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四人已經先行蹬足躍上屋簷等候,留在底下的月見,轉頭望了馭風一眼,「謝將軍關心,馭風沒事。還挺得住!」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迅速翻身一躍,來到其他人身邊。
月見一個俐落的空翻。也躍上一屋簷,六人足不沾地的急速前進。
「查出這件事是誰指使了嗎?」月見低沉的嗓音幾乎被疾風吹散。
「我們抓到一名刺客。但是還來不及審問,他就咬舌自盡了。」
「但是。我們在他身上找到一樣東西。」
「哦?」月見噙起嘴角,眼底卻無笑意。
率先自屋簷上躍下,月見與五虎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順利回到了天武將軍府內院。隨即,馭山自懷中拿出一件物品,交到月見手中
月見的神色忽地冷凜。瞇起了眼,唇邊詭譎地揚起嘲訂的美。「這是……」
五虎對視一眼,目光也倏地冷硬,
「很好!」月見掌心運氣,信物登時在他手掌裡被震得破碎。
「將軍?」五虎莫不詫異。這是唯一的證據,將軍怎麼……
任風吹落一手碎屑,月見笑得陰冷。「馭風,再去想一個更高明的方式!要揪出想殺我的『哥哥』,用這種粗陋的方式,未免失禮了。」
「是!」馭風恭敬應聲。
五虎眼中沒有惱怒,只有嗜血的期待!
今日不知是有什麼盛事,整個醉花樓籠罩在一片忙碌與欣喜之中。妓女們為即將臨門的貴客費心打扮。卻刻意地將憐音一人摒除在彼此的交談之外。面對這種疏離,她並不覺得難過。
身處在醉花樓裡,她一向只是個傀儡。那是沒有靈魂的,只是一個受命工作的軀殼。
「憐音,幫我把這款花鈿插上。」柳明嫣端詳銅鏡裡的影像。
憐音默默地為主子換上另一款花鈿,想必是有什麼大官即將蒞臨,否則鮮少看見柳明嫣會如此慎重其事。
絲毫不受周圍緊張氣氛的影響,憐音清麗的臉龐依舊平靜無波,一派的置身事外。
整了整髮釵,柳明嫣不耐地拍掉憐音的手,橫了她一跟。
「是。」憐音輕輕往後退開一步。
看著鏡中的自己,柳明嫣終於滿意地笑了。她風情萬種的站起身,直視憐音。當她纖細嬌柔的身形映入眼底,柳明嫣不由得嫉妒的瞇起眼眸睨她。可恨!為什麼憐音就是有本事脂粉不施卻明亮動人?為什麼沒有錦緞絲綢的包裹,她卻依舊教人心動?
柳明嫣忿然一揮,揚手遣退她,憐音疑惑地仰起小臉,
哼,就料到媚姨會有這一著!柳明嫣暗哼。
「我說不用便不用!怎麼?平白讓你偷得半天的休息,不好嗎?」
「是」
看著憐音踏出房外,柳明嫣終於露出笑意。早知道媚姨在打什麼算盤!她想的可完美了,一會兒天武將軍李月見來訪,美其名是讓她接待,實則是打算用憐音來吸引天武將軍的目光!
這叫有備無患!萬一她無法讓天武將軍心動,至少還有憐音……哼!她會這麼笨,無動於衷地讓媚姨得以如此算盤打的精準如意嗎?吱!
再次整丁整衣飾,柳明嫣下樓準備迎接天武將軍李月見的到來……
醉花樓外。
「將軍,醉花樓到了。」隨行的馭風跨下馬背,在行轎外等候、
「嗯。」自轎內跨步而出,昂藏俊逸的身形閃出轎外,月見威儀凜凜、風流局儻的模樣頓時迷煞眾人。他挑起眉尖,氣勢凜然的娣望四周,果然如五虎等人所預測,整條窯街全擠滿了人。
明知太子想狙殺他,還特別選在當日遇襲的這地方現身,是他李月見對太子的挑釁。而最重要的……是他想再見那位女子。
兩天前的一別,他的腦海中便不時出現她的面容、她的身影……這太詭異了!他從沒讓任何一個女子多費自己一點兒心思!為了理清自己的思緒,月見決定再見她一面!
然後,便能將她的身影自腦海中除去!
「馭風?」月見一揚眉,眸向等候指示的馭風。
「是。」馭風立即轉身進入醉花
來樓半晌,他急步走了出來,「將軍,她並不在裡頭。」
「嗯。」月見輕頷首,旋即轉頭步人行轎。
在醉花樓諸名妓與眾人的措愕聲中,行轎與行伍當下掉頭回去。天武將軍甚至沒有踏進醉花樓一步!
坐在柴房的門階上,憐音將螓首棲靠在膝頭上,仰望著天空發愣。
天空又是灰濛濛的一片,又要下雨了嗎?一想起雨景,憐音的心頭又沉了下來。
那位公子……不知道怎麼樣了?被關進大牢了嗎?平安嗎?聽說大牢裡又濕又冷,不知道公子他是不是有受到好好的照顧?
不僅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著他?他是陌生人呀!連甫來醉花樓的小紅和她相處的時間都比那位公子長……為什麼就那麼短短的兩、三個時辰,自己卻對地念念不忘?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啊!
自懷裡掏出那塊黃金令牌。憐音拎起裙擺,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頭的鐫字——天武。這似乎是一種名號。跟她今天常常在媚姨嘴裡聽到的「填伍」好相似。
沉思中的憐音沒有聽見腳步聲。
「多此一舉。」
「啊?」憐音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她詫異地揚起小臉。
月見居高臨下的俯首眸睨門階上的憐音,由於乍見她時的驚喜,讓他原本冰冷堅毅的嘴角,不自覺地噙起一抹笑意。
「你的衣服不乾淨,這麼認真擦拭它也沒用。」
「呃,我……」他這毫不掩飾的批評,讓憐音羞愧地垂低了頭。她嚥了嚥口水低吶,
月見挑起盾尖瞅著她圓黑小巧的頭顱。突地,不知中了什麼邪?他竟然脫下自己的外褂,輕扔到她頭上。「披上,飄雨了。」
感覺視線倏地漆黑,恐懼尚來不及抬頭,鼻翼問卻聞到一股鎮人心神的檀香味;絲綢柔致輕滑的觸感摩擦著她的臉龐,那難以言喻的愉悅感受,讓憐音不由得笑了!
指尖一挑,輕輕拉下外褂,月見著迷地望著憐音唇邊那抹淡然無求的淺笑,與她晶亮瞳眸中褶折閃爍的晶光。驚覺自己的笑意,月見俊臉猛地一冷:
「休息呀!」憐音不自覺地眷戀絲綢的滑致,與它上頭迷人的馨香氣息。她噙著淺笑,蜷著它摩攣,這個柔細輕滑的感覺……好像記憶中娘娘輕輕撫著她的手!
月見失笑的睇著憐音。此刻的她,竟好像一隻討嬌的小貓……會意到自己嘴角邊再度震出微笑,他的神色頓時僵直,低垂於身側的拳頭,也不由得倏地握緊……
天空落下的細雨,滴答滴答地打在屋簷上,也落在月見、憐音的身上。雨勢似乎越來越大,憐音卻沒有躲雨的意思。月見索性伸手一把拉起她……
換來她一聲驚呼,
「下雨了要躲雨,這是常識!」也不徵求主人的同意,月見強璜地將她打橫抱進懷裡,三兩步跨過門階、踢開門板,直入柴房。
「公、公子,我自己下來走就可以了!你不必……」憐音雙手撐抵在月見的胸膛上拚命掙扎。
一綹烏亮的髮絲在憐音的蠕動下,拂過月見的鼻翼間,若有似無、淡若清蘭的芳香,竟莫名撩起他心底的煩躁!不受任何推阻,月見抱著憐音直向床鋪。
「公子?你……」憐音的視線,驚恐地在床板與月見之間來回。
因心底急速竄起的莫名躁鬱。月見的舉動沒有一絲輕柔憐惜,只有煩躁與粗魯。他雙手一拋,將憐音丟進床鋪裡……
「哎!」憐音直覺地撫向跌疼的臀間。
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他立刻俯身尾隨而至,撐起的雙肘與健碩的體型對憐音形成親密的禁錮。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蹙擰著眉頭,胰視身下的憐音,眉宇間儘是煩躁與難以見到的不安。
為什麼會影響他?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為什麼能如此深刻地影響著他?這不尋常!
李月見一向是個以蔓怒無形於外而著稱的一等將帥,冰冷淡漠才是他的本性,也是他向來自侍的優勢。但是她……幾乎讓他忘了自己是誰、是什麼身份,和正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月見銳利的視線如凌空俯視的獵鷹,搜尋的目光,彷彿希冀在憐音嬌柔的臉龐上,尋找一絲陰謀的氣味……
「這是真的嗎?」月見緩緩欺近憐音的容顏,粗厚堅實的右手順著她的額際、顴骨、粉頰而下,輕柔撫觸她這嬌俏稚嫩、不帶一絲心機詭譎的容顏,是真的嗎?還是為了接近他,而刻意喬裝出來的?他不知道。他沒有明確分辨的把握!
「公子?你、你到底要做什麼?」憐音屏住了呼吸不敢動。他炙熱、強烈的氣息,規律地吹吐在她的臉龐上,營造出親暱無比的氣氛,讓憐音不知昕措!他們這……這麼靠近,是逾矩的呀!
「說!是誰派你來的?」月見不敢再看憐音那雙蠱惑他心神的眼眸。急而降下目光緊盯她的唇。「是太子?還是另一個我所不知道的敵人?」
宮闡鬥爭向來險惡詭譎,陰謀手段盡出,尤其是他最近鋒頭太健,身邊無端冒出幾個刺客、內好也是在理解範圍內。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憐音盯著他俊逸卻陰冷的外表,心頭著實著慌!她好怕,怕他眼神中的陰驚……也怕自己內心的動搖!
在妓院中生存,男女之間的情事,她該知道的早都知道了。然而,她一向自以為那與她無關。但是這一刻,除了害怕,更多了一份教她不知所措的嬌羞!
凝神瞅著憐音嫣紅羞怯的瞼寵。月見心頭的煩躁有增無減,體內突來的氾濫情潮洶湧而至……這是他不曾有過的反應!
√他備感挫折與憂慮!
軍妓……這名詞突地浮現月見腦海。一咬牙,他理進憐音雪白細緻的頸項裡狂烈地啃舐……
沒錯!她只是個女人。月見靈活挑動的舌尖在憐音的頸間留連,印下濕長的親吻。除了這一點……她什麼都不是!
就跟以往他所接觸過的軍妓沒什麼兩樣。
「放開我……放開我!」
憐音哭泣著掄起小拳頭,捶打月見的肩胛、寬厚的胸膛,只想把他推離自己的胸前。
月見壓根不受推阻,憐音細緻的肌膚深深誘惑著他的唇舌。他瞇起鷹眼凝視他印下的吻痕,白皙似雪的頸邊印上一朵朵暗紅痕跡,讓他感到莫名的滿足!
是他的。這吻痕、這女子……是專屬於他的。
「你別碰我!」彷彿被勾起埋藏在最晦暗角落的記憶,憐音的熱淚撲簌簌地直落。她哽咽、抽泣著,極力的抵抗,可意識卻逐漸模糊。
「你裝什麼清高?」月見提醒自己別心軟她只是個女人,別被她的淚水征服了,他是天武將軍……他是李月見!
月見被憐音的淚水擾亂得幾乎不知所措。有多少女人在他面前哭泣過?在床上共赴雲兩的時候,女人頻頻懇求的低泣;或是在結束的那一剎那,她們滿足的啜泣……
所有的淚水,都沒能侵入他冰冷的心底。唯有這一刻,這一副揪人心弦的淚顏……從未有過的混亂心緒,讓他口不擇言,
「我不是!我不是妓女!」所有侵略的舉動也沒有比這一句話更能傷害她!她原本的盈盈淚眼此刻盛滿憤怒與狂野,瞳眸中再也沒有柔弱;只有怒火與恨意!
月見震撼於她近似瘋狂的眼神與舉動。憐音趁此刻退離他的懷抱與鉗制,蜷縮在床鋪的一角,她顫抖著,彷彿身處的角落是她最後的堡壘……
「憐音……」她這驚恐卻憤怒的神情,教月見好生不捨!再也無暇理會自己理智上對她的抗拒,心底的憐惜淹沒了所有思緒,月見伸手緩緩探向床角的憐音,
「不!不要過來!」深陷過往記憶中的憐音。將月見與當日想侵犯她的男人相混淆。她顫抖著拍開月見的手,頻頻哆嗦的身軀卻越往床角靠去,直到再也沒有退路,
自盡!我是認真的!」
憐音語氣中的堅決。讓月見停下
放下了所有的動作。他痛心地看著她,瞭解她眼神中的狂亂是因為從前的記憶,以前曾有人想侵犯她。是的,有人曾經企圖用下流強橫的手段侵犯她!
這讓月見怒不可遏!
「過來!」不理會憐首的抵抗,被滿滿的不捨所淹沒的月見伸手一攫,登時將憐音摟入懷中。收緊了雙臂,她纖細顫抖的身軀,被緊箍在他壯闊如海的懷抱裡!
「不要碰我!」憐音再度尖叫抗拒,意識模糊的她,絕望地想咬舌自盡……
就在那致命的一秒鐘,月見俯下頭攫住她的唇,輕輕柔柔,徐緩如風。憐音慢慢的被征服、被擄獲……終於在月見的胸膛裡放鬆。他伸出拇指扣住她的下顎,溫柔地啜吻著她,直到憐音自往昔的記憶中被解放出來……
從她濃郁柔軟的唇間退離,月見攬著憐音哆嗦不止的嬌軀輕搖。
貼靠著地渾厚溫熱的胸瞠,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彷彿受到保護,尋著了庇護的港灣。憐音眷戀的閨上雙眼,不自覺地收緊小拳,抓緊他的衣角不肯鬆手,她濕紅了眼眶,汲取那久違的平靜,告別長伴的寂寞。
「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月見俯下頭看她。
憐音緩緩睜開跟眸凝地。
「我不會再傷害你。」月見讓她看見他眼神中的保證。
她遲疑地咬著唇,輕頷首,憐音終於讓月見重見她的笑顏……
復將臉埋進她的髮絲中,月見深吸一口氣,再開口,語氣卻森冷得可以,
憐音更加抓緊他的衣角,搖搖頭。
怒雲頓時籠罩月見的眉宇。只見他這會兒柔情盡失,換上一臉冷凜,「憐音!」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訝異地自他懷裡抬起頭。
月見挑了挑眉。這有什麼值得詫異?五虎在第一天就已經將她的名字查出來交給他了。
與月見深邃的眼眸交會,憐音不覺嬌羞地低下頭,在瞥見自己一身的狼狽與近乎半裸的偎躺在他的胸膛裡,她更是羞紅滿腮!
她咬著唇瓣,尷尬地想自月見的懷中退離,倉皇的抓起已然敞開的衣襟,結結巴巴道:
…我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什麼時候……」
月見揚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氣的笑。他伸手想阻止她遮起一片好風景,卻被她頸邊垂掛的墜飾所吸引,月見眉宇輕皺得將它攫過來一看,不由得訝異!
這紋飾……是官場世族的勳章!
彷彿極力掩藏的寶貝被發現,憐音一把搶回墜子握在小手裡,並下意識地側掩身遮擋他的視線。
她這防備的神態,登時讓月見原本柔情的臉減冷了一半。他譏誚的揚起眉,「看來你的秘密不少。」
憐音被他語氣中的淡漠所傷。方纔的地明明還這麼溫柔,
月見發覺自己真的被她瞳眸中偶現的熠熠晶光所吸引,他閒適地雙手環胸、斜躺在床邊,睇著她、嘴角噙起一抹笑,「如果我坦承自己的身份,你是否也會告訴我你的一切,不再有秘密隱瞞我?」
「當……當然!」憐音倔強地昂起俏臉。在他略帶挑釁的眼神注視下,她實在不想示弱!
直到這一刻,憐昔才發覺,原來自己體內竟有著桀驚不馴的脾氣……是他,是他勾起她所有壓抑的情緒,這是好,還是不好?她不知道。無慾無求、木然淡漠,一直是她在妓院裡生存的方式,與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如今……
「想什麼?」月見伸手一攫,將憐音納入懷中。
她怔怔的望著月見,他斜挑的眉宇、外顯的漠然,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再度拒絕他?一股慍惱迅速自月見心底升起,他娣睨她清麗的側臉,迅速扣住憐音的下顎,俯首印上一吻……
帶著強烈懲罰意味的熱吻!
靈活的舌尖撬開憐音緊閉的雙唇,月見攬著眉心,向她宣洩他的怒氣!長驅直入憐音的唇瓣裡,嘗到了她甜美的滋味,月見強勢地向她攫取更多、更濃烈的唇吻。靈動挑撩的舌尖,如疾風迅速探進憐音嘴裡,尋著她的香舌吸吮纏繞,月見要求她付出同樣不羈的靈魂……
「下一次?」月見扣住憐音的下顎低語
她仍未自方纔的熱吻中恢復過來。
「下一次見面,就沒有秘密了。」月見的目光,看向憐音頸邊的吻痕。淡漠的臉龐上終於有了笑意。
他身形矯捷地躍身離開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衣衫不整的憐音,他的視線落在她身旁的黃金令牌上,月見俯身將鐫刻著他名號的令牌仔細的繫在憐音的腰間。
依舊無法開口言語的憐音,只能怔怔地望著他頎長傲然的身形緩緩離開,最後消失在門後……
「憐音?你在哪裡?還不快給老娘滾出來!」媚姨拔尖兒宛如殺雞一般的怒吼聲,充斥整座醉花樓。
「媚姨,我在這兒。」憐音纖細的身影,須臾後自後院小跑步而來。
憐音咬著牙,忍住想伸手搓揉的衝動,她想退開媚姨的攻擊範圍,卻不敢。
我一直找不著……」
媚姨刻薄的眼神,上下眸睨磷音週身,果真見她一身樸素的衣服上,此刻沾滿泥土、落葉,好是狼狽!
「天地良心!沒有的事可別栽贓在我頭上。」柳明嫣自她房裡走了出來,一臉倨傲。
「可是秀你明明……」
媚姨狐疑的視線在憐音與柳明嫣之間來回梭巡,息分辨出究竟是誰說謊。
柳明嫣眉一挑、嘴一峨,「我今天下午根本沒去後院那兒,怎麼可能弄丟帖子?你想偷懶也別隨便找名目賴在我頭上。」
受騙與遭誣賴的怒火自憐音心底竄起,而她卻只能無奈地咬著牙低頭忍下,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那位叫「填伍」的人到了醉花樓外頭,卻過門不入後,整個窯街的人便不斷拿這一點取笑她們。這屈辱讓媚姨與柳明嫣臉上無光、大感憤怒,卻無處可洩!然後,就是她開始倒霉的時候……
「好了,滾下去!下次別再讓我發現你偷懶不做事!」
柳明嫣凝著勝利的眼神,得意地看著憐音垂頭喪氣離開,她冷哼一聲,轉身進房。
「明嫣,你也多少收斂一點兒!再怎麼說,憐音是咱們醉花樓未來的名妓」娟姨冷著臉瞪地反正近來明嫣的接容量已經大為減少,自己也不必再給她什麼好臉色。
柳明嫣震驚地停下腳步,轉過頭,
讓憐音那丫頭接客?」
「哼!同大人說要給我五萬兩,當做是憐音的開苞價。」
「不、不可能!何太人他喜歡的明明是我!」
媚姨殘酷的嗤鼻,
柳明嫣震驚得說不出話。媚姨腳跟一路正想走,卻被前院的喧鬧所吸引,「這是怎麼一回事?」
「媚姨!大事……大事啊!」丫鬟小春急奔而來。
「行說什麼?」
「你們快點去招呼那位將軍,天武將軍此刻正在大廳呢!」
柳明嫣絕望的心底開始燃起希望,只要她能抓住天武將軍的心,還怕媚姨不回過頭來巴著她?哼!憐音算什麼?整了整發,柳明嫣風情萬種的前往大廳
「小春。快去找憐音過來!一會兒叫她端茶到天武將軍面前,聽到了嗎?」哼,何大人算什麼?五萬兩算什麼?只要這位大武將軍看上憐音……醉花樓和她就要發了!
各懷各的心思,醉花樓上下喧鬧著迎接這位莫名其妙來訪的將軍貴客。
原本在井邊打水洗碗的憐音,這會兒又被使喚到茶房端荼。
「拿去,這是媚姨交代的上等金萱。你給我拿好,萬一翻倒了,有你好受的!」小春趾高氣昂地將手中的托盤遞到憐音手上。
嘖!她也想端茶到天武將軍面前哪!萬一能被將軍看上……為什麼這麼好的機會就只會落到憐音身上?
接過托盤。憐音難過得瞥了小春一眼而後離去。她原以為可以跟小春成為朋友。只是現在……輕歎一聲,憐音往柳明嫣的房間走去。
來到長廊,就見一群妓女圍在柳明嫣的房外不斷向裡頭窺看,媚姨則氣急敗壞的等在門外,「憐音!我不是交代你動作快點兒嗎?」捧著托盤,小心翼翼的憐音被媚姨強行拖著走,「將軍已經在裡頭了!一會兒你端茶進去,別急著出來,聽到了嗎?」
憐音不解地瞅著媚姨,
別的事當然就出來了。」
「蠢丫頭!」媚姨忍不住氣惱,
「你給我搞清楚!醉花樓發號施令的是我,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別給我應東答西!」
橫了憐音一眼,媚姨這才發現她身上還穿著方纔那件沾滿污泥、破爛的衣裳,她差點沒昏倒!「你……你沒別的衣服穿了嗎?」瞧她這身骯髒破爛。連送茶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藉著美姿來吸引天武將軍。
「我……我沒有時間換。」憐音低吶。事實上,她除了身上這一件,根本也沒別的選擇,因為其他的衣裳都無法遮擋住她頸間的吻痕。
媚姨眉頭一蹙,覺得不對勁,
一提起這件事,單純的憐音就不由得心虛。昨日的那一幕立刻浮現心頭……那位逃犯似的神秘公子,將她強制的摟在懷裡,用那種似笑非笑的邪挑神情看著她……不知道那位公子現在在哪兒?他平安嗎?心底深處總盼望著還能再見他一面。
那親密的畫面再次浮上腦海,憐音登時羞澀地嫣紅了雙頰。
媚姨見憐音這般含羞帶怯的嬌柔神態,心中大感不妙!莫非憐音愛上了來路不明的男人?
「不……不要!」憐音左躲右閃,還得顧慮著手中的托盤,甚是狼狽。
一旁的妓女都傻眼了,怎麼會這樣?
這一提醒,可及時把媚姨的理智給喚了回來。只見她恨恨地橫了憐音一眼,
暫時得救的憐音吁了口氣,看著媚姨進房的背影,她不由得感到困惑。
又是「填伍將軍」?跟她腰間繫著的令牌——天武,發音好相似啊!
「憐音,你發什麼愣?該上茶啦!」一旁的妓女們個個嫉恨的看著她。
吸口氣,憐音抬指敲了敲門板、推門入內。「將軍、明嫣秀,奴婢給您端茶來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進花廳。
媚姨堆起笑臉,諂媚地站立在男子的身邊恭維讚美,柳明嫣則刻意的展現風情、賣弄風騷。然而,這一切都無法讓憐音感到驚訝,此刻她的視線、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背對著她坐著。
但是那高大壯碩的身形,光鮮的裝扮,與寬闊如山的肩膀,讓憐音感到一抹熟悉。踏進了花廳,耳裡傳來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憐音當場震懾的無法動彈!
這聲音,不就是……
「天武將軍,這姑娘叫憐音,是咱們醉花樓的丫鬟。」媚姨興奮的介紹。「憐音,你過來!讓將軍仔細看看你。」
憐音卻一動也不能動。她的腳剎那間彷彿生了根,動也動不了!
只能呆愣在當場,圓睜著瞳眸望著男子俊逸的背影。
閒適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緩緩側過身,那教她動心不已的挑眉戲謔神態,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托盤喱唧一聲直落地面,茶水撒了一地!
憐音的眼眶瞬間潮紅。
「渾丫頭!你在做什麼呀?」媚姨氣惱得當場失聲大叫。
月見原本戲諂促狹的神情,在乍見憐音眼眸中的濕意後倏地消失。
隔著幾步的距離,憐音緊握了小手,讓月見清楚的看到她此刻眼中的憤怒!趕在不爭氣的淚水落下前,她迅速轉身奔出房外,沒有留下一字一句。
「她為什麼……」剽悍勇猛如月見,此刻卻只能怔楞愣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