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舞手中拿著一疊印刷精美的介紹圖片,百般無聊地跟隨著龐大的隊伍在烈日下緩慢地移動。她這一隊的導遊是個大二的女生,時髦的紅色挑染卷髮,嘴唇上塗著粉色的唇膏,僅僅一年的大學生活,她已經與大一剛進校的這班菜鳥有著決然不同的氣質。卿舞不禁暗忖,自己在大學中又會有怎樣的變化呢?
「下面我要介紹的是教育學院的教學樓,你們可以在介紹冊的第十八頁找到與之相關的課程還有這個學期的時間表。這棟大樓共有三處門……」導遊的聲音在幾個小時的呼喊中漸漸地沙啞起來,而卿舞的耐性也逐漸地耗光。她打量了一下前後的人群,考慮著是不是要趁人多悄悄溜走。
「沒有想到你的性子看起來柔和,但卻超級沒耐性!」
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被洞破心機的卿舞驚訝地朝著聲源的方向望去,卻發現戴著墨鏡還有壓低著鴨舌帽的仲文軒!
「你!」她剛要出聲,卻因為他的一個噤聲手勢而沉默下來。她用詫異的眼光打量著他,看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於擠到她的身邊。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小聲地問。
「來看看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仲文軒微笑起來,「同學給了一個方便,我從新生的名冊中查到了你。」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喃,「你果然來了……謝謝你。」
新生的名冊?那可是有上千個名字!他真的一個個地去查?
卿舞喉嚨有些受阻,似乎說不出來話。良久,她才似乎沒有聽懂他什麼意思地說:「我來不是為了你,所以你並不用謝我。」她抬起頭來倔強地看著他,「我本來的志願也是這所大學。」
他的劍眉輕輕地一挑,唇角揶揄的笑再次綻開,卻並沒有反駁她言不由衷的話。
「沒關係。」他低沉的男聲卻帶著小男孩般格外的喜悅,「你怎麼說都好。」他的手臂蹭在她的手臂上。夏天的熱將文軒的手臂烤得熱氣騰騰的,每一次碰到它,總是讓的她身體一陣戰慄。她下意識地將身體移得離他遠一點,卻被他發現,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躲我。」少年年輕桀驁的臉上有一陣懊惱。
「我……」
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仲文軒牢牢地牽住她細嫩的手,修長的手指覆蓋了她的小手,彷彿蝴蝶的翅膀將自己柔韌的身體嚴實而體貼地包裹起來。
「你這個倔強的女孩子,真是讓我拿你沒辦法。」他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終於滿意地笑道。
我看,是你叫我沒辦法吧!卿舞在心裡沒好氣地想,嘴邊卻悄悄地綻起笑容。
「哎!今天晚上你有空嗎?」他突然轉移話題。
「嗯……」她正在想他的目的,還沒有回答卻已經被他霸道地打斷。
「今天晚上,你要在家等我。」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裡?還有,你要我等你幹嗎?」
他神秘地一笑,「學生名冊上有你的地址,至於今天晚上,等到那時我再給你一個驚喜。」
人群繼續向前移動。也許是人群擁擠的緣故,似乎周圍的同學並沒有發現兩人曖昧的舉動。一路上,他在她耳邊總是輕輕地說著一些關於助教或者教授的笑話,讓卿舞想笑卻又不敢出聲。不過也就是他詼諧的語言,剛才還覺得無聊的卿舞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專心地聽他說起來。
走著走著,一陣熙攘,幾個同學擠到仲文軒的身上,一個不小心他的鴨舌帽連同誇張的墨鏡一併掉落地面。只聽「卡嚓」一聲,卿舞便知道他的墨鏡報廢了。
前面的導遊似乎也聽到了身後的騷動,轉過頭來,驚詫地叫道:「仲文軒!你在隊伍裡幹什麼?」
導遊竟然是認識他的嗎?怪不得他裝扮得彷彿見不得人似的。
卿舞看見文軒的劍眉輕輕地皺起,彷彿有著千般無奈,卻又立刻鬆開來,手也悄悄地放開了她的,原本陽光的面孔上夾雜了一份城府的笑容。
「丁夏,我是看你做導遊,所以也來湊湊熱鬧!」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人群,卻沒有再多看卿舞一眼,似乎根本不認識她。
「是嗎?」那個叫丁夏的女孩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然後眼神似乎很不經意地掃過卿舞的手,「本來請你做自願的導遊,怎麼請也請不到,我可不信你頂著這炎炎烈日就是來湊熱鬧。」
「咦?你這話就不對了,或許我不會頂著日頭為一百多人叫喊,不過頂著日頭欣賞美眉你倒不是一件苦差事。你說是吧?」
仲文軒此時此刻的行為和卿舞所熟悉的那個少年完全不同!卿舞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聽著他滑溜得根本捉不住的語言,還有他的眼神……雖然也是帶著笑意,但卻沒有真正地進入他的眼睛裡。在卿舞眼中,她奇怪地感覺到在他身體的某一個角落,藏著一種叫疲倦的東西。
「好啦!油嘴滑舌!」丁夏被他一翻捧場弄得嬌羞不已,只得說,「你趕快走吧!不然讓小雪看見你混在我的隊裡,還跟我說這麼沒正經的話,還以為我奪人所愛呢!」
仲文軒一聳肩,說:「那就算了,美眉都在趕我了……我走了。」說完,他逕自消失在校園蜿蜒的林中小路中。
丁夏過身來,幾個小女生立即嘰嘰喳喳地問道:「咦?那個男生不是新生?他長得好帥呀!」
「他?他當然不是新生。」丁夏撇嘴一笑,「按年齡他應該是大二了,不過至今還有好多大一的課不能Pass。誰知道他要在大學裡面待多少年呢!」
幾個小女生立即失望道:「唉!本來以為是一個風流才子呢!」
「風流不假,才子……雖然算不上,不過比起頭腦來,這所大學大概沒有幾個男生能夠比得上他呢!」丁夏棕色的大眼睛笑瞇瞇地拂過卿舞面無表情的臉龐,「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麼聰明,怎麼會連校長的獨生女、學生會主席古雯雪都喜歡上了他呢?」
☆☆☆
夜光照耀在卿舞家中的窗欞上,清清亮亮的顏色塗滿了床前的書桌。
卿舞手中握著一隻馬克杯,而熱氣飄蕩上升。十點鐘,在她規矩的日程中已經是睡覺的時間。
「小舞,怎麼還不睡?」照料她的傭人吳媽輕輕地在她背後問道。
她轉過身來,對吳媽一記微笑,「我還不睏,你先睡好了。」
「要不要我給你弄杯熱牛奶?牛奶有助睡眠。」
「不用了。」卿舞舉起手中的熱可可,提醒吳媽她對於甜食的一再堅持。
吳媽笑笑,轉身離去,留下一室寂靜。
窗外突然「噹」的一聲,卿舞狐疑地走到窗前,猶豫仲文軒是不是會用最古老的,羅密歐和朱麗葉式的見面方式來實踐他的諾言?
果真,站在她家二樓樓下,月光底下的果真是他,正微笑地看著她。
她翻一翻白眼,並沒有如他所願地打開窗戶,義無反顧地跳下窗戶。她家的樓蓋得很高,即使是從二樓摔下去也夠慘的吧。
她離開窗戶,走下樓梯,打開大門,吆喝道:「喂!門在這邊!」
仲文軒無奈地走到門口,「沒有神秘感!」
「本來就沒有什麼神秘感,我和父母不同住,所以省省那一套『殉情』的情調吧!」說完這話,她有點窘迫,「殉情」這個詞用得不是很恰當。
「虧我這麼晚來找你,你的口氣還這麼冷淡,真是沒良心。」
「你不用非要來。」
「哈哈!」看著她不自在的神情,仲文軒微笑起來。這麼晚了,她身上卻仍然是穿著白天的衣服,沒有換上睡衣的原因分明是在等他來,可是真正見到了他卻不肯顯示出來,這個女孩真是彆扭。
「你沒有換衣服。那正好,穿上鞋子跟我走。」
「這麼晚了,要去哪裡?」雖然皺著眉頭問,她的腳卻已經伸進了鞋子。
「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他的笑容在夜色中格外神秘。
☆☆☆
華麗的商業中心已經歇業了,窗戶內黑漆漆的。
「帶我到這裡幹什麼?」卿舞不解,「這裡關門了,應該都給鎖起來了。」
「我有鑰匙呀!」他將一串鑰匙拿在手中搖晃,頗為得意。
打開鐵門,一陣漆黑。
「你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不然會撞到東西。」文軒在她耳邊說完,便消失在黑暗中。
她皺著眉頭,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不過,周圍很暗,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所以便隨遇而安地坐在地上,等待他回來。
十分鐘之後,偌大的商業中心內部突然燈火通明!裝潢華麗的哥特式圓拱形房頂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特殊節日而懸掛了上百隻金色花環,每一支花環中間又懸著一根蠟燭,燭光將黑暗驅走,反射在各色的牆壁裝飾上,輝煌至極!
由於眼睛沒有適應光線,卿舞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遮在眼睛上的手拿開,慢慢地睜開眼睛。
眸子中,文軒優雅地從燭火中走來,如同中世紀翩然的詩人,絲毫看不見桀驁不馴的一面。他手中端著一個圓形的蛋糕,上面插著一支很小的蠟燭,火光搖墜不定。
「你一點都不害怕嗎?如果是別的女生恐怕要叫出來了吧!」他走到她面前,一臉失望。
「我沒有暗室恐懼症。」她很不浪漫地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咦?你怎麼知道,不是刻意去查的吧?」他嬉皮笑臉。
「沒有。只不過這樣的生日盛況也只有你這樣水仙花的人才想得出來。」她仍然是冷淡口氣,嘴角卻翹了起來,給她年輕素淨的臉上平添了一份少女該有的朝氣。
「頭一次聽你調侃人,你看,你這樣笑起來很好看。」他放下蛋糕,也學她盤坐在地面上,「比你平常板著一副面孔好多了。」
「我沒有……」她想辯解,卻被他塞了一塊蛋糕。
「快吃!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好吃的。」他一邊說一邊品嚐起來,雪白的蛋糕塗抹在他嘴唇四周,有著很滑稽的效果。
她本來還想說什麼,可是看他快樂的樣子,又把話嚥了回去。學著他,她小口地嘗了一塊蛋糕,果然味道不錯。
「不許個願望嗎?」她輕輕地問。
「嗯!也好!」他閉上眼睛,有模有樣地「嘟噥」了一陣,然後睜開眼睛,「想不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
「你說了,就不靈驗了。」她嘲笑他。
「你不想知道?」他一臉壞壞的笑容。
「不想。」她瞥了他一眼,岔開話題,「你想說,可以和許多其他的女孩說。」
剛剛說完這句話,卿舞就立刻懊惱地希望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卿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然今天下午他和丁夏的一段對話其實跟她沒有關係,可是她竟然被之騷擾,破壞了她一向的平靜!
仲文軒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然後展開笑容,「你吃醋了?」
「沒有。」卿舞狠狠地否定,「我為什麼要為你吃醋?」
「如果我說,其實我和她所認識的仲文軒並不是同一個人,你會相信嗎?」他的唇幾乎就在她的嘴唇上方,他吐出的空氣帶著濕潤拂在她的面頰上。這樣一個俊美的少年,這樣溫柔的語言,卿舞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動作和表情再清楚不過地表達著他對她特殊的感情。心跳得很厲害,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熱得煩躁,心裡有一種竊竊的喜意,但是又被她的矜持訓斥下去。
「我相信。」她不去看他的眼睛,淡淡地說,「其實你不用解釋,我剛才並不是要刺探什麼。」
「我知道。不過我想告訴你。」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特別?」卿舞不解地看著他,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漂亮的女孩,而且自己的成績也不出類拔萃,更何況她孤僻的性格並不招人喜歡。
仲文軒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第一次見你,覺得你很成熟,離人群很疏遠。其實,即使你很老練,畢竟只有十七歲,還未涉世,你……」他揚起她的臉,「很純潔,很聰慧,也很可愛。」
她窘迫地掙脫他溫柔的鉗制,偏過頭去,「不要忘記了,你也只有十八歲而已。不要說起來好像比我大很多。年齡上,你是佔不到什麼便宜的!」
他爽朗笑著,附加道:「很固執,很彆扭,口是心非!」
「你!」她杏眼圓睜,又「撲哧」笑了出聲。
「就是這樣!」他捧住她的臉蛋,「就這樣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卿舞窘迫地馬上站起來,「不要!」
文軒不去理會她的迴避,一把拉起她的手,把她拽起來,向商場上一層跑去。
「你帶我去哪裡呀?」
「跟我來!」
他們兩人停在一面櫃檯前,櫃檯中水晶晶的鑽石飾品琳琅滿目地掛滿在高貴柔軟的絲絨襯布上。昏暗的燭光中,他的面容格外的柔和,看著她的眼神深邃灼目。他打開櫃檯,取出一條粉紅色的鑽石項鏈,放在手裡。
「送給你的!」他小心翼翼地將精緻的項鏈接口打開,將項鏈圍在她的頸上,在她身後繫好。
冰涼的鑽石接觸到她的肌膚,卻帶給她近乎灼痛的感覺。她渾身一震,連忙側過身子來,「不可以!這麼貴重的東西,拿了你可是要有麻煩的!解下來,快點!」她張皇地看看四周,「我們還是走吧,讓別人看見這裡亮著燈,恐怕會起疑!」
「噓……」他將一根手指堵在她的嘴唇上,「相信我,不會有事情的!」
「為什麼?什麼叫做『不會有事情的』?」
「不要問。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要問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好嗎?」他溫柔地對她笑。
她還想說什麼,可是又沉默了下去。文軒很滿意她的安靜和信任,他用手指捏起項墜,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完全是用粉紅色的鑽石雕刻組合而成,精巧的切割面在金黃的燭光下綻放出華麗炫目的光芒,像是在訴說著它潛在的無比光華。
「你瞧……」他的聲音如此地輕,幾乎是在對她微語著,「你就是一支含苞待放的粉紅色玫瑰,用那麼緊的方式包圍著自己、沉默地保護自己。這樣的你儘管沒有綻放,卻已經光華璀璨。」他的唇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耳朵,溫熱的呼吸讓她毫無道理地顫抖起來。
然而,他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但是,人類是一種群居的動物。我們自然而然地把不同的人排除在外,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你這樣地沉默,只是讓他們更加不瞭解你而已!」他抬起她的頭來,不意外地發現她眼中的疑惑。她雖然是個聰慧的女孩,然而在社交方面仍然生嫩得很。
「給他們一個笑容,讓他們認識一個全部的你,我相信,有許多人會喜歡你的。」
「我不需要別人來喜歡我。」她這才明白他剛才這段話的意義。可是,倔強的她不願意改變自己我行我素的性格。
「你真的不需要嗎?」他挑起眉,口氣是該死地篤定,「相信我,你其實是渴望融入人群的,我能夠從你的眼睛裡看得到。但是你是這麼倔強,不願意改變自己來適應別人。然而,有失必有得,在你放下面具的同時,你得到的是友情、溫暖、接受。你不願意來試一試嗎?」
他的聲調包含著鼓勵和支持,讓她一時間柔軟下來。
「我願意試一試!」她小聲但是堅定地說。
或許這個時候的卿舞並不知道他的這一番話在她的生命中有著多麼大的影響。她少年時候的隔離如同一層寒霜,在他溫暖下融化了……
☆☆☆
午夜時分,文軒將卿舞送回她的家門口。
她轉過身來,抱歉地對他說:「你的生日,卻讓你送我禮物。對不起,我沒有任何的準備。」
「那就欠著好了!」他咧著嘴賊笑著,「我會把每一年的生日禮物都攢起來,將來討一個大的!」
她也微笑,「你想得美。」看看手錶,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怪不得她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我困了,要先走了。」
「嗯。」他對她揮揮手,「好好睡一覺。」
然而,她剛剛轉過身來,他卻又一把拉住她,將她拽進他的懷抱中。他的溫暖的嘴唇停留在她的額頭,一手摟住她的背部,一手撫在她的頭髮上。
夜晚的風很涼,卿舞只覺得風吹在她的頭髮上,帶著髮絲在空氣中飄蕩。她閉上眼睛,壓抑住心中打出的千萬個「不贊同」的標語,手輕輕地環繞著他的腰,讓她的臉沉浸在溫暖中。他的氣息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讓她不禁昏眩起來。
他的嘴唇在她的額頂游移,然後緩慢地下移,柔軟濕潤的唇瓣彷彿羽絨般落在她的嘴唇上。他的身上有著少年陽光的獨特氣味,可是他的手卻又帶著男人成熟的力道緊緊地摟住卿舞孱弱的身子,一絲也不肯放開。卿舞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她是不是該逃開?可是她為什麼一步也不能移動?睜開眼睛,她從他的鼻翼、臉頰,小心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他也沒有合上眼睛,瞳孔中是她自己的倒影,褐色的眼珠閃爍著金色的月光,彷彿染上了一層神聖的光暈。那淺淺的笑意是喜悅,如同微風拂過的漣漪是對她的珍惜,可是捉摸不定的閃爍中仍然渲染著一絲痛苦。
「謝謝你陪伴我度過生日,我非常喜歡。」他放開她,頓了很久,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沒有再說什麼。他沉默了一會,最後臉上恢復了笑容,「回去吧!」
幾乎是沒有看她的勇氣,他猛然地轉身,就這麼離開,甚至都沒有說一聲「再見」。
月亮清涼地散佈在卿舞的別墅周圍,照耀在背對著她的那個少年身上。他的步伐很優雅,很堅定,但是此時此刻在她的眼睛中,卻是無比的脆弱。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為了一件事情,或者千百件事情而煩惱、而焦急、而痛心。然而一整個晚上,她卻裝作沒有看見他偽裝的笑容中的滄桑。並不是她不在乎,她只是在等待。她甚至知道,即使他沒有說出來:他是喜歡她的。儘管她還不是女人,早慧的心智讓她的女性直覺很快地甦醒。早在發覺他在數學課上望著她的時候,她就敏感地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深刻又默然的關係。不自禁地撫摸著濕潤的嘴唇,那上面的溫度仍然是屬於他的……而他的世界……卿舞突然想起那段和丁夏看似平常的對話……他的世界,似乎並不很簡單呀!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打開大門,進屋去了。
她沒有看見,在她轉身之後,他佇立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為止。想告訴她,他是多麼喜歡她,然而他不願把她拖進他複雜的世界,更不願意那個人……打擾她無憂無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