這只烤雞是哪來的啊?」她邊吃邊問。
「你說肚子餓,我去灶房偷來的。」
兩刻鐘之前,他就來看過絳雪了,那時絳雪直嚷著肚子餓,所以他就繞到灶房裡,見到灶房桌上有只烤雞,就摸來孝敬絳雪。
「謝啦!」
她拍拍翔兒的背,翔兒也開始吃著雞腿,哎呀!當下人的伙食本來就不是很好,被關到柴房裡頭甚至連滴水都沒有,她剛才越想越心酸……好在還有這只烤雞可以撫慰她受創的心靈。
「我很喜歡你耶!你當我的女婢好不好?」翔兒昂著小臉問著。
「不要,我很不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所以我才這麼慘。」她拒絕,不想再因為這位尊貴的小少爺而受罰。
「絳雪……」
「沒禮貌!」絳雪訓道,「我年紀比你大,要叫我絳雪姊姊,誰說你可以連名帶姓的叫我的?」
「我為什麼要叫你絳雪姊姊啊!我是少爺耶……不然你叫我少爺,我叫你絳雪姊——對了,剛才聽說你家是開客棧的,你有兩個姊姊對不對啊?」翔兒對這位有趣姊姊的事充滿了好奇。
「對啊!」她點頭,「我們都一起玩。」
「嗯。」翔兒露出羨慕的眼神,「以後你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府裡不是有很多娃兒嗎?你和他們一起玩就行了。」她才不要和小娃兒一起玩,又不是還沒斷奶,嗟!
「不要。」他噘起了嘴,「他們都會讓我,我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
「原來你喜歡被人修理啊?你早說嘛!我最會修理小娃兒了……」她再抓起翔兒拍著他的屁股。
「放開、放開,絳雪放開我啦……」
「嗯?」她挑眉。叫她什麼呀?
「絳雪姊姊,放開我啦……」
不知怎麼地,剛才還很厭惡這個臭小鬼的絳雪,竟然對他起了一股憐惜之情,她看到他眼中的孤單,看到了他的脆弱。
將翔兒抱入了懷中,她乘機將翔兒手中的雞腿接過來啃完,而翔兒對她粗魯的行徑則是看傻了眼。
「絳雪姊姊,那個是我的!」
「借我吃又沒關係,喏,這個還你。」她將雞骨頭塞入他的手中,「還你,別再和我搶了……」
「翔兒,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是嗎?」看了這麼久,司徒閻終於出聲了。
他的聲音剪掉了兩人的嬉笑,絳雪縮了縮身子,有些畏懼的看著迎面走來的冷峻男子。
爺兒出現了,他這會來一定是要幫小少爺出氣的,完了!爹娘,我們來世再相見了……
「爹啊……」翔兒撲到了他的懷裡,油油的小手朝著他的衣服抹去。
「等等、等等,少爺……」
喝,那件衣服是織工坊做的,上好的料子一看就知道了,被少爺這麼一抹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太浪費了。
絳雪還來不及阻止,翔兒就已經抹了上去。
「爺兒……」絳雪吞吞口水,頭垂得低低的。
「過來,抬起頭來。」他得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收服他寶貝兒子的心。
絳雪全身不停的皮皮銼,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
一瞬間,一個影子閃入了他的腦中,「映彤……」他難以克制的喚著。她與映彤竟然有五成的相像!
奇怪,他第一眼見著在銀月腳下幾乎要斷魂的她時,為什麼沒有那種感覺,現在卻認為有五成相像?
司徒閻再仔細的注視她的臉,而察覺到司徒閻像是想在她臉上找些什麼東西,絳雪也不自覺的垂下頭,摸了摸自個兒的臉蛋。
「抬起頭!」他終於發現了,她的側面像極了映彤,就是這個側面……讓他失神誤認!
「爹……」
翔兒的聲音拉回他遠揚的思緒,「怎麼了,翔兒?」他寵愛的拍拍兒子的頭。
「爹,你剛才不是答應要放了絳雪姊姊嗎?好啦!放了她嘛!我好喜歡她耶!」
「可是她以下犯上……」
「沒關係,我原諒她了。」翔兒一點也不介意。
「好吧!不過我得與你這個絳雪姊姊好好的談談好嗎?放心!我不會趕她出去的,現在太陽下山了,你讓金嬤嬤幫你準備沭浴。」
「好一言為定。」翔兒快樂的朝絳雪揮揮手之後,由其它的女婢帶回自己的廂房。
「至於你,」在翔兒離開之後,原本盈滿笑意的一雙眸子,立即變得冷漠。「我想我得和你當面談談。」
絳雪聽到司徒閻的話,開始全身發抖、冷汗直流,「爺兒,小的……」這個男人的氣勢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就像能判決生死的閻羅王一樣。
「走。」
絳雪戒慎恐懼的跟著司徒閻,走在他的身後,穿過婉蜒的迴廊,走入了書房裡。
「你用什麼方法得到翔兒的心的?」司徒閻開門見山的問。
「沒有啊、沒有啊!」絳雪覺得自己無辜極了,猛搖著頭。
司徒閻越看她這張臉,就越覺得她與映彤長得像,但是差別是她看得出來很活潑,那雙眸子充滿了光彩,而映彤則是文靜許多。
司徒閻搖搖頭,甩去那不該有的想法,不讓映彤的影像與她重迭。
她!絳雪只不過是個下人而已,映彤可是尚書之女,天生的大家閨秀,兩者相差甚遠,豈能拿低下的絳雪來同映彤相比!
「若是沒有,為何他這麼護著你?」他逼問著,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啜了口。
「可能他有被虐的嗜好吧!他剛才跟我說都沒有人敢抓著他打他的屁股,我是第一個,所以他喜歡我。」好奇怪的小孩。
「是這漾馮?」他弧疑的看她。
「對……對……對……爺兒,是這樣沒錯!我是徵得少爺的同意才教訓少爺的。」思,事實上也應該是這樣沒錯。
拿少爺當擋箭牌應該可以免除一死吧!她想。
「你的意思是翔兒要你修理他?」
「類似、類似。」把問題全推給翔兒小少爺應該就沒錯了。
「如果我要你成為翔兒專屬的女婢,你怎麼想?」
「爺兒,我可以拒絕嗎?」不要啦!她都還沒當娘就得幫人帶小孩了,她不要,絳雪哭喪著臉。
「你不想嗎?」他再問。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之前就有許多丫鬟、姑娘搶著要照顧翔兒,卻全都被翔兒給趕跑了,因為她們的目的都是在他身上。
她們認為只要能與翔兒打好關係,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可在他那關根本就過不了。
「我應該很想嗎?爺兒啊!照顧少爺能有什麼好處?」如果有好處,那她真的就考慮,否則就不必了。
「你想要什麼好處?!」她這句話讓他反感,卻也覺得她夠坦白。
「嗯……坦白說,我需要銀子,我們家還等著我回去救命。」是啊!所以能不能請司徒閻大爺同情她一下,同情絳雪就給絳雪金子吧!
「你指的是賣身葬兄?你哥哥早溜掉了。」他冷冷的說道,想起了金嬤嬤的話,絳雪是個小騙子。
談到這件尷尬的事,絳雪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是的,爺兒!我承認那是騙人的,不過……我是真的需要銀兩,我家的客棧快倒了。」
「金嬤嬤有給你十兩黃金。」他提醒著。
「十兩黃金對一般的客棧來說應該是挺管用的,不過我爹應該會嫌少吧!我們家得罪了縣令大人,得拿出五百兩黃金來賠償,否則縣令大人就會要我們客棧關門,我姊姊說比較慘一點的是我爹爹被抓去充軍、我娘被送去妓院當老鴨、我和兩個姊姊就變成小娼妓……」她仔細的解釋著。
「夠了,我想我沒必要聽你說那些,既然你簽下了賣身契,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這是你分內應該要做的事,沒有拒絕的餘地。」
司徒閻本來就是個缺少耐性的人,他會紆尊降貴與一名小丫鬟談主要也是為了翔兒,要是平常……他根本懶得與這些下人多說一句話。
「啊……」聽起來好像很慘。她的淚水已經要從眼眶滾出來了。
「我的意思你應該懂,做得好有獎賞,做不好你就得受罰!」他不留情的提出警告。
「獎賞?!好、好,我一定會拿到獎賞的。」收起了淚水,絳雪又鬥志高昂起來,現在只要能賺得到銀兩,她都會做。
「退下吧!」斥退了絳雪,他看著一旁掛著的一幅畫像,畫裡的人兒拿著手絹,小臉微側,巧笑倩兮,活脫脫就像站在他面前一般。
這是映彤在世時,司徒閻請來京城最有名的畫師為她所畫的,而在她走後……這成了他思念她、追憶她的遺物。
剛才他之所以冷漠的對待絳雪,是不想亂了自己的分寸,其實他的內心仍舊澎湃不已,但他拚命的告訴自己她並不是映彤,只是長得相像而已啊!她充其量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大姑娘而已……
「映彤,你這算是在捉弄我嗎?我發過誓一生只愛你一個,她的出現對我的震撼太強烈,我怕把你的思念寄托在她的身上啊!」撫著畫,他感傷道。
七年,她走了七年,而他就如同自己發下的誓言,沒再愛過別的女人,女人在他而言只是肉體上的慰藉罷了。
腦海再次浮現絳雪俏皮的臉龐,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轉移思緒,她是丫鬟絳雪,不是映彤啊!
絳雪坐在後山丘上,一旁則坐著翔兒,還有奴婢小春。
「絳雪姊姊,你說那種蓮花人可以站上去嗎?你是不是騙人的啊?」翔兒懷疑的問著。
「當然是真的,我家開客棧的,以前就看過有人帶來了。」她彎著身子拔著小草,「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成天關在府裡嗎?」真可憐。
「唔,對啊!」翔兒點點頭。
「那你想不想出去啊?」
「絳雪!」小春連忙拉了拉絳雪的衣服,就怕她將翔兒帶出去闖了禍回來,「你別同少爺提這種事,爺兒聽到會不高興的。」
之前就曾聽金嬤嬤說爺兒由於在商場上冷酷無情,得罪了下少人,所以他並不希望少爺外出,以免被仇家盯上。
「可每天關在府裡會得病的。」絳雪搖頭說道,很 認同。
「就算是成天關在府裡頭,少爺下也玩得很高興嗎?你不都帶他去灶房偷東西吃嗎?」
其實灶房裡的伙頭們都知道,可都睜隻眼閉只眼,畢竟誰敢冒犯爺兒的心頭肉?
「這哪有一樣,少爺,怎麼樣?你要不要出去?」她拍著翔兒的肩膀,鼓勵著。「是男孩子就乾脆一點。」
「真的嗎?絳雪姊柿,我真的可以出去嗎?」翔兒大喜,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不曾踏出司徒府一步,就算出去……也都是乘坐轎子,且有武功高強的侍衛保護著,不讓他自由走動,一點樂趣都沒有。
「可以啊!只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可是小春也聽到了,少爺你覺得這要這麼處置啊?你是不是應該要跟小春說不准她告密啊?」
「對、對,小春,如果你敢告密的話,你就慘了。」翔兒警告著。
「怎麼這樣啊!」小春嘟囔著。絳雪可好了,有少爺罩著,可若真的出了什麼亂子,誰罩她啊?
「翔兒!」司徒閻朝正在唸書的翔兒喚道,教導翔兒唸書的夫子一見到司徒閻則是退到了一旁。
「爹爹!」翔兒高興的撲進司徒閻的懷裡,「爹,你最近常來看我耶!」他好高興。
「嗯,剛經過市集看到了這個,所以就買回來給你。」他的眼神望向了一旁的絳雪,隨即皺眉搖著頭。
「這個?」
「爹爹教你怎麼玩好嗎?」司徒閻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愛子時才會露出可親的一面。
「不要,這個我有了啊!前幾天就玩過了。」翔兒直覺道。
「玩過?你在哪裡玩過的?」司徒閭蹙起眉。
「在市——」翔兒的嘴瞬間被一隻細膩的柔荑給摀住,
「唔……唔……唔……」放開我!司徒翔抗議著。
好險她動作快,否則就露出馬腳了!絳雪在心裡喘了口氣,「少爺是說,小春前幾日到市集裡頭看到買回來給他玩,對不對啊?少爺。」
「對、對,就像絳雪姊姊說的。」翔兒用力的點頭。
司徒閻是阿等人物,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被人唬弄過去,不過他也不點破,只是微揚起唇角,「既然這樣,那爹把這個小玩意兒給小牛好了。」
「嗯。」翔兒點頭。
「夫子今天教些什麼?」
「教詩經啊!爹。」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他再看了朝翔兒擠眉弄眼的絳雪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少爺,你想害死我啊!」好險、好險,想到剛才驚險的那幕,絳雪還心有餘悸。
「絳雪姊姊,我以後不敢了啦!」翔兒乖乖認錯,好怕她以後不帶他出去玩了。
「以後?!還以後咧!再給我發生這種事,我就不帶你出去了。」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責任重大呢!每次帶翔兒出去是挺好玩的,但是背負的責任實在太大了,此刻她下禁後悔當初為何要帶他出去了。
「絳雪姊姊,好啦!以後我會乖乖的……要再帶我出去玩喲!」
「司徒大爺,這是咱們兄弟第二次來找你了,你就當作做善事好嗎?」
「不可以。」司徒閭很直接的拒絕,在做買賣時一向不手軟,「如果你的船想靠我的岸就必須支付我報酬,一船一百兩,否則免談。」他買下了幾個重要的船泊卸貨岸,貨船要靠他的岸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我沒辦法給到這麼多。」
「所以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沒辦法給到一船一百兩,就別再來談了。」他們先前就來談過一次了,還抬出了魯妍姑娘,可被他狠狠的拒絕。
「你……留一點給大家賺不是很好嗎?」陸健人老羞成怒。這個臭傢伙真教人氣得牙癢癢的。
「我的原則就是這樣。」
「爹、爹……你看我剛才寫的字!」翔兒無預警的衝了進來,身後則是跟著絳雪。
「你在做什麼!怎麼讓翔兒衝進來!」他斥責絳雪,他一直都很保護翔兒,外界的人根本見不到他。
「爺兒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絳雪連番道歉。
「快把翔兒帶出去。」
「是的。」
兩名跟司徒閻談生意的男子則是看了離去的翔兒一眼之後,賊賊的笑著,「司徒大爺,剛才那位是你的公子啊!怎麼這麼見外,不讓我們看清楚這俊俏的小公子啊?」
司徒閻的眉緊蹙了起來,他當然聽得懂他們話中的含義,可他生平最恨人威脅他了,尤其是用他的至親……
「如果你們想活得久,最好別惹惱我,否則定讓你們五馬分屍!」他冷道,「來人,送客。」
司徒閻想起方才晚膳時翔兒那種興奮的模樣,不禁起疑。
孩童最為天真無邪,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不似他們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免得被別人窺伺。
近來,他發現翔兒越來越快樂了,是因為那個叫絳雪的丫頭嗎?
平時他在這個時候是不打擾翔兒的,可他卻不知為何,突然想來看看翔兒……是因為她嗎?
那張令他猶豫的臉龐,他即想見她,卻又在心底抗拒,就怕自己會忍不住被她所迷惑。
今天發生的事,如果換成別人讓翔兒走入書房,鐵定會受到極大的嚴懲,可他卻放過絳雪,不同她追究這件事。到底是為什麼?
才走到翔兒居住的院落,司徒閻就見到小春著急的站在圍牆下,眼睛眨巴眨巴的不停盯著圍牆,彷彿就是希望有什麼東西可以從圍牆上掉下來讓她撿起來一般。
「可惡的絳雪,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天啊!自從你來了之後,我每天都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小春口中碎念著,眼淚幾乎都快奪眶而出。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回來……」她全身開始發抖。
雖然絳雪很夠朋友,每次回來都會帶一些好料的給她,可她情願平平順順的過這一生,也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換這些東西啊!
她焦躁的在圍牆旁走來走去,又轉著圈,可當她望向後面之時,眼睛差一點凸出來,心臟瞬間忘了跳動。
「爺、爺兒!你怎麼還沒就寢啊?」小春連聲音都開始顫抖。這下慘了、完蛋了!
司徒閻雙手交迭在身後,「你這麼晚在這裡做什麼?」他記得她似乎叫小春。
「沒、沒、沒……少爺叫我……啊啊……對對……拔草,把這裡的草拔一拔!這裡的草兒都長這麼高了,不拔一拔會扎傷人的……」她連忙彎下身子拔草。
「翔兒呢?在房裡嗎?」他不理會小春,就要往翔兒的房裡走去,卻被小春給攔了下來。
「嗯?」他瞇起了眼,望著她大膽的行徑。
「少爺已經就寢了。」小春緊張的拚命吞著口水。
「別想騙我!」他厲聲一喝。
「對不起、對不起……」小春都快哭出來了。
「其實翔兒不在房裡對吧?」不用她說,他已可以猜得出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內心所有的恐懼全翻湧而出,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爺兒……」
「翔兒人呢?」
「這……」小春支吾著。
此時,一個清脆的嗓音竄入了兩人耳裡,這個聲音可以說是讓小春解脫,也可以說同時讓她陷入煉獄裡。
「小春,我和翔兒回來了,這次幫你買了烤蕃薯……」
順著聲音,司徒閻就看到絳雪護著翔兒,兩人膽大的站在兩尺高的圍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