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我今天聽說,再過一個月,你就要回西北大營?」宸瑑放下一子,望著和他對弈的男子問道。
「皇上的旨意是如此。」
「你這一去,我又無所依恃了。」
「不論我身在何處,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盡力趕回來幫你。」德昭盯著棋局,一臉認真地說。
「那畢竟不同啊,今後相隔萬水千山,彼此要再見上一面,談何容易。」宸瑑俊美的容顏不禁有些惆悵。
「心志不同,咫尺也是天涯;兩心相知,不在朝朝暮暮之間。」
「但願如此,只是你離開京城之後,未免令人寂寞。」
「為了你,我會伺機請調回京。」
「唉,我也只好在京城等你回來了。」
「放心吧,我怎麼忍心讓你失望。」
宸瑑和德昭兩人一來一往地殷殷惜別,上宮無月在一旁則是看得大翻白眼。
「夠了夠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你們兩個大男人,不要在這裡上演這種噁心巴拉的戲碼好不好?你們不覺得噁心,我都快吐了!」他以扇掩臉,埋怨地瞪視他們。
「你不懂,這是我和德昭的友情。」
「如果你們的友情是這樣,我寧願不要懂!」無月丟給他一記白眼。
「無月,你知道我和宸瑑的意思。」德昭微笑地說。
「我就是搞不懂。宸瑑就罷了,本來就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怎麼連你這個堂堂大將軍,也跟他一道發起瘋來了?難道是因為娶了他的妹妹,所以有移情作用嗎?」
德昭是宗室成員之一,年紀輕輕就官拜撫遠大將軍,負責戍守西北大營。
之前因賜婚皇六女固倫公主,所以暫時返回京城,舉行大婚。
皇六女固倫公主宸玥,是宸瑑貝勒的異母妹妹。
「別開玩笑了,宸玥格格和宸瑑是完全不同的人。」
「哦?是嗎?那宸玥格格是怎樣的人,說來聽聽如何?」無月突然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德昭看了宸瑑一眼。
宸瑑正低頭沉思下一著棋該怎麼下,感覺到德昭詢問的目光,他說:「宸玥是你的妻子,說說你的想法無妨。」
「宸玥格格文靜溫雅,沉默寡言,是位宜室宜家的賢淑女子。」德昭含蓄地說。
聽他這麼說,宸瑑手中的棋子不覺掉落。
他有些錯愕地望著德昭,「你說的是……宸玥?」
「是呀。」
宸瑑貝勒不禁失笑,「宸玥純真率性,似乎和文靜賢淑等辭彙沾不上邊啊。」
「是嗎?」德昭面露困惑。
「大概新婚不久,真面目還沒露出來吧。不過,宸玥調皮歸調皮,本性不壞,也算是個好女孩。」
無月插嘴說道:「久聞皇上的掌上明珠宸玥格格承襲自孝恩皇后的美貌,姿色是諸公主之冠,真的是這樣嗎?」
「這個嘛……」德昭遲疑不答。
這要叫他怎麼說呢?他的妻子雖然相貌不醜,五官也還端端正正,但似乎和傳言中的美貌尚有一段差距。
但他若說出這種話,不但對眼前的宸瑑大大失禮,更是對不起宸玥格格。
「德昭不方便說,宸瑑你說好了。」無月轉移目標。
「我要說什麼?」
「宸玥格格的美貌和你房裡那位比起來如何?」他笑意盎然地盯著宸瑑。
宸瑑還未回答,無月的話先引起德昭的注意。
「房裡哪位?宸瑑,你什麼時候收了房裡人,我怎麼沒聽說?」
「目前還不是房裡人,不過宸瑑什麼時候會收用,那就不一定了。」
「無月,你胡說什麼。」宸瑑似怒非怒地斥道。
「這是怎麼回事?」德昭望著他們,一頭霧水。
「無月指的是我屋裡一個侍婢。」
「只是侍婢而已?你不是對人家有意思?」無月繼續挑釁的說道。
「多少皇室嬌女都看不上眼的宸瑑,居然會對一名奴才有興趣,這倒是新聞。」德昭將手中的棋子丟下,一臉興味。
「說得是呀,不過那位姑娘確實貌比天仙,如果德昭見過她,就會瞭解難怪宸瑑鍾情了。」
「哦?真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真想見上一面,不過,如果是宸瑑的禁臠,那我就不敢造次了。」德昭半玩笑半認真的說。
「宸瑑,你說,是禁臠不是?」無月笑眼如勾。
宸瑑沒好氣地回答:「無月,你唯恐天下不亂?這點小事還不勞你關切。」
「素心姑娘目前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關切一下。你若喜歡她,就直接承認,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別彆扭扭的。」
「我感覺好像被逼供。」
「你就當成我在逼供囉。」無月不怕死地說。
「我確實對素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可以說我喜歡她。」宸瑑坦白承認。
出身尊貴,他身邊從來不乏女人,可是能夠讓他有這種特別的感覺,上宮素心還是第一個。
雖然她身份低微,且予人一種疏離的冷漠感,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所吸引。
他不曾主動關心過任何人,但他就是不由得想關心她,怕她過得不好,或不開心。
「能夠讓宸瑑產生感情,想來那位素心姑娘必有與眾不同之處。」德昭唇角微揚。
「她是很特別,特別到讓人不得不注意。」無月心有同感。
「她的眼神,冷漠中帶著一種寂寞,那樣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她——第一次見到上官素心,我就有這樣的感覺。」宸瑑說道。
而且,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為她身上所散發的氣質著迷,他幾乎不能相信,氣質如此高華飄逸的姑娘,居然會是人口市場任人販賣的奴隸。
「是嗎?你不是看上人家的姿色?」無月戲謔的說。
「若說姿色,比她美貌的姑娘並不是沒有吧。」宸瑑不以為然。
他欣賞並喜好美麗的事物,不過並不以貌取人。
「是嗎?我不這麼認為,至少我沒見過比素心姑娘更美麗的女子,她堪稱絕色。」
「既然如此,那麼你也為她的美色所吸引囉?」宸瑑笑問。
「不好意思,我對女人沒興趣。」
「無月總是這麼說,不明就裡的人還當你真有斷袖之癖。」德昭在一旁說道。
「不是斷袖之癖,只怕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啊!」宸瑑唇際微揚,意有所指。
無月聞言,神情閃過一絲異色。
「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替素心姑娘換藥。」無月藉故離開。
「不准再對她胡說八道。」
「我替你牽紅線呢。」
「省省吧。」
無月笑著前往遙心居,涼亭中剩下宸瑑和德昭二人。
「說真的,你一旦回戍西北大營,我怕我自己孤掌難鳴。」宸瑑正色對德昭說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論有幾個肅親王,你都游刃有餘。」德昭倒是對宸瑑充滿信心。
「只怕暗箭難防。」
「何不拉攏十一阿哥?你們兄弟情深,十一阿哥是熱血男兒,他一定會鼎力相助。」
宸瑑搖搖頭。「十一弟年紀尚輕,不識人心險惡,我不想拖累他。」
「我人雖遠在千里,如果你有危難,可遣使通知我,無論如何我也會趕回來。」德昭毅然說道。
將領戍守在外,不奉旨意是不能擅離職守的,德昭若果真私自潛回,難免有欺君兼違抗軍令之嫌,但為了宸瑑,他顧不了這麼多。
「但願不至於此。」
薄暮蒼茫,黃昏中的貝勒府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氛圍。
看著宸瑑房裡陳設在琴几上的古琴,上宮素心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情景。
她出身宮宦世家,官拜翰林的父親也是一位愛好風雅的文人。
疼愛她的父親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她琴棋書畫,期望她成為一位多才多藝的淑女。
諸多技藝之中,她最有興趣的就是琴藝。
她記得,因她幼時身形異常瘦小,她父親特地為她訂做一把小型的古琴,供她練習。
可惜,在她十歲的時候,家族獲罪,琴藝來不及學成,她的父親就已經仙逝了。
顛沛流離的日子,她連古琴的模樣都不復記得,如今重見,恍若隔世。
她將剛才院子裡採來的水仙花插在花瓶裡,走到古琴前方。
像受到召喚一般,她將雙手放到琴弦上,輕輕撥動著。
她很努力想彈奏出小時父親親自教授她的「猗蘭操」,但畢竟許久不曾碰琴,她怎樣也不能彈出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曲調。
宸瑑在此時回到遙心居。
他意外的聽到從他房裡傳出斷斷續續的琴音,像小孩子剛練習彈琴而未成曲調的樣子。
是上官素心嗎?他微感疑惑,放輕腳步踏進房間。
「你會彈琴嗎?」見到上官素心神情認真地坐在琴幾前,宸瑑微微一笑。
上官素心一直聚精會神撥弦,這才發現宸瑑已經站在她面前。
她連忙站起身來。「對不起。」
宸瑑走到她方才坐的位置,坐下來。
「沒關係。你會彈琴嗎?剛才聽你彈的調子,是猗蘭操?」他問。
「小時候家父曾經教我彈琴,間斷多年,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想到她彈得七零八落的曲子被別人聽到,她不由得有些羞赧。
宸瑑不語,逕自彈奏猗蘭操的一小段,指法流暢純熟,琴音鏗然優雅。
上官素心靜靜聆聽,宛然有種回到幼時的錯覺。
「我教你,如何?」他突然問道。
「可以嗎?」聽他這麼問,她簡直受寵若驚,呆愣半晌才訥訥地說。
「沒什麼不可以,只是我能教你的時間大概不多。」宸瑑說著,繼續彈奏未完的調子。
宸瑑貝勒教一名婢女琴藝的事,很快就傳滿了整個府中。
幾乎貝勒府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上宮素心對主子來說是相當特別的。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人敢隨便揣測,但大家對上官素心的態度卻大大不同。
說不定哪天上宮姑娘會成為側福晉呢!他們心裡是這麼想,所以對待上宮素心的態度是「與其慢也寧敬」的。
歐陽花容知道這件事之後,卻大大的不高興。
趁著宸瑑貝勒不在府中,她又偷偷潛入遙心居找上官素心。
「這是怎麼回事?」她立於在庭院練琴的上官素心背後。
「什麼怎麼回事?」素心頭也不回地問。
「宸瑑貝勒教你練琴?你們是什麼交情?」歐陽花容語帶不悅。
「那是貝勒爺的好意,我們沒什麼交情。」
「是嗎?你們之間如果沒有親密的關係,他這麼好心?」她嗤之以鼻。
素心停下撥弦的指。「親密關係?什麼意思?」
「哼,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現在闔府上下,誰不知道你是宸瑑貝勒未過明路的侍妾!」
她霍然站起,轉向歐陽花容。「你有什麼憑證說這樣的話?我們身負同樣的使命進貝勒府,你這樣攻擊我,彼此何以自處?」
看著上官素心隱隱動怒的臉,歐陽花容不禁有些畏縮,卻仍然嘴硬:「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怕羞了,拿我做筏子?我們進府這麼多時日,你忘恩負義遲遲不下手,現在卻還記得我們是身負使命了?」
素心一語不發,抽出貼身攜帶的匕首,冷然迅疾截掉自己一段長髮。
「我上官素心若與宸瑑貝勒有所苟且,有如此發。」她冷冷的看著歐陽花容。
歐陽花容見狀,不由得慌了,連忙改變神色。
「素心妹妹,你不要動怒,我是怕你忘了我們進府的目的,才故意那樣刺激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放在心上。」她陪笑的說。
素心沉默不語。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倒戈向著宸瑑貝勒,可是宸瑑貝勒對你那麼好,我真的很怕你心裡會產生動搖。如此一來,不論是對你,還是對肅親王,都會很不妙。」
素心依舊沉默著,沉靜沒有表情的顏容讓人無從揣測她的情緒。
「只要你沒有忘記我們的任務,我就放心了,剛才說的,真的只是試探你罷了,你可不要生我的氣。」歐陽花容以為上官素心還在生氣,繼續說道。
見素心仍是不理她,歐陽花容知道自己該走人了。
「我知道今天是我莽撞說錯話,怨不得妹妹怪我,只是希望你永遠記得,我們是同一艘船上的人。還有,希望你時時以任務為重。」
說完之後,歐陽花容轉身離開,素心仍靜靜立在原地。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倒戈向著宸瑑貝勒,可是宸瑑貝勒對你那麼好,我真的很怕你心裡會產生動搖……」
夜裡,素心躺在床上,心裡一直迴盪著日間歐陽花容說過的話。
她的心,產生動搖了嗎?
關於這個問題,她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雖然她不願殺人,可是卻非殺宸瑑貝勒不可。
因為,她欠肅親王人情,而且,她不殺宸瑑貝勒,肅親王就會殺她。
然而,宸瑑貝勒卻是對她這麼好。
她記得,宸瑑貝勒不只一次表示,願意為她援救她虛構在烏里雅蘇臺的親人。
非親非故,她卻蒙他這般關懷,讓她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真的要行動的時候,她下得了手嗎?
儘管不願意多想,面對這個問題,她仍不禁開始恐懼。
上宮素心倏地起身,以微跛的雙腿走向宸瑑貝勒的寢室。
她輕手輕腳地穿行在黑暗之中,正慶幸不曾發出任何足以驚動宸瑑貝勒的細微聲響時,卻不防腳下絆到一雙男靴,整個人踉蹌的直往床上摔去——
她恰巧壓在宸瑑身上。
他睜開俊美優雅的眼眸,奇怪地看著趴在他身上的人。
「你怎麼了?」
素心手忙腳亂地掙扎著爬起來,一臉狼狽。
「抱歉,我不小心跌倒……」她紅著臉說道。
「沒摔傷吧?」
「沒……沒有,對不起,壓到你。」
「沒關係。」宸瑑慢慢的起身。
「沒事的話,我回去了。」她說著轉身就走。
「等等。」他說。
「有什麼事嗎?」她有些心驚。
「我送你回房。」
他套上靴子,不容拒絕地扶著素心,走回她的房間。
「我不是說過,你的傷勢還沒完全好,不要隨意走動?」
「對不起……」
「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老是道歉。」
「是。」
宸瑑將素心扶上床,並替她蓋好被子。
「好好休息,以後要做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聽得見。」
「謝謝你。原本應該是我伺候你……」
「你不要給我添麻煩,那就很夠了。」他笑笑地說。
素心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話要說?」他沒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終於問出心中隱藏多時的疑問。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
她曾經想過,是否宸瑑貝勒喜歡她呢?但這念頭稍起,就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宸瑑貝勒絕對不可能喜歡上她,因為她身份卑微,也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並不值得尊貴不凡的他傾心。
「你遲早會知道。」
他喜歡她。但在她愛上他之前,他不會讓她知道。
而他也相信,素心會愛上他,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她人就在他身邊,他有太多的時間來等待她的心。
「遲早?那是什麼時候?」她不喜歡這種有答等於沒答的答案。
「看你了。」
「看我?」她滿頭霧水。
「嗯,由你決定。」
「可是我……」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早點歇著,別想太多。」
宸瑑不再和她多說,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半夜出現在你床前?依我看,一個女子對你做出這種行為,有兩種可能性。」
宸瑑偶然和無月談論起昨夜素心的行為。
「什麼可能性?」宸瑑可有可無地問。
他不太想揣測素心的心思,他知道不論她怎麼做,都有她自己的想法。
「第一個可能性,她喜歡你。」無月笑意可掬地說。
「是嗎?第二個可能性呢?」
「她或許對你有企圖。」
「企圖?」宸瑑不禁莞爾。上官素心對他會有什麼企圖?若說他對素心有所企圖才是真的。
「我不是說笑,一名女子深夜無故出現在你房中,如果說是要刺殺你的人,你認為呢?」
宸瑑神情一凜。他竟然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他對週遭的任何人防備心極高,即使是深交多年的好友也不例外,但這次他卻對初識不久的上官素心完全不設防,這真是太大意了!
儘管他深受她吸引,他怎麼知道上官素心不是眾多想刺殺他的人之一呢?
上官素心舉止氣質高雅出眾,他曾經懷疑她的出身非比尋常,卻輕易地相信她是罪人之女的說法,如果不是無月的提醒,他可能怎樣也不會對她起疑心吧!?
「你提醒了我,我確實太大意了。」宸瑑正容說道。
「我並沒有說上官姑娘有刺殺你的意圖,只是希望你不要讓美色蒙蔽了雙眼。」無月嘲謔的說。
他確實差點蒙蔽了眼睛,所以對於無月的謔語只是笑而不辯。
「你認為她可能是刺客嗎?」宸瑑問道。
「我無法斷言,不過,寧郡王跟你交情匪淺,應該不會把個刺客往你府裡塞吧。」
「難說。寧郡王雖然不至於為惡,但秉性大而化之,往往豪氣有餘智慮不足,或許受到利用也不自知。」宸瑑側首沉吟。
「這麼說,你是懷疑那位姑娘了?」
沉思片刻,宸瑑微微一笑。「我不願懷疑她。」
難得有一位姑娘能令他如此欣賞,他是寧願相信也不願懷疑她的。
當然,他也知道這麼做是相當大的賭注,不過,他認為她值得。
「你對寧郡王的信任不及一位初識不久的姑娘,寧郡王如果知道了,一定非常傷心。」無月笑道。
「寧郡王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他和我們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上官素心不同,她似乎完全沒有機心,純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宸瑑,你中毒了。」
「怎麼,你認為我說的不對?」
「沒有不對,我不反對你繼續欣賞你房裡那位姑娘,只是,別陷得太深。」無月說著,突然改變了神情,一臉黯然。
「無月?」宸瑑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陷得太深,一旦夢醒是很痛苦的。」說完之後,他笑笑地轉身離去。
宸瑑望著無月的背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情事——
他親手刃殺的一生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