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豪華公寓,位於仁愛路四段一楝十六樓大廈的十五、十六兩層。一百二十坪大的十五樓空間內有六間房間、兩個客廳和一個正式宴會廳,一間閒廳和一個兼備三溫暖全套設備的健身房;至於十六樓,除了擁有一座室內溫水游泳池之外,一旁有座室內森林,在玻璃纖維所做成的無數巨大假岩石之間,植滿了各種室內植物,儼然是一座巨大的溫室,又像是一座有溫度調節設備的室內植物園。
在天母和士林地區尚有三閒別墅的沈家大家長沈愷旭,於六年前買下了底層樓當作「精靈電腦」的總公司辦公室,為了上班和住家的方便,便又買下了十五、十六兩層樓,更不惜斥資三千萬元,將它改造成空中別墅。
現今沈家人雖然生活富裕,但這一切全是沈愷旭赤手空拳打拚出來的。
十五年前,原本在一所高職當電機科老師的沈愷旭,在有感於資訊科技的日新月異,他毅然決然辭去了教職,用二十萬元的積蓄成立了一人公司,專門進口電腦零件,他利用晚上的時間到補習班學習英文,苦哈哈地走過兩個年頭,直到他把經營方向轉到不被看好的電腦軟體進口生意。
十餘年來,沈愷旭把公司拓展成一個擁有兩千名員工的企業小王國,從原先進口電腦軟體和硬體零件,到能自行設計軟體出口,目前在台灣的資訊界也算是屬一屬二。
關於「精靈電腦」的崛起和沈家致富背後的辛酸史,身為沈家唯一男孩的君豪最能體會,他大學時念的是資訊工程,服完兵役後,就進入企業幫忙;至於晚君豪七年才出生、現今十八歲、剛上大學一年級的妹妹菽璦,從小到大都過著備受寵愛的優渥生活,對於「精靈電腦」創業時的辛苦,就比較沒有印象。
君豪才剛到家,已經整整三個星期沒見到兒子的沈太太,立刻忙著張羅招呼,「累不累?飛機上的東西最難吃了,我叫紀媽弄點你愛吃的東西。瞧你好像瘦了……」
君豪坐了下來,微露倦容地苦笑說:「媽,我沒瘦啦,你不必麻煩紀媽了。我在雪梨認識了一家新朋友,我都快被他們養成一條肥豬了,怎會瘦呢!」
紀媽才不管君豪怎麼說,也在一邊幫腔,「嗯,少爺,我看你是瘦了一點,我去做幾樣可口小菜,我特地煮了一鍋紅燒蹄膀等著你,是少爺最愛吃的。」
「等晚一點我餓了再吃吧,謝謝你,紀媽。」
沈大太心疼兒子出門在外沒得好吃,正準備說什麼時,房內奔出來留著俏麗短髮的菽璦,老遠就大聲嚷嚷道:「還吃哪?我看哥哥八成二個星期沒上健身房運動了!哥,你可知道回家啦?快!我叫你買的禮物,你買了沒有?」
菽曖一上前來就抓著君豪的手臂質問著,明眸尋看他的行李。
沈太太示意紀媽先退下,繼而歎口氣數落女兒,「菽暖,你哥哥才剛到家,連沙發都還沒坐熱,你讓他先喘口氣、休息下好不好?有什麼禮物也等一下再看!」
君豪疼愛地揉了揉菽璦的短髮,裝蒜地說:「咦!你有要我買什麼禮物嗎?」
「哼!」小來!快說,在哪裡?你怎麼這麼多行李啊?跑江湖做工地秀嗎?說!我的無尾熊在哪一個皮箱裡?」
沈太太聞言,倒抽一口氣,「無尾熊?君豪,菽璦最會無理取鬧,你不會當真從澳洲買一隻無尾熊回家吧,到時候怎麼養……」
君豪故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你不說我倒忘了,就裝在那個新買的旅行袋裡。」
「什麼?!你把它裝在旅行袋裡?它不悶死才怪!」
菽璦一邊大聲叫著、一邊十萬火急地衝過去打開旅行袋;沈太太則一臉怕怕地退後三步;君豪則好整以暇地坐著看好戲。
看見菽璦從旅行袋裡兩手抱出一隻毛茸茸的灰色無尾熊時,沈太太立刻閉起眼睛低喃:「我想,我就快要昏倒了!」
菽暖則是一臉失望地回過頭來說:「媽,是假的啦!哥,我千交代萬叮嚀,你怎麼給人家買了一隻假的娃娃熊嘛!」
君豪顯得啼笑皆非地說:「無尾熊是人家澳洲的國寶,在動物園裡連抱都不能抱,怎麼可能讓觀光客買回家當寵物?再說,這一隻跟真的一模一樣喔!」
「看起來是一模一樣,可是,還是不一樣……」
菽璦童心未泯地抱著無尾熊撫梳著它身上幾可亂真的毛,埋怨歸埋怨,她似乎也沒像剛才那麼失望了。
君豪走過來,「來,菽璦,我告訴你,這只無尾熊真的很像真的,它還會動、會爬哩!」
君豪一手伸到無尾熊的屁股底下,把一個看不見的小開關一按,無尾熊的四肢便開始一上一下地擺動起來;將它放在地毯上,無尾熊就像真的一樣慢吞吞地往前爬去,碰到傢俱時,還會轉彎改變方向繼續爬行。
菽璦一看,既興奮又驚喜地拍手叫好,「哇!它好可愛喔!還會轉彎咄,可惜不會叫!」
君豪笑著搖搖頭,這一點他早料到了。「誰說的?我就知道你這個寶貝妹妹最不好伺候了。來!我示範給你看。」
君豪伸手朝無尾熊的後腦袋用力一拍,無尾熊立刻以英文說:「嘔咿!我來自澳洲!嘔咿……」
菽暖這下子更加高興了,也跟著往熊頭一拍,這一句英文招呼就又重複一遍。她開懷大笑地說:「好好玩喔!可是,它怎麼一直說『嘔咿』,而不是『哈羅』呢?真奇怪!」
「不奇怪。『嘔咿』就是澳洲人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意思跟『哈羅』差不多。」
菽璦又連拍熊頭好幾下,但是最後卻抱緊無尾熊狠心疼地道:「不過這好殘忍喔!每次要叫他說話,就一定要拍打它的頭一下,我們應該要愛護小動物才對嘛!」
君豪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舉起雙手討饒道:「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我投降!媽,我替你和爸都買了禮物,爸上哪兒去了?」
「在樓上散步。你不知道,你出國的這幾個星期,他老嫌少個人陪他聊天,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買了三打畫眉鳥和十姐妹,讓它們在樓上自由飛來飛去,說什麼樓上已經山明水秀,而且有花香,就是少了鳥語。我還曾問他,那些沒有關在籠子裡的小鳥們,萬一大便到游泳池裡,那不是很不衛生嗎?」
君豪差一點大笑出聲,好奇地問道:「那爸怎麼說?」
「哼!他反倒問我曾不曾在水上樂園的游泳池裡看過鳥大便?我說好像不曾見過,他竟然還搬出一套歪理,說什麼戶外的小鳥都是很有公德心的,它們看見游泳池時就會閃開。君豪,你倒說說看,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問他這種問題,他又不是小鳥,怎麼可能知道它們的大便習慣?他正感到啼笑皆非時,樓梯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當然是真的!老婆,你這麼不相信我啊?還跟兒子在我背後對口供!」
因為晚婚而已年屆六十的沈愷旭走下樓來。
君豪含笑向父親打招呼,「爸,我剛回來不久,你在樓上散步啊?」
沈愷旭走過來攬住兒子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你再不回來啊,我都要以為你被人家綁架了,到時候如果要付贖金還得先兌換成澳幣,多麻煩呀!」
菽曖在一旁玩笑地說:「嫌麻煩就別付了嘛,反正家裡還有我這個寶貝女兒!」
沈太太睨她一眼,「你這丫頭,淨會講那些沒有營養的話,現在社會上綁架事件這麼多,你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呢?老公,你也真是的,就會帶壞小孩!」
沈愷旭連忙向老婆賠不是,繼而轉向君豪,「君豪,你倒說說看,你這趟去雪梨,到底談成了幾筆生意?怎麼出差到後來變成是去追女朋友、還跑夫人家裡住?還有,國內的報紙也刊登出新聞了,說你在雪梨救了兩個正好碰上黑社會大火迸的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沈太太這也才想起來,連忙問道:「不提我都差點忘了。君豪,女朋友追上了沒有?」
夕君豪都還沒有機會回答,菽曖搶先嚷嚷道:「媽,你怎麼可以這麼現實呢,應該先從黑社會大火並講起嘛!這個比較刺激。要談談情說愛的事,看八點檔連續劇就有了嘛!」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題,君豪一時還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愣了半天,最後才吁口氣說:「說起來你們也許不相信,報上的新聞其實只是一種表面掩護,我救的兩個人事實上是被美國『FBI』的人追殺,而且其中還牽涉到古巴恐怖軍的販毒走私案。」
君豪接著把陸柏恩和菲麗詩藍而人所遭遇到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而其他三人好像在聽天方夜譚似地目瞪口呆,聽到最後只有面面相觀的份兒,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沈愷旭才如夢初醒地喃說一句:「救人是好事。」
沈大太這時也口過神來,馬上說道:「別說那些了,交女朋友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君豪,你在雪梨認識的這位女孩……」
「喔,她叫何詩蘋,是從台灣去雪梨留學的,她就是我剛才提過的陸柏恩的表妹,她家也住在台北,就在陽明山……」君豪大略介紹了一下有關詩蘋的事。
沈太太喜上眉梢地說:「好好,住得近,將來辦起喜事來多方便。她家裡是做什麼的?有沒有留地址電話?明天我撥電話過去找她媽聊聊天,順便提提婚事……」她自我陶醉地說了一大串,好像明天早上就要席開百桌似的。
君豪有點啼笑皆非地說:「媽,你別說得那麼快好不好?詩蘋還在念大學,而且我跟她……八字都還沒一撇!」
「什麼?!你在雪梨都已經待了三個星期了,怎麼還沒追上人家?你怎麼這麼遜呀?」
沈太太氣急敗壞地數落著兒子,沈愷旭則好氣又好笑地說:「老婆,你以為追女朋友就像在炒豆芽菜一樣,三下而下就OK了嗎?」
菽璦這時也嘟起小嘴,不服氣地說:「媽,難不成你要哥哥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啊?這多不公平嘛,你竟然把我管得像犯人一樣嚴,連接個電話你都要在分機偷聽!逼急了我,我不半夜跳牆出去才怪!」
不料其他三人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問道:「你有跳嗎?」
菽曖眨眨眼,吐吐舌,支支吾吾地說:「我……呃,當然沒有!我們家住這麼高,又沒有牆可跳……好啦!你們是在談哥哥的事,別把箭頭轉向我!」
沈太太望著君豪問了一句:「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怎麼會有問題?我的性能力——」
「不是指那個啦!媽的意思是詩蘋已經名花有主了?還是她的眼光太高?」
君豪連連搖頭,「媽,都不是啦!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又不是到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兩句就成交了!我跟詩蘋才認識沒多久,兩個人還需要多一點時間培養感情。」
「可是她現在人在雪梨唸書,而你在台北,要怎麼樣培養感情呢?」沈太大顯得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君豪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所以我在想,下個月我要去南美洲一趟,邀她叫起去正好,而且她也已經答應了!」
沈太太一聽,臉色馬上沉了下來,氣急敗壞地說:「君豪,你還是要去南美?唉!你這孩子,為什麼平平安安的日子不過,偏偏要去那些鳥不生蛋的地方冒險呢?老公,你怎麼不會說兒子兩句,勸他不要去!」她轉向老公求救。
沈愷旭卻毫不擔心地回道:「我能說什麼呢?兒子大了,有他自己的興趣和理想,我相信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君豪,爸爸說的對不對?」
君豪正想說什麼時,沈太太搶先尖聲呻道:「老公,你這不是在幫我倒忙嗎?」
君豪一手攬住母親的肩膀,安撫地說:「媽,爸說得沒錯,你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我會凡事小心的;而且我以前已經出國探險這麼多次了,不但經驗豐富,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匹識途老馬,更何況這次我要帶詩蘋一起去,為了她的安全,我更加強了探險隊的防衛措施。」
但沈太太根本聽不進去,固執又微慍問道:「那人家詩蘋的爸媽怎麼說?他們放心女兒跟你一起去野人國嗎?」
一旁的菽璦捺不住性子,插嘴說:「哎喲!媽,你沒聽說過嗎?愛情讓人瘋狂、讓人盲目,現在哥哥和詩蘋正被愛情沖昏了頭,別說是野人國,就是把他們拖去上刀山、下油鍋,他們照樣覺得很HAPPY的!哥,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嗯,有一點道理啦!但如果我是既瘋狂又盲目的話,就不會花那麼多錢請幫手,還訂購那麼多器材了!」
君豪才說完,菽曖跑來拉住他的手臂說:「你瞧,我有幫你說話喔!既然詩蘋都可以跟你一起去探險了,那我也要去!」
沈家兩老立刻異口同聲吼一句:「不行!」
菽璦抱著無尾熊,嘟起嘴來抗議:「為什麼不行?這根本是女男不平等嘛!」
君豪苦笑了下,搖搖頭說:「菽曖,我們是去探險,又不是去度假!話說回來,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替我好好照顧爸媽呀,所以你的責任特別重大!」
說得好冠冕堂皇,菽璦聽了也一陣得意洋洋,雖然她還是比較喜歡當跟班的去原始森林探險。
沈太太心知君豪的個性,只有歎口氣說:「唉,兒子一斷奶就是一匹野馬了,還是女兒貼心。君豪,不是媽不相信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而是天下父母心,你在外面餐風露宿,教媽怎麼能不擔心呢?」
君豪低下頭,半晌才拾起頭來安慰母親,「媽,這一次去南美洲,我之所以帶詩蘋一起去,就是希望能跟她多一些時問互相瞭解、同甘共苦一番,如果……如果我能贏得她的芳心,這一趟南美之行將是我的最後一次探險。」
沈太太雖然捨不得兒子出遠門,但是聽了這番話,也放心不少;不料菽璦卻說:「那萬一沒有把美女追到手呢?」
「呸呸呸!菽璦,閉上你的鳥鴉嘴!」沈大太眸罵女兒一句。
君豪自信滿滿地朗笑道:「你們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嘛!再說那些蠻荒地帶我是很習慣了,但是詩蘋畢竟是生平第一遭,到時候我多嚇唬她兩下,她不是要分分秒秒抓著我不放?而且就我們兩個人近水樓台的天天黏在一塊兒,等回來時不都已經是甜甜蜜蜜了嗎?」
菽璦一副受教頗深、搖頭晃腦地說:「喔,哥,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男生都是這麼壞!」
沈氏夫婦卻也跟著君豪露出一抹在打如意算盤的陶醉表情。
君豪安慰他們,「你們放心,我是有周全計劃的!好了,現在我得去打電話,向詩蘋報平安了!」說完,他懷著雀躍無比的心情走向他的房間。
雪梨大學
在練習室裡,詩蘋一邊聽著CD隨身聽中所放出的莫札特魔笛交響曲,一邊吹著橫笛練習著其中一段最複雜的樂章,連續幾個星期不分日夜地練習下來,嘴都酸了。
不過再怎麼辛苦,她也都得勤加練習,而「魔笛」正是最能表現功力技巧的一支樂曲,而且這也是她這個學期期末考的自選曲。
又把整個樂章練習了一遍後,她才停下來喘口氣,抬起腕表一看,不禁教她嚇了一跳,她已經在練習室裡待了四個小時,而距離最後一堂考試,只剩下二十分鐘的時間。她趕快動手整理樂譜,連同隨身聽一起塞進裝滿教科書的大背包。
離開練習室,她匆匆忙忙地走過一排美麗、充滿詩意的拱形迴廊,這一座澳洲最古老的第一學府,據說有不少尖塔形的建築是仿英國牛津大學而建造的,經過了上百年的歷史,處處刻畫著歲月的痕跡。
能有幸在這麼一座美麗的學府裡求學,真可以說是一種幸運和幸福,不過這時她也沒有時間或心情去欣賞校園風光。背著沉重的背包在肩上,另一手則提著她最寶貝的橫笛,當她橫越過中庭草坪要朝考試會堂走去時,突然一個聲音喊住她。
「伊蓮娜,等一等!」
她微喘著氣回頭一看,是那個長得高高帥帥的丹尼爾·穆德,這傢伙是念企管系的,誰知道他竟然會跑去參加學校的交響樂社團,他什麼樂器也不會,就只能打銅鑼,而且還常常陡地一聲巨響把大家嚇一跳。她早就聽人說過,說丹尼爾這個全澳洲最大珠寶連鎖店的富家大少,去參加社團只是為了泡妞,可是他幹嘛老是陰魂不散地只纏她一人?
詩蘋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直接說:「幹嘛?我沒時間陪你閒聊!」
「你還沒考完試嗎?你班上同學告訴我你在練琴室,我跑去那邊找你,但都找不到人,還怕你回家了……」
丹尼爾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串,這個姓穆德的男生,其實長得比電視影集「X檔案」的那個穆德還要帥,而且身家背景在澳洲無人不知,不過就是他那一雙眼睛老是在女生身上轉呀轉地令人感到討厭,雖然校園裡有幾十打女生在倒追他,但是她一碰上他就感到好像少穿了一截衣服似地不自在,所以口氣自然不是很客氣。
「丹尼爾,拜託你有概念一點好不好?我是主修橫笛的,跑去練鋼琴的『練琴室』幹嘛?打架啊?」
丹尼爾傻笑了一下,連忙替自己找台階下。「我就說嘛,你班上的女同學也真是要命,還故意報錯地方讓我找不到你,八成是在吃醋。」
詩蘋假意地笑說:「嘿嘿!說得也是嘛,怕美女吃醋,你怎麼不先去排排你的的會名單,幹嘛老是跟屁蟲似地跟在我後面?」
詩蘋越凶,丹尼爾越笑得諂媚。「我是情有獨鍾,只對你這麼一位東方美女死心塌地。你要上哪去?我的保時捷就停在外面。」
好像怕人家沒見過保時捷似的,詩蘋一點也不希罕地潑他一盆冷水,「謝啦!我自己有車,也並不是坐不起保時捷!不過,我現在要去考試,如果你想男扮女裝代替我去考橫笛演奏的話,我一點也不介意喔!」
丹厄爾愣了一下,猛貶著眼說:「橫笛演奏?還要男扮女裝?我看……我還是在考試會堂外面等你好了,等你考完,我帶你去好萊塢星球餐廳吃晚餐慶祝。明天學校就放假了,我還可以全天候陪你玩!」
「玩什麼?用兩片銅鑼敲你的頭嗎?對不起,我沒空,放假期間我人也不會待在雪梨!」詩蘋說完轉身就恩走,考試時間已經快到了。
不料丹尼爾卻一把拉扯住她的背包,問道:「伊蓮娜,你當真要跟一個業餘探險家去南美洲?你別否認!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是你的同學親口告訴我的!」
「喔!那些長舌婦!」詩蘋忍不住用中文罵道。
「你說什麼?」
「我說,我就是一時心血來潮想站在雪梨大橋上面往海灣裡跳,那也不關你的事!」
然而丹尼爾似乎聽不出這只是詩蘋的氣話,他兀自說:「你想跳海灣,我陪你一起跳;你想到南美洲去觀光旅遊,我家有私人噴射客機,我可以陪你去呀!你說什麼,我都依你!」
詩蘋朝他猛眨著眼,裝出一副最甜美無邪的笑容說:「那如果我叫你現在馬上去撞牆、去死呢?你要不要?」
「呃,這個嘛,讓我考慮考慮……這樣吧!你先陪我回家HAPPY一個晚上,我再去撞。」丹尼爾曖昧地說。
詩蘋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當我是上個星期一才出生的啊?算了!我幹嘛跟你這種花心大蘿蔔浪費時間!我先走一步了,拜!」說完,她便離開,不再去理會丹尼爾的糾纏。
沒想到丹尼爾竟然像在發癡似地一膝蓋就跪倒在草坪上,兩臂向前伸張,好像在唱歌劇似的,既誇張、又特別大聲地壞喊道:「喔!伊蓮娜!沒有你我會死的,你怎麼忍心離我而去?不管你逃到哪裡,我都會追你到天涯海角!伊蓮娜!喔!」說完,還用叫手掌撫在心口上,好像一顆心就要當場碎掉似的,然而他的嘴角上則掛著戲弄的笑容,根本是存心作戲給旁人看。
路過的學生紛紛報以丹尼爾掌聲及口哨;丹尼爾則得意洋洋地站起身來向「觀眾」鞠躬行擅。詩蘋真希望有隱身術能馬上消失,她尷尬萬分地把腰桿挺直,頭也不回地朝考試會堂奔去。
雪梨港灣畔陸家巨宅
詩蘋考完最後一堂後,於傍晚時分回到舅舅陸家鈞家中,才剛進門,舅媽立刻說:「詩蘋,考完了嗎?累不累?快坐下來休息,我叫阿嬤燉了一大鍋十全大補湯,專門給你補元氣。」
詩蘋一聽,馬上抗議道:「又要補?舅媽,人家都快被你補成大肥豬了啦!我現在聞到補藥的味這就害怕,你怎麼不叫舅舅吃呢?」
「考試很傷神的,況且你舅舅又沒有考試。阿嬤,把補湯端出來吧!」
中國大陸籍的女管家在廚房內連聲應好,詩蘋一屁服癱坐在沙麥上,一副被打敗的表情。
陸太太坐到詩蘋身邊,一手輕梳著她的頭髮,一邊說道:「詩蘋,現在期未考也考完了,你還是決定跟君豪去玩嗎?留在家裡嘛,平時你上課也忙,現在好不容易可以陪舅媽聊聊天,你都不怕我想你嗎?」
詩蘋吁了一日氣,道:「舅媽,人家到澳洲來唸書都已經兩年多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四處去觀光;以前即使我想去玩,你也放心不下,現在正好君豪也想來個玩遍澳洲,我跟他一起去正好有個伴嘛!」
陸太太其實已經勸阻了不下百遍了,她非得找出一個理由來留她不可。「不去不行嗎?君豪想來澳洲度假,就在家裡招待他嘛;再說,柏恩和菲麗詩根快就要回來雪梨辦喜事了,你總不能連自己表哥的婚禮都不參加吧!」
詩蘋拍著胸脯再三保證,「舅媽,我跟你說過了,我最晚三個星期就回來了,一定趕得及參加表哥的婚禮,你大可以放一百個心啦!」
「三個星期?那好久喔……」陸太太十分捨不得地喃念著。
這時候阿嬤端了一大碗的補湯出來,說:「來,表小姐,快趁熱喝了吧!我慢火熬了六個鐘頭,連整隻雞都給熬稀糊了,所有的精華都在這湯裡!」
詩蘋一臉即將受苦刑的表情,幸好電話鈴聲響起,她跳了起來叫道:「我來接!」陸太太這時才突然想起什麼地說道:「我都忘了告訴你了,君豪今天下午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要我你,八成又是他。」
詩蘋一拿起話筒,還故意轉身背向舅媽接聽電話。
「喂?」
「詩蘋啊?你回來了!考得怎麼樣?」
是君豪沒錯,詩蘋感到有些興奮地說:「憑我的聰明才智加上音樂天份,你說本姑娘會考得怎麼樣呢?」
「喔,那當然是不錯嘛!」
「那還用說。對了!不是說好今天晚上才聯絡的嗎?你越洋電話不用錢的啊?天天打,還一天打好幾通!」罵歸罵,其實她心裡感到窩心無比。
君豪回道:「我迫不及待嘛!不過,倒是有件事我必須急著問你。詩蘋,我們要去亞馬遜探險的事,你跟你爸媽怎麼說?」
詩蘋先是回頭瞥了舅媽一眼,把聲音壓得更低地用手捂在話筒邊說:「什麼都沒說呀!連我舅媽也一樣。你幹嘛突然問起我這個?」
「呃……都怪我媽太雞婆,說什麼要全家出去吃飯替我餞行,想請你爸媽一起去。」
詩蘋馬上慘叫了起來,「那怎麼可以!」若給爸媽知道她要到南美叢林探險那還得了,她不被爸媽剝掉兩層皮才怪。
陸太太聽詩蘋這一叫,也緊張兮兮地插嘴問道:「詩蘋,什麼可以不可以?你叫那麼大聲幹嘛?」
「沒……沒事啦!舅媽,人家在講悄悄話,你還在旁邊偷聽?給人家一點隱私權好不好?」
陸太太搖頭苦笑,跟阿嬤一起朝廚房走去。這時詩蘋才放心大膽地說道:「君豪,替我謝謝你媽的好意,就說等我們旅行回來了,我會跟你一起回台灣一趟,兩家人再正式互相認識。」
君豪聽了停頓三秒,然後才充滿笑意地說:「聽起來好像我們家人那時可以正式去提親了,不過現在你連家人都不說那更好,萬一他們發現了,正好覺得我們是去私奔,嘿嘿!」
詩蘋又羞又氣地跺腳,朝話筒吼罵:「奔你的豬哥頭啦,別想得太美。哼!我告訴你,我今天下午考試時,已經有只色狼站在外面大唱情歌給我聽了,拜託你別再用越洋電話吃我豆腐好不好?」
「什麼?有色狼想追你?誰?我去扁他!」君豪顯得很緊張激動。
詩蘋噗哧一笑地說:「不用了啦,我自己會修理他的。好了,不談這個,關於行程的事宜,你還有什麼要特別交代的嗎?」
「沒了,你都準備好了嗎?」
「嗯。」
「那就好!就等後天我到雪梨和你會合,我們就一起遠走高飛!」
雖然是玩笑話,但是詩蘋的一顆心就好像長了翅膀一樣,迫不急待地朝美麗的夢境飛奔而去,待著這一趟有君豪作伴的探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