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去買些木炭的……」季雨真沮喪的喃喃自語,「不知道要買多少才夠。」
「喂!」宋玉喬也有些不知所措。現在是怎麼回事?「我要買項鏈!」
「我上輩子有做錯什麼事嗎?老天要這麼懲罰我?」季雨真一副悲哀而且要哭出來的表情,好像她的世界在瞬間毀滅,「不可能,一定哪裡錯了。」
「這個女人瘋了。」宋玉喬附在麥傑豪耳邊說,她突然覺得心裡發毛。「項鏈不買了,我們走吧!」
「不買了?」麥傑豪卻不想離開。
「嗯,我不要這條項鏈了。」
「你可不要一走出這裡就後悔。」
「現在不走我才會後悔呢。」宋玉喬馬上挽著他的手臂,一副他是她的男人模樣,存心做給季雨真看。「賣水晶項鏈的店到處都有,不一定要在這裡買。」
季雨真眼神惶恐的看著他們,好像他們身上帶有致命的病菌。
麥傑豪本來要轉身走出這家水晶飾品店,可是這個女人眼神中複雜的涵意令他止住腳步。
「玉喬,你先去車上等我。」他突然這麼說。
「你要做什麼?」宋玉喬驚慌道。
「給我五分鐘。」
「走啦!」她拖著他的手臂,「我們快點離開這裡,我不要再多待半秒。」
「拜託你們快走。」季雨真面無表情的冷聲道:「我會當你們根本沒有來過。」
「但我來過了。」麥傑豪故意和她唱反調。
「請你離開。」她催促道:「快點!」
「玉喬,去車上。」他又一次命令。
「我們走吧!」
「別讓我再說第三次!」他的表情變了。
宋玉喬不是不清楚麥傑豪的脾氣,他可以是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可以是個風度翩翩的性感男子,更可以是一個溫柔、慷慨的情人,只是千萬不要惹毛他、不要和他作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去車上,但你要快一點過來。」她鬆開抓著他的手,妥協了。
麥傑豪沒有看著宋玉喬離開,他的視線定在眼前這個女子的臉上,她的奇特反應引起了他的好奇與興趣,她不像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他和不下一百個女人交手過,就數這個女人的反應令他摸不著頭緒,太詭異了。
「你還不走?」季雨真聲調平平的說。
「你拋出了太多的問號。」
「你想太多了。」她假笑。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冷靜道:「沒事。」
「別侮辱我的智商。」他自嘲的說。
「你有嗎?」季雨真慢慢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問。
「有什麼?」他沒多想的反問。
「智商。」
「你又侮辱了我一次。」他絲毫不動怒,反而咧嘴大笑。
「不想再被侮辱的話,你最好快一點走。」她認為一定是自己弄錯了,若不是眼花,就是身體不舒服,這些天她和老爸在冷戰,造成心理、生理上的負荷,所以預知能力一定是失靈了。
「除非我知道你為什麼表現得如此奇怪。」麥傑豪受不了謎團未解的狀況。
「當然不是為了要引起你的注意。」她反諷道:「尤物還在車上等你哦!」
「她不算什麼。」麥傑豪明白的表示。
「這種態度真惡劣。」
「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他不想裝聖人,正常的男女關係本來就沒有什麼好可恥的,現在是二○○六年,這種事情不足為奇。
「你要她的身,她要你的什麼?」季雨真故意很八卦的問,「錢嗎?」
「我是很大方。」他微笑。
「果然有幾個臭錢。」
「但我想我真正吸引她的應該是我『這個人』。」
「天啊!」受不了他的自大,她無奈的呻吟,垂下頭,恨不得自己沒有大病一場,沒有什麼鬼預知能力,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將來嫁的人是這個傢伙,她的日子會快樂一些,現在她實在很想出家當尼姑,遁入空門去修行。「為什麼是他?」
麥傑豪沒有漏掉這個女人的一言一行。她是在說什麼?在痛苦什麼?
「這個『他』是誰?」他追問。
不知不覺中陷入自己的思緒的季雨真抬起頭。「你還在這裡?!」
「你欠我一個解釋。」
「限你十秒鐘消失,不然……我報警!」她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你這裡是營業場所,誰都可以來。」他一點也不擔心。
「那我提早打烊!」她頂回去。
「你以為提早打烊就沒事了?」
「你這個傢伙是想怎樣啊?!」她決定馬上去醫院掛腦科,她要立刻做個腦部掃瞄,說不定她的「幻象」是腦波不正常的緣故。
「麥傑豪。」他介紹自己。「雖然『你這個傢伙』聽來有點像是在打情罵俏,可是……我想我們的關係還不到這個地步吧!」
季雨真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可以透露你的名字嗎?」他繼續說。
「奪命女!」她冷冷回答。
「好笑,但這該算綽號吧?」麥傑豪笑了笑。
「既然會告訴你綽號,就表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名字。」季雨真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她一定要扭轉乾坤,她相信人定勝天。
「但我一定會知道。」他向她下戰書。
「無聊!」
「那你就直接告訴我。」
「奪命蜘蛛女。」她存心嘔死他。
「多了『蜘蛛』……」他認真研究著她的眼神,「你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樣,看起來外表甜蜜、可人,其實……」
「惡毒得要命!」她嚇他。
「我不怕耶,怎麼辦?」麥傑豪逗她,這時身上的手機響起鈴聲,他只是看了下來電顯示,並不打算接。
「尤物在Call你了。」季雨真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別讓她久等,這樣太不人道了。」
「不管你是奪命女或奪命蜘蛛女,反正我是一定會再見到你。」麥傑豪朝她眨了下眼。
「但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你。」
「真心話?」
「廢話!」
「你這『廢話』代表的是我說的話是廢話,還是你說的是廢話?」他覺得和她愈聊愈有意思。
「都是。」
「那好,反正我會再見到你。」他瀟灑又自信的丟下這一句話,然後帶著笑容離開。
季雨真從來不曾厭惡過自己的預知能力,畢竟這能力是大病一場換來的,但這一刻……她希望自己再大病一場,讓這項能力消失,什麼事都不知道反而會過得沒有壓力些。這傢伙很明顯就是個花花公子,而她居然會嫁給他……
她不要啊!
季雨秋把一小迭的錢塞到了妹妹GUCCI的皮包裡,雖然老爸三申五令不准她給雨真半毛錢,可是姊妹總是姊妹,她不能棄妹妹不顧,而且對爸爸的獨裁和專制她也頗有微詞。
「姊,大恩就不言謝了。」季雨真開心的吃著義大利面,對姊姊的「義舉」,她永銘五內。
「你要省點用。」
「頂多我去找個固定工作。」
「你不是在幫你的好友芊慧顧她的水晶飾品店嗎?」季雨秋上次聽到的訊息是如此。
「沒去了。」
「為什麼不去?」
「因為不需要嘛!」季雨真沒有說實話,她不去水晶飾品店是怕會再碰到麥傑豪,她百分之兩百肯定他一定會再去找她,而她是能避就避,除非……命運之神真的要她嫁給那種男人。
「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你啊……」做姊姊的數落著。
「季雨秋,你命好,你有老公可以靠,這樣行了嗎?」季雨真嘟嘴叫道。
季雨秋的眉頭突然一緊,有那麼瞬間她差一點脫口而出她和桑維赫之間的問題,但那瞬間一過,她又決定什麼都不說。
「雨真,你的預知能力到底有多靈?」她突然問。
「相當靈啊!」季雨真自豪的說。
「你真的看到……我的老公是桑維赫?」
「姊,你老公本來就是桑維赫。」季雨真有些訝異的看著姊姊。「你不會提早五十年得了失智症吧?!」
「我是說在我還沒有嫁他之前,你確定曾經預見我未來的丈夫將是他?」季雨秋想再次確認。
「是啊,我看到你們穿著結婚禮服站在一個豪華六星級飯店的宴會廳裡,賓客如雲──」
「你可以看得這麼清楚?」
「當然還有一些感覺。」
「感覺?!」
「姊,你是想問什麼?」季雨真放下了叉子,她知道姊姊拐彎抹角了半天,一定是有什麼重點要問。「你和姊夫怎麼了嗎?」
「我和他很好啊!」季雨秋不慌不忙的回答。
「你的表情不像。」
「我的表情和平常一樣。」
「你的聲音不像。」
「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察言觀色了?」季雨秋依然是那軟軟、柔柔的聲音,只是「甜」不起來了。
「姊,我知道你和姊夫之間的事只有你們當事人自己清楚,我也知道婚姻一定是有苦有樂,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甜甜蜜蜜,但如果問題不大,大家就彼此多包容一些吧!」季雨真語重心長的說。
「雨真……」季雨秋相當驚訝妹妹處世的成熟度,她一直以為妹妹是溫室裡的小花,象牙塔裡的千金小姐,原來她太小看妹妹了。
「電視上有個名嘴不是常說,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看電視,所以嘍,夫妻之間會有的那些大小問題,我不必親身經歷也可以略知個一二。」她沒她想的那麼無知好不好。
季雨秋此刻沉默了。
「姊夫對你不好嗎?」季雨真大膽的問。
「好與不好的定義每個人標準不同。」
「你的標準太高?」
「雨真,我要的只是一個會愛我的男人。」季雨秋說出了她的心底話。
「姊夫不愛你嗎?」季雨真大駭。
「或許他愛我的方式……」季雨秋自嘲,「不是我真正要的。他以為給我吃好、穿好、住好就是愛我,就像爸爸,他以為只要給你安排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企業家的第二代就是為你好,其實……幸福的定義不是這樣的。」
「你愛姊夫嗎?」季雨真很實際的問。
「慢慢淡了。」她簡單回了一句。
「想生個小孩嗎?」
「現在?」季雨秋笑著搖頭。「不必了,小孩絕不是拯救婚姻的武器,我不要小孩是因為要維繫這個婚姻才來到人世,這樣對小孩太不公平了。」
「姊,情況這麼糟了嗎?」她很訝異,以前從沒聽姊姊說過。
「我的確是愈來愈不想忍受了。」季雨秋開始一層一層的剝去她平日偽裝完美的外衣,她的生活、她的婚姻絕非神仙眷侶那般的幸福美好。
「姊夫到底……」
「現在不談了。」季雨秋突然又關閉了自己的心防。「再講下去我會以為自己有憂鬱症。」
「就算你有憂鬱症,去看醫生就好了。」
「雨真,你的態度真『健康』。」
「姊,你如果無法改變週遭的環境,那就試著改變自己的心情,我是真的預見了姊夫,但我無法確保你們這對王子與公主一定會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季雨真吐吐舌頭。
一語驚醒夢中人,季雨秋忽然才想到妹妹是看到了她會和桑維赫結婚,但妹妹不可能看到她的一輩子和她與桑維赫的婚姻狀況。
「雨真,謝了。」季雨秋慢慢的露出笑容。
「我做了什麼?」她不解的問。
「你改變了我的心情。」
「那太好了!」
「我決定和桑維赫攤牌。」
「什麼?」季雨真像是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般。「我以為你是……想通了。」
「我是想通了,所以我要攤牌!」
被好友廖芊慧緊急Call到水晶飾品店,季雨真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比如水晶飾品店被搶或是她被歹徒挾持,抑或有人在店裡放炸彈,但是當她趕到店裡想解除可能的危機時,映入眼簾的麥傑豪那高大、瀟灑的身影令她氣結。
季雨真直接走到好友身旁,她的眼睛在噴火,一副恨不得把好友生吞進肚子裡的表情。
「廖芊慧,你出賣我?」她在她耳邊道。
「他太有魅力了。」廖芊慧用極低的音量說,「我抵擋不了啊!」
「你不怕我殺了你?」
「人家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他是個……」季雨真翻翻白眼,「花花公子。」
「那他一定是台北最帥、最英俊、最有男人味的花花公子了。」廖芊慧一副被迷倒的表情,並朝她眨眼睛。「配得上你啦!」
「我們斷交!」季雨真毅然決然的說。
「雨真……」見她那麼嚴肅,廖芊慧慌了。
「我沒有你這種見色忘友的手帕交!」
「我只是……」
「賣友求榮!」她並不是真的要和好友絕交,只是太氣了。
「對不起,我插個嘴。」麥傑豪並不想當木頭人,他看著季雨真,很顯然已從她的朋友口中知道她的名字。「季雨真,這裡是你朋友做生意的地方,我們去外面談或是另外找個地方如何?」
「我有欠你錢嗎?你要另外找個地方和我談什麼?」季雨真兇悍的回話。
「雨真……」廖芊慧扯了扯好友的衣袖,又轉頭對麥傑豪說:「往前走五十公尺有一家很棒的咖啡屋。」
「廖芊慧!」季雨真皺眉怒罵。
「謝謝你。」他則給廖芊慧一個最性感、最燦爛笑容,「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你的『熱心助人』。」
「不用了,雨真是我的好朋友──」
「再也不是了!」季雨真說著氣話,然後瞪向麥傑豪。「好!談就談,談完之後你就給我消失。」
他沒有給她任何的回復,只是有禮的請她先走,他在離開前不忘再給廖芊慧一個笑容,並且忍不住打趣,「她的脾氣不好?」
「不會,雨真脾氣很Nice的。」廖芊慧馬上保證。「只是今天有些反常。」
麥傑豪揮揮手之後笑著離開。他喜歡反常,因為太平常的事、太平常的女人他都膩了,他再也受不了逆來順受、曲意承歡、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了。
季雨真大概是這家咖啡屋裡最美,但是表情也最難看的女人,她像是在面對什麼無惡不赦的大壞蛋般的看著麥傑豪,她甚至點了咖啡卻一口都不碰,因為必要時她可以把咖啡潑向他,這麼一來……他一定不會再對她有任何興趣。
「咖啡很香,你不喝喝看?」麥傑豪挑眉道。
「現在不喝,反正這家的咖啡我常喝。」
「那你幹麼點?」
「另有用途。」
「拿來潑我?」他猜道。
「你會讀心術?!」季雨真故意訝異的說。「那要不要現在就說再見?」
「然後被人家說我怕一杯咖啡?!」麥傑豪搖搖頭,笑著展現他的無敵魅力。「季雨真,你近視幾度?」
「近視?」她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唬住了,「我並沒有近視啊!」
「難得,那你有沒有好好的看看我?」他表情非常嚴肅的看著她問道。
「看你幹麼?!」
「現在仔細看看!」他忽然以命令的口吻說。
季雨真不禁順從的看著他,從他的頭頂一路往下到胸口。
「你看到了什麼?」他挑起眉問。
「一個男人。」
「只是一個男人?!」
「頭髮濃密、一對眉毛、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耳朵也是左右各一,再來是脖子……」季雨真俏皮的說。「該有的你都有了,我沒有近視,我看你很正常啊!」
「我建議你去看眼科,測個視力,說不定你以為自己沒有近視,但其實你有深度近視。」麥傑豪很平和的建議,「要不要我介紹一家知名的眼科給你?」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為什麼你看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奇怪?」他上次就問過了,但始終沒有獲得任何解答,「難道你的女性朋友裡……有人和我交往過?」
「我看你是想問我的女性朋友裡……」她的目光黠狡,「有沒有人被你用過或是和你上過床。」
「有嗎?」他謹慎的問。
「如果有呢?」
「現代男女之間的分分合合──」
「關我什麼事?!」她有點粗暴打斷他。「就算你曾經和我所有的女性朋友上過床,那也不干我的事,你會不會太莫名其妙啊?你是想向我證明你有多厲害、多有手段、多會把女人騙上床嗎?」
「我只是想證明……」他咬咬牙,「我並不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你想證明你是一個有『內涵』的花花公子?」季雨真挖苦他。
「我不是花花公子!」本來他並不討厭這個名稱,但現在他對這四個字反感極了。
「你不必告訴我。」又跟她沒有關係。
「季雨真,我要追你!」麥傑豪忽然宣佈。
「那你會很累!」她嘲弄的問:「上一次那個尤物呢?還有其他的尤物們呢?」
「這次我『專心』只追你一個!」
「我何德何能啊?!」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咖啡杯已拿在手裡。「麥傑豪,你想嘗嘗被拒絕、被女人賞白眼的滋味嗎?」
「你記住了我的名字。」他得意道。
「一個名字也不過是三個字組成的,我還這麼年輕,記憶力不可能差!」她要打消他的念頭。「更何況……省省你的時間,我已有結婚對象了。」
「你有結婚對象了?!」這點他倒沒有想到。
「當然,我的條件差嗎?」她故意問。
「你條件很好。」所以他才會被她吸引。
「那就省省你的力氣和時間!」
「可是有結婚對像和結了婚是兩回事。」麥傑豪的手忽然按在她的手上,阻止她向他潑咖啡,「我還是要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