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動的霓虹,富麗的建築,把賭城拉斯維加斯妝點的像是人間天堂。
而近幾年興建的「英國王冠酒店」,更是號稱天堂中的天堂,奢華中的奢華。
「這份光碟是這個月的營業分析總表。」
賭場的副總裁——鮑伯,年約五十,正在為老闆做簡報。
「很好,謝謝你,鮑伯。年終分紅時,不要忘了給自己一個大大的獎勵。」
「謝謝你,奧斯頓。」
「別客氣了。」
鮑伯的老闆,今年三十歲,有個王公貴族才會有的一長串名字——奧斯頓·藍·賽得裡克·雷哲七世·霍根。
他有著一頭直順的黑色長髮,整齊地束在腦後,露出飽滿而方正的前額。而他那頭叫女人羨慕的烏溜長髮,卻遠不及他那張深刻卻不粗獷,俊美卻不秀氣的混血臉龐來得叫人驚艷。
除了長相叫人驚艷,他的事跡也相當驚人。
因為某種因素,從中學起,他就獨自在外闖蕩,對外簡稱自己叫奧斯頓·霍根,完全不依靠家族的名聲。
身為霍根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他絲毫不在乎家族幾代以來,權勢龐大、政商關係良好的金融產業,全權將家族企業交給其他幾個好友去操作。而他自己,則只取了一點錢,投資一些油田跟礦產。
眼光精準的他,在油田跟礦產大賺之後,又投資、創立了不少令人稱羨的賺錢產業,因此短短幾年內,他就擠進了世界富豪排行榜。
產業多到嚇人的奧斯頓,想當然爾,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停駐在拉斯維加斯,看著英國王冠一路成長,幸好有鮑伯,他可以放心將一切經營事務交給他。
正當他準備結束會議離去時,有人敲門。
「報告,二十一點桌上有C級狀況。」
賭場女經理進來報告,正好與奧斯頓的眼神接觸上,頓時,應對經驗豐富、識人無數的她,臉龐微微地紅了下。
「不好意思,鮑伯,我不知道你們在開會。」她話是對著鮑伯說的,但眼神卻彷彿被奧斯頓吸住一樣,根本無法移開。
她不是沒見過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奧斯頓,但是……天!每見到一次,她就有種想要尖叫的狂熱衝動。
「C級狀況?是我們黑名單中的傢伙嗎?」鮑伯問。
「不,是個很年輕的東方女孩。台灣來的。」
「那不要緊,你先按照規定走,注意不要讓那女賭客變成B級狀況,等下我送奧斯頓上直升機後,會下去看看狀況。」鮑伯溫和的請她先離開。
每個賭場都有不同的暗語,而英國王冠的C級狀況,就是指有人用一筆錢,贏得超過一百倍以上的籌碼,而且這籌碼在十萬美金以上。
通常,他們會懷疑這樣的好手氣是來自老千的手法,所以會特別注意這種人。
「我正想告訴你,鮑伯,我不急著走。」奧斯頓突然開口。
「咦?我以為今天下午就要開船了。」鮑伯有點訝異的看著奧斯頓。
「這一季的船是明天開,所以明天之前我還有點時間,而且,難得碰到這種狀況,我看……你不介意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介意?當然不。」
「我好久沒巡視賭場了,而且C級狀況,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樂趣啊!」奧斯頓微笑著說,然後看向女經理,「你剛才說,那賭客是個很年輕的台灣女孩?」
「呃……是,她買籌碼時填的簽證資料,顯示她是台灣來的。」看到奧斯頓那雙湛藍的眸子望向自己時,女經理不自覺地多了一份嬌羞。
「那我們走吧!鮑伯,我好久沒見到台灣美女了。」奧斯頓不吝嗇地賞給了女經理一個溫暖的笑,然後起身,率先走出了鮑伯的辦公室。
他會突然有興趣,是因為「台灣」這兩個字。
台灣是他母親最愛的地方。她跟父親離婚後,就一直住在東台灣的花蓮,他每幾個月,總是會去一趟。
有母親在的台灣,也算是他半個故鄉了。
所以,他當然要去看看,是怎樣厲害的台灣女孩,竟然可以讓賭場有C級狀況發生。
華麗的賭場中,二十一點賭桌旁,圍滿了眾多賓客。
而人群的中心,是個美麗且冷靜的東方女郎,她的面前堆放著足以買下一棟房子的籌碼。
那女郎個子普通,纖瘦卻玲瓏有致的身材,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單薄。狂野不羈、隨性又蓬鬆的黑色短髮,現代感十足。
除了一雙性感略厚的粉嫩唇瓣外,她的五官都是屬於東方人才有的精緻,尤其那雙丹鳳眼,更是帶著古老東方的神秘、冶艷。
古老的東方氣質與現代感的妝扮,在她身上異常地協調,叫人眼睛為之一亮。
不過,看慣了美女的奧斯頓,對她的讚賞卻跟她的亮麗外表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來自她那超乎常人的冷靜。
高大英挺的他,立在人群的外圍,刻意保持低調,卻還是壓不住眾美女朝他直射而來的大膽目光。而所有女人當中,唯一沒注意到他的,只有那個正專心在賭桌上的台灣女孩。
那女孩在眾人圍觀注視下,一如先前,冷靜地對莊家開口:
「還要!」她的聲音沉穩而優雅,跟莊家顫抖推牌的手成對比。
看著放到眼前,關乎兩萬美金籌碼的牌,女郎毫不猶豫地直接翻開牌。
她的動作俐落而果斷,彷彿賺到或賠上多少,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一點也不像一般的賭徒那樣興奮與期待,愛釣眾人的胃口。
「二十……一點。」莊家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個幾乎要沒氣的病人。「這位小姐贏了。」
又是足以買下一輛車的籌碼,送到了女郎面前。
女郎的神色乍看之下,似乎毫無改變,但奧斯頓卻發現,她那叫人感覺溫暖而舒服的唇瓣,比原來的更為上揚了,而且,她還輕輕地呼了口氣。
看來,她也並非不在意這麼多錢的輸贏。
鮑伯見莊家顯然壓力大得快要崩潰,於是排開眾人,走向那女郎的所在位置。
「這位小姐,你好,你的手氣真好。」
「叫我莫卉菱。」那女郎微笑地看向鮑伯和他身旁的賭場相關人員,接著,那雙黑瞳中出現了一絲了悟。
顯然,她剛剛才知道這行人是賭場的人,跟其他看熱鬧的賭客不同。
「莫小姐,恭喜你的好手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移駕到我們的貴賓室去玩?」
「不了。」時間到了就該收手,免得情況變得無法控制。
她今天真是無敵好運,才拿一千美金出來玩,沒想到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贏了這麼多錢。
她今天到這酒店,是來探消息的,因為她姊夫——黑忠望目前住在這裡。
這次她之所以會答應出一個沒什麼賺頭的抓奸任務,是因為她知道黑忠望已經來拉斯維加斯。所以她利用這次能跟客戶申請出差費用的機會,趕在兩天內把任務完成,然後開始跟蹤黑忠望。
她存錢的速度並不慢,從加入心機美人社以來,她已經存了快三千萬。但為免到時給了錢,黑忠望又不放她二姊,所以這些年來,她不斷找機會搜集黑家的把柄。
多張牌在手,她可以營救二姊的機率就大一些。
「你想休息了嗎?那美麗的莫小姐,請住進我們特別為你準備的閣樓套房,讓我們招待你這位貴客吧!」鮑伯溫和有禮的說。
招待大手筆的賭客,是賭場的慣例。而招待大贏的賭客,則是希望他們再回來,把錢輸給賭場。
「謝謝你,但我已經有住的地方了。」
開玩笑,住這裡?要是被黑忠望看到就難解釋了!因為那個壞蛋已經不是第一次逮到她在跟蹤他了。
莫卉菱禮貌的拒絕,聽在賭場人員的耳中,卻是別有含意。
鮑伯懷疑她是技巧高超的老千,所以繼續堅持,「那怎麼行呢?我們可以派人帶你回去收拾行李,我們非常渴望招待你這樣的貴賓。」
「不,我真的不要。」要是又被黑忠望逮到一次,恐怕連二姊也會被她拖累了。
「莫小姐,無論如何,請接受我們的招待……」
鮑伯還想繼續勸說,卻被個低沉的嗓音打斷,「鮑伯,如果這位小姐不想留下,就不用勉強人家了。」
奧斯頓走了過來,莫卉菱轉眸看他,頓時,深深一震。
方才聽到那低沉好聽的聲音,客氣有禮中又帶著令人不敢違抗的氣勢,讓她有點欣賞,而現在,看到了聲音的主人,更是令她驚艷。
這輩子直到這一刻,她真正體會到什麼叫「俊美」。
他的俊逸超凡,已經超過了她所能想得到的任何形容詞,甚至可以說他不屬於人世,比較像是天神。
她在愕然中,驚覺到他那雙藍眸看似溫和,實則卻銳利不已,彷彿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他窺探到內心深處的秘密。
於是,她瞇了下眼,不想讓這男人看透任何跟她有關的事。
她不喜歡他那一頭被綁束在後面的黑色長髮,那會叫她這個東方女郎自卑。她更不喜歡他那樣專注的看著她,及那樣有禮貌的對她微笑。
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深沉、太內斂,也太神秘了,直覺與工作多年的經驗告訴她,要遠離這種人,否則會有危險。
於是,她禮貌而疏遠地對奧斯頓點點頭,「謝謝你,先生,我想我今天玩夠了。」
「叫我奧斯頓。」他有禮的伸出手,逼得莫卉菱不得不回握。
「奧斯頓?你是奧斯頓·霍根?這賭場的老闆?」莫卉菱問。
對於眼前這氣度非凡的男子,可能是聞名全世界的傳奇人物,她其實並不太訝異,因為,她人在他的地頭上。
真正叫她訝異的,是此刻他跟她相握的大掌。
他手掌的厚實粗礪,遠超過她的想像,指頭連結掌心的根部甚至還有點小繭。一般人繭是不會長在那個位置,難道他……
「是的。很高興你知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共進個晚餐?」
奧斯頓之所以開口邀請她,一來是因為他知道盡責的鮑伯,還想暗中調查她是否是老千;二來是她的外貌很對他的胃口,而她的冷靜更是令他激賞。
可不料,這個讓週遭女人嫉妒不已的邀請,卻被打了回票。
「不了,我真的要走了,我還有事要忙。」
莫卉菱就算想答應也不行,因為她看到黑忠望在一群黑衣保鑣的簇擁下,正從大廳那邊往賭場的方向來。
她得落跑了!
她不再看奧斯頓,也不管週遭一群人難以置信的眼光,大方地丟了兩個上千美金的籌碼給莊家,「麻煩你把籌碼兌現,我要抬頭支票,等會兒請派人送到隔壁的金字塔旅館給我。」
就這樣,她排開眾人,往另一側的賭場大門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奧斯頓那向來波瀾不興的藍眸,難得地起了些微的變化。
他轉頭看向她剛才視線望去的地方,發現大廳那一頭,有群明顯是相當有背景的東方人。
她的離開跟毫不考慮的拒絕他,是因為那群人嗎?她還真神秘。
他難得有種衝動,想要去找出跟她有關的一切。只可惜,他這陣子的行程很趕,就算找得出來,他也不見得能再碰到她。
等過陣子吧!他可以利用回台灣探望母親的時候,順便去拜訪這個特別而神秘的女孩。
不過,在那之前,他該去瞭解一下那票嚇跑他台灣小美女的男人們,究竟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