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絹一邊拚命的奔跑,一邊暗暗的詛咒,好像這一生的厄運都在今天教她全碰上了。
首先,一大早就在鄰居的恐怖歌聲中醒來,穿上新衣服準備去學校時,卻下起大雨,撐著傘走在路上又被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濺得一身泥巴。
嗚!好慘呀!可是她的霉運可還沒結束。最可怕的是路上的一隻兇猛惡犬竟凶狠的追著她這唯一的路人。
原以為躲進學校就沒事了。可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有一個看起來像混混又其貌不揚的男同學向她告白。
委婉的拒絕他後,心想不會再發生什麼更誇張的事了!結果上完課,一走出校門就被一群穿著奇裝異服的小太妹給堵上。
她們竟指控她搶了她們其中一人的男朋友!?
唉!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們自己的男人不顧好,在造成她的困擾之後,竟然還有臉指控她。
想她夏采絹自出生以來的這二十年歲月,可還沒做過什麼壞事。小時候很遵守交通規則,成績又時常名列前茅;長大以後也很遵守校規和國家法律,連垃圾都沒有亂丟過,而現在居然會被一群不良少女追著跑。
老天!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聽著緊追而來的雜亂腳步聲,夏采絹愈跑愈快。這可是在逃命耶!不跑快點怎麼行。
「別跑,夏采絹,有種就停下來。」後面傳來了氣喘吁吁的叫囂聲。
又不是傻瓜,停下來讓她們打嗎?夏采絹飛快的衝過一條馬路。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跑車向她急駛而來。而在這緊要關頭,她卻只能呆愣在當場。一切似乎都太遲了,夏采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
艾文喜歡開快車,也許是自恃駕駛技術一流吧!他恣意於享受那種奔馳的快感和刺激,但今天似乎不是他的幸運日。
就在他的車子往無人的郊區開時,突然從樹叢裡蹦出一個人影。
天哪!不是貓,也不是狗;是個活生生的女孩呀!
艾文別說是煞車了,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就在他以為要撞上女孩時,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他看到從女孩的手上發出強烈的閃光,然後車子再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聽到「砰」的撞擊聲後,他的頭不曉得撞上了什麼,旋即昏了過去。
夏采絹目睹死神從自己眼前掠過,她發愣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已經好久不曾使用超能力了,沒想到在生死關頭,它還是自動發揮了作用。
那群追她的不良少女眼看闖下大禍,早已經落荒而逃,只留下她收拾爛攤子。
救人要緊!這是夏采絹回過神後的第一個念頭。照理說,她應該要先打電話叫救護車,可是熟知地形的她知道這附近根本找不到公用電話。她想還是先看看那個人的情形再說!
因為撞擊力過大,跑車已經變形。她走近車子,祈禱著車裡的人沒事才好,否則她不就成了間接的殺人兇手。那麼她這足以自豪的二十年清白歲月,就要徹徹底底的毀了。「喂!裡面的人沒事吧?」
過了許久,才從車裡傳出微弱的申吟聲。「唔……痛!痛死了。」
太好了,有回答就表示裡面的人還活著!至少這樣她就不會成為殺人兇手了。
這大概是今天一整天來,唯一值得慶賀的事。
夏采絹幫助車裡的男人離開車子,發現他因頭部受傷而滿臉鮮血,看起來十分恐怖。
「你……你還好吧?」夏采絹吞嚥了一口口水。驀然發覺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他都這個樣子了,怎麼能算是「好」。
「你是誰?」艾文看了她一眼問。
又有新的血湧出來了。夏采絹急忙從口袋掏出手帕,大致幫他擦一下臉,然後才壓住傷口。
「你別管我是誰。」夏采絹略過她害他撞車的事,慌張地道:「你必須馬上到醫院治療。」
「嗯!」艾文只覺得頭痛欲裂。
但怎麼去?這裡沒車也沒電話。
正在不知所措時,突然有一輛車子駛來,裡頭坐了一對中年男女。夏采絹還沒開口,他們就停車詢問:「需要幫忙嗎?」
夏采絹實在太感謝他們的仗義相助了。「可以送我們到最近的醫院嗎?」
「好啊!上車吧!」駕駛的中年男子道。
夏采絹將艾文扶上車後,又連連的道謝。現在這個年代,像這麼好心的人是愈來愈少了。
艾文的運氣還不錯,經過醫生診斷後,他除了頭上的傷外,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不過仍需住院觀察。
當醫生要護士替他寫病患資料時,問起艾文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艾文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記得了。
在一旁的夏采絹緊張的直跺腳,「怎麼可能?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再仔細想想看。」
艾文聽話的仔細回想,可是……
「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艾文抱著頭,表情相當痛苦,又不知所措。
「什麼嘛!莫非你喪失記憶了?」夏采絹臉色愈來愈蒼白。
「先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證明身份的文件。」醫生建議道。
艾文找遍全身,就只有一個皮夾。裡面只有一百塊錢左右的美金、信用卡,還有一張金髮帥哥的照片。
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只有那張信用卡,但也只能由背面的簽名知道他叫艾文·克維而已。
醫生再一次對他們倆建議道:「看情形最好做個徹底的檢查,至於醫藥費方面……」
「不行,他不能住院。」開什麼玩笑,他忘了自己是誰。而且還是個外國人,沒有健保,她怎麼負擔得起昂貴的醫藥費。「我們走!」她對艾文說道。
既然艾文全身上下沒什麼大傷,只是記憶出現一點問題,那麼他們繼續留在醫院又有何用,不如先帶回家休養再作打算。
可是他是個失憶人,哪有「家」可以回呀!沒有辦法,她只好……只好帶他回她住的地方。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艾文疑惑地問。人海茫茫的,他卻只認識身旁這個女孩,因此也只有別無選擇的跟著她。
夏采絹直視艾文的雙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采絹。現在我要帶你去我住的地方。你最好安分一點,別給我惹事,否則……否則我就把你趕出去,讓你流落街頭。」
艾文斜睨她一眼,「我都已經失去所有的記憶,也做不出什麼不安分的事。」
「那可不一定,你是失去記憶,又不是失去行為能力。搞不好哪一天,你發覺我長得如此美麗、又如此動人,一時獸性大發而侵犯我呢!」夏采絹不曉得是在說哪一出爛肥皂劇的劇情。
「放心,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艾文直覺地脫口而出。
其實夏采絹長得滿有個性美的。削薄的短髮,鵝蛋臉下鑲嵌著一雙丹鳳眼和挺直小巧的俏鼻,還有一張櫻桃小口。總之,是個標準的東方俏妞。
「哼!」夏采絹嗤之以鼻:「你都失去記憶了,還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嗎?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心儀的女孩是什麼樣子?」
艾文閉起眼睛,腦海中浮起一個模糊的影像。他張口說道:「金髮、藍眼……」
此時,夏采絹的腦海中也立刻浮現了一個金髮、藍眼的波霸美女。莫非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開始不平衡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們東方女孩的膚色比較健康嗎?黑髮很神秘,性情也比較溫柔。」
「這是見仁見智的說法,至於東方女孩是否比較溫柔?起碼我在你身上看不到。」
「人家我……我也有溫柔的一面呀!」夏采絹喊道。心裡暗暗決定這個惡劣的外國人若再嘲笑她,她就不管他的死活,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艾文讓她漲紅臉的可愛表情惹得哈哈大笑。
「OK,我們別再爭論下去了,否則我會以為你一直稱讚東方女孩,是為了促銷自己的一種手段。」
「你有自戀的傾向嗎?」夏采絹白了他一眼。說真格的,她還是無法狠下心來丟下他不管。「看來你只是喪失記憶,並沒有喪失巧辯的能力。」
這算是讚美嗎?艾文實在看不出來。
在一間十坪不到的小房間裡有一張床和一些簡單的傢俱。這就是夏采絹租賃的房子,也就是她的「閨房」。
「你睡沙發。」夏采絹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艾文也理所當然的抗議。開什麼玩笑!他的身材那麼高,要怎麼擠在那張小沙發上?
「難不成你是要睡床,然後叫我睡沙發?」夏采絹聞言,不可思議的尖叫。
艾文可一點也不感到愧疚:「不同意嗎?莫非你建議我們兩人一起睡床上?哇!我沒想到你那麼開放。」
「你想得美喔!虧你還是個外國人,難道不懂得要尊重淑女?」
「我又沒看到淑女。」
聽到這話,夏采絹氣得差點發飆。她強壓下心中洶湧的怒氣,不斷的安慰自己,誰教她一時善心大發,如今要丟下他已不可能了。更何況禍是她闖的,只能怨自己。
「總之,你只有兩種選擇——沙發或者是地板。」
「沒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夏采絹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艾文聳聳肩,以一副可憐兮兮的口吻說:「誰教我是寄人籬下呢!」
「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把床讓給你。」夏采絹誓死守護她的地盤——床。
她緊接著又道:「早點睡吧!我明天還要上課。」
拿了一條薄被給艾文後,兩人先後經過一番梳洗,夏采絹便逕自上床睡覺去。
可是,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躺在沙發上的艾文也和她一樣。最後,艾文打破沉默:「你睡著了嗎?」
「還沒。」夏采絹望向沙發上的人。一個無眠的夜,或許多了一個人就不會感到寂寞了。
「那我們來聊聊天吧!」
「好啊!要聊什麼?」
「嗯……談談你的家人如何?你們為什麼沒住在一起?」
「我一個人北上求學,所以……」她保留了一些沒說。即使是家人也無法以平常心去和一個擁有可怕超能力的人相處,反正她已經一個人慣了。
「你家裡有些什麼人?」艾文又問。
「我家的人口相當簡單,只有父母、我和弟弟。我的雙親是非常典型的父母;而唯一的弟弟正在南部的一所明星高中就讀,成績相當優異,是我父母的驕傲。」
「你呢?我想你也應該是個值得父母驕傲的女兒吧!」天下父母心,沒有人不認為自己的子女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