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畫面實在太美好,鏡頭再拉長一點,對,再近一點……
一隻手像如來佛五指山一般壓過來,完全遮蓋住對準的鏡頭,密實得不留半點縫隙。
「我說卞朝暉,你這破相機還想不想要了?」
嗯,聽得出來,火氣很大,正想要找個人發洩一下。
小氣!卞朝暉在心裡小聲嘀咕,不情不願地放下手中的相機,白了一眼正瞪著他的龍少俊,「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今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我這個大主編肯親自為你們拍照,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威脅我,有沒有搞錯?」
「你好心?」龍少俊皮笑肉不笑,指指他的身後,非常「謙虛」地問他:「那麼敢問,你卞二少爺鬼鬼祟祟躲在這棵招財樹後面,頭上還頂著一片芭蕉葉,是做什麼用的呢?」想誆他,也不想想他龍少俊是做哪行的?
本來只是想和老婆找個安靜的地方溫存溫存,卞朝暉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也能見縫插針,果真是無孔不入!
「啊,哈哈……」卞朝暉取下頭上的葉子,若無其事地拿在手中當扇子扇風,「這個嘛,天氣太熱,我涼快涼快。」
馬不知臉長,吹牛臉都不紅一下,龍少俊嗤之以鼻,乾脆別過臉不看他。
見龍少俊不理他,卞朝暉瞥了一眼站在龍少俊身邊捂嘴偷樂的卞朝霞,眼珠轉了轉,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拉長了聲音甜膩膩地叫道:「老姐——」
「少來!」龍少俊立馬轉過頭,果斷地截住他的話頭,「不要說你的攝影技術有多高明,也不要吹你可以把我們拍得媲美好萊塢巨星,更不要提這樣的照片送去參展至少可以得金獎……總而言之,我就是拒絕你為我們拍照!」
「誰跟你說話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給他三分顏色就當真開起染坊了?他卞朝暉也不是好欺負的,當即反唇相譏,「我在和我老姐說話,閒人不要插嘴!」
「誰是閒人?」龍少俊很是欠扁地環住卞朝霞的腰肢,涼涼地潑了卞朝暉一頭冷水,「我可是朝霞名正言順的老公,她一向代表我,我也一向代表她。所以,於情於理,我都有權代她拒絕你!」
那副義正詞嚴的模樣,末了,還不忘給卞朝霞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是不是,老婆?」
「龍少俊!」好酸哦,好冷哦,沒有必要在他面前做出這副恩愛的德行吧?有沒有考慮到他作為孤家寡人的心裡感受?
「叫姐夫!」龍少俊伸出一根手指,在卞朝暉面前晃了晃,語調中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忍住想要一口咬住那隻手指的衝動,卞朝暉告訴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能為了龍少俊這個大混蛋毀了自己堂堂大主編的面子。
「少俊,好了。」卞朝霞輕拍了龍少俊一下,好歹朝暉是自己的親弟弟,終究不太忍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龍少俊活活捉弄死,「你老大不是快來了?」
「對哦。」提起心目中的偶想,龍少俊立刻將卞朝暉拋到十萬八千里開外,當即拉著卞朝霞,匆匆離去。
耶?卞朝暉目瞪口呆地看他們越走越遠,難以置信自己就這樣被當做一個隱形人一般被忽略不計。
太過分了!好歹也要打個招呼知會一聲吧,這是基本的社交禮儀吶。
心裡好哀怨,惋惜絕佳的模特就這樣跑掉。卞朝暉歎口氣,左右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看清楚來人,活力馬上恢復。
小跑步上前,好激動地想要伸手擁抱,意料之中地撲了個空。
朝陽這個死小子,果真對他重點防範。
「卞二哥。」孟夕陽從卞朝陽身後探出頭,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嗚嗚,好燦爛的笑容,為什麼他就沒有朝陽運氣那麼好,能夠交到一個善解人意又有一身好廚藝的女朋友呢?
「二哥——」卞朝陽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你的眼神,就跟得不到糖果吃的孩子一樣。」
「是嗎?」卞朝暉忙不迭地揉揉眼睛,收起自己的哀怨心情,「還叫什麼卞二哥,馬上就要變二哥了嘛,前面的那個字,可以省了。」
眼看著孟夕陽微微仰頭注視卞朝陽,臉上露出紅暈… …
好極了,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角度……
笑容可掬地,卞朝暉舉起相機,「來,我給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卞朝陽身手敏捷地轉了個身,擋在他的鏡頭前,隨後擁住孟夕陽,旁若無人地揚長而去。
卞朝暉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嘴角微微抽搐,舉著來不及收回的相機,一時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姿勢才好。
乖乖,沒有想到他這個弟弟比龍少俊更狠,連和他鬥嘴的氣力都省下了。
愛情重如泰山,親情輕如鴻毛,姐姐弟弟有了老公和女朋友,他果然淪為不入眼的閒雜人等,連小小的自尊心,都被他們踩在腳底不屑一顧。
卞朝暉垮下雙肩,垂頭喪氣,正在自怨自艾哀悼自己的不幸,褲腿卻被什麼東西拽住。
「二舅——」
怎麼會有奶娃兒細聲細氣的聲音,而且聽起來還異常熟悉?他困惑地低頭,順著領帶一路向下望去,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兒匍匐在他的小腿上,不斷摩挲。
老天爺,終於有人理他了!差點沒有感激得痛哭流涕,卞朝暉蹲下,一把抱起小人兒,「龍龍,還是你最好,知道關心二舅我,安慰一下我受創的心靈。」
「車——車!」咿呀學語的小不點在他懷中不住扭動,順勢滑下他的軀體,用力推開他的腿,拉出卡在牆角的玩具車,笑瞇瞇地抱在懷中,搖搖晃晃地就要走開。
「龍龍!」卞朝暉綠了臉,不死心地從身後拉住他胖乎乎的腿,「你不是來找我?你只是想要這輛車?」
「車——車!」走動不了,乾脆趴在地上,連頭也不回,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卞朝暉綠了臉,人不如車的悲慘境遇他終於親身體驗,扳過龍龍的小臉,盡量要自己的樣子和藹可親,他幾近獻媚地舉起自己的寶貝相機,「龍龍,你這麼可愛,乾脆二舅舅給你拍張相片好不好?」
「不要!」龍龍斷然拒絕,頭搖得像波浪鼓,「相機破破,人拍醜醜。」
本來已經飽受摧殘的自尊心因為這一句話,頓時碎了一地。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亙古不變的真理。若是龍少俊的兒子肯乖乖配合他,那才叫奇怪。
拎起龍龍的後領,卞朝暉將他舉到窗外,故意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試圖扳回一成,挽救自己最後的尊嚴,「拍不拍?不拍就丟你下去哦。」
龍龍雙腿懸空,瞪大了烏黑的眼睛看他。
哈哈,害怕了吧?求饒了吧?卞朝暉在心裡得意地狂笑。這一招,可是專門拿來唬小孩的。他倒是不會真的將龍龍丟出去,儘管這裡只是一樓,況且,外面還有厚厚的草坪當軟墊。
「嗚——爸爸!」三秒鐘之後,龍龍發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堪與世界三大男高音媲美的號啕大哭聲。
卞朝暉轉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整個大廳的人在對他行注目禮,可笑他還保持著一種「虐待兒童」的姿勢,不得不接受龍少俊殺氣騰騰的凶狠目光。
乾笑著,好小心、好小心地將龍龍提進窗戶,放在地板上,順勢拍拍他的腦袋,以無比和藹的笑容,伴著咬牙切齒的語氣開口:「龍龍真的好乖……」
☆☆☆
拿了瓶葡萄酒,一個人躲在陽台上,拔開瓶塞,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卞朝暉張開雙臂仰天長歎,「我很失意啊——」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宴會廳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他一個人在這裡喊破了喉嚨發洩,也不會被當成瘋子送進精神病院。
「我也是……」
耶,不會吧?居然還有回音?卞朝暉被這一聲幽幽的歎息嚇了一大跳,猛然住口,放下手,左顧右盼,卻沒有看見有人的蹤影。
「嘿,這裡!」一隻高腳杯憑空冒出來,輕輕碰觸陽台外沿,提醒他的注意力要集中在眼前。
卞朝暉提著酒瓶,上前走了幾步,俯身在陽台上,探出半截身子,低頭向下打探,看見一個人雙腿交疊、背靠著牆壁站在陰影中。
「再來一杯。」下面的人舉高了杯子,仰起臉對著他,「為了我們的失意,乾杯!」
白皙的皮膚,光滑細緻,卻不是粉底刻意營造的效果。點到而止的妝容,優雅不失大方,除了那雙微醺發紅的眼睛有點敗筆,總體來說,是個美女。
他和她,此刻就這樣上下對視著,他的眼,對著她小巧的下巴,不可避免地對上勾勒得很精緻的紅唇。不知道為什麼,手癢癢地,不自覺地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相機。
「看夠了沒有?」
帶著幾分醉意,幾乎算不上是責備的呵斥在他耳邊響起。冷不防地,一隻手拽住他胸前的領帶,使勁向下一拉。
重心不穩,卞朝暉雙腳離地,收勢不及,狠狠撞在對方的臉上。他的唇,壓在光潔的額頭上,同時,自己的眉心,也傳來溫熱的、濕潤的觸感。
葡萄酒傾瀉而下,盡數潑在他的頭上,從臉一直向下淌,浸紅了下面人白皙的肌膚,沿著裸露的皮膚,滲入那件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藍色禮服裡。
卞朝暉張大了嘴,卻悲慘地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手忙腳亂地想要找個支撐點,總算攀住了陽台的邊沿。費力地移開臉,不料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就這樣直直墜落,掉在那個女人的腳邊。
沒有什麼異樣的聲響,真是萬幸。剛剛鬆了一口氣,卻看見醉意甚濃的女人踉蹌著準備離開,腳下那雙細得嚇人的高跟鞋大有踩上他寶貝相機的趨勢。
情急之下,他忘記了自己還像一隻無尾熊一般掛在陽台上,頓時鬆開雙手,就向前猛撲過去。
「嗤啦——」
糟!在心裡暗叫糟糕,卞朝暉看看自己手中抓著的一塊藍色布料,再瞧瞧被自己以泰山壓頂之勢撲在身下還酥胸半露的女人。
這這——這衣服也太不結實了吧?他也不過是扯了一下,也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啪!」還在思忖間,一記很有力的耳光扇上他的臉,又快又準。
卞朝暉摀住臉,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被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女人打了。
好吧,好吧,算他倒霉。反正即使現在爭辯,也和這個意識不清的女人達成不了什麼共識。
將那只打自己的手壓在草坪上,防治再次被偷襲,卞朝暉揮揮手中的布料,「以德報怨」地蓋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大度地表示自己不與她計較,「先聲明,我只是『不小心』撲到你,然後『不小心』扯破你的禮服,最後『不小心』壓倒你,一切可都是意外……」
「朝暉!」
不會吧?他沒聽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卞朝暉!」
這種雷打的音量,他要是再裝作聽不見,豈不是承認自己是聾子?
無奈地回頭,看見不遠處一臉怒氣瞪他的卞朝霞和旁邊抱著龍龍幸災樂禍的龍少俊,卞朝暉覺得自己真是無語問蒼天。
老姐,不要用這麼唾棄的眼神好不好?不用開口,也知道她理解了什麼、要說些什麼了。
瞧瞧,他現在正以「餓虎撲食」的姿勢騎在一個姿色不錯的女人身上——儘管這只是一場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意外;不錯,他是壓著她的手——但他只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挨打而已;他的手,看在別人眼中,是「流連忘返」地放在人家胸口——天知道他不過是要把那塊不甚結實的布料完璧歸趙。
他是君子坦蕩蕩,但是這種曖昧的情形,他說自己沒有意圖不軌,有誰相信呀?
嗚嗚,為什麼,他的運氣就這麼差呢?
☆☆☆
累啊,累啊……
卞朝暉勉強支撐著自己的熊貓眼,無精打采地趴在亂七八糟的桌面上,平均每十秒鐘就要歎一次氣。
昨天晚上基本是在一團混亂中度過,被老姐耳提面命了一整晚,連個打盹的時間都沒有。她倒無所謂,反正她今天是夜班,可以睡回籠覺彌補損失的精力;可憐了他,還要早早來上班,到現在太陽穴還隱隱作痛。
實在是想不通啊,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嘛,憑什麼他就得接受這種非人的虐待,沒天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他就該吃吃豆腐、揩揩油……不過話說回來,那隻手長得還真是好看,皮膚細細的,滑滑的……
「卞編!」
回味無窮之際,門突然被用力推開,衝進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大咧咧地扔下一摞資料,令本來就凌亂不堪的桌面更加「錦上添花」。
無限遐想瞬間消失盡殆,卞朝暉猛咳兩聲,正襟危坐,及時剎住自己腦海中高尚一點被叫做「鑒賞」、不客氣一點堪稱「齷齪」的綺麗幻想。
「下次進門的時候,能不能稍微有些建設性?」這下可好,連放手的地方都沒有了。卞朝暉揉揉太陽穴,向後斜斜地躺坐在轉椅上,對眼前的人好心地建議。
「你看看,大新聞,大新聞吶!」楊悠悠顯然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一隻手撐在桌面,另一隻手不住地在亂成一堆的資料上比劃,手舞足蹈,興奮不已。
「你每次都說是大新聞,真正上頭條的有幾次?」打了個呵欠,卞朝暉不失時機地潑她冷水,興致缺缺。
「去你的!」楊悠悠瞪了卞朝暉一眼,從亂紙堆中抓出一頁,推到他面前,「看仔細了!童記禮,這個鑽石王老五、AAA級的情人、眾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老公,就要正式踏進婚姻的墳墓了!」
——果然是大新聞!
為什麼?每次在他情緒最低落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別人的好消息呢?卞朝暉很是鬱悶的目光掃過呈現在他眼前無比清晰的童記禮笑得春光燦爛的臉,還有傳說中征服俊男心而被全天下女性列為頭號公敵的林小小……
有什麼熟悉的東西晃過,他連忙轉回來,定格。
「怎麼樣,夠轟動吧?」見卞朝暉目不轉睛地盯著圖片資料發呆,楊悠悠得意地拍拍胸脯,「這可是最前線資料,絕對是獨家新聞。究竟叫什麼好呢?『金牌律師三年苦守,佳人允婚終成眷屬。』你說好不好?」
「冤家路窄……」卞朝暉彷彿對她的話充耳未聞,一個人小聲嘀咕著。
「耶?」楊悠悠愣了愣,隨即拍掌叫好,「還是卞編高明,不是冤家不聚頭嘛。我看就叫『癡男怨女冤家相遇,心心相印共結良緣。』嗯,這個標題好,很好!」
「好你個頭!」卞朝暉推開楊悠悠湊過來極盡諂媚的臉,「你當是在寫聊齋嗎?」
他瘋了才會採用楊悠悠的提議,除非他不想在報業裡混下去。否則,這樣的弱智標題,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算了,你還真難伺候!」楊悠悠擺擺手,乾脆坐下,懶得理他。
「過來,我問你。」手指定在照片上的某一點,卞朝暉對楊悠悠鉤鉤手指,「這個人,是誰?」
「哪個?」楊悠悠瞥了一眼卞朝暉手指著的位置,人影太小,看不大清楚。
「這個!」一張照片無限貼近她的眼睛,差點和她美麗無瑕的眼睫毛來個親密接觸,特寫鏡頭入眼,想不看清楚童記禮左後方的人都很困難。
「這個啊——」楊悠悠將照片推開,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昨天才燙的睫毛還保持著最佳的狀態,「不就是童記禮的助理,叫什麼來著?」敲敲腦袋,她皺眉想了想,「對了,對了,叫維妮!」
哦,原來叫維妮,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卞編——」見他盯著照片若有所思的模樣,楊悠悠納悶地看他,「那個,主角是童記禮和林小小。」
最近流感比較嚴重,偶爾染上了,有點神經短路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我知道。」卞朝暉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還——」眼睛忽然發亮,楊悠悠頓時射出崇拜不已的目光,「卞編,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麼了?」
「卞編,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楊悠悠神秘兮兮地靠近他身邊,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還想要挖掘點幕後消息,不僅僅是局限於這場婚禮?」
「什麼意思?」卞朝暉聽得一愣一愣的,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哎喲,卞編,你就別賣關子了,我們都這麼熟了。」楊悠悠大咧咧地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還用力地拍了拍,「童記禮這個大情聖,三五不時地傳點花邊新聞,實實虛虛,虛虛實實,真要被一個女人綁住一輩子,理論上來說,幾率等於零。」沖卞朝暉擠擠眼睛,她拿起照片,伸出食指點住維妮的臉,「維妮為童記禮工作了四年,你是不是認為,她和童記禮也有曖昧的關係,所以想要從她入手?」
咦,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一點,他倒還真沒有想過。
——我也是……
那天晚上的酒會,他站在陽台上大叫自己失意,當時,她是這樣附和的吧?
失意的女人,根據他的經驗,不外乎有三種類型:外貌欠缺、事業不順、感情受挫。
她長得頗有姿色,又在鼎鼎大名的童記禮童律師手下做事,那麼,令她失意的原因,也只有感情生活不順利了。
目光盯著照片上英俊瀟灑的童記禮,還有他背後一身幹練打扮、微微側身在和旁人交談的維妮,卞朝暉的思維在飛快旋轉著。
她喝得酩酊大醉,說自己失意,接著是童記禮要結婚的重磅新聞,然後是他得出的她感情不順利的結論……拜楊悠悠豐富的想像力所賜,他倒真的對這個女人好奇起來。
☆☆☆
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影子,向上看,天空有點藍,卻不是透明的純淨,夾雜其中的,有絲絲的陰鬱……
「維妮!」冥想間,有人在叫她。維妮轉頭,發現對面的林小小嘟著嘴在看她。
「對不起。」她滿是歉意地對林小小笑了笑,接著低頭喝自己面前的紅茶,藉以遮掩自己心不在焉的狀態。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哦?」
「我都聽見了。」待落寞退去,維妮抬頭,對她微笑,「你說那位成教授今年三十歲,長相討喜,有房有車,學術上又很有成就……」
「你真的不再考慮看看?」林小小不死心地問,「但是他很喜歡你,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虧了這位大好青年,不過是和她去了一次事務所,就死心塌地地認準了維妮,還千拜託萬囑咐地請她來當先頭營打探消息。結果,看看,人家想都不想,就當場回絕。
維妮搖搖頭,「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來,我不喜歡他。」
「你們才見了一次面,又不瞭解。要不,我看,你們可以試著先接觸幾次。你覺得怎麼樣?」老天爺,紅娘可真不是好當的,下一回,她再也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不用了。」維妮還是搖頭,徹底拒絕了她的好意。見面和接觸的次數,都不是愛情的關鍵,就像她,第一次和那個人相遇,僅僅一面之緣,就已經動了心……
「聊什麼?這麼開心?」童記禮出現在林小小的身後,伸出雙臂環住她的肩頭,俯身吻吻她的臉頰。
「你每次登場,能不能不要這麼引人注目?」林小小咕噥著,半真半假地埋怨,「我的臉,就快要被刺穿了。」
他沒有看見週遭的女性射過來的淬毒的眼神嗎?
「還好,至少還有維妮站在你這一邊。」童記禮春風滿面地緊挨著林小小坐下,抓起她的左手,不住把玩她無名指上的婚戒。
天可憐見,在他如怨夫般苦等了三年之後,小小終於答應要嫁給他了。不過,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事不宜遲,趁著她這幾天心情好,趕快把她拐去結婚,免得夜長夢多。
「小小,你覺不覺得,戒指還有些松,尺寸再小一點好不好?」左看右看,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婚戒掉了,小小到時候死不承認怎麼辦?
「再小一點,我的手指就要勒成兩截了。」虧他想得出來,一隻婚戒尺寸縮了又縮,現在牢牢地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就是想要取下來都困難。他還想要改?不會是想要她當個斷指新娘吧?
「好了,真命天子來了,我這個暫時的護花侍者也該光榮退場了。」當做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打情罵俏,維妮輕輕咳了咳,適時提醒她的老闆暫時收起那副終於把自己送出去的模樣,不要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的光輝形象。
「咦,這麼快?一起吃飯好了。」見她要走,林小小挽留。
「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結婚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你們慢慢商量好了。」維妮抬腕看看表,拿起一旁的外套,「我回事務所,有個案子的分析報告還沒有弄完。」
「維妮,我好像不是一個苛刻員工的老闆吧?」童記禮敏銳的眼神從維妮臉上掃過,「下班時間,你應該好好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再說——」臉上露出顛倒眾生的笑容,他一把摟過身邊的林小小,「到時候,我和小小去度蜜月,那一個月,事務所還有你累的時候,何必急於一時?」
童記禮是個精明的律師,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這樣說,是在委婉地暗示她嗎?
心在一聲聲地歎息,維妮臉上的微笑卻未曾改變,「現在盡量多做一些,將來在你度蜜月的時候,我才不至於被眾多的瑣事累趴下。」調笑的性質居多。不過,現在,似乎只有不停地工作,忘記一些人和事,心,才會稍微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