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著例行報告的慕庸頓了頓,雙眼自報告文件中移開,視線輕輕地落在坐在辦公桌後,始終背對著他的男人。
「快了。」男人懶懶答著,一雙陰柔的魅眼直瞅著窗外景致,好似外頭有多吸引人的美景。
「總裁。」慕庸無力地低下頭。
「嗯?」他支手托腮,壓根沒打算轉過身。「今天老總裁問我,關於那一門婚事,你覺得怎麼樣?」男人聞言,頓了下,才緩聲道:「關我什麼事?」「是總裁你的婚事耶。」怎會不關他的事?
「啐,我連那女人到底是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居然要我娶她,真是太可笑了。」他陰柔地笑著,儼然將這門親事視作一則笑話。「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家老頭說,我沒興趣搞商業聯姻,他要是逼我,我就離家出走。」
「總裁,這年頭已經不流行離家出走了。」身為機要秘書的慕庸很好心地提醒他,「而且,這種事你常做,老總裁應該也習慣了。」
打從新總裁上任至今,也差不多已經過了三年。不若外界原本評論得那麼差勁,身為三世祖的他,一進公司便立即展現鐵腕作風,經過一番整頓之後,以不同凡響的眼光開發了不少金融界的新視野。
原本不受關注、生性隨心所欲的展家老么,如今一飛沖天,行情看漲,就連婚事也受萬眾矚目。
「哼,我若是真打算要走,他以為他找得到嗎?」展御之冷哼著,總算略微轉身,瞪著已經監視他三年作為的慕庸。
他有濃黑飛揚的眉,陰柔而勾人的魅眸,直挺的鼻樑看來極有個性,厚薄適中的唇帶著性感的味道,是個教人過目難忘的男人。他輕揚著戲謔的笑,渾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威勢,舉手投足間是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
「只要你消費,他就找得到,就算你不消費,只要時間一久,他一樣找得到你。」慕庸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篤定他絕對放不下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展家第二代有兩個兒子,但大兒子在多年前因故身亡,於是展御之成為聯縱金控集團唯一接班人。他就不相信有人能夠在嘗過掬手繁華的滋味之後,還能夠說放就放。
猶記得六年前,展御之才剛大學畢業,正準備到國外自我放逐的前一天,傅來他大哥身亡的消息,他所有的行程立即被取消。
原本不受重視的么子在一瞬間成為兩老的心頭肉,遣來所有名師為他教授為時有點嫌晚的精英課程。
過了三年之後,將他推向總裁一職。
而這三年,慕庸始終在身旁推著他不斷地往前。
新總裁不是沒有能力,更不是沒有手腕,只是太隨心所欲了,凡事皆視心情而定。
「你以為我真放不下這一切嗎?」展御之低柔嗓音噙笑帶邪。
要是惹惱了他,他可是萬事皆可拋。
別以為他很希罕總裁這個位置,要不是大哥意外身亡的話,他現在應該很自由地在歐洲流浪才對。
他有嚴重的流浪癖,一段時間要是不讓他到外頭走走,肯定會把他悶死,所以離家出走就成了他人生不可或缺的元素。
之所以喜歡自我放逐,多少和家庭因素有些關聯,但並不代表他看輕自己,從小隱藏在大哥的光環底下,他顯得渺小而不引人注目,但也著實過了好一陣子自由的日子。
但是,自由,感覺已經離他很遠了。
啐,總裁的位置就該給大哥那種有野心的人坐才對,給他做什麼?
綁手綁腳的,去哪都不成,甚至連婚事都要假他人之手,他居然連一點選擇權都沒有,真是太可笑了。
「總裁,你別說了。」接收到他的視線,慕庸突覺心口閃過一絲不安。
據這三年來對總裁的觀察,他發覺總裁這個人是激不得的,一旦太激將的話,真是會逼得他出走的。
況且,算了算時間,他的流浪癖也差不多快要發作了,他得要想個辦法扣住他的護照,順便多請兩個隨扈隨行,要不然他真的會揮揮衣袖出走,他這個機要秘書就得要準備下台了。
「說說而已,你那麼擔心做什麼?」展御之哼笑著。「是這樣子嗎?」他笑得很像一回事,好像隨時隨地都可以抽腿就走。看樣子,今天必須要全程護送他到家不可。「好了,今天應該沒什麼事了吧。」展御之站起身,關起電腦。
「是沒什麼事了。」見他大步往門外走,慕庸隨即快步趕上。「你現在要回去了嗎?」才四點耶。「不能嗎?」他好笑道。「我送你。」「不用吧。」「請一要讓我送你回家。」慕庸非常地堅持。
理由他不敢說出口,生怕一挑明,惡夢就會成真。心底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警告他什麼來著,他好怕眼一眨,眼前的男人會就地蒸發不見。
「那就走吧。」展御之無所謂地道。
兩人進入專用電梯,原本要直接到地下停車場,但展御之卻臨時決定到大樓外頭等他。「我在這裡等你,你去把車開來。」站在人行道上,展御之將鑰匙交給他。「你真的會在這裡等我?」慕庸誠惶誠恐地問。「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慵懶地挑起好看的濃眉。
「大約在五個月前。」每當他的流浪癖一發作,總會突然消失個兩三天,時間不算太長,但離開的時機總是相當巧妙,讓公司上下忙成一團亂,讓老總裁血壓急遽升高。
展御之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原來你的腦袋除了記那些數字,還記得住這些雜事啊?」又不是女人,老是記著一些小心眼的玩意兒。
「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那是你第十次離家出走。」
「第十次啊,真是值得紀念的日子.」那麼,他是不是該著手計劃第十一次的流浪記了?「總裁。」慕庸哭喪著臉,很想求他給點承諾,但又怕自己太逾矩。「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嘖,大不了延到明天再進行。「真的?」「是,我保證,你待會上來絕對會看到我。」除非他被車撞。慕庸聞言,一顆高懸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點,轉身欲走進大樓裡。
見他要走,展御之叫住他,大略地囑咐一番。「對了,那家銀行的併購案,如果能放手就放手吧,一家在未來幾年內都不可能賺錢的銀行,一點合併的意義都沒有。」
慕庸微愣,感動他還是有在用功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在交代什麼似的。
「還不快點去開車?」他沒好氣地催促著。「乖,不用太想我,我們待會就可以見到面。」
揮揮手將慕庸打發走,展御之懶懶地睇著眼前這條約四十米寬的大馬路,車潮壅塞得不像話,夕陽從西邊斜斜打來,讓他清楚地看見坐在車裡每一張急躁的臉。
急什麼?路不就那麼寬?再急也得等啊。
要是他,他就慢慢地等,要不然就換條路嘛,何苦一定要擠到這裡來?
展御之面無表情地挑眉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潮,像是陷入深思,突地,聽到 一旁有人驚喊著,感覺身邊有黑影逼近,他立即回神,毫無預警的,一輛房車竟衝上人行道向他疾駛而來——
有時候,話不能亂說,事不能亂想,真的。
展御之躺在病床上,冷眼看著眼前三個小聲吵成一團的女人。
她們長相各有特點,嚴格說來長得都不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賞心悅目,遺憾的是表情有點猙獰,他猜,三個人八成是為了肇事在互相推卸責任吧。
無所謂啦,換個角度想,其實他還滿感謝這三個肇事的小姐。
他想要流浪的心正蠢蠢欲動著,有她們在旁推他一把,製造機會,還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只是撞傷了他的腳,造成他行動不便,實在是有些麻煩。
這下子,他該要上哪去較妥當?
他身上帶的現金不多,要是動到信用卡,老頭一定很快就會循線找到他……展御之瞇起邪魅的眸暗自思忖著。
「呃,先生,你好,我叫於用和,請問要怎麼稱呼你?」
三人之一的女子走向前來,他微微抬眼,暗暗打量著她。「我姓展。」
「不好意思,因為我妹的開車技術不好,所以不小心撞到你,真的很抱歉。」於用和無奈地歎口氣。
「確實是相當差勁。」他從沒想過,站在人行道上也能被車撞,尤其在那台車並沒有暴沖的狀況下。
展御之睇了一眼躲在於用和身後始終躲躲藏藏的女孩。
「真的很抱歉,關於你的醫藥費,甚至是生活開銷,全都由我們幫你處理。」於用和非常誠心地說著。
「也只能如此,不是嗎?」車禍發生得非常突然,連報案都省下了,她們直接將他送醫。
既然她們打算負擔他所有的費用,那麼,他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是不?
「請問你住哪裡?需要聯絡你的家人過來嗎?」「不用了。」這麼大好的機會,他怎能放過。只是,對於慕庸,他就覺得比較抱歉一點了。「那麼……」於用和微愣。「有勞各位照顧了。」「嗄?」
「這怎麼可以?家裡就只有我們三個女人在,要是他也住進來,那不是很危險?」於若能大喊著。「閉嘴!」於用和冷睨她一眼,於若能隨即乖乖閉上嘴。笨蛋妹妹,沒事把家裡的狀況說得這麼清楚做什麼?「我說的都是真的嘛。」
「大姊,我也覺得有點不妥。」一直躲在於用和身後的於至可輕輕地將她拉到一旁。「大姊,還是讓他繼續住院好了。」
「住院要錢。」於用和輕歎口氣。「況且,他的傷也沒有重到必須住院不可。」
不過是輕微骨折和擦傷,這樣的傷勢要住院,恐怕和她們父母極有交情的院長陳伯伯也不准吧。
「可是,這樣總是不太妥當啊。」於至可面有難色地道.
說著,她偷偷地轉移方向,怎麼也不肯正眼面對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於用和無奈地兩手一攤。「爺爺說要提高營業額,這件事都還沒有著落,現在又要花錢,只好讓他住三樓的客房裡,反正我們原本就打算把三樓的客房給分租出去,先讓他暫住也無所謂吧。」
父母雙亡後留下了一筆保險金,但金額並不是很大,而店裡的營業額通常都只夠打平而已,現在面臨提高營業額的難題,眼前又要花大錢……哦,她這個會計已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大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於至可愧疚地垂下臉。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得守緊每一分錢,但是對方是他啊,她的心情實在很複雜。也許展御之已經把她給忘了,但是,他的模樣依舊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裡。他的模樣和六年前差不多,而且更加英挺俊美,更加地讓她自慚形穢,不敢面對他。
「知道是你不對就好,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
「嗄?」
「過來。」於用和將她拉到展御之的面前。「展先生,不好意思,開車撞到你的是我的二妹於至可。至可,跟展先生道歉。」
於至可偷偷抬眼,一對上他若有所思的黑眸,趕忙垂下眼,淡淡地道:「展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隨意答著。
能夠把車從快車道一路開上人行道,照道理說應該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他會懷疑她是哪個單位派來的殺手,只是技術又太差,若真的是殺手,絕對是殺手界的恥辱。
撇開這些不談,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她的名字和聲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那麼,待會幫你辦理出院手續,再麻煩你回我們的住處。」於用和從中調解著。「如果你有什麼事就跟她說,由她負責照顧你。」
「咦?」於至可驚愕抬眼。「大姊?」
不要吧,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觸。
剛才跟他對視一眼,他的眸很深沉,奸像快要把她看透,但又好像壓根不認識她,基本上,她希望學長不要認出她,但是他若真的忘了她,又會覺得好失落.
於用和豪爽地說:「就這樣決定了.」一切由她決定,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小心一點、小心一點……」
在於若能的叫喊下,於用和和於至可兩人同心協力地將跛著腿的展御之從一樓後門經過廚房,架上二樓,將他安置在二樓的客廳。
「先坐一下。若能,你去泡茶:至可,你去準備一點吃的。」於用和呼了口氣,立即指揮若定。「展先生,不好意思,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們再扶你到三樓。」
展御之額上滲出薄汗,瞪著客廳旁往上的樓梯。「我不能就住在這一層嗎?」老天,光是走一段樓梯,就快要費去他大半的體力,要是再上一層樓,豈不是等於被軟禁在三樓?
「這一層?」於用和有點為難。
一樓是幸福寶貝屋的店面,二樓是她們三姊妹活動的地方和休息的房間,當然,百坪大的空間,絕對不只三間房,但最大的問題是,這一層樓是她們姊妹最能夠安心的地方,要是突然多了一個他……嗯,雖然他長得人模人樣,但是天曉得他是怎樣的人?雖說受傷,但他的傷頂多兩三個禮拜就能夠復原,誰知道他到時候會不會對她的妹妹們伸出魔爪?
「有困難嗎?」
「倒也不是,而是……」於用和搔了搔一頭俏麗短髮,正想著要怎麼回答,卻見到於若能已經端茶上樓。「先喝杯茶吧。」
她趕忙催著於若能把茶端過來。「謝謝。」端起茶,他輕嗅一口,隨即又放下。「至於剛才的事……」「至可,好了沒有?」於用和又走到樓梯旁朝下喊著。「來了。」於至可端起幾碟蛋糕,快步跑上樓。蛋糕一上桌,展御之的雙眼隨即為之一亮。「我叫你拿吃的,你怎麼拿蛋糕?」於用和將她拉到一旁。沒有男人會喜歡蛋糕的,不是嗎?「可是店裡只有蛋糕啊,而且……」
「我很喜歡。」展御之的口氣很淡,但是行動力卻透露出他的喜悅。
「嗄?」
於用和不解地睇著他,卻見他挑了一塊藍莓慕斯,兩三口便吞掉了半個巴掌大的慕斯蛋糕。
接著又拿起黑森林蛋糕,一樣是兩三口便輕鬆解決。
於用和和於若能傻眼地睇著他,唯有於至可輕揚笑意地看著他豪邁的吃相。她一直都記得,學長很喜歡甜食,其中以奧地利巧克力為最愛,而蛋糕類他幾乎不挑,但較偏好濕潤厚重的海綿蛋糕。
展御之壓根無視於家姊妹的目光,逕自順著喜好挑選蛋糕,拿起最後一碟,上頭是水果塔,擺著各式水果還淋上一圈焦糖,而底下則是洋梨焦糖奶油慕斯蛋糕。
款,這種組合,他找了好久都未曾找到一模一樣的,想不到居然出現在這裡?
他仔細觀察水果塔蛋糕的外型,再慢慢地一口口品嚐味道,當海綿蛋糕濕潤濃郁的焦糖味道傳遞到他味蕾的瞬間,一抹記憶閃過腦際,深沉的眸不由為之一亮。
「這去哪裡買的?」他雙眼直瞪著被吃剩一半的蛋糕。
「這是我家甜點師傅做的。」於用和將於至可拉到身旁。「樓下是我們的店面,賣的是花茶和甜點,而所有的甜點都是我二妹至可負責做的,在這裡,你可以吃到外頭吃不到的口味,全都是她自創的。」
於至可瞅他一眼,隨即快速斂下眼,不敢與他對望。
天曉得,當她發現自己撞到的人就是學長時,她的呼吸有多麼地急促,心跳快速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要是他現在把目光纏繞在她身上,她大概會就地昏厥吧。
「是嗎?」他恍若喃喃自語,發亮的細長眸子直朝於至可睇去。
他想起來了,難怪他會覺得她似曾相識。
他大學畢業時,有個學妹送給他這種口味的蛋糕,而學妹的名字就叫做於至可……難怪他找了好多年,怎麼也找不到這一味蛋糕,原來當年她送給他的蛋糕是親手做的,而今,她當了甜點師傅了。
嗯哼,還真是有緣呢。
不過,為什麼她的樣子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記憶中的她有點微胖,整個身子略圓,就連臉也是圓圓的,五官並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說到底,她有著一張容易令人遺忘的臉。
但是,現在的她,和她的姊妹站在一塊,就像是三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模樣。
她是去整形了嗎?
原來她也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用整形來滿足自己愛美的天性?
真令人失望。
「怎麼了嗎?」於用和不解地望著他,不懂他直盯著於至可做什麼。
而於至可儘管意識到他露骨的目光,也沒有勇氣抬眼,幾乎是屏氣凝神等待著他的目光移位。
學長發覺她是誰了?不可能吧,她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人,他怎麼可能記得?
也許,只是這一份蛋糕剛好很合他的口味吧,所以他才會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但可不可以別再看了,她快要憋不住喘息了。
「沒什麼,只是腳很痛,我不想住在三樓,可以允許我住在這一層樓嗎?」收回視線,眸底藏著只有他才懂的厭惡。
「這個嘛……」唉喲,怎麼又繞回來這個話題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敢要求耶,雖說是她們理虧,但他也不能太得寸進尺啊。
遣詞用字是很客氣,但誰都聽得出來他語調中的命令。
「好啊。」於若能在旁點頭答應。「不是還要再到醫院復檢的嗎?住在二樓也比較方便一點,要不然老是在樓梯走來走去,要是傷勢又加重了,怎麼辦?」
這個笨、蛋、妹、妹!於用和瞇起眼,發狠地瞪著她。
她正愁著不知道該拿哪種理由搪塞他,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笨蛋若能居然開口答應了……她以為是誰在當家啊?!
「若能說得也對。」於至可吶吶開口。
「咦?」
「大姊,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不用擔心。」於至可承諾道。
「那他要住哪一間房?」於用和沒好氣地瞪著她。
二樓扣掉客廳、飯廳和起居室、書房,只剩下四間房,其中一間房是她們已逝的父母主臥房,剩下的則是她們三姊妹的房間。
「住我旁邊那間書房好了。」雖說是父親的書房,但是裡頭有張床,休息絕對不是問題。「靠近屋後的花園,比較安靜,也比較適合休養。」
「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