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香港了!」葉西楠推著輪椅上的歐揚晨漫步在花園裡。她只是失去一條腿而已,而她卻可能會半身不遂,她卻比她樂觀堅強千萬倍。也終於讓她看清什麼才是真愛:那是不離不棄的相依相伴,「找了份工作,我想我已經有勇氣面對外面的世界了,而且也可以不再羨慕你了!」
「羨慕我?」歐揚晨微微一笑,「其實以前我很羨慕你,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生病的時候爸爸能在身邊溫柔地問一句:『還有哪裡不舒服?』你有個很好的爸爸。」望著抱著小森向她走來的老人,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擴散,回眸看著葉西楠,「但現在也不用再羨慕你了!」
「爸!」歐揚晨輕柔的一聲呼喊震動了歐辰柏的心。
小森跳下爺爺的懷抱,向歐揚晨飛奔而來,在她臉上親了又親,這才心滿意足地大笑,「揚晨姐姐,哦,不對,是姑姑,我好想你!」抬頭望向葉西楠,「西楠姐姐,我也很想你哦!」
「歐伯父!」葉西楠打招呼,「還是讓小森和我一起回香港吧,和他爸爸在一起變得越來越花心了!」以前拚命哄也不願說一句話,現在滿嘴甜言蜜語。
歐辰柏「呵呵」笑,嚴肅了大半輩子的臉在一個月裡增添了無數條皺紋,笑出來的,「今天有沒有好一些?醫生說你進步很大!」看著女兒點頭,他一笑,拎起保溫瓶,告狀,「一早被你媽媽叫去,就為了拿這盅藥膳,王嫂煮的哦!」離婚就離婚嘛,竟然慫恿廚娘跟她走,而家產卻一分未要。是夫妻的時候互相折磨,分開成為了朋友,倒也舒心。
歐揚晨輕笑,「她是想讓你減肥!」父親放心地將集團交由大哥管理,體重與日俱增。
「小森,爺爺胖嗎?」
小森很不給爺爺面子,點頭如搗蒜。
「西楠,你說呢?」歐辰柏不死心地追問。
葉西楠在心裡翻個白眼,慶幸自己的父親還沒有歸入「老頑童」的行列。還是很不給面子地點頭。
孤立無援,歐辰柏耷拉下腦袋,用力吸口氣回縮日漸隆起的「將軍肚」。僅一個月,他竟然心寬體胖到這種程度。
「喂……」秦灩站在花園外揮手試圖引起花園裡的他們注意,無奈毫無效果,只好憤憤地扭著纖腰走過去,「小男朋友,過來,我一不在你就拈花惹草哦!」好的不學,竟學他爸爸,「還有,我要提醒你,揚晨是你姑姑,不要每次看到她就流口水!」小森小嘴一嘟,眼珠一轉恢復笑臉,「小龍女是楊過的姑姑,揚晨姐姐是小森的姑姑!」電視劇很好看呢,不過裡面的姑姑沒有他的姑姑漂亮。
眾人不可思議地面面相覷。
「歐皓天這個大白癡!」秦灩咬牙切齒,「我就知道他教不好兒子!」
「那就你教嘍!」歐揚晨好笑地睨著一臉紅潮的秦灩,還真是一對冤家。
「走人啦!歐老……」頭,秦灩拍了拍笨嘴,賠笑道,「歐伯伯,西楠,我請你們喝咖啡。這裡人太多,關阿姨都不敢露面!」望向小森,「小男朋友,去把你關婆婆從小山後面拉出來!」衝著歐揚晨點了點頭,同另外兩人走出了花園。
小森牽著關婧跑來,黑色衣領罩住了大半部分臉龐,關婧戰戰兢兢地站在她面前。
歐揚晨溫和一笑,「您好,第一次和您面對面,謝謝您常來醫院看我。一個月前就該和您見面的,想不到那天會出事。」出事那天金秘書說有位自稱關孝森外婆的人要見她,這一面竟隔了一個多月,她總躲在角落遠遠觀望著。
「請……不要告訴凌先生你見過我!」關婧低下頭請求,聲音顫抖著。
「小森,到秦灩姐姐那去,好嗎?」
小森點頭,歡快地跑向性感美女。
「蕭遠已經知道您還在世!」關若嫣臨終前對他說母親已不再人世,難怪當大哥告訴他她還在的時候會無法接受。
關婧錯愕地抬頭,驚悸萬分,「他……他有說什麼嗎?」她不奢求他會接受這樣的母親,只希望能見他一面而已。
「是蕭遠拜託秦灩出面幫您還的賭債!」歐揚晨牽過她冰冷的手,緩緩道,「伯母,為了蕭遠為了小森,今後不要再賭了!」
關婧堅定地點頭,淚水漣漣,她的身份那麼低賤,而她卻還願意親近她。不想玷污她的白玉蔥指,她急急地抽出手,「歐小姐,今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謝謝你!」說完,瘦弱的身子以不相稱的速度奔出了花園。
看著關婧的背影,歐揚晨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女人,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歎!」秦灩走了過來,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發出感歎,「你該去復健室了。」
歐揚晨微微蹙眉,又是沉悶的訓練,每天不斷地重複練習,站起來的希望卻愈發變得渺茫。身邊的人都用期盼的目光追隨她每一次的突破,而她的心卻在那樣的目光下越來越沉重,「好!」倦倦一笑。
秦灩在心裡歎了口氣,推著她走出花園,「他拒絕律師為他辯護!」秦沐竟然會跑去自首。揚晨滾下樓梯的那刻,拉回了他偏執的愛,可……這代價是否太過沉重?竟要用她的雙腿才能喚醒他的良知。
「灩,和他說我記憶很差,很多事情都忘了!」
怨恨太過累心,她情願選擇忘卻。
凌蕭遠提前結束溫哥華的視察工作,一下飛機立刻趕至醫院。好想她。
「揚晨呢?」不見惦念之人,他焦急地詢問。
葉西楠笑道:「你該希望有個魔術師可以將揚晨變成豌豆姑娘。」
「嗯?」凌蕭遠疑惑地看著她。好深奧。
「可以放在口袋裡隨時隨地帶著啊!」葉西楠遞綠茶給他,他和揚晨一樣只喝綠茶,「她在復健室,秦灩陪著她呢!」
凌蕭遠接過綠茶,輕啜一口,「明天我送你們去機場!」
「不用了,我和爸爸都沒什麼行李,不需要苦力!」
凌蕭遠抿了抿唇,歉然地道:「對不起!」
「還總覺得欠我一條腿是嗎?那麼在意的話就把腿還給我啊!」葉西楠露出燦爛的笑,戲謔地瞅著他。見他木然的表情,緩緩道,「要你的腿也沒用,裝不上去!何況我們的頻率不同,會有排斥。揚晨才是和你磁場相同的人,希望你們能幸福!」凌蕭遠感激地笑,「揚晨聽到你這麼說會很開心!」他開始坐立不定,一心只想守在她身邊。
「快走吧,你在這裡很礙眼!」看出他的心意,葉西楠轟他離開。
深邃的眸子掠過笑意,奔出了病房,向著有揚晨的地方飛奔而去。
復健室內是一股靜謐的熱力,只偶爾傳來患者們因疲倦而發出的粗重喘息聲。
歐揚晨握著雙槓努力移動自己的雙腿,額際的汗水一點點流至臉頰,拚命緊咬牙關想要抬起腿,卻力不從心地差一點跌倒,身子被突來的胸膛支撐住。
「學長?」她抬起頭,愕然地看著眼前的段彥棠。他怎會知道她在這?望向站在玻璃窗外壞笑的秦灩,無奈地撇了撇唇。「你要快點好起來,我還等著你參加我的婚禮!」段彥棠的笑一如往常的溫暖。
歐揚晨一愣,「你要結婚了?」隨即笑得開懷,「恭喜你!」隱隱酒窩顯現。
段彥棠坦然地笑著,今天他來向眷戀了四年的女孩道別,如大哥哥一般將她粘在額前的髮絲挽向耳朵後,低聲道:「你一定要站起來!」
「她一定能站起來!」秦灩不知何時也出現在室內,對著段彥棠擠眉弄眼,「不過你現在最好離開,否則她站起來的時候你卻只能躺著!」
段彥棠疑惑地揚眉,問道:「秦灩,你可不可以說明白一些?我不明白!」在法國的時候他倒還能聽懂她說的話,為何現在反而不懂了。
秦灩望向玻璃窗外,拍了拍腦門,來不及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一臉的假笑,她可不想被怪人掐死。轉身卻被壯碩的身軀擋住,摸了摸鼻子,嘴硬道,「喂……凌蕭遠,你不要那麼小氣好不好?揚晨又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她還是可以和別的男人約約會啊……」瞥了眼還攙扶著揚晨的段彥棠,不怕死地瞪向凌蕭遠,「甚至抱一下也沒關係啊!」
凌蕭遠作勢鬆了鬆筋骨,嚇得秦灩直吞口水,都怪死人歐皓天,將她致命弱點告訴他,「說好哦,不許把我扔進游泳池。」
「蕭遠,你怎麼會來?」歐揚晨疑惑地看著他,他應該在溫哥華視察業務才對。
凌蕭遠不答,從段彥棠手中接過她,目光不善地瞪著段彥棠,意思很清楚她是他的女人。
段彥棠會意,燦爛一笑,「揚晨,參加婚禮的時候要和他一起來哦!」
聞言,凌蕭遠疑惑揚眉,隨即勾起唇角,完美的弧度溢出一絲尷尬,「原來你要結婚了?恭喜恭喜!」舒了口氣。
歐揚晨在心裡翻個白眼。
「謝謝!」段彥棠一笑,「那我先走了!」轉身欲要離開。
「等等!」凌蕭遠一隻手撥開秦灩,「帶上她,如果路過江河之類的地方就把她扔下去!」
「蕭遠!」歐揚晨嗔道,不滿地瞪他一眼,凌蕭遠立即收斂戲謔的表情。
秦灩得意地「嘿嘿」笑,善心大發地道:「段彥棠,我們走吧,別妨礙人家二人世界了!」
看著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男人離去的背影,好嫉妒。凌蕭遠朝她眨了眨眼,「揚,嫁給我!」
歐揚晨心口「咯登」一下,佯裝不滿地道:「你就這樣求婚?」她想嫁他呵,只是……她的腿……
凌蕭遠壞壞一笑,從口袋裡慎重地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一眨不眨地瞅著她,「我們結婚吧!」
「蕭遠……我……」她垂下眼瞼,不讓他看眼中瞬間凝聚的淚水。她曾大言不慚地對葉西楠說自信是自己給予的,其實最不自信的人是她呀!「我能站起來的幾率只有30%!」優秀的他怎麼可以娶一個半身不遂的女人。
凌蕭遠疼惜地吻上她的眉心,喃喃道:「你一個人努力的幾率是30%,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就是60%,我們生兩個孩子,他們和我們一起努力,成功的幾率就是120%!」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如果老天真的那麼殘忍,那我的腿就是我們夫妻共用的!」
「笨蛋!」她喃罵,心中亦喜亦悲。她要站起來,站起來成為他的新娘。
「答應了?」凌蕭遠期盼地瞅著她。
「我們還有一年的約定,不是嗎?」她微微一笑,伸手撫平他緊緊蹙起的眉,「我會站起來的。」
凌蕭遠咬咬牙,看來婚姻的殿堂他暫時進不去了!誰讓他愛上的是世界上最執拗的女人。一跺腳,等!大丈夫等一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