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單獨到南部探視父親回來後,總是鬱鬱寡歡,甚至,她整理好思緒,感冒也好了,開口要他帶她一起去看他父親,但他卻開始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除此之外,他不再擁抱她、不再親吻她,兩人即使躺在同一張床上,他也總是背對著她。
好幾次,她鼓起勇氣,想主動跟他親熱,但他不是突地起身離開,就是臨時想到什麼事,半夜開車到飯店去,說要處理事情等等。
最近,他甚至常常夜宿飯店,連家都不回了。
她明白他的工作很多,而近日,除了人事部分外,他也開始跟著幾名要務經理學習其他業務管理,但她很清楚這不是他忽略她的原因。
那個真正的原因,她知道,也因此她一人窩在棉被裡哭泣,就算他撞見她的傷心,看到她臉上的淚水,他也只是沉默的離開,沒有一句關切,沒有一句安慰,甚至沒有一個溫暖的擁抱,她知道他已經變心了。
忘了自己已經等待他幾晚了,但,他不回來,她就會繼續等待。
他們之間該做個了結了,不然她鳩佔鵲巢,會害得真正的屋主因而回不了家,她韓江雪的臉皮沒那麼厚。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了,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這晚,他還是沒回來!
此時,屋外傳來汽車引擎的熄火聲,一會兒後,一臉疲累的顏煦便出現在臥房門口。
她靜靜的看著他。「把話說清楚,我會走,我不會賴著你的。」
他目光落在她腳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無言,心卻好痛,痛得像要窒息了……
見他不語,韓江雪心都碎了,哽聲道:「我知道你不愛我了,所以……我知道我很傻,因為我還好愛好愛你,」她拭去滿臉的淚水,「所以,我要親口聽你說,你真的不愛我了,我就會死心的離開。」
「我……」
他愛她!該死的深愛著她,但這種愛是不被允許的,他有多煎熬!多痛苦!但他不能說,他不能讓兩個人都痛苦,他們的愛是禁忌的愛啊……
「顏煦,你說話好嗎?或是再抱我一次,再愛我一次,我就走,好不好?!」她痛苦的請求,淚如雨下。
但他還是不言不語,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雙手,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動寬衣,竟是求得最後一次的溫存。
他痛楚的凝睇著她,看她解開衣衫,看到那令他血脈僨張的胴體——
「夠了!」顏煦沉痛的跑上前,將她的衣眼拉好,「穿、穿好。」
他連看都不想看?!她的心一沉,被羞辱的淚水決堤,她哽咽的低頭,想將扣子扣好,但她好難過,雙手抖個不停,根本不能……
他上前,想為她扣上,韓江雪卻突地用力抱住他。「不要不要我,好不好?顏煦,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她的唇搜尋著他的,顏煦再也忍不住了,悲狂的攫取她的紅唇,絕望的吻著,但下一秒,他如遭電殛般的渾身一震,粗暴的推開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曾那麼溫柔、那麼深愛她的男人竟然——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請你告訴我,我會改,我願意改,我會努力的改,求你不要推開我,求求你……」
「江雪——」他咬著牙,忍著將她抱入懷中的渴望,而淚已在眼眶打轉。
「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世界,你曾給我的溫柔跟深情,怎麼可以就這麼不見了,我不要,不要……」她衝向前去,哭泣的握拳槌打他的胸口。
一滴淚沿著他的臉頰滑落,落在她的臉上,她一愣,停止了哭喊槌打,抬頭看那著張佈滿淚水的俊顏。「顏……煦……」
「不是,」他痛苦的凝睇著她,「不是我不要你,我要你,想要得心都痛了,但卻不能要。」
她不懂。「為什麼?我在這裡,在這裡啊。」
「……」
「說啊,為什麼?」
他低低的說了一句話,一顆心狠狠的揪痛著。
「我聽不見!到底是為什麼?!」她難過的抓著他的襯衫大叫。
「因為你是我妹妹,同父異母的妹妹!」失去自製的咆哮吼了出來。
空氣在瞬間凝結,她呆了。他咬咬牙,忿然的轉身將所有東西都打落地上,他需要發洩,他需要狂吼,他,顏煦,這輩子從沒這麼怨天尤人,他恨,但他也愛,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命運?!
像是被淋下一盆徹骨冰水,韓江雪承受不了這樣的刺冷,她踉蹌的倒退一步。
「不會的,不可能的!」她的聲音幽幽漫漫的。她不相信!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的!
她怔怔的瞪著痛苦怒吼的顏煦,那雙黑眸,含著淚水的黑眸裡有著無盡的痛,連她都感覺到的痛,這事是真的?是千真萬確?她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無聲的淚水一滴滴的跌落眼眶。
他該安慰她的,他是哥哥!顏煦咬牙沉痛的閉上眼眸。但他不能!握緊了拳頭他一拳又一拳的擊向牆壁。
韓江雪茫然的抬起淚眼,看到牆上駭人的鮮血時,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急忙起身,拉住他受傷的手哭喊,「不要打,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嗚……」
他緊緊的抱住她,但下一秒,他放開她,快步的跑出房間。
「顏煦!」
「讓我靜一靜。」
停下腳步,看著他把自己關在另一個房間,她苦笑。她不該靜下來想一想嗎?她跟他,他們兩人不能相愛了啊……不能了……
然而韓江雪卻希望自己沒有冷靜過,沒有仔細的想過。
因為那些曾經美好的肌膚之親,在此時讓她感到不堪,那些她最珍藏的美好回憶,如今全成了諷刺。
她離家出走,竟然是走進了另一個「親人」的家!
叩叩!顏煦敲門後,隨即開門進來。
看到坐在床上的韓江雪臉上仍有著殘留的淚痕,他的心有不捨、有痛苦,但一切都是事實,是他們改變不了的事實,從今而後,他只能以哥哥的身份來守護她。
韓江雪靜靜的凝睇眼前這張看來已經恢復平靜的俊逸容顏,那雙深邃的黑眸裡沒有她熟悉的深情了,他的眼神沉潛得不見一絲波動。她知道他已將心門關閉!
「你……你會離開嗎?我不希望——」
「你的手?」她的目光移到他已經包紮好的右手。
「沒事了。」他搖搖頭,忍不住又問:「你不會離開吧?」
「我不會,也不敢了,」她淚流不止,頻頻搖頭,「我害怕。」
「江雪?」
「真的,我害怕逃家又遇到『自己人』,我更害怕再次愛上『自己人』,我怕了……怕了……」她雙手緊緊的環抱住自己,淚如雨下。
「江雪!」他還是想抱她、還是想安慰她,但還沒碰到她,她已經看到他眸中的渴望。
韓江雪搖搖頭。「不要……不可以的,你是我哥哥啊,而我們竟然——」她痛苦的跳下床,飛快的衝進浴室,將自己關在裡面痛哭。
她倚靠在門板上,緩緩的滑坐在地上。她恨,她好恨,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待她?因為她是父親的女兒嗎?所以她要代父親來承擔這些痛苦?
「江雪——」
「別開門!我不要,我不要……我那麼愛你,為什麼你是我哥?我不要!」她痛苦的哭喊。
「江雪!」一門之隔,顏煦的黑眸也盛滿了淚水,他也想向老天爺問一樣的問題,既然是兄妹,為什麼要讓他們相遇相愛?
沉寂的夜,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了,一個呆坐在浴室地板,一個杵在門外,無言的望著窗外的天空。
兩人一夜未眠,也都想了許多事。
韓江雪知道顏煦的世界她不能要,也不可以要了。
除了她之外,任何一個女孩都可以留在他懷中,可以擁有他的愛!
她瞪著鏡子裡那雙浮腫的雙眸,拿起鏡子裡的剪刀,正要剪掉那頭長長的髮絲時,浴室的門突地被打開了,一臉疲憊的顏煦一見到她的動作,立即搶走她手上的剪刀怒喊,「你在幹什麼?!」
她牽強一笑。「這麼快就像哥哥一樣吼人?」
「江雪。」他的心一沉。
在淚水滴落之前,她快步的越過他,顏煦也跟出來,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裡?」
「出去喘一口氣。」她抬頭強逼回眼眶的熱淚,再看著這個「哥哥」。「我想見他,如果他想見我,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只有今天。」
他抿緊唇,看著她扯掉自己的手離開,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拿了手機撥給父親。
「爸,是我,我找到『郭江雪』了……」
郭勝哲很早就搭機北上到兒子的家,他的興奮是溢於言表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還能看到自己的女兒。在離開盈盈後,他以為自己會去見上帝,但上帝讓他留在凡間,可是他卻再也沒有臉去找他的真愛及女兒……
顏煦看著父親,他的眼角、嘴角儘是笑意,眉宇間可見期待與緊張,他絕對是快樂的,快樂得沒有向他問另一個「韓江雪」,快樂得沒有看到他眸中的痛楚。
所以,他沒有說出他親生女兒對他的恨意,還有韓盈盈成為專業情婦的事……
他們一直等到中午,韓江雪才回來,見她的長髮仍在,顏煦是鬆了口氣,但她卻將它染成紅色,一頭的深紅再加上那張美麗的臉孔,讓她看來更夢幻,更不似真人,而且她的眼神變了,很冷,尤其在看著父親時。
「你……你真的是我的女兒!」那雙像極了盈盈的眼神,他是認得的。他激動的要抱住她,但是——
「是,真悲哀!」
他雙手無力落下,驚愕的看著一臉譏諷的她。
「你以為我要認你?錯,我只是要將你這張嘴臉記起來!」
「江雪!」顏煦上前拉住她的手,「不可以!」
「我恨他,他是個騙徒,我媽咪太可憐了,愛上了這樣的男人,生了他的孩子後,卻得去當情婦來養活他的孩子!」她語氣尖銳。
郭勝哲臉色一變,他像是被狠狠的掌摑了一巴掌,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會在乎?騙子?!」她皮笑肉不笑的睨著他,「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你,」語畢,冷漠的美眸落到她親愛的哥哥身上,「只要讓我再看到他,我會立刻走人!」
她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郭勝哲則心痛的頹坐在沙發上,顏煦連忙上前安慰,「爸——」
他搖頭,雙手摀住臉,他太震撼、太傷心了,因而仍沒察覺到兒子的雙眸也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沉痛。
朗朗晴空下,韓盈盈穿著性感的比基尼,像條美人魚般的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裡慵懶的游來游去,一名穿著黑色比基尼的女人則坐在泳池畔,一手夾根煙,一手拿著手機,在講完電話後,她將手機擺放在桌上,再從皮包裡抽出一張紙,同時間,韓盈盈也游上岸,拉條毛巾披上後,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有人想包養你。」黃婉利一邊將香煙放在煙灰缸上一邊說著。
她優雅聳肩。「這不是新聞吧。」
「當然,但條件絕對沒有這麼優的。」
她勾起嘴角一笑。「什麼時候當起老鴇?」
黃婉利拿起煙灰缸上的煙抽了一口又放回去,吐一口長煙。「你怎麼那麼說?我們是同業,遇到的男人都很像,當然,也會互相搶客源或是介紹生意,」她頓了一下,將放在桌前的紙張遞給她,「這次是報好康的給你,你看看他開的條件。」
韓盈盈拿起那張電腦列印的資料,一挑秀眉。包養費每個月二十萬,各項食、住、行所需另有二十萬,一棟天母別墅過戶到她名下、一輛賓士跑車代步,唯一的條件是包養的時間至少要半年,半年約到期,她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續約……
她吹了一聲口哨。「凱子!」也是笨蛋!
「絕對是,但另一個重點是,他是啞巴,所以他要去你那兒時,只能傳簡訊通知你,」黃婉利再抽一口煙道,「最後一點,他辦事不開燈,所以接到簡訊後,就是負責把房間弄得伸手不見五指就對了。」
「他還有其他殘疾?」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要不,哪有這麼奇怪的要求?
她搖頭,大口大口的又連抽三口煙:「這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但我的老客人葉董幫他拍胸脯保證,他絕對是個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包養情婦?!韓盈盈的唇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怎麼樣?」黃婉利再問。
啞巴?也好,她最近心情特別低落,一些搶著包養她的男人全吵個不停,她已經夠煩了,還有個十九歲的魏勝哲湊熱鬧,一個安靜的包養人,應該就是她所需要的。
她點頭。「好。」
韓江雪變了,過去的她甜美單純,現在的她會跟一些不良少年去飆車、PUB喝酒,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白天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床,顏煦買給她的那些典雅、時尚的精品衣服全被她鎖在衣櫃,她自己的淑女洋裝也不穿了,現在只穿背心、短褲、迷你裙,露背、露肚臍,甚至酥胸半露,十足的辣妹裝扮。
這些變化,顏煦全看在眼裡,也明白這是她宣洩心痛的方法。
但他好言相勸,總引來她嘲諷的回應,「是,哥!」
他跟她之間,愈來愈疏遠,他愈管她,她愈叛逆,好幾次甚至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甚至當著他的面,跟載她回家的男人親吻……
他可以忍多久?他不知道,但他得一直提醒自己,她原本就是會屬於另一個男人的,但現在——
他冷冷的瞪著客廳裡一路扔到二樓的男女衣物,那套曾經讓他血脈僨張的法國品牌透明蕾絲Bra就掛在樓梯扶手。
他黑眸微瞇迸出火花,快步的上樓衝到她的房間後,竟看到一名少年將臉埋在她胸前的渾圓,而不安分的手正要脫去她的底褲。
他火冒三丈的一把拉起少年,惡狠惡的揍了他一拳,少年哀叫一聲求饒,但他繼續狂打,少年在一個閃躲後,嚇得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咬牙切齒的看著幾乎全裸的韓江雪,一靠近她,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他怒不可遏的俯身,要將她抱到浴室去清洗時,她突地抱住他的脖子。「顏煦,你再吻我嘛,你好久好久都不吻我了……」
他一愣。她把那少年錯當是自己?
「顏煦——」她的紅唇喃喃的搜索他性感的薄唇,「你壞壞,脫我的衣服,不過沒關係,只要是你都沒有關係!」
他沉痛的閉上了眼。父親說他會想法子得到她的諒解就離開了,但這段日子卻沒有他的消息,而他跟她的愛情,究竟該何去何從?
驀地,韓江雪的臉色泛白,用力的摀住嘴。「嘔……我想吐,顏煦!」
他連忙將她抱到浴室去,看著她趴在馬桶邊大吐特吐。
凝睇著虛弱的跌坐在地上的她,深吸口氣,將她抱到浴缸裡。
這種事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打開蓮蓬頭,冰涼的水花立即噴濺而下。
「好冰……好冰……」瞬間的涼意讓韓江雪整個人全清醒過來,她緊抱赤裸的身子想躲避那徹骨冰水,但就是躲不掉,「咳……咳……好冰,可惡……是誰!」
噴濺的水花讓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高大身影。
驀地,水停了,一條大毛巾用力的扔到她身上,她擦拭眼睛,眨眨眼,在看清楚是顏煦時,臉色刷地一白。
「起來!」他的聲音嚴峻如冰。
「我——」
他粗魯的將她從浴缸里拉起來。
驚覺自己幾近全裸時,她嚇了一跳,急忙的拿起浴巾遮住自己,但他沒理她,逕自拖著她到樓梯口。
這……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散落的衣物。這一路亂扔的衣物,全是她今晚穿在身上的,她……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
她想起來了!那個男孩說要載她回來,在玄關時他吻了她,然後,她眼睛看到的卻是顏煦,她難過的喊著顏煦,而對方回答她,他就是顏煦,然後……
完了!她呆呆的跌坐地上,淚水直掉。「我沒有、沒有跟他……」
他咬牙迸聲,「再被我發現你喝醉酒又跟男人亂來,我會請你出去,你這個妹妹,我不想要!」
他握拳逼自己走回房間。她該長大,不是?這樣墮落下去,她只會把自己傷得更重!
韓江雪瞪著那些衣物,低聲哭泣。
媽咪……媽咪,被愛背叛的你是怎麼熬過來的?你又怎能那麼堅強?
而我,我犯了禁忌的愛,卻回不了頭,我又該怎麼辦?我還是好愛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