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無邪從小就怕黑怕打雷,再不回去,他怕她會嚇哭。
「下雨?」安綠音抬頭看看天上明月,綻唇一笑,「不會啊!師兄你看月亮還在,應該不會下雨吧!」
她身上衣衫乘著晚風飄飄揚揚,清麗的面容在月色下忽隱忽現,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動人氣質。
可江隨心實在沒有欣賞的心情,只覺越來越不安,又笑道:「嗯,月亮雖然還在,但天色已晚,我還是送師妹早點回去歇息。」
沒辦法,他實在放不下無邪,只得對不住小師妹了。
「好吧。」安綠音不好再勉強,微笑著點頭同意。
天色確實挺晚了,她也不想再留在這林中,被風吹亂衣裳和長髮。
反正與師兄在林中待了這麼久,已經足夠了。
「無邪!無邪你在哪裡?」匆匆送回師妹,江隨心回到小院卻見屋門大開,裡面沒有殷無邪的蹤影,就連小色也不見。
「殷無邪!再不出來小心我揍你!」他一間間屋子找遍還是不見殷無邪,火氣慢慢冒上來,大罵道:「死丫頭,讓你別亂跑,居然給我跑得不見人影!」
院子外面密林處處,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皺眉,江隨心只得往外走,準備四處找人。
「咦?」剛到屋門口,忽然腳步一頓,他又驚又疑的俯身向地上看去。
只見青磚地面上是一朵小巧精緻的琉璃珠花,好像是匆忙間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江隨心認得,這是殷無邪平常最喜歡戴的髮飾!
是她前不久生辰時,他買來送給她的禮物,平時她簡直拿這珠花當寶貝,一刻也不肯離身。現在為什麼會摔在地上,還摔成兩半?
糟了!
看來無邪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讓人捉走的!
江隨心意識到不妙,猛然飛身躍向屋外。
「無邪!無邪你在哪裡!」迎著晚風,他一路狂奔呼喊,蘊涵內功的呼聲在夜色裡遠遠傳開,不知驚醒多少武當山上青年俠士的美夢。
「無邪!無邪你快給我出來!」心急如焚,狂奔著的江隨心額頭不覺冒出汗來。
山上狂風越來越大,天上明月也越來越黯淡,他甚至已嗅到風裡一絲濕潤氣息。
要下雨了!
若是下雨,恐怕就更難找到她。
無邪,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想起上次她一個人出走,被他找到時蜷縮在一大群叫化子堆裡的情景,江隨心一陣心焦。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
天哪!到底是誰會和這麼個不懂武功、天真無知的小姑娘過不去?又是誰膽敢在武當山擄人?
這一刻,他十足悔恨起方才答應師妹的要求。
如果他剛才不離開,或者他早一些回屋,那無邪就不會出事了!
啊啊啊!他真是個大混蛋啊!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會恨死自己。
不用爹娘來要他命,他自己先一頭撞死謝罪算啦!
又急又驚,江隨心的步伐越來越急,可能失去殷無邪的恐懼籠罩他心頭,教他喘不過氣來。
山風狂湧、星月無光。
夜雨,終於傾盆而下。
江隨心竭盡全力的呼喊,穿過風聲雨聲四處迴盪。全速狂奔的身影,在黑夜裡往返尋覓。
如果再重來一次,他絕不會捨下她,與師妹去練什麼武功!
如果再重來一次,他必定守在她身邊,看著她胖胖的小手撫在小色柔軟光亮的身子上。
無邪,無邪……
若這次能平安找回你,以後我絕不會再丟下你一個!
江隨心全身已經濕透,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
但見他毫不停歇的在林中狂奔,唯恐晚了一步。
「無邪!無邪你聽到沒有!」他的呼喊已經有些嘶啞,慢慢被風雨蓋過。
「唔!」一絲弱到不能再弱的回應,隨著狂風飄過來。
「無邪!」他猛然一停,緊張的四處梭巡。
那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是無邪的嗎?
古木參天,雨水密集。
他停下的地方,是一片茂林。
而在林中最深處,似乎又隨風傳來一絲聲音,「江哥哥……」
很細很弱,卻是他最熟悉的語調!
他忽然覺得,這一聲「江哥哥」,是他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聲音!
「無邪!」他狂喊一聲,立時飛身躍進密林。
「江哥哥,是你嗎?」大樹下,殷無邪與小色縮成一團,被雨水淋透的身子不住發顫。
「無邪,你沒事吧?」落在樹下,他急急俯身,查看那縮成一團的小身子。
「江哥哥我沒事,你總算來了,嗚嗚嗚……江哥哥我好害怕啊!」瞧著他的眼睛,殷無邪滿腔的懼怕一湧而出,猛地往他懷裡撲過去。
這樹林好黑、風聲好大、雨水好密,她真的快要嚇死了!
若不是有小色陪著她,她可能剛才已經昏過去。
還好,她的江哥哥終於找來了。
「乖,不怕,江哥哥來了,無邪不怕哦!」緊緊抱住她,江隨心驚覺懷裡柔軟的小身子又濕又冷,幾乎接近冰涼。
「江哥哥,我好困哦。」鬆懈下來的她一陣昏沉,小腦袋倚在他的胸前。
「不行,無邪!現在你不能睡!」
無邪剛才受了驚又著了涼,如果在這雨中睡去,恐怕會發高燒。
急忙抱著她和小色站起,他想要快快奔回小院。
可是一站起來,他卻呆住了。
完了!方才急著找無邪,一陣亂奔間竟不記得來時路。
現在該怎麼辦?
咬咬牙,他猛向林外衝了出去。
不管怎樣,先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再說。
風聲、雨聲,終於離得遠了些。
小小的山洞內,江隨心把殷無邪輕輕放在地上。
「無邪,現在不許睡,聽到沒有!」找到能夠避雨的山洞,他總算放了心,恢復到平時凶巴巴的樣子。
「是,江哥哥。」殷無邪靠坐著石壁,軟軟一笑。
悶聲不響,江隨心馬上忙碌起來。
地上留有不少乾柴樹枝,他把樹枝都撿成一堆,掏出懷裡的火折子開始生火取暖。
還好火折子有用油紙包著,不然今晚他們兩個就慘了。
不一會,明亮的火焰燃了起來,散發出陣陣溫暖。
「江哥哥,你好厲害哦!」瞧著火堆,殷無邪由衷的誇獎。
他輕哼一聲,「廢話!行走江湖如果連個火都不會生,那不就得餓死啦!」一邊說,一邊抱起她放在火堆旁,自己也坐下取暖。
「呵,好暖和啊!」被柴火一烤,她馬上舒服很多,幫著一旁淋得可憐兮兮的小色擦起身子來。
「你這個笨蛋!別光顧著貓啊,先管好你自己吧!」他正用力擰乾衣服,轉眼一看,頓時氣得開罵。
笨蛋啊笨蛋,到底是人重要還是貓重要!
「哦。」她拍拍小色,轉而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喵嗚!」小色哀怨的叫了聲,只得拿舌頭舔啊舔的,它全身的毛都被淋濕黏在身上,顯得可憐至極。
「喂,你這是幹什麼!」又一轉頭,江隨心猛然大驚失色。
她她她她怎麼把衣服給脫了?
雖然只脫去外衣,可是只著濕透中衣的她,因為衣服貼身的緣故──
曲線畢露啊!
這樣若隱若現的模樣簡直比不穿衣還誘人……
江隨心的眼睛簡直轉不開,猛吞了口口水。
啊啊啊!他快要熱血沸騰而死啦!
「咦,江哥哥你怎麼了?」殷無邪見他臉色潮紅,眨眨大眼微笑,「我好冷哦,不把濕衣服脫下來太難受啦!」
「嗯。」江隨心回不了神,隨便應了聲。
「江哥哥,那我把中衣也脫了哦。」說著,殷無邪居然又低頭,伸手去解中衣的帶子。
呃,她雪白半透明的中衣下……就只有件肚兜和小褲!
「不行!不能脫!」他全身一抖,馬上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唉,她的手好涼,還在微微發顫,果然還沒暖和過來。
可是,她如果把中衣也脫了,那他……
天哪,他可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啊!
這丫頭到底懂不懂啥叫害羞?也不怕他非禮她啊!
不,不對!這丫頭喜歡他得很,如果被他非禮的話也會很樂意吧?
反正……反正她遲早都是他的人……
江隨心的腦子此刻已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佔據。
「江哥哥,為什麼不讓我脫?不脫的話好冷哦!」殷無邪被他抓住雙手,皺起兩道彎彎的眉,用力掙了掙。
她真的好冷啊!濕濕的衣服黏在身上,難受又冰涼。
「嗯,不能脫。」江隨心感覺到她的掙扎,雙掌下意識用力,阻止她的反抗。
唉!真是人間美景啊!
抓著她的雙手,所以他很近距離的欣賞到她胸前的風光。
柔軟渾圓的突起,中間是一道誘人的乳溝。雪白粉嫩的肌膚上,有水珠正在慢慢流下,一直流、一直流、流到那道絕美的溝中去……
不知道如果她將肚兜也解去,將是如何誘人的風光?
「江哥哥?」殷無邪好奇的看著他,唇邊揚起一抹開心的笑。
嘿嘿,江哥哥看她看到癡呆了哦!
「啊!」他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鬆開她的雙手,轉身坐得老遠,拿背脊對著她悶悶道:「算了,你要脫就脫吧。」然後低著頭,也不知在做什麼。
「咦,江哥哥你怎麼了?坐那麼遠很冷的啊!」她不明白的歪歪頭,想站起來拉他。
「不許過來!」他背脊一震,高聲大喊。
千萬、千萬不能過來啊!
要不然,他這一世英名可就付諸東流水了。
可憐的江隨心,正狼狽不堪的拿衣角用力擦拭不斷流下的鼻血。是的,他剛才看殷無邪看得太用力,居然流鼻血了!
被他的大喊嚇了一跳,殷無邪只得坐下來,遲疑的道:「那好,我不過去就是了。」
古怪啊古怪,江哥哥到底怎麼了?一個勁低著頭,難道是剛才被柴火熏到眼?
搖搖頭,她一伸手,把中衣也脫了下來。
嘿嘿,這樣可暖和多了!
小小的山洞裡,她守著火堆取暖烤衣服,很快就全身乾爽。可憐的江隨心則坐得遠遠面壁思過,直到天亮衣服還是半濕不幹。
清晨,雨後的山林裡空氣新鮮,鳥語花香。
「江哥哥,就是這兩個壞蛋把我捉來的!」帶著江隨心在樹林裡左找右找,殷無邪終於找到昨晚那兩個華山弟子。
嘿嘿,看來她的藥粉很厲害,他們躺到現在都還沒醒呢!
「哼,原來是這兩個傢伙!」瞪著地上死豬一樣的兩人,江隨心磨牙道。虧華山派也算名門正派,居然會出這種欺負小姑娘的敗類!
「無邪,昨晚救你的那個人,你一點都沒看清楚嗎?」雖然殷無邪已經向他說過,昨晚是個神秘人暗算了華山弟子救下她的,但他依然覺得有些奇怪。
既然救了無邪,那為什麼又把她留在這?
讓一個不會武功的姑娘單獨留在山林裡,不是等於沒救!
她眨眼一笑,道:「我那時好害怕,真的沒看清楚呢!」
對不起,江哥哥,我可不能告訴你實話,不然會讓嬸嬸罵的。
「嗯。」他遲疑的點點頭,然後皺眉踢了華山弟子一腳,「好像是中了毒,不曉得什麼時候會醒。」
「咦,江哥哥要等他們醒啊?」他們這麼壞,她還打算罰他們多躺幾天呢!
「我要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為難你?」江隨心冷冷的臉上劃過一絲兇惡。
江湖恩怨江湖了,打落他們長劍的又不是無邪,他們幹麼不直接找他,而要找上無邪報復呢?
「哦。」她點點頭,輕聲道:「江哥哥,其實,他們並不是要殺我,是想殺了小色。」
他一怔,皺眉道:「什麼?他們要殺的是小色?」
原本以為他們捉走無邪是為了報復他,但如果目標是小色,那就奇怪了,小色跟他們又無冤無仇的,難道……
和貓兒有仇的不是他們,而是……
面色一變,江隨心忽然沉默起來。
是啊,想來真是很巧呢!
昨晚,師妹主動來找他央求指點武功,到他想走了還不願放人,而在這期間華山弟子就乘機捉走了無邪。
天下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他們住的小院那麼僻靜,華山弟子怎會知道他離開?
慢慢的,江隨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瞪著兩個華山弟子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可惡,太可惡了!
若真讓他查出師妹跟這件事有關,他絕不原諒她。
可同門三年,畢竟有些情誼在,他也不願冤枉了安綠音,所以更要問清楚。
猛地俯下身,他用力抓住一個華山弟子的脖子左右搖晃,大聲道:「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
「江哥哥……」殷無邪看著他兇惡的臉色,有些害怕起來。
好嚇人的江哥哥啊!滿臉青筋都快爆出來,再這樣下去,那華山弟子很可能被他掐死。
如果在這武當山上殺了人,會很麻煩吧?
咬咬唇,她忽地彎腰指向另一名華山弟子,「江哥哥快來看,這個好像要醒啦!」
順著她的手指,一縷藥粉飄了過去,無色無味。
「是嗎!」他馬上縱身躍過來,瞪眼瞧著該名華山弟子。
「啊!你、你們……」藥效很快發作,華山弟子馬上悠悠醒轉過來,茫然瞧著一臉冷怒殺氣的江隨心。
「說,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指使你的!」不跟他廢話,江隨心撿起地上長劍便指向他喉間,冷冷逼問。
被寒光閃閃的劍鋒嚇得全身發抖,他顫聲道:「不、不是我啊!是師兄說你陪安姑娘出去,不在院中,要、要我陪他去殺了那隻貓給安姑娘洩恨。」
心底一沉,過了好久,江隨心才又開口,「你們怎麼會知道安姑娘和我出去散步?」
其實,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他只是不想相信。
倒楣蛋只求眼前的長劍能夠消失,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抖了出來,「是安姑娘告訴師兄的,和我沒有關係!」
「夠了!」一聲斷喝,江隨心手中長劍一振,猛然刺落。
「錚」的一聲,劍鋒順著那華山弟子頸側,一直插入泥地中,直沒至劍柄。
「啊!」華山弟子兩眼一翻,竟嚇得暈過去。
「居然是她……」連連搖頭,江隨心緩慢轉過身,往林外走去。
想不到啊,美麗纖秀的小師妹,心腸竟是如此惡毒,不過是被只不懂事的貓觸犯,竟狠心到找人殺貓來報復!
幸好無邪沒事,不然他定然恨她一輩子。
「江哥哥。」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殷無邪看到他回頭,便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低聲安慰,「江哥哥,你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看到你難過,我也會難過的。」
雖然江哥哥恨安姑娘讓她有些歡喜,但是看到他鬱悶,她會心痛。
「放心吧,我沒事。」感覺到她的溫暖,他笑了笑。
善良可愛、甜美嬌憨的無邪總是時時伴他左右,在他心情低落的時候給予他溫暖,他不能想像自己的生命中若沒有了她,會是如何的遺憾。
他突然攬住她的腰,縱上樹梢疾奔起來。清冷的晨風在身畔掠過,有種說不出的爽快。
「啊!江哥哥你慢點嘛!」被江隨心的舉動嚇得大叫,她忍不住緊緊攀在他胸前。
「怕什麼,我又不會丟下你!」他不禁大笑,奔得更快。
「壞蛋江哥哥!」她的笑聲在風裡飄散,帶著一縷說不出的溫馨和歡喜。
呵,江哥哥的胸懷,真的很溫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