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悅的哭喊一聲聲,再多的心疼,都改變不了事實,她痛恨腹中胎兒,恨自己的潔身自好被小憫的見死不救謀殺,她偏激、她怒號、她恨盡天地。
原以為婚禮能帶給她些許平靜,但她日復一日的狂暴,讓人怵目驚心。
無能為力了,無忌對所有的狀況都無能為力。
「怎麼了?從進門到現在,除了歎氣,什麼話都不說。」阿易問。
阿易的心情也很差,到醫院看過小悅幾次,她始終沒從恐懼中脫離,每次見著他,她總是像抓住浮木般,緊環住他不肯放手。
阿易瞭解,在小悅心中,認定他是英雄,但他哪裡有救下她?那天他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把得逞的禽獸從小悅身上揍下來。
回答阿易的不是聲音,而是兩道聚攏的眉毛。
「小悅的情況還是很糟糕嗎?」阿易憂心問。
「你知道小悅發生事情?小憫告訴你的?」無忌不答反問。
阿易搖頭,救下小悅,送她到醫院,等到她父母接到通知前來後,他就離開了。
然而,小悅的痛苦引發他的同情。他曉得好友和小悅的關係,也明瞭兩人的未來早定,他不敢有太多聯想,但,小悅悲傷的眼神總教他掛心。
他常利用無忌上班的時間去看小悅。他明白這種行為對好友抱歉,只是……很多事、很多時候,人類的情感往往凌駕於理智上頭。
「對不起,這件事我沒向你提起,那天是我送小悅到醫院的。」
「你送小悅到醫院?我懂了,你就是爸爸媽媽常提到的恩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名字,不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好朋友?」無忌問。
「我不是什麼恩人,我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要是再早一點……」
「那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真湊巧,居然是你救下小悅。」
「我不能居功,嚴格來講,救小悅的人是小憫。」
「小憫?你把話說清楚!」眼神一凜,他抓住阿易手腕。
「那天小憫從我這裡回去,走沒多遠,在前面的巷子裡聽見小悅的聲音,看見小悅碰到麻煩,她居然自不量力想出手救人,也不想想自己和小悅一樣是女生,差一點連她都要倒大楣,幸好她掙脫壞人,逃到我這裡求救,不然,那裡有三個男生,我真不敢想像……」
「不對,小悅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小憫對她的求救置之不理。」
「怎麼可能?」阿易低眉思索,須臾,恍然大悟。「我懂了,當時小悅昏過去,也許她沒看到小憫救她的部分,難怪在救護車裡她醒來,認定我是救她的人。
你沒向小憫求證過嗎?她沒告訴你當天發生的情況?那天,我們一群人衝出去救人,只留下華華看店,華華、華華……」說著,阿易走到後面叫人。
真是這樣?是他錯怪小憫,從頭到尾錯得離譜,他冤枉她、欺負她、指控她,他把所有罪過全推到她身上……
心何止是扭扯絞痛,是被撕裂了呀!她用驕傲掩蓋心痛,她不求救、不申辯,由著他的主觀替她入罪。
他對她說過什麼?說她放不下仇恨,說她歹毒兇惡,說她寧願看小悅被欺,也不願伸出援手。
不對,若她有恨,怎會伸援手?她已放下仇恨,是他逼著她承認恨依舊?
「華華,你來說,那天是你留在店裡照顧小憫的。」阿易把會計華華推到無忌身前。
「小憫衝進店裡時,大家都看到了,她狼狽不堪,衣服被撕裂好幾塊,你們離開後,我拿衣服給她換,才發現她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簡直慘不忍睹。尤其是她的腹間那一大塊青紫,我嚇壞了,直問她需不需要送醫院,小憫居然還笑著對我說:『幸好他打到我的胃,我吐他一身,才有機會逃掉。』這女孩真是太逞強。」
所以……她見到他,就迫不及待衝上前,索討擁抱?那天她和小悅一樣飽受驚嚇呀,他非但沒有安慰她,還親手加害,天!他做了什麼?
他罵她泯滅人性……不,其實最惡毒的人是他,未求證先定罪,他做了和那群壞人相同的事,卻還振振有詞地指責她的錯誤,要她求取原諒。
不!不行,他要找到小憫,找到她把事情談清楚。
跳起身,他往外跑。但是,只跑了三步,他便停下腳步。
找到她,他能做什麼?除了求取她的原諒,他能為她做更多?
小悅的哭聲,他能背過身聽不見?他能任由自己的感情氾濫,對小悅造成二度傷害?他能把自己的感受擺在第一,責任墊後?
不,他做不到,報恩是他被收養後的十幾年來唯一的信念,他沒能力打破自己的原則。
頹然坐下,他恨自己,好恨,真的好恨!小憫的自苦、小憫的悲愴,小憫驕傲地拒絕辯解,他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瞭解她比瞭解自己更甚,為什麼,他還能犯下這樣的錯誤?
猛吞苦酒,醉吧,他看不起逃避的男人,今夜,他也看不起自己。
酒入喉,熱辣感覺還在,手機響起,接電話,他皺眉聽完,起身,他必須離開。
「怎麼了?是小悅嗎?」阿易問,他的憂心全寫在臉上。
「她趁爸媽不注意時跑出病房,在樓梯間滑倒,情況危急。」
「你要去醫院?我跟你去!」說完,他跳起身,動作比無忌更快。
「阿易……」他的表現太異常,異常到無忌不能不懷疑。
「你還拖拖拉拉做什麼?」阿易的怒吼更教人費解。
「回答我,你對小悅……」他扯住阿易的手臂,不准他衝出門口。
被發現了?他定神望向無忌,久久,他鼓足勇氣問:「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會揍我嗎?」招了,反正他痛恨偷偷摸摸。
他在阿易臉上輕易尋得真誠,他對小悅是真心?
「不用猜疑,你是瞭解我的,我只做真心想做的事。」他篤定。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祝福你們。」
「既然如此,祝福我們吧。」
兩人相視,話不多說,心意已通,迅速地,他們離開PUB,一起奔向醫院。
頭靠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眼睜睜看著無忌憤而離去的背影。
她成功了,成功將他推出自己的生命中,這次他不會再回頭了吧?
當然不回頭,她是那麼惡毒歹心的壞女人,遠遠躲開才是上上策,何必回頭?
新淌下的淚水在玻璃窗上劃出幾道欄杆,還有誰比她更懂得「失去」是什麼感覺。
當年有個不怕被咬的無忌,護住她孤獨脆弱的心,現在呢?她環顧四周,沒有,什麼人都沒有了。
咬唇,疼痛冒出頭,她皺眉,壓壓肚子,不以為意,她經常疼痛,對於痛苦,她的忍受力比常人高。
脫去高跟鞋,她踮起腳尖轉圈圈,一圈兩圈三圈……
那個夏天,媽媽抱著她轉圈圈,風吹過耳邊,是暖暖濕濕的南風天;那年秋天,無忌炮製她最懷念的夏天,抱著她,原地轉圈圈,天上的星辰繞啊繞,繞得她忘記北極星在哪裡,繞得樹梢紅葉笑彎腰,一片片落在她發間、衣襟前。
抽痛更甚,她搖搖頭,別開臉,很多事只要你別去正視,它便會慢慢消失,疼痛就是這麼一回事。
趙憫繼續轉圈圈,刻意忽略疼痛。
一轉二轉,轉得圓裙飛起來,轉得她頭暈目眩,摀住胸口微喘,趙憫停下腳步,笑瞇眼,彷彿眼前,他的笑靨仍在。
「等我十八歲,我會長得和你一樣高。」她說這話時,是十二歲。
「那你的腦垂腺要很強健才辦得到。」他是這麼回答的。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腦垂腺這個名詞,然後,他教她甲狀腺、腎上腺……他教她無數新知識,從天文地理到物理化學,他說歷史給她聽,他念莎士比亞同她分享,他是她的視窗,為她的人生開拓眼界。
又痛了,趙憫深吸氣,笑笑,轉移注意力,讓疼痛為難不到她。
可是,這次她似乎估計錯誤,痛非但沒有因分心減緩,反而劇烈地拉扯起她的神經,汗水落下,濕透衣衫,這次的痛比她之前經歷過的無數次疼痛都要嚴重,情況不對……
是哪裡不對?胃痛、腸痛?她無從思考……
用力壓住腹部,手扶牆壁,她駝著背慢慢走出辦公室,甫入電梯,她痛得齜牙咧嘴,想大聲喊救命。
疼痛一波波漫過,衝擊著她的知覺,她大口大口吸氣,近乎窒息,不行……她沒辦法呼吸,她真要痛死了……這是幾級疼痛啊,怎地這樣磨人,她的耐力忍受全都派不上用場了……
漸漸地,黑暗在眼前形成,終於,她跌入一片寧靜。
當所有人圍在手術室外,等待小悅手術結果同時,小憫一個人孤伶伶躺在病床上,乏人相詢。
自疼痛裡幽幽醒轉,恍惚間,她不知身處何處,是手臂上的點滴提供她新資訊。又入院了,生平不愛看醫生的她,終是和醫生有緣分。
她正逐地失去生氣,輕喘息,疼痛在,麻醉藥幫不了她了,是不?她快死了對不對?
也許吧,她從未這麼痛過,若真的就此死去,或許是個不錯結局,那麼,再不會有人介意她的忿忿不平,擔心她會不會使手段,欺負同父異母的可憐妹妹。
輕笑出聲,了不起,她還能扯動笑覺神經,趙憫忍不住想為自己掌聲鼓勵。
「小姐,你醒著嗎?」護士輕拍她的手臂。
「我怎麼了?」偏過頭,她問。
「你曉不曉得自己懷孕?」
「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也是他唯一不願意承擔的責任。
「你沒上婦產科檢查對不對?」
「嗯。」她甚至還沒學會如何面對事實。
「你該做產檢的,那麼你會早點知道受精卵沒有在子宮內著床,不至於拖到現在。」護士的表情寫著擔憂。
沒在子宮內著床?是子宮外孕?
「情況嚴重嗎?」
「你的腹腔大出血,我們必須馬上替你動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你可以給我電話號碼,好通知你的家屬來簽手術同意書嗎?」
家屬?她能找哪一位「家屬」?不能吶,他們都很忙,忙著照顧可憐的小悅,哪有時間分送給她。
「能不能自己簽?我可以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護士小姐面有難色。
「其實……不手術也沒關係。」趙憫說。
反正是危險,動手術危險,不動手術也危險,算來算去不過是一場賭注,而她這個人向來缺乏運氣,總是次次賭、次次輸,擺著吧,她懶得下決定了。
「小姐,你別這樣子,情況真的很危急……」
護士勸說許久,她沒提生命的重要性,她說的是可惜,昨日一個產婦死在產台上,她哭喊著說不甘心,不甘心不能親眼看著女兒成長,她拚命掙扎,拉住醫生的手說她要活下去,可惜上帝不給她機會。而趙憫,竟要把存活的機會推出門去,人間真的很不公平。
護士小姐說動她了,她向來痛恨「不公平」,於是趙憫給她電話。
說來好笑,她給的居然是阿易的手機號碼,阿易是誤上賊船了,當年一句承諾,累得他那麼多。
又倦了,她好想睡。
閉上眼睛之前,趙憫對護士說:「你別為我擔心,我真的沒關係,盡力過就是了,手術成功與否我不介意……」
不介意,她的確是不介意……從來,她介意的事情都不存在,那麼,放開手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微微笑著,她入夢了,夢中無忌和她一人一隻湯匙,挖著山一般高的草莓牛奶冰,他把甜滋滋的草莓餵進她嘴裡,他說她的笑容比草莓更甜蜜……
握住趙憫的手,不出口的心疼在他眼底、心底,在他的手掌中心。
「對不起,我忘記你的驕傲,你是寧願被冤,也不願意收藏自尊去解釋些什麼的女人。」
華華歷歷在目的描述讓他心驚,他想起那夜,她的無助恐慌……他應該看得出來,她從不向人索討的呀,而那天,她向他案討擁抱、索討安心。
「你說每個人都有性格盲點,是的,我的盲點是自我中心,我常以自己的觀點下結論。」所以他冤她,冤得理直氣壯。
小憫的手很冰、臉色很蒼白,無論他怎麼搓揉,都揉不出她一絲血色。
無忌躺到她身側,這裡是總統套房,大大的病床容得下兩個人。並肩,他們同小時候一樣,只可惜她熟睡,無法和他聊天。
沒關係,她不說話,他來講。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雖然你失去一側的卵巢子宮,但還有生育能力。只不過,你仍願意為我生兒育女嗎?我不貪心的,只要有一個女兒就行,如果不是太為難,請你點頭同意。」
趙憫自然沒有點頭,他笑笑,把話題接續。
「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在這裡,沒留在小悅身邊?很簡單,有個好男人在她身旁,等待她投靠。
我無意推卸責任,只是認清楚了,一個沒辦法愛她的肩膀,無法帶給她幸福,所以我退開,把位置讓給那位可靠男人,期待他們之間出現可能。以後發展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確定,那個男人會用全部心力愛她。」
親親她的額頭,把燈關掉,天黑下,窗外一輪明月。
「還怕黑嗎?你說,有我在身邊,你不需要夜燈,那麼在我離開的多年,你是不是又開了滿屋子燈,才能入睡?」
她說過,他是她的心燈,在她晦暗的心底燃起一絲光明。
「我不曉得自己從什麼時候愛上你,我只知道,我們之間是從習慣開始,你習慣在我胸前醒來,我習慣聞著你淡淡髮香入睡;你習慣勾著我的小指頭走路,我習慣一面走一面看你的耳垂。」
說著,他輕揉起她的耳垂,圓圓的珠潤,讓人愛不釋手。
「在國外,我睡不好,以為是換了環境、換了床的緣故,但是一年兩年過去,適應力超強的我仍然睡不好,我寫信告訴你,你居然把你的泰迪熊和洗髮精寄來給我,打開紙盒時,我大笑三聲。
知道嗎?那夜我用了你的洗髮精,抱了玩偶,果然熟睡,我才知道,原來我不習慣的不是那張床,而是你不在。」
她的眉微微舒展,但他沒發覺,自顧自往下說。
「我常抬頭仰望夜空,不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但清楚發覺外國的月亮清冷,外國的月光總把人影拉出孤寂,那裡的夜空下沒有笑聲,沒有你甜甜的聲音詢問:『我們去吃牛肉麵好嗎?』
記不記得有一年冬天特別冷,我們天天上老唐牛肉麵報到,月底到了,口袋空虛,我們只能合叫一碗麵,你喝兩口湯,就推說吃不下,我瞭解你想讓我多吃一點。那次、那天,我立下誓言,要賺很多很多錢,讓我們有吃不完的牛肉麵。」
淚滾至腮邊,淺淺笑容揚起,趙憫仍閉著眼。
「我愛你,從習慣到嫉妒。別懷疑,我嫉妒過,在你考慮找個男人修習戀愛學分的時候。
若我是個好哥哥,我會鼓勵你,甚至給你一本教戰手冊,教你享受愛情,卻又能從愛情中全身而退,可我非但沒這麼做,還直接殲滅你的荒謬念頭,原因無他,因為我吃醋,我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躺在我躺慣的位置,無法忍受他們分享你的髮香。」
淚流,濕濕的水珠滑下她臉龐,滲入枕頭間。
「回台灣,本已澎湃的心湖乍見你,又是激昂翻騰,愛你已成局,卻又不能不堅持理智,那是我第一次把你推開,直到你胃痛入院,那半年間,我痛不欲生,卻又得裝作什麼都沒改變,沒辦法,我認識責任在認識愛情之前。
於是,我用了一個蠢身份讓自己待在你身邊──兄妹,是不是既好聽又安全?誰曉得,畢竟是蠢主意,我們可以否認愛情,卻無法阻止愛情進行,一天一天,我越來越無法忍受你不在身邊。
我們通了無數的信,你告訴我生活點滴,每一則我都看得津津有味,常要讀過三四次才肯休息,你的信讓我的異鄉生活不致孤獨。
有回,你寫信告訴我,有個怪鄰居經常騷擾你,我一聽好生氣,不管當時是不是台灣的凌晨三點鐘,阿易是不是才剛睡下,硬是把他挖起來,叫他處理。
聽說,他把自己弄成黑道分子去敲變態男的家門,威脅他,想動他的女人可以,先選擇要留下一對睪丸還是半條腿,從此,他見到你像見到鬼般,再不敢多看半眼。
阿易是個比我更負責任的男人,瞧他收容的員工,哪一個不是值得同情?被家暴的華華、被虐待的阿文、孤兒小寬……他們背後都有個讓人動容的故事,也許是感同身受吧,我們總是比常人樂於付出。
昨夜,阿易向我承認,他喜歡小悅,他問我要不要揍他?我說我會給予祝福。不是嗎?愛情是值得被祝福的事。」
手心縮縮,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他有無數的話想說。
「好好休息吧,這回我們非得並肩不可,等你醒來,我必須把這一切向爸爸、媽媽說清楚,我要坦承我愛你,無法和小悅結婚,我必須說服他們,沒有愛情的婚姻結局是悲劇。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顧慮,爸媽的心情、小悅的感受,還有已經發佈出去的喜帖要回收,公事私事一團紛亂,每一件,我都需要你插手幫忙。
不過眼前,你還是先睡飽再說,等明天天亮你清醒,我會告訴你──我愛你,不轉移,責任放下了,我不再想寫八股文章。」
點點頭,她同意。
小憫的點頭震動了他,倏地轉身,他緊盯住她睜開的清亮眼睛。
「你醒了?」喜悅飛上眉梢,原本的愁雲慘霧被喜氣洋洋取代。
「對。」她想笑,可惜力氣不足。
「想再睡嗎?」觸觸她的額,沒發燒,不過幸好,就算發燒,這次她沒力氣爬到蓮蓬頭下方。
「想。」
「那……有話明天再說?」
無忌沒問她是否原諒自己,趙憫也沒問他情況是怎麼發展到眼前,他們之間,總是安心,只要兩人並肩,什麼話都不用說,便是分明。
「一句……」
「你想說一句話?」他們的心意相通,是從古時候就開始的事。
「對。」
「好,你說,我聽。」他快樂得幾乎想飛起來。
「我愛你。」
「我知道,你從來都藏不住秘密。我也有句想告訴你。」
她沒回話,滿眼期盼。
「那是明天早上才要說的話語。睡吧,好好睡一覺,什麼事都別想。」說著,他的手環過她的肩,躺回枕頭裡,逕自閉眼。
她側臉看住他,明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她還是希望親耳聽他再說一遍。然他太重諾言,說過的話很少改變,算了,明天就明天吧!
頭靠在他頸窩間,安心閉起眼睛,她準備好再次入睡。
突然,醇厚的嗓音傳來教人心喜的六個字──
「我愛你,不轉移。」
她笑開,他也笑了,兩張並靠的臉龐充滿喜悅。
這夜,月娘為他們帶來祝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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