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阮的身份只是個陪讀兼小跟班,但還是被一群熱情又High過頭的工作人員拉了去,不斷慫恿地啜了幾口金澄澄的香檳。
「不賴吧,阮阮?這東西酒精濃度不高,喝起來也爽口,來,多喝點、多喝點!今晚我們一定要喝個夠!」活潑的妮吉一手拿著酒杯,一手端著餐盤開心地說,還不忘向她勸酒。
「唔,這東西是不難喝。」舔舔微濕的唇,阮阮望著已然見底的酒杯,露出了一個恍惚的笑。
「是吧,是吧!既然覺得好喝,那別客氣,再來!」這回,妮吉換了杯一九七○年份的葡萄酒給她。
「真可惜,懷德今天不在……」她有些落寞地歎息。
好不容易拍攝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可是他今天卻有事外出,來不及參加大家的慶祝會。
「懷德?你是指管理員沈先生嗎?」
妮吉好奇地湊了過來,一雙眼睛曖昧地眨了眨,「阮阮,你該不會和那位沈先生……」
用雙手拇指比了個相好的手勢,妮吉不意外看見臉皮生嫩的阮阮倏地紅了俏臉兒,圓亮的水眸作賊心虛地左瞧右瞧,就是不敢望向她。
「嘿嘿,果然!阮阮,沒想到你也滿不賴的嘛!」
大力拍了拍她的肩,妮吉對她的「表現」頗為讚賞。
「難得來一道紐約,當然要好好享受一段異國戀曲,這樣回去以後才有值得回味的美好紀念嘛!話說回來,阮阮,你和他……製造美好回憶了嗎?」
「製造美好回憶?」一臉不解地望向妮吉,阮阮迷糊了。
「欸,真服了你!就是『那個那個』啊!」
妮吉曖昧兮兮地朝她擠眉弄眼,這下子阮阮就算再單純,也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意思了。
「我、我、我們才沒有啦!」粉臉兒倏地爆紅,阮阮頭搖得像波浪鼓似地,急急忙忙澄清。
她和他才相識不過兩個多月,目前進展到牽手親吻都已經讓她臉紅心跳了,如果說真要做「那檔事兒」……
天!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用力敲敲自己不受控制綺思滿天飛的腦袋瓜兒,她強迫自己刪去腦中那些羞人的想像畫面。
「還沒有?可是我們下周就要回台灣了,難道你想抱著遺憾回去嗎?再不加把勁可不行喔!」睜大了眼,妮吉打氣道。
經她這麼一說,才提醒了阮阮--
是啊!下周他們一行人就要打道回台灣了,那她和他之間,是不是也要劃下句點了呢?
阮阮的心情,因這即將到來的日子低落了下來。
怎麼辦?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想和懷德分開。
這幾個月來他對她的體貼呵護,早已深深篆刻入她的心底,要她以後怎麼能習慣沒有他在的日子?
「欸,阮阮,你不會是對那個男人認真了吧?」看著她失落的神情,妮吉有些不放心了。
「我……」有些無助地望向妮吉,阮阮不知該怎麼對外人傾吐這種私密的內心事,還來不及開口,又被妮吉快速地打斷。
「你別太死心眼啊,阮阮!像這種異國戀曲,不過是成人間調劑身心的遊戲,大家都是抱著好聚好散、輕鬆沒負擔的心情享受而已,你千萬別太執著,不然只會傷了自己喔!」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妮吉好言相勸。
她早該想到,像阮阮這種單純無染的女孩兒,不適合談這類速成愛情,只可惜心已經陷下去,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
「嗯……不要緊的妮吉,我沒事,你別替我擔心。」
不想讓別人為她操心,阮阮強撐起一抹笑,「我想去洗手間,你去玩吧!好不容易工作結束,今晚大家都要玩個痛快不是嗎?」
「嗯,你確定你沒事?」妮吉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另一頭鬧得正瘋的夥伴已經在高呼她的名字了。
「我很好,你快去吧!」
而她,也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冷卻一下被酒精催化的腦袋。
朝對方擺擺手,直到妮吉的身影沒入喧鬧的人群中,阮阮這才一個人緩步移往寂靜無人的宅後庭院。
只是單獨走在幽暗花園步道上的她,絲毫沒察覺一道不懷好意的危險身影,正無聲無息地接近……
「嗚--」
從來沒想過,身處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也會遭人襲擊,因此當阮阮纖細的頸項猛地讓人給狠狠勒住時,她嚇壞了!
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卻敵不過對方強大的力道,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快因極度缺氧而爆炸了,耳朵彷彿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和自己驚慌的心跳,不住擺動掙扎的手腳也漸漸失去力道。
「給我乖乖安分點!」耳畔,突然響起一陣惡聲惡氣的警告。
原本掙扎不休的她猛地瞪大了美眸,認出了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
是安東尼·揚柯!
竟會是他?!
知道了壞人的身份,阮阮紛亂的腦袋突然冷靜了許多,回想起出國前好友曉伊曾耳提面命教過她幾招防身秘技,像這種危急時候,就是「方案B」派上用場的時刻了!
「哼,不錯嘛!像這樣乖乖聽話不就沒事了?要不是你老愛拿喬,身邊還跟了個低俗又礙眼的傢伙,老子我早就上了你!」張狂地說著淫穢語言,安東尼似是發現了阮阮的安靜與配合,略微放鬆了勒在她頸上的手臂。
濃重的酒氣隨著他的話一陣陣飄入阮阮鼻端,教她難過噁心得想吐,可她仍然努力打起精神,偷覷著最適切的那一刻--
就是現在!
「喝!」
伴隨著一聲嬌斥,她以鞋跟狠狠踩上了他的腳,趁對方痛得鬆手之際,她迅速蹲低了身子,逃開了頸上的箝制,右手手刀使勁往身後男性的「重點部位」揮去,讓防不勝防的安東尼驟然爆出痛呼哀鳴,雙手捂著受害部位跪倒在地、冷汗直流。
「Fuck!你這臭婊子竟敢攻擊我!我今天非捉到你好好教訓一頓不可!」赤紅著雙目,他有些吃力、搖搖晃晃地起身,朝她撲去。
「呀啊--救命啊!」
驚慌地喊叫,阮阮用盡全力在廣大的庭院狂奔逃命。
連接主宅的路被惡人阻去,她只能選擇往後門的方向逃逸,身後面目猙獰恍若著魔般的安東尼緊追著她不放,宅內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歡呼掩去了她的求救聲,這一刻,阮阮絕望的發現全世界彷彿再沒有人能來拯救她!
嗚嗚嗚……為什麼這個園子這麼大?
懷德你在哪裡!救命呀!她快要沒有力氣了……
「叭叭叭--」
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暗夜中突兀地響起,她一拾眸就是一道刺目的車前燈炫花了她的眼,腳步踉蹌之餘,她恐懼得緊閉上眼,不敢想像下一秒自己即將悲慘地成為輪下亡魂……
「嘎吱--砰!」
令人寒毛直豎的恐怖煞車聲響迴盪在寂靜黑夜,伴隨著接下來的重物撞擊聲,形成一股駭人的氣氛。
阮阮緊閉上眼,認命地等待疼痛到來,卻在聲響消失了好一會兒後,才覺得不太對勁地悄悄睜開了眼兒。
「天啊!阮阮你沒事吧?」
才張開眸,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一臉焦急擔憂的沈懷德。
「懷……懷德?」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
上一刻才在呼喚的人,這一秒就出現在她眼前,還滿臉關懷擔憂地望著自己,若非頸間還隱隱傳來疼痛的感覺,她真要以為自己是死掉上了天堂,才會見著她最想念的人。
「不要緊吧,你有沒有怎麼樣?有被擦撞到嗎?」
面對他一連串關心的問候,阮阮只能一徑搖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恐懼與委屈的淚水,在這一瞬間湧入了她的眼睛,隨著她頻頻搖頭的動作不受控制地拚命往下落。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他不安地檢視著她全身上下,溫柔的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彷彿在對待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
「不……我沒事……沒撞到……」
她鬆了一口氣之餘,這才猛然想起--
既然她安安好好沒被碰著,那剛剛那聲撞擊又是從哪兒來的?
「……救……救命啊……」痛苦虛弱的呼喊,緩緩由一旁的草坪傳來。
「啊,是他!」
那個不幸被撞的傷患,就是剛才緊追她不放的惡棍安東尼!
先前恐懼的記憶一一浮現腦海,阮阮害怕地揪緊了沈懷德的衣袖,眼底流露出無助與依賴。
「別怕,我已經報警、也叫了救護車,他死不了的。」瞪著不遠處哀鳴不斷的傷患,沈懷德冷冷說道。
死不了,但斷條腿或斷只胳膊恐怕就不一定了!
「你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那傢伙追著你不放?」
今晚他結束冗長的會議駕車歸來,遠遠地就看到阮阮熟悉的嬌小身影飛奔在廣闊的草坪上,逐漸朝車道而來;而緊追在她身後的瘋狂男人正不斷咆哮做勢要捉她!
這情景讓他心頭一擰,想也沒想地就加快車速朝兩人前進,不料阮阮竟會直接衝上車道,讓他在危急之下只能急轉方向盤險險避過她,卻不幸撞上了追在她身後的安東尼。
「他……他喝了酒,醉了……要抓我……說、說……」再度紅了眼眶,只要一想起今夜有驚無險的情景,阮阮就忍不住全身打顫。
她怎麼也沒料到,彼此熟識的人竟也會有變臉的一天,而且還如此可怖駭人,簡直和惡鬼沒有兩樣!
「沒事的,別再想他了!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別怕!」
將她輕顫不止的身子擁入懷中,沈德懷緊摟著她不住低聲安撫,凌厲的眼神冷冷掃過不遠處痛苦哀嚎的男人,再緩緩瞟向猶在熱鬧笙歌、絲毫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大事的主宅……
結果,這晚的慶祝宴是在警方上門、眾人錯愕,加上救護車喔咿喔咿作響下提前結束的。
寫真集才拍攝竣工,就爆發了男主角強暴未遂又意外被車撞成重傷的醜事,令忠哥頭疼不已,忙著打越洋電話和總公司討論因應對策,其餘工作人員也都訕訕地各自解散,以免不幸被掃到颱風尾。
「對不起,懷德……給你惹出了這麼大風波,又害你撞壞了車……」歉疚地望著他,阮阮有些不安地開口。
「為什麼這麼說?真要道歉,也該由那個罪魁禍首來說,你也是受害者啊!」收拾好藥箱,沈德懷憐惜地看著她泛起勒痕的頸項,和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這些全都是她為了逃避安東尼的追逐造成的傷口。
「可惡,就這樣放過那傢伙,未免太便宜他了!」氣憤地握緊了拳頭,他沉聲說道。
「呃……還好啦!我想,他未來應該不敢再犯了!」想起今晚被包紮成木乃伊抬上救護車的安東尼,阮阮中肯地下結論。
安東尼自豪的臉因著地時的衝擊力道太強,被摔得鼻骨斷裂腫成豬頭,將來恐怕還得靠整形醫師的幫忙才能勉強恢復過去俊俏的臉蛋,這對靠面子吃飯的他來說,應當是最大的報應吧!
「阮阮,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老是吃悶虧!這樣下去可不行,以後有我守護你,絕不會再讓你被欺負了!」寵溺地撫弄著她細柔的髮絲,沈懷德目光誠摯地說,認真的模樣彷彿是在起誓,教她有一瞬間的怔愣。
以後,有他守護著她……
他是認真的嗎?
他的承諾,讓她想起今晚妮吉說的話--
像這種異國戀曲,不過是成人間調劑身心的遊戲,大家都是抱著好聚好散、輕鬆沒負擔的心情享受而已,你千萬別太執著,不然只會傷了自己喔!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那懷德現在對她所說的,也只是一時的感性,並不是長久的誓約吧?
即使明知如此,但她還是覺得好開心、好幸福……就算只能擁有一天、就算只能擁有一晚,她還是想緊緊掌握住這份甜蜜的感覺,並永遠永遠將它記在心底,藏在回憶深處。
所以,她必須鼓起勇氣!
為了能在離開紐約、離開他之前製造一段美好的回憶,她下定決心,這次她一定要擺脫過往的羞怯膽小、主動向他開口--
「今晚,我可以去你那兒嗎?」
暗示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阮阮直到話已溜出嘴後,才感覺自己的臉頰像是著火似地漸漸滾燙了起來。
也許是今晚發生的意外,害她的腦袋暫時當機;也許是酒精的催化,讓她展現了生平最大的勇氣。
總之,她竟然真的說出口了!
她的一顆心卜通卜通跳得飛快,感覺好像就要蹦出自個兒胸口,羞怯無措的明亮水眸不停地左瞟瞟右瞄瞄,就是沒有勇氣望向身前佇立不動、遲遲沒有回應的他。
他會答應嗎?還是會拒絕?
自己這麼直接的說出口,會不會太大膽了?會不會嚇著他了?會不會讓他覺得很輕浮又沒有教養?會不會會不會會不會……
無數的問號在心頭飛呀飛,阮阮覺得好尷尬、好丟人。
萬一懷德根本沒有這個意思而拒絕了她,那她--那她還不如撞豆腐自殺,或是到後院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訝然地望著眼前大膽示愛的小女人,沈懷德挺拔的身子僵直了好一會兒,才確認不是自己幻聽,而是眼前顯然羞窘指數已達破表的阮阮,切切實實地提出了令他心跳加速、全身發燙的曖昧要求。
「天……」他不禁呻吟出聲。
她難道不明白,這樣的邀約對男人來說是多麼危險又惑人?饒是聖人君子聽見了,恐怕都要化身成一頭餓狼,撲向她這頭甜美可口的小羊兒,更何況他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
「呃,那個……如果你不方便……請當我什麼都沒說!我、我先走……呀!」
聽見了他的呻吟,並將之誤解為他的困擾,羞窘到極點的阮阮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佯裝無所謂地向他說道,隨即轉身就想落跑,卻被他有力的臂膀一把勾住纖腰,下一秒,整個人被擁進一副溫暖結實的胸膛裡。
「阮阮,你確定自己在說什麼嗎?」
額抵著額,沈懷德濃重的氣息輕拂過她柔嫩的臉龐,沉黯黝黑的目光灼灼地鎖住了她的人,也鎖住了她的心。
「我、我當然知道……」她在他熾熱的視線下紅透了雙頰,卻仍是鼓起勇氣用力點頭。
「老天!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是在勾引我!」嗓音微啞地喘了口氣,他表情有些痛苦,掙扎地歎息。
「我已經成年了,就算……就算勾引你,也是我自願的!」阮阮好認真地說道,那明明羞怯不已卻又硬要逞強的嬌俏模樣,是如此甜美的誘惑,會令每個男人瘋狂。
而沈懷德,自認是逃不過她這純真卻又致命的吸引力了!
健臂一伸,他一把抱起她輕巧嬌小的身子,看著她頰畔透著紅艷誘人的色澤,一路蔓延至纖細的頸項,一股激越的衝動讓他無法再冷靜按捺,邁開步伐朝私人小屋走去。
「到時候才後悔,可來不及喔!」他強迫自己對她發出最後通牒。
因為,他深愛著她,不希望她事後反悔或是難過!
打從第一次相遇,他就明白阮阮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兒,原本只是抱著有趣逗弄的心態接近她,從不曾預期自己竟會栽心在像阮阮一樣清純女孩的手中,可偏偏愛上就是愛上了,和她相處的時間愈多,他愈是享受這樣輕鬆自在、毋需勾心鬥角的完美互動。
「我、我才不會後悔……你也不可以!」將羞紅的小臉埋入他的頸間,引起他背脊一陣渴望的顫慄,阮阮同樣對他提出警告。
可這看似撒嬌般的呢噥,聽在他耳中,反倒成了最誘人的挑逗,成功勾引了他的心、他的魂,幾欲為她瘋狂燃燒了!
一路上,阮阮被心愛的男人溫柔地抱著,來到專屬於他的木造小屋,淡淡的木頭香味混雜著青草的氣息,一如他身上的味道,總教她放鬆了一顆心,也眷戀著一份情。
能夠和他在一起,她覺得自己臉兒發燙、腦袋發暈,心情更像棉花糖般甜絲絲、輕飄飄地,充滿了幸福愉悅的感覺。
「再給你最後一次從我身邊逃跑的機會……然後,我就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目光熾熱地與她對望,沈懷德溫柔地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即使全身上下都極度地渴望著她,他仍是秉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一輩子嗎?聽起來,很讓人心動呢!」
唇畔,揚起甜美的微笑,阮阮微側著頭伸長了雙臂,溫柔地纏上了他的肩、他的頸,也纏入了他的心。
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地低吼出聲,一把將渴望已久的小羊兒壓倒在床上,引來她帶著羞怯笑意的輕吟。
靜謐的夜,情意正炙的小屋內,不時傳來情人間最甜美純粹的私語,濃烈的吻伴隨著肢體熾熱的交融,引燃的火花焚盡了彼此的理智,也將淬煉出愛情最真最美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