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支探險隊伍很明顯地有兩種衣著。詩蘋、君豪、山姆、丹尼爾和他的保鏢們,以及攝影記者喬洽歐等人,全是穿著淺褐色卡其布的長袖襯衣和長褲,足上穿著皮靴,頭上戴著寬邊的圓盤帽,標準的探險裝束;除了上衣和長褲有大小不一的口袋可用來裝小東西之外,此種衣著也可以保護身體,預防在森林中被毒蚊長蟲、蜘蛛毒蛇、甚至是具有毒性的植物等等咬到或碰觸到。
至於被雇來的人員,包括身為嚮導的塔奇在內,在進入森林之前,全部不約而同地把身上的現代衣服統統脫下來,只用鮮紅色的長布條從身前繞過胯下至身後,然後用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繩子在腰纏綁,綁住長布條的兩端,前面和後面各垂下來剩餘的一小段紅布。這模樣有穿跟沒穿差不多,簡直一覽無遺!
剛開始的時候,詩蘋還真不習慣,一隻眼睛總是不知道要往哪邊看比較好,不過這些與天地山林一起長大的壯男土著,好像連身體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對裸露的程度根本不當一回事;而生性淳樸、單純的他們,也從不會對她有過不禮貌的行為,因此她乾脆放心大膽地東張西望,偶爾欣賞下「天下奇觀」!
這些衣不蔽體的土著們,真是不怕風、不怕雨、不怕毒蛇蚊子或蟑螂,生命力比他們這些都市文明人要強大多了,想在原始森林中生存,還得靠他們才行。
前導的吉普車由一位土著開車,塔奇坐在他旁座指引方向,君豪和詩蘋則坐在後面,一路上顛來震去的,不會暈車的人恐怕也要反胃了,幸好沿途的森林風光很令人流連注目,逐漸忘卻了不舒適感。綠的似乎特別綠,紅的也似乎特別紅,尤其是纏繞在林樹之間的爬籐植物,吊來掛去地像蜘蛛網,上面還點綴著許多不同種類又顏色奇特的花卉,有藍的、黑的、紫的……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詩蘋看見一旁吊掛了一朵比「碗公」還要大、像小臉盆一樣的藍色喇叭花,她把手伸出吉普車外打算摘采,不料君豪制止她。
「不!別去碰它!」
這一喊把詩蘋嚇了一跳,她正想嘀咕兩句,前座的塔奇也回過頭來說道:「伊蓮娜小姐,沈先生是對的,你必須特別小心,森林裡顏色越鮮艷的花朵,所帶的毒性也越強,有些甚至是肉食植物,以鮮艷的花朵把昆蟲引來吃掉!」
「啊?!就像豬籠草……」
詩蘋聞言,收回手往君豪靠去,心想,要是真的碰上肉食植物,把手伸過去那還得了,不就真的變成「伸手不見五指」了嗎?
君豪擁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除了害怕碰上有毒植物之外,另外一個原因是原始熱帶雨林是地球上最寶貴的自然資源,人類除了不應該濫加砍伐之外,即使進到森林裡來了,也應該別亂摘亂采,不去破壞森林中的任何一種動植物。」
君豪說得雖然有理,詩蘋卻馬上產生一個問題。「借問一下喔,森林裡沒有路,我們這麼一路過來,也不知道壓死多少四處叢生的蕨類和爬籐植物了,這算不算是破壞大自然和原始森林呢?」
詩蘋問得很認真地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君豪卻哈哈大笑地回答道:「你放心好了,植物的生命力比人類還強,而爬籐和蕨類植物,又是森林中生命力最強的一類;那些被吉普車壓過的部分,只要隔個兩、三天,再加上一場大雨,就又恢復原狀了!不過,這也同時造成我們的困擾……」
「什麼困擾?」
君豪歎了一口氣,仍然保持微笑地耐心說:「如果隔個兩、三天,我們恐怕無法循原路回去了,這也就是在原始森林中特別容易迷路的主要原因。」
詩蘋想了三秒鐘,馬上又問:「那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別忘了,我們這一路全仰賴塔奇當嚮導帶路,而塔奇又打算留在農卡族裡當人家的女婿,那當我們要回去的時候,誰來替我們帶路?」
詩蘋問得很有道理,不過君豪似乎早就料想到這一點,他絲毫不見擔心地答道:「詩蘋,你應該對我有信心,我是那麼糊塗的人嗎?其實這個我早就想到了。出發的時候,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農卡族的位置,而塔奇得憑他唯一一次記憶來找路,但是等到我們要回去時,我們只要用無線電聯絡直升機隊,請他們來接我們,那不就OK了!」
詩蘋點點頭,卻又馬上搖搖頭說:「話是這麼說沒錯,問題是吉普車怎麼用直升機吊載回去?」
君豪若有所思,平心靜氣地囚答:「根據塔奇所說,農卡族人是住在一個相當隱密的山谷裡,山谷外圍的原始森林到處充滿巨岩亂石,車子根本進不去;所以等我們前進到沒有路可走時,探險隊大部分的士著幫手們要自己先開吉普車回去,而這些土著的『循跡』技能很好的,所以根本不會迷路。沒了吉普車代步,我們就得開始徒步進去山谷裡尋找農卡族人。我決定這麼做的原因是我必須把知道農卡族人所在的人數減少到最少,免得將來有太多閒雜人等闖進來。」
詩蘋心裡明白往後的路並不好走,不過只要有君豪在身邊,再大的辛苦和困難她都毫無怨言,也絕對不會後悔。她苦笑了一下說:「徒步前進?唉!我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五星級的觀光度假,小女子我算是捨命陪君子了。不過嘛,說來說去,天底下也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就像你剛才所說的,你為了保護農卡族人的隱密住處,而打算以最少人數進入山谷,可是最後你又要派直升機隊來接我們,豈不是又讓另外一些外人知道農卡族部落的秘密了嗎?」
君豪很無奈地說:「所以嘛,到時候我們還是要走到山谷外面,然後才通知直升機隊來接我們。」
真是設想周全,不過倒是累了自己。詩蘋搖頭晃腦地苦笑說:「唉!我就知道沒有什麼『好康』的!幸好我這一路上還可以免費欣賞『春光』……呃,我是說風光啦!」她抿嘴笑得很不好意思,兩隻眼睛有意無意地又瞟向坐在前座的塔奇和司機。
君豪狐疑地問:「咦,你現在又在笑什麼?」
詩蘋趕忙一本正經地說:「旅途奔波勞累,我至少得找一些『娛樂』來自娛開心一下嘛;更何況我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
君豪恍然大悟,原來詩蘋指的是那些有穿就跟沒穿一樣的土著。他亂沒好氣地低眸一聲:「色女!這麼一路眼睛吃冰淇淋下去,你不怕長針眼?」
詩蘋理直氣壯地這:「你怎麼可以為人家色?女男平等啊,誰說只有男生才可以看女生?再說人家……人家這輩子還沒有看過一下子有這麼多光著屁股的男生!」
君豪用手撫著額頭,哭笑不得地說:「喔,天哪!你把看這個當作娛樂,乾脆你當裁判來替他們打分數好了,選出來一個最具有『美臀』相的!」
不料詩蘋馬上道:「哈!這倒是個好主意!幸虧你提醒了我。你有帶紙筆嗎?要不要叫他們排成一列來讓我選美?」
君豪笑得面紅耳赤,他撫住肚皮說:「饒了我吧!拜託你別鬧了,幸好塔奇和司機聽不懂中文,要不然你這種『特別嗜好』就要糗大了!」
詩蘋頑皮地朝他扮了一個鬼臉,仍然玩心很重,半是好奇地說:「話說回來,即使我們這一趟不迷路的話,天曉得我們還要多久才找得到農卡族人的山谷,路途遙遠又漫長,你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可以解悶?」
君豪未語先笑,暫時賣個關子地反問:「那你呢?你先說,替人家的光屁股打分數除外喔。」
詩蘋沒好氣地揮拳朝他的肩膀捶了一下,「喂!才讓你知道人家的一個小秘密而已,你就這麼得理不饒人!」
「好啦好啦,那你倒說說嘛,你有沒有帶什麼玩具來解悶,搞不好我們可以交換玩喔!」
詩蘋朝他翻了一下白眼,義正辭嚴地咋道:「就知道玩!什麼玩具啊?姑娘我是個這麼有氣質的窈窕淑女,帶的當然是很有氣質的東西羅!」
君豪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眨眨眼大感好奇地問:「什麼是很有氣質的東西?百科全書嗎?」
「拜託你好不好?坐在這碰碰跳跳的吉普車上面,屁股都快被震淤青了,哪能在車上看書?談起『氣質』嘛,當然是跟『氣』有關係的東西。我問你,我是學什麼來著的?我帶的是我隨身不離、又需要吹氣的東西。」
君豪突然低叫一聲說:「天哪!你帶那種色情小廣告裡的充氣娃娃?幹嘛那麼麻煩,如果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我這個身強體壯的真人就在旁邊呀。」
詩蘋足足呆愣了五秒鐘,等到搞清楚君豪在講什麼時,她的臉馬上羞紅成豬肝色,她既好氣又好笑地兩手猛往他身上亂捶,罵道:「你這只姓白名癡的色豬!什麼充氣娃娃?我還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嘛,你怎麼可以跟人家講那種薯顏色的東西!」
君豪又笑又叫地舉起兩手擋著她的粉拳,一邊求饒,「好好!拜託拜託!再捶下去我全身就要淤血了。只是開你個小玩笑、逗你開心嘛,你帶了你那支寶貝橫笛對不對?」
「答對了!明明知道,還故意拐彎抹角。喂!該你說了,你又帶了什麼寶貝來?」
「要說起我的寶貝可多了,在家裡我還有一間寶貝房,專門用來……咦,我正經八百地在說話,你現在又在笑個什麼勁兒?」
詩蘋強忍住笑意,盡量不去想那部『中國最後一個太監』的電影,她撇撇嘴說:「沒什麼,你繼續說吧!你帶了什麼……寶貝?」
「掌上型小電腦。」
「君豪,你有毛病啊!小電腦有什麼好玩?」
君豪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台最新型、跟計算機一般大小的掌上型袖珍電腦,一邊示範、一邊說:「這個你就外行了,我這台小電腦可以插進去迷你磁碟片,可以傳真、影印,還可以連接國際網路,當然嘛,玩電腦遊戲只是小CASE一椿。」
詩蘋馬上興奮莫名地尖叫起來,「電腦遊戲?那我可以打電動了,喔,真是太美妙了,我最喜歡玩『侏羅紀公園『了,你有沒有?借我玩!借我玩!」
君豪得意洋洋地說:「我可是有備而來,當然什麼遊戲都有了;不過嘛,如果你想玩的話,那可得排隊。」
「你說什麼?還要排隊?」
「當然要排隊嘛,它已經被預約到十幾號了。你別看那些土著不喜歡穿衣服,一談起電腦遊戲,他們個個是玩家。」
詩蘋大感意外地愣了一下子,繼而哈哈大笑,「真的假的?你是在唬我這不懂電腦的小白癡嗎?光著屁股玩電腦遊戲?!這倒是新鮮。」她倒並不是小看那些巴西土著,而是一想起他們的裝扮玩著尖端科技產品就覺得很有意思。
君豪朝她苦笑地扮了下鬼臉,說:「你可別忘了,巴西是整個南美洲電腦工業最發達的國家,再說,二十一世紀將是電腦世紀,電腦語言已經成為全世界共通的語言,這跟有沒有光著屁股並沒有半點關係!」
詩蘋皺起鼻尖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謝謝你的說教,這個我也根清楚,我們學校也都已經有運用電腦來創作音樂的課程了!話說回來,這次探險如果我們找到農卡族人,卻發現人家是用微波爐,家家戶戶都有一台個人電腦來讓小孩子玩電腦遊戲,那我也不覺驚訝!」
君豪聞言,朗笑出聲,心想,學音樂的詩蘋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我想,對於這一點,你應該不會那麼失望,因為農卡族人至今仍然是一支拒絕跟外面世界打交道的神秘民族;我甚至還在擔心,到時候他們看見我們有這麼多新鮮古怪的電腦器材,搞不好還以為是什麼會致命的武器。」
詩蘋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她柔聲安慰他說:「你剛才不是說了,電腦是世界共通的語言,到時候你就把迷你電腦拿出來,當場教他們玩電腦遊戲,搞不好他們不但對我們沒有半絲敵意,一高興起來,還跟我們一起圍著圈唱歌跳舞呢!」
君豪對詩蘋的逗趣形容感到好笑,「唱唱歌可以,至於跳舞嘛……萬一農卡族人要我們跟他們穿得一樣,強迫我們跳起脫衣舞來,那可怎麼辦?」
她眨了眨水靈靈的黑眸大眼,忍住笑意說:「那有什麼問題!你是探險隊的隊長,到時候就推派你出去跳就好了!」
君豪佯裝一副心靈創傷的表情抗議道:「看我犧牲色相,你很高興喔?」
「唉!豈止高興,我還像吃了整桶冰淇淋一樣透心涼!」
君豪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搔她癢,「你還涼?說!電腦遊戲還想不想玩?剛才還一直拜託,現在這麼快就把我推出去下海。」
詩蘋一面躲著君豪的攻勢,邊笑著求饒道:「好、好!我還要玩電動,饒了我吧!我最怕人家搔我癢了,到時候如果有需要跳火坑下海,我陪你一起跳就是了嘛!」
「好!這可是你說的喔!」
接著兩人一起爆出一串笑聲,連前座聽不懂他們在搞什麼鬼名堂的塔奇也跟著笑了起來,司機也開始愣頭愣腦地傻笑,然後是後面跟著的一長排車隊,在不明究裡的情況下,也像感染了「笑症」傳染病似的,一車接著一車的土著們也跟著一陣怪笑,一時之間,原始森林中迴盪著笑聲。
八天爬山涉水的行程之後,探險隊的隊員們似乎一點也笑不出來了。八天的日昇日落,有人誤踩到小毒蛇,有人晚上睡覺時被大螞蟻爬進耳朵裡,有人只是手不小心碰了毒菇一下而腫得跟吹氣球一樣,有人在亞馬遜河的支流中洗澡時被食人魚咬到。
好在有山姆,他也真是忙得不亦樂乎,每天都有小意外上演,而這些意外當中,最慘、最嚴重的是發生在丹厄爾和喬治歐的身上,這兩個傢伙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竟然跑去一個樹洞前面說要拍攝難得一見的大蚊子,那些森林蚊子不但只只像蝴蝶一樣大,而且比起家蚊要毒上百倍;兩人干擾了蚊窩而被叮得滿頭腫包,接著兩人開始發燒昏睡說夢話,幸好山姆下重藥才救回了他們的命。
至於詩蘋嘛,她雖然嘴上不抱怨,不過身上可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多星期下來,她細皮嫩肉的手臂和小腿上,到處是被小蟲、小毒蚊叮咬到的痕跡,她幾乎每天都要請山姆替她打消炎消毒的針,預防感染上什麼「森林熱」之類的疾病。
又四天過去了,每一天的結束,似乎都給探險隊蒙上一層無形的壓力,有人脾氣開始變得浮躁而因為小事跟隊友大打出手;有人快熬不下去了;土著們私下傳說探險隊迷路了,塔奇根本認不出他兩年前曾經走過的路,因而好幾天他們只是在森林中打轉;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根本沒有農卡族的存在,它完全是一個無從查證的森林傳說。
第十四天傍晚的時候,探險隊在亞馬遜河邊的濃密森林之間就地紮營,西下的太陽被參天古木遮住了,天黑得特別快,而且森林中日夜溫差相當大,才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溫度就急降了十度左右,河面上瀰漫一片白茫茫的晚霧。
廚子們正生火準備著晚餐;土著們三五成群地各據一方,邊抽煙、邊低聲交談著各種謠傳;臉上紅腫未褪的丹尼爾跟喬洽歐一起朝君豪的帳篷走過來,正站在帳篷前說話的君豪和詩蘋都愣了一下,因為丹尼爾是一臉怒氣。
「傑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已經好幾天了,土著們一直在說探險隊迷路了,而今天我的隊員跑來跟我說,他們已經跟一些土著們私下講好了,打算棄隊往回走。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君豪懶懶地瞥了丹尼爾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我早就跟我的隊員們宣佈過了,任何不想往前走下去的人,我可以給他們足夠的食物,讓他們回去;如果你也想掉頭回去的話,我非常歡迎。」
丹尼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看了詩蘋一眼後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只想到你自己,你有替伊蓮娜想過嗎?在你盲目往前走的時候,你也同時置我們於危險之中,更何況伊蓮娜是女生,你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君豪正想破口罵回去,不料詩蘋搶先,一臉凶巴巴地問丹尼爾,「女生又怎麼樣?我有說要往回走嗎?丹尼爾,沒有人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強迫你來,但你既怕危險又想湊熱鬧跟著來的話,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伊蓮娜,我是為你著想呀!」
「丹尼爾,如果你想中途脫隊,請你別找我作伴!」
丹尼爾正想說什麼時,君豪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再說,我並沒有迷路,塔奇知道我們已經快接近農卡族的部落了,只要我們沿著河的支流找下去,到那座小瀑布,就可以找到進入農卡族山谷的人口。所以,丹尼爾,如果你覺得我迷路了,而你又比我知道得多的話,那你可以帶著你的人員自己去找啊,」
丹尼爾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詩蘋又補充說:丹尼爾,你別忘了,山姆曾救了你一命,不過要不是傑森設想周到的話,你早就被大毒蚊叮死了!你看看你,到蠻荒探險竟帶個攝影記者,又不是要來拍馬丹娜的寫真集。」
喬治歐對詩蘋的冷嘲熱諷無動於衷,反而色迷迷地上下盯著她看,笑著說:「喔,馬丹娜怎麼比得上伊蓮娜小姐的身材?如果你想拍寫真穿幫秀的話,我願意免費服務。」
丹尼爾聽了沒好氣地推了喬治歐一把,說:「喂!小弟,搞清楚,我又不是找你來泡妞的!這座原始森林已經快讓我發瘋了,而更加令我發狂的是伊蓮娜,你為什麼老是故意避著我?」
「你要瘋就去瘋吧!恕我不能奉陪!」詩蘋很不給面子地丟下一句。
丹尼爾滿臉通紅得說不出話來,一氣之下,乾脆帶著喬洽歐踱回他們的帳篷。
詩蘋轉過來向君豪說:「這都是因為我而帶給你的麻煩,我知道爬山涉水到今天,大家的精神壓力已經夠大的了。」
君豪深情緩緩地看了她一會兒,心中直想著找機會跟詩蘋獨處,他充滿柔情蜜意地說:「別去想那麼多了。走,我們去河邊散散步!」
「好啊,我去拿我的橫笛,來點音樂,看能不能也讓隊員們放鬆緊繃心情。」
詩蘋從她的帳篷裡取出裝了寶貝橫笛的長形小皮箱,兩人並肩朝二十來公尺外的河邊走去;在一塊大岩石上坐下來,詩蘋一邊打開箱子取出橫笛,一邊問君豪,「你想聽什麼?古典的?爵士的?還是流行歌曲?」
「你吹什麼都是天上仙樂,再加上我的眼前的人間美味……呃,我是說秀色可餐的美麗佳人……」
詩蘋舉起雪亮橫笛朝他頭上敲了一下,低眸:「少貧嘴!等一下我吹奏的時候,請你尊重我的表演,中途別打岔講話,而且聽完要鼓掌喊『安好』喔!」
「好,一定一定!」
詩蘋擺好姿勢,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開始吹奏出清亮而悠揚的笛音,笛音如位如訴地透過森林迷霧輕輕飄迭,不遠處紮營的地方,因為有述霧隔離的關係而顯得若隱若現,只有在林樹之間生起的五座營火無聲燃燒著,火舌在笛聲伴奏下跳躍。
詩蘋吹奏得渾然忘我之際,塔奇突然走過來君豪的身邊,「老闆……」
「噓!」
詩蘋一邊吹笛、一邊白了塔奇一眼,但是塔奇的臉色顯得很奇怪,他又硬著頭皮向君豪說:「老闆,你沒有發現一件事情很奇怪嗎?」
「什麼事情很奇怪?」
「那些聲音,森林裡蟲鳥鳴叫的聲音在伊蓮娜小姐吹笛之後,竟然一下子全都聽不到了,森林裡突然安靜得非常可怕,就像一座墳場一樣……」
一聽「墳場」這一點也不浪漫的字眼,詩蘋忍不住中斷下來打算罵塔奇兩句,然而當她的嘴唇一離開橫笛時,她和君豪同時呆愣住了!
是的,塔奇說得沒錯,森林四處的聲音竟然都消失了,連風也靜止不動。
詩蘋因為那股異於尋常的寂靜而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但是她的笛音停頓下來之後,依舊聽不到半點其他的聲音,她忍不住低問了一句:「我的音樂,有偉大到這種程度嗎?」
君豪並沒有回答她,但是看他一臉蒼白,詩蘋也猜得出來這種不尋常的安靜還暗藏著某種危險,好像連森林中的蟲鳥都被嚇住了,以至於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君豪清了一下喉嚨,問道:「塔奇,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塔奇的臉上有著不明的憂慮,一雙犀利似庇的眼睛向森林四周環視搜尋著,然後他突然低聲說道:「伊蓮娜小姐,請你繼續吹笛子!繼續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詩蘋心神不寧地舉目四望,身體也不自覺地朝君豪靠過去,手腳冰冷地微微顫抖著。
塔奇說:「我想,我們被人監視了,四周到處是人。伊蓮娜小姐,請你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吹笛子。」
詩蘋趕緊舉笛靠在唇邊,強迫著自己繼續吹奏,笛音又起,只是似乎不再悠揚,而是在微顫的樂音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在吹笛的同時,三個人的眼睛也不約而同地向四周張望著,不遠處營區上的探險隊人員似乎也都察覺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死寂,所有的動作都停頓下來,只有營火在燃燒著。
瀰漫在河面上和森林中的霧散去了一些,一邊吹奏橫笛、一邊左顧右盼的詩蘋,在偶爾的一眨眼之際,就著營火的輝映,她似乎看到了什麼,但是一專心去看時,又不見了;在不經意地一眨眼時,她又看見了什麼。漸漸的,她就好像在一幅迷圖中找出了隱在其中的某個東西,她看見了!
她不得不再度停頓下笛音,眼中充滿恐懼,努力了許久才把聲音從喉嚨中逼出來,「君……君豪,塔奇說得沒錯,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在我們四周圍的森林裡,他們一下子看得見,一下子又看不見,我……我不知道他們是人還是鬼……」
君豪和塔奇也看見了,密茂的叢林之間,有很多人,綠色斑點的人,在不細心去看的時候,他們的身體跟樹葉草叢的顏色一樣;細心一看,這才發覺他們全身上下塗了綠色油彩,他們的手臂、頸閒、頭頂上和腰際都纏了一圈樹葉,手上都持了一很像枯樹一般的長矛,尖銳的矛尖全部瞄準營區的方向。
這些跟森林融合成一體的土著,一動也不動地隱藏在樹木叢葉之間,似乎連呼吸也沒有!
君豪看呆了,良久他才向身旁的詩蘋低聲說:「他們不是鬼,我們被重重包圍了。」
一時之間,詩蘋只感覺綠色的森林,在她眼前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