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爸跟外公他們想的太遠了些,但如果她願意的話,他也不排斥以結婚為前提與她交往。
有了決定,岡部滿心期待著她的醒來。
只是,像是中了沉睡魔法的她,一直睡到星期日的清晨,都還沒有任何醒來的徵兆,而他,始終陪伴在她身邊。
上午九點,享用完剛從飯店叫來的外賣早餐,鐵岡部坐在休息室的大床上,背倚床頭櫃,翻看晨間日報。
一過十點鐘,見到不知何時又趴睡到他腿上的慧倫,還是沒有任何醒來的徵兆,鐵岡部即如同前幾餐一樣,把屬於她的餐點也一塊吞下肚。
在床上吃完早點、看完報紙,再處理完幾件公事,岡部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將聲音設定更改為耳機模式,即戴起耳機觀看世界新聞時事。
只是其間,他總不時地轉頭向床上的她,而看著、看著,他終是關掉電視,專心且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一生僅見的睡美人。
沉睡中的她,似作了個香甜的美夢,因為,他看見她紅潤微抿的唇,正揚起一抹甜甜笑意。
若不是她的氣色極好,呼吸淺而規律,體溫也正常,他真會以為沉睡不醒的她是病了,而不只是睡著而已。
只是,她這一覺睡得可真久,凝看她捲翹的長睫,及素淨清透的白晰容顏,岡部不覺笑出聲。
自床邊櫃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他輕抽一口煙。
算算時間,她已經睡掉四十八小時,而目前時間仍持續累計中,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睡多久。
手邊工作已經超進度,沒事可做,鐵岡部懶洋洋地在她旁邊側身躺下。
抬起手,他輕輕撥弄她已披散的黑柔髮絲。
突然,斂眸沉睡中的童慧倫,發出一聲嚶語,同時也伸展四肢。
「嗯--」
緊閉雙眸,她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還呼出一聲滿足,然後張開雙眼。
眨眨方醒的圓瞳,她愣看上方眸光戲謔、薄唇揚笑的男人幾秒,即當他只是一項幻覺地轉看四周。
看著有些陌生、又有些眼熟的空間,童慧倫想了好一會,才認出自己正在鐵岡部的休息室裡。只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還在作夢嗎?我不應……」該在這裡。
「不,你醒了,我確定你終於醒了。」
「誰?!」耳畔突然響起的低沉笑聲,教慧倫驚身彈起。
「岡、岡部先生?!」轉過頭,才看見鐵岡部,童慧倫全身一僵。
然,完全不同於慧倫的驚愕反應,鐵岡部呼吸一窒,黑眼倏亮,全身熱血為之而沸騰。
因為她突然的起身動作,教原覆蓋在她身上的被單順勢滑落,暴露出她一身白皙似雪、滑膩如絲的婀娜身段。
雖已過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但此刻,他仍記得那天他以雙手愛撫過她全身的細緻觸感,以及那一次次的激情律動……
他想再要她一次,不、一次不夠,他想再要她無數次、狠狠地再愛她一次又一次。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平撫他這兩天來,因不忍打擾她的好眠,而一再壓抑自己因她而昂首的男性衝動。
可,不同於鐵岡部對激情的渴望,慧倫被他太過狂野而精亮的眸震住。
就像是被人潑了一身的冰水,童慧倫在瞬間完全清醒,同時也完全記起之前與他發生過的一切。
意識到自己的胸口微涼,她低頭一看。
驀地,她雙頰漲紅、神情羞憤,急忙拉起被單遮住自己光裸的身子。
那場激情不只是一個夢,她、她是真的把自己交給一個日本人了?!
她真的跟他發生關係,真的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眼前身穿淺色名牌休閒服,看起來神清氣爽、笑容滿面、性格而瀟灑的鐵岡部?!
天,她怎會這麼做?怎會將自己的身子,交給她最討厭、也最恨、最厭惡的日本男人?
她、她到底在發什麼瘋?怎會做出這種無法挽回的恨事?!
「你該不會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了吧?」見她一臉震愕之情,鐵岡部深吸一口氣,坐起身,再一次壓抑住對她的激情渴望。
緊緊抓住胸前被單,抬眼望進他乍然幽沉的眼,她唇角微顫。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慧倫?」感覺到她的情緒及心情的波動,岡部微擰俊朗五官,下床,正視久不回應的她。
猜她可能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兩人間的新關係,岡部伸出手扶上她的肩,想與她好好談談。
但,啪地一聲,童慧倫神情激動,驟然揮手拍開他伸來的大掌。
「不要碰我!」
「慧倫,你--」
不想聽到池的聲音、不想看見他的人,童慧倫緊抓住被單,沖身下床。
她想穿回屬於自己的衣物,然後,盡速離開這裡。
猜到她的想法,岡部伸手攔下她--
「那天我動作粗暴了些,所以你那件黑色套裝,已經不能穿出門了。」
他將一個裝有整套全新女性衣物的名牌大紙袋,遞進她懷裡。
「這是我打電話請認識的服飾店派人送來的,你試試。」
緊抱著懷裡的名牌紙袋,慧倫緊咬紅唇,雙肩輕顫。她想怪他多事,想怪他不該奪定她的貞潔,更想將一切的錯,全都怪到他身上。
但是,她可以嗎?
不,她不可以,因為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強迫過她。
這一切,全是她自己的錯。是她渴望得到他身上的溫暖,才將自己的身子交給他,所以,若真要怪,那就只能怪她自己。
「衣物的尺寸,應該都沒問題,我想……」他說。
「謝謝。」她不想聽那些太過私密的談話,再說,除非她想衣衫不整從這裡走出去,否則她也只能接受他買的衣物。
「對不起,借一下浴室。」抑下心底的難堪,童慧倫緊抓著被單,提著大紙袋,轉身衝進設計豪華的浴室,關門落鎖。
將紙袋摔上置衣架,扯開緊圍在胸前的被單,她快速走進淋浴間,旋開水龍頭任由急速衝下的水柱,衝擊著她紊亂的腦子,與微顫的身子。
「慧倫?」門外傳來他的呼喊。
不要、不要叫她,她不聽!現在,她什麼也不聽。
緊捂著耳朵,慧倫緊閉雙眸,背倚冰冷白牆,跌坐在地磚上。
「慧倫?!」
不要叫她,至少現在不要。
「現在的一切,全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你不要鑽牛角尖。」
站在門外,鐵岡部顯得焦躁。她剛才的反應教他很擔心。
「回我一句,讓我知道你沒事。」
隱約飄進耳裡的關心話語,教童慧倫更是用力地摀住耳朵。
她不要聽見他的關心,她也不要他對她好,她更不要他再一次動搖她堅強卻也脆弱的心。
「我沒事,請你走開!」她不要他再擾亂她的心,她想安靜。
現在,她只需要時間冷靜,只需要時間思考。
忽視上方一再沖刷而下的強勢水柱,童慧倫曲起雙膝,埋首膝間。
她相信,只要多給她一點冷靜與思考的時間,那,她就會知道走出浴室後,該怎麼做才對,她會知道的,她一定會知道的。
輕環著雙膝,輕搖著身子,她讓自己慢慢沉入心中的寧靜,也慢慢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
兩個鐘頭過去,見不到她出來,在門外等候的鐵岡部憂心如焚,開始連連威脅裡面的她。
終於,在岡部的拆門、報警威脅恐嚇下,她在第三個小時走出浴室。
她利用這三個鐘頭的時間,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緒。因為她不是遇事就退縮、就逃避的女子,所以,她選擇面對已經發生的事。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在他的身邊,睡了兩天時間,更沒想到,他竟然還對她說--
「我們交往吧。」
「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如果你願意,我想以結婚為前提與你正式交往。」
「岡部先生,你……」他的認真,教她錯愕。
「你知道的,我個性向來直來直往,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我會盡一切所能的寵你、愛你,我會一輩子珍惜你。」這是他的真心話。
「你……」
「還有,你不是說過你一直睡不好嗎?」
她低頭不語。
「但你看,這次有我在身邊,你整整睡了四十八個小時,而且還好夢甜甜,睡得很沉、很香。」看著她,他傻朗容顏上有著得意。
「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豪屋華衣,可以給你所有女人的夢想,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提供我的胸膛,讓你安心入睡。」他誘之以利。
他相信她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他,因為以他的條件,以及目前他所佔據的優勢來看,她都只能點頭而不能搖頭。
望著沐浴於溫暖陽光下,一身純白的纖細身影,鐵岡部自信十足的等著她的回應。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更不想和你結婚。」站在觀景窗前,她凝望著窗外的天空,面無表情,看似平靜。
可,她無人可看見的心,卻早已因為他的一席話而亂成一團了。
「你?!」悠傳入耳的拒絕,教岡部表情一變,笑容驟褪。
「難、難道你忘了,我最討厭你們日本人了?還是你一點……一點也不知道我有多想離開這裡、離開日本?」刻意冷淡的輕柔語調,微微顫著。
鐵岡部聞言,沉下臉。因為他是日本人,所以,她討厭他?拒絕他?
不,他不相信,這理由太牽強。
冷視始終背對著他的身影,鐵岡部緊抿薄唇,不發一語,只是他的一雙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對,他正在生氣,但,他選擇容忍。
因為如果以前,他都可以容忍她對他的故意挑釁,那如今,在確定自己對她的感覺後,他又怎能不包容她的一切?
他相信對自己喜歡且中意的女人,包容與體諒是必須的,所以--
「我想你只是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這種改變,沒關係,我會給你適應跟習慣的時間。」
為了得到她的身與心,鐵岡部向分住在各國的眾兄弟求援,他希望能集眾人之經驗,為自己開闢出一條平坦的感情大道,直通她的內心。
其中,在法國社交圈有「情聖」盛名的法蘭,更是他積極請教的對象。
因為一出口就沒好話的法蘭,也能靠著俊美外表欺瞞大眾,榮登今年法國女性心中十大好男人排行榜的第三名,可見他多魅力超凡、多有女人緣。
所以,他相信只要他對慧倫真誠以待,有法蘭當軍師,再加上其他兄弟的意見提供,他一定很快就能以真心換取到慧倫的感情。
但他錯了,因為自那天之後,她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避開他。
今天也是。
從銀星的螢幕上,看見鐵岡部起身離座,童慧倫等了一分鐘時間,確定他已經離開總裁室,這才抱起一迭公文,快速推開側門進入。
公文一放,她想快速離開,但才轉身,她即撞上他厚實的胸膛。
「你……」她愕仰容顏。
擋住她的去路,鐵岡部凝眼看她。
「告訴我,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你要一再的躲我、拒絕我?」
「你、你哪裡都不好。」她說的勉強,不敢正視他的眼。
她知道自己那天的拒絕,多少傷到了他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她以為他會因此而生氣、憤怒,也一定會惱羞成怒。
可是,他不僅沒有,還比以往更為關心她,也擔心她睡的好不好。
前一陣子,他還開始約她外出,也不時送禮物給她,就連開會怒斥高層主管的同時,他也會抽空回頭對她一笑。
而這個星期一開始,他突然加派一個助理給她,工作內容是替她轉送公文到各個部門單位,目的就是要她安心待在秘書室裡,哪裡也不要去。
因為,他發現她的臉色又更差了。
他擔心離開秘書室的她,萬一暈倒了,會沒人即時發現,而她若留在秘書室裡,他則隨時可藉由黑星掌握她的情況。
她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感覺,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個人是這樣的關心著她、擔心著她、在意著她,她就覺得自己好幸福,也好安全。
好幾次,她想告訴他「我們在一起吧」,也好想告訴他「我想永遠都留在你的身邊,想永遠有你陪著」,想告訴他「我需要你的陪伴」。
但是,她不能……她什麼也不能說。
因為,她忘不了慘死在他們日本人手裡的雙親。
所以,她只能繼續躲開他、避開他……
「你沒有優點,你全身上下就只有缺點。」緊閉雙眼、捂著耳朵,她不看他眼裡的憐愛,也不聽他盈滿憂心的話語。
她的心盲了,也聾了。
「你?!」她的回答與動作,教岡部震怒不已。
他不懂她為何不肯面對自己的心!在她的眼底,他明明清楚看見她對他的依賴與感情,為何她就是不肯正視自己的心?!
他想吼醒她、想罵醒她、想用力搖醒她的理智,搖醒她對他的感情,他更想怒言控訴她的刻意逃避!
但是他不能,因為法蘭說過--憤怒與惡言相向是情場大忌,唯有溫柔與體貼才是王道。
所以,他若真想得到慧倫的真心回應,他就必須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必須對她付出更多的耐心與時間。
「但是我再不好,還是有你喜歡的地方,不是嗎?」
壓下胸中悶火,岡部強行握住她的手腕,扳開她摀住耳朵的手。
他始終微笑看她,想維持住他男人應有的氣度。
但,瞪著他微笑的眼,童慧倫緊抿紅唇,倏握雙拳,硬是用力抽回被他緊緊箝制住的雙手。
「沒有!」她斷然否認,連自己的心也一塊否認,「我、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對你,我根本就沒什麼好說的!」
「慧倫……」她的話,讓他很受傷。
望著他突然黯下的黑眸,慧倫心口一緊,難過得想哭。可是,她不能。
「就算是我求你,好嗎?求你不要再增加我的困擾了,可不可以?」
「我增加你的困擾?」岡部怔住。她把他的追求,當成是困擾?
「對。我不懂你為什麼不當一切從不曾發生過,然後,讓我繼續當我的秘書,而你就繼續當你的總裁,這樣不是很好嗎?」
聽她連連否認兩人間的感情,見她一再想劃清兩人界線,鐵岡部怒了。
「不好!我告訴你,這樣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好!」
「你、那你究竟要我怎麼說?!」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棄你的!」
「你、你真的……走開!」看著他堅決而沉亮的雙眼,看著他眼底對她始終不變的認真與執著,慧倫眼眶一澀,急出手推開他,奪門而出。
驟放下來不及攔住她的手,鐵岡部眼神陰鬱,抬手胡亂撥弄一頭黑髮。
他似乎又把事情給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