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隻細瘦的手堅定地搖醒他,打斷了他舒服的美夢。
「天牧哥,到家了,我們下車。」筱墨的聲音像是溫暖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他的世界。
他張開眼睛,有幾秒鐘像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孩子似的,讓他的臉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筱墨唇邊漾起一抹笑,打開車門先下了車,然後把他拉出出租車。
一直到車子跑了,她打開他大門前的燈,一手拉著他,一手伸出去跟他討鑰匙。「鑰匙呢?別跟我說你沒帶出門。」
他皺著眉頭在口袋裡掏了幾下,終於把鑰匙給她。
她一邊將他半拖半拉地帶進屋子,一邊把屋子的燈都打了開來。
「等等,我剛剛明明說先回你家的。為什麼車子會開到我這裡來?」他轉頭,一把扯住她忙碌的身子。
筱墨歎了口氣。「我想把你安頓好了,我自己可以再搭出租車回家。」她怎麼可能讓半醉的他一個人搭車回家?搞不好他連地址都說不清楚。
「現在幾點了?」他看了下表,指針已經超過十二點。「一個女孩子搭出租車,不好。不准你這樣做!」
筱墨將他扶到床邊坐下,隨即進去倒了杯水給他。「不准?不准有什麼用?看你醉成這樣,能阻止我嗎?」
他揮開她手裡的水杯,差點打翻了杯子,杯子裡面的水濺了一些出來,潑在他身上。
「唉呀!喝醉酒就這麼番嗎?」筱墨無奈地歎氣,將杯子放到床邊的櫃子上。
但是她的另外一隻手被他扣著,根本無法自由活動。
「放開我啊,我再去倒一杯。」她望著自己被他箝扣在身前的手。他抓握住她的模樣像是抓住一個重要的寶貝似的,死不放手。
「我不准……」他還在重申著他的命令。
她低頭凝視著他,將他過長的發撥好,手指畫過他粗糙的臉頰。「別這麼說,否則我會不想離開你身邊。」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她知道他已經醉了,否則她恐怕沒勇氣對他說這種話。
他抬起頭看她,目光灼熱的模樣讓人懷疑他究竟有幾分清醒。
「那就別走,永遠都不要走開,你不知道我想要你想得多麼痛!」他的聲音嘶啞,將她的手抱握在胸口。
他的表情有些無助,看起來像是個渴求人愛的孩子。她的手心攤開,貼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得到掌心底下熱燙的肌膚。
「季天牧,我是誰?」他究竟懂不懂他擁抱的是什麼人?還是他把對亡妻的思念轉嫁到她身上?
就算她再愛他,也不願意當別的女人的替身,更別說是一個死去的女人。如果他不能夠真正的看見她,那麼就算他的擁抱再熱烈,她都只有痛苦的分。
「小筱,你是我的小筱。」他朝她一笑,那笑容是帶著寵溺,配上他眼眸深處閃動著的侵略慾望,只有一眼,就讓她腳軟。
「季天牧……我的天牧……」她歎息,呢喃著,眼眶裡面有著水霧。長久以來深深埋藏的愛意就像是被扯開閘門似的,源源不絕地湧流而出。
她跌坐在他的腿上,柔軟的身子偎向他。「我多麼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愛我。」
他的懷裡抱著柔軟的身子,鼻端聞到她特有的馨香,血管中的酒精讓他卸下一切理智的防禦。
他的手捧住她的臉,當他的唇終於找到她,他歎息,感覺到生命開始完整。
她的響應既熱烈又溫柔,她的手擱在他的胸口,時而抓縐了他的衣物。
他將她納進懷中,像是飢渴的旅人一般,吞噬著她一切的甘醇美好,新生的鬍髭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像是打開最珍貴的禮物一般,他用一種虔誠的態度剝除她的衣物。
筱墨坐在他的床上,上半身赤裸地沐浴在黃色的燈光下,她的肌膚像是上等陶瓷一般,脆弱而美好。
她看著他的眼睛有著羞怯,以及新生的熱情。
她那既純真又性感的眼神,讓他進斷了最後一絲理智的牽絆,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甩到床下,將她的手抓握住,貼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碰我。」他低聲地命令著,以一種奮不顧身的熱情。
她回視著他,儘管眼裡有著羞怯,碰觸他的手卻沒有任何遲疑。她輕輕地掃過他厚實的胸膛,掃過他光滑的肌膚,像是蝴蝶飛過胸膛似的,拍打著他的心。
他呻吟,傾身吻住她,擷取了她美好的觸感。慾望隨著指尖的遊走加溫,他的吻滑過她細緻的脖子,在她鎖骨處徘徊。
她微微閉起眼,感覺到自己是個漂亮而性感的女子,像朵即將綻放的花朵,朝他展示她的美麗。
她的手抓握住他的肩膀,當他的嘴奪取了她胸前瑰麗的嫣紅,她喘息,手指穿過他柔細的髮絲,感覺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個默默站在角落看他,愛他的小筱。
她想要碰他,想要愛他,想要被他碰,也想要被他所愛。
他的吻越來越灼熱,濕濕的吻畫過她赤裸的肌膚,一寸又一寸,奪取著每一分的柔軟。
她無力地躺回被褥間,喘息,低喃著他的名字。「天牧……天牧,我的……」眼角的淚水滑進枕頭間,她被那強大的需求給駭住了。
「噓,別怕,我在這裡。」他抹去她的淚,堅實的身子壓上她的。
她看他,深深地、眷戀地看著他。雙手勾住他的頸項,抬頭吻住了他嘴角,將他燃燒著的火焰往上推擠。
他低吟。
「小筱,我的小筱……」他捧住她,緩緩地將自己埋進她溫暖的包圍中。
她僵硬著。因為那被灼熱的他侵入的陌生感覺。
他喘息。
然後她感覺到了他在她體內的脈動,那神奇的感覺讓她忘卻了不適,當他再度將自己貫穿而入時,她挺身相迎。
他吻住她,她在他口中逸去那抹悶哼。
她的腿緊緊圈住他勁瘦有力的腰,就算是痛,也不願放他走。
起初一切都不容易,但是他不斷高昇的溫度燙著她,細碎的吻灑落在她耳旁。她閉起眼,整個人、整個身體、整個感官都是滿滿的他。
溫暖的潮水拍打著她,讓她緩緩地伸展了開來。
一朵朝他兀自綻放的花,瑰麗而燦爛。
他無力回頭,無力壓抑,只能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投入那美好中。
季天牧醒來的時候,感覺有兩股力量撕扯著他。一股是腦袋裡面規則的敲打聲,這引起他的頭痛。另外一股則是他身邊的溫暖柔軟觸感,他蠕動著身體,想要逃開那種痛,埋身進入那曾有過的舒適中。
然後他接下來的發現讓他差點滾下床。
「筱墨!」他吼出聲,隨之而來的頭痛讓他馬上就後悔了。
但是該死的,他沒看錯,躺在他懷中正酣睡著的確實是筱墨,他的天真的筱墨。天哪,他怎麼可以?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狠狠揍過一拳似的,東西南北忽然失去了方向。
「唔……」筱墨眨動了下濃密的睫毛,醒了。
她朝他綻開一個燦爛而溫暖的笑容,白皙的臉蛋在晨光中顯得那樣美麗,像是清透的陶瓷一般。
正是這種純真的笑容將他推入痛苦的深淵。
他怎麼會跟純真的小筱上了床?!
他怎麼可以?
他明明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壞了什麼,否則何必努力克制自己?結果瞧瞧,他的意志力有多麼薄弱。
他原本打算慢慢來的,好好的跟她相處,觀察她是否也對他有意。這一切都太快了,瞧他做了什麼!根本像是個色狼似的,就這樣把她帶上床?
拉起棉被將她美好的裸體給蓋住,他生怕她露出一點肌膚似地,將她密密實實地遮蓋起來。說穿了,恐怕他害怕的是自己心底那蟄伏的獸性吧?
「怎麼了?你頭痛嗎?昨天喝太多了啦!」她困惑地看著他的動作,就在他抬起頭來的剎那,她的心底一涼。
他的臉上寫滿了後悔。
他那雙濃眉皺得死緊,那凌亂的發狂亂地披著,眼底寫滿了懊惱跟後悔。
「天哪,我們怎麼會……?怎麼會?!」他扯住自己的頭髮,一臉恨不得打死自己的模樣。
他的反應讓她傷心極了。
「你不記得了嗎?你後悔了嗎?」她擁著棉被坐起身,不敢看他頸部以下的身子。
這個人多麼陌生,明明是昨夜那樣親密擁抱過她的人。此刻為何讓她覺得滿身不自在,彷彿她僭越了,彷彿她踏進了她不被允許踏入的境地。
「該死的,我們不應該這麼做,你應該阻止我的!」他怎麼會不記得?就是該死的記得太清楚了,才會這麼的痛苦。懊惱變成氣憤,讓他看起來就像是把所有罪過怪到她身上似的。
她鎖眉。「我為什麼應該阻止你?我明明想要你,為什麼要阻止?」
她感覺到自己內心在淌著淚,但是現實的她卻哭不出來,像是被冷水冰醒似的,全都僵住了。
「我們不應該這樣做,錯了,這樣是不對的!」他怎麼可以侵犯一個如此純真而美好的小女人呢?他連怎麼處理這新生的感情都還沒想清楚,怎麼可以將彼此的關係扯進更複雜的層面呢?他應該慢慢來的。
她說她想要他,這可是真的?
他想起昨夜的種種,雖然肌膚間還殘留著美好的觸感,但是他怕自己已經傷害了她。
這並不是他計劃中的呀!
「季天牧,你用不著用這種悔恨萬分的表情說話,你也大可不必像天要塌下來了一樣。你盡可以當個懦夫,說你並不想要我,只是因為喝醉了才跟我做愛,我才不在乎!」她生氣地朝他吼叫。
「筱墨!」
他被她的怒氣給嚇到,呆了兩秒,她已經溜下床,拿著她的衣物衝進浴室裡面。然後在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時,她走了出來。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再說下去我會恨你!」她眼底噙著淚水,赤著腳站在客廳的那一端,咬著唇說。
「筱墨,你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解釋……」他的心裡很亂,但是他不想讓她這樣走掉。他知道自己讓她難過了,但是他並不是那個意思。新的懊惱跟原本的混合在一起,讓他簡直快發瘋了。
「我不想聽你說話,既然你後悔了,那我們就當做沒這回事!」她捂著耳朵,強烈地用肢體表示她拒絕聽他說話。
「筱墨,你別──」他的話消失在她甩上門的動作中。
「砰」!
好大的一聲。
感覺那門板像是直接甩在他臉上一樣。
他覺得整個人都很糟,什麼都不在原本該在的位子上,讓他一時間亂了方寸,慌了手腳。還有他腦中那該死的頭痛,真他媽的可惡!
找到自己的煙盒,他塞了根煙進嘴裡,狠狠地抽完了一整根煙,然後煮了一大壺的咖啡,他狠很灌了兩大杯。
結果卻在舉起咖啡杯的時候,想起她上次站在廚房裡的模樣。一抹帶著心痛的溫柔從心中湧出,他將杯子貼在臉頰邊,輕聲地喚著她的名字。
可惜人已經被他氣跑,筱墨已經不在了。
甩開心裡那陌生的思念,他推開浴室的門,打開蓮蓬頭的水,任由那水柱灑在他黝黑的肌膚上。
他閉上眼,不得不承認昨夜的記憶像是最美好的詛咒,恐怕終其它一生都無法淡忘。
佔有了她,他才知道自己的渴望有多深。
當他深深地埋在她的柔軟中,他根本不想離開她。
多麼奇妙呀!
認識了這麼多年,他都把她當作妹妹,然而這次的重逢讓他看到了她的改變,他眼睛為之一亮,無法不被她吸引。
其實那天在公園見到她的背影,他就該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
只不過他在感情上的紀錄那麼的失敗,讓他卻步。他更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冒這個險,改變兩人原有的安全而信賴的關係。
可是現在再也回不去了。
他竟然侵犯了她,那罪惡感是那樣深的擊垮了他。
他站在水幕中回想著昨夜的種種,繼而想到今晨的一切對話,他忽然覺得自己恐怕是錯上加錯了。
他的話傷害了她。
即使他不完全是那個意思,但是他的心太慌,他的罪惡感太沉重,出口的話語那樣的不經思考。
他想起她離去時站在客廳那端看他的模樣,她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卻又是那麼的堅強。她的眼底明明有著淚水,卻拒絕讓它掉下來。這樣的她讓他又心疼又驕傲。驕傲的是她真的變堅強了,心疼的是她的傷心。
她昨夜將自己奉獻給了他,極端溫柔地呵護了他所有的痛苦。而他回報給她什麼呢?
悔恨,逃避。
記得她說了什麼?
「你盡可以當個懦夫,說你並不想要我,只是因為喝醉了才跟我做愛,我才不在乎!」
該死的,他知道她在乎,在乎得不得了!
他真是個無敵大蠢蛋,居然這樣處理事情?
只因為他醒來時,身體那不可掩飾的慾望伴隨著回憶而來,他的罪惡感才會那樣的深重,結果他用了最差勁的方式處理了這狀況。
現在的她又在哪裡呢?
是不是正躲在某處哭泣著呢?
他的心裡一陣絞痛。
衝去身上殘留的泡泡,他拉下一條浴巾,不管頭髮還濕答答的,胡亂抹了兩下,就圍著浴巾出去了。
他快速地從衣箱中拉出乾淨的衣物,往自己身上套。
迫不及待想趕到她身邊去。
筱墨啊筱墨,這名字迴盪在他的心底深處,再難輕易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