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他們一碰面,夏世希馬上就解釋照片不能用的原因,解答翁雨曦的疑惑。
「嗯。」她點點頭,表示接受他的道歉。不好意思告訴他,其實她一點都不在意那些照片能不能用,他們能夠再次見面,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今天的造型相當性感,很有女人味。」他打量她今天的穿著,今天她穿了一件白底藍花,細肩帶的雪紡紗洋裝,將她完美的身材表露無遺。
「真的嗎?」她盡可能表現得不在乎。「我只是隨便穿穿,並沒有刻意打扮。」
她說謊。她今天明明就刻意打扮過,而且一早就到美容院做頭髮,但為了面子,死也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就是女人的虛榮心。
「配合你的穿著,我們將今天的背景改成希臘。」對於她的刻意強調,夏世希並沒多說什麼,只是走到布幕的開關,用力按了幾下,背景立刻由昨天的單調白色,轉換成愛琴海風光,翁雨曦的心又狂跳起來。
「很熟悉的背景,不是嗎?」他悄悄走到照相機後面站好,翁雨曦則是默默無言。
眼前的背景的確很熟悉,就是Jackie那天在展覽館展出的作品:湛藍。他們就是在那天相遇,她就是在那天對他一見鍾情,從此腦子裡面滿滿都只有他。
翁雨曦突然覺得不能呼吸。希臘的風光太美,愛琴海的海水太藍,教人忍不住想徜徉其中,投入它的懷抱。
「請你站到背景前面,我要開始拍照了。」
也不對,其實她真正想投入的不是愛琴海的懷抱,而是……
她看著夏世希,夏世希也正在看她,兩人的眼神融在一塊兒,猶如海天一色。
「請就定位。」他濃醇的聲音,不刻意但炙人的語調,在在挑動她的心。
翁雨曦依言站在偌大的背景前,希臘特有的藍與白襯著她的肌膚更加晶瑩透亮,彷彿一顆發亮的珍珠,但這顆珍珠怎麼都無法自在。
「把前天的動作再做一次。」他低頭認整鏡頭,因此沒看見她的表情。她試著擺出他說的POSE,卻始終不順暢,全身硬得跟殭屍一樣。
「怎麼了,忘記動作了嗎?」察覺到她的僵硬,夏世希抬頭看翁雨曦。
翁雨曦尷尬地搖搖頭,很難解釋,她今天的服裝不太適合舉高手,她的胸部線條會太過於明顯,甚至穿幫。
「需不需要幫忙?」他低聲問翁雨曦,她嚇得拚命搖頭。他離她這麼遠,她的心就已經小鹿亂撞無法抑制,他要是再靠近她,難保自己不會昏倒。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得已,她只得勉強自己再擺出撩人的姿態,但夏世希卻完全不動,讓她覺得更加尷尬。
「沒辦法了。」然後,他打啞謎似的說出這句話,翁雨曦完全聽不懂,只知道他正走向前。
他走向前,拉近他們的距離。他再跨躍一步,來到她的身邊,在她耳邊說──
「閉上眼睛。」
「但是──」
「只要閉上眼睛。」
他嘶啞的聲音一如以往般誘人,翁雨曦只好依言閉上眼睛,但她的心依然撲通撲通的跳,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會吻她嗎?還是……
「海風正在輕拂你的髮絲,穿越髮絲間的空隙弄亂你的頭髮,你感覺到那股力量了嗎?」
結果夏世希沒吻她,而是要她閉上眼去模擬希臘的場景,要她用心去感受愛琴海的風光。
她試著依照他的話,將自己投入那一片湛藍。照片中的情景馬上浮現在她眼前,希臘獨有的風情頃刻包圍著她,大海環著她圍繞。
「風很大,對吧?」夏世希的長指穿越她的髮際,撥動她內心的情弦,她彷彿能聽得見地中海的音樂。
「很大。」她著魔似地點頭。來自愛琴海的海風,此刻正和他熱切的呼吸融合,吹拂她的頸側,讓她忍不住想要抵擋那股力量。
她舉起手,撫平自己的髮絲。
女為悅己者容。她不希望在仰慕的人面前,自己是一副邋遢模樣,照相機的快門卻在這一刻響起,發出刺耳的喀嚓聲。
翁雨曦直覺地張開眼睛,但夏世希不讓她有回到現實的機會,接著訴說更動人場景。
「風太大,不僅吹亂了你的頭髮,也撩動了你的裙擺,你洋裝的裙子因此而飛了起來。」
她才睜眼,卻又突然遭遇一陣大風,吹得她幾乎走光。
為了不洩漏裙底風光,翁雨曦趕快蹲下身,用雙手遮住裙擺。夏世希毫不留情地按下快門,將她曼妙的身影,連同臉上誘人的表情一起拍攝入鏡,永久保存下來。
「喀嚓、喀嚓。」
底片保留的不只是她的倩影,更記載了她的情緒。她的眼眸之中,是否裝滿了對他的熱情?而這些熱情都無法正面的表達出來,只得托寄在她的肢體語言之中。
「現在,我們換個佈景。」
她的肢體語言是否足以表達不可知,但她身後的背景很快又變了,換成人人手持香檳,到處衣香鬢影的舞會,她的四周霎時充滿人。
時空頓時錯亂,幾可亂真的布幕,並將翁雨曦拉入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傾聽人們的耳語。
「你們看,他好帥哦!」
「對啊,表情酷斃了。」
「真希望他能看上我。」
「我也希望。」
翁雨曦彷彿能聽見布幕上的那些女士,偷偷地聚集在一起驚歎,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一樣迷人的男人。
他的外號是冥王?
不,他就是冥王!
龐家婚宴那天,她依稀聽見那些愛慕他的女人這樣說他,當時她忙著應付內心的矛盾,沒辦法附和那些女人的說法,她也是這麼認為。
看不見的吸引力,在她抬眼的瞬間,將她吸離地心之外。
他們的視線相遇,翁雨曦的心跳加快,因為他又朝她走來。
「要乾杯嗎?」他在她身邊站定,且遞給她一個空杯子,她頓時口乾舌燥,幾乎說不出話。
「但是沒有酒。」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顫抖地接過酒杯,夏世希順勢握住她的手,低頭呢喃說道。
「你可以幻想裡面有酒。」他低沈的聲音比酒還要香醇。
「就像幻想身在舞會嗎?」她不自然的問,聲音微微發抖。
「不,你已身在舞會。」他貼著她的耳根,糾正她的話。
是的,她已身在舞會。只是這場舞會,只有他們兩個人,只有他們一起掌握著的空酒杯,剩下的都是假的。
「好香,不是嗎?」他牽起她的手,低頭聞她手中的空酒杯。翁雨曦不確定他是在說酒杯還是說她,她來之前確實在手腕上抹了香水。
「是很香。」她盡可能鎮定,卻止不住臉紅,她的耳根子都快燒起來。
「你的頭髮也很香。」他撩起一綹她的長髮,湊近鼻子嗅聞,翁雨曦的心跳都快停止。
「我有榮幸請你跳舞嗎?」拿走她手上的酒杯,任她的髮絲像瀑布一般宣洩,夏世希的邀舞極為突兀。
「但是沒有音樂。」她不知所措地將手交到他的手裡,嘴裡叨叨唸唸的淨是些有形的東西,夏世希的嘴角都勾了起來。
「音樂就在你的心中,只要你肯用心聆聽,就可以聽見美妙的樂音。」
她習慣有形,他強調的卻都是些無形的東西;比如心,比如感受。
「閉上眼,雨曦。」
然而他第一次呼喚她名字的聲調,卻比任何音樂都更令她震撼。
「你就能聽見動人的樂章。」
小提琴高亢美妙的琴音,隨著他的輕柔耳語,竟不可思議地響起。不僅如此,就連她身後背景中的人物亦再一次活躍,在他們四周低聲交談。
「……」
她聽不見他們對話的內容,但可以感受到他們興奮的情緒,所有的人都好快樂。
她匆匆睜開眼睛,卻發現夏世希早已凝視著她。目光依然是那麼深沉、專注,彷彿天地間除了看她,再沒有其他事,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重要。
「我……」翁雨曦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但卻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他除了凝視她,什麼事也沒做,她能多說什麼?
「嗯?」
她錯了!他除了看著她,並且用低沈濃醇的聲音,勒緊她的喉嚨、浸泡她的思緒,讓她成為一具沒有心的木偶。
「沒什麼……」
「你鼻子上有東西。」
她不但沒有了心,甚至也失去知覺,只能聽從他的指令辦事。
「在哪裡?」她慌亂得用手摸自己的鼻子。
「在這裡。」夏世希抓住她胡亂飛舞的手,強迫它們安靜地待在他的寬掌之中,且將她拉近。
翁雨曦感覺自己一度迷失的心再次回到胸口,怦怦地跳個不停。她的呼吸急促、細胞抽緊,卻依稀能感受到吹拂在鼻頭的熱氣,恍若要融化她似地灼熱。
「是灰塵。」他低啞略帶沙啞的嗓音,甚至比他呼出來的熱氣,更教她把持不住自己,她好害怕自己會昏倒。
「這個表情很美,就維持著這個表情。」星眸微張,櫻唇微啟,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誘惑的表情。
夏世希是個高明的攝影師和誘導者,在他的誘導之下,翁雨曦擺出了更多撩人姿勢、更為誘人的表情。直至拍攝工作趨近尾聲,翁雨曦仍陷於高亢的情緒無法自拔,好想就這麼一直拍攝下去,不想結束這段無聲但美麗的對話。
「好了。」
遺憾的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她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回到現實。
「這次我保證不再出錯,不會再浪費你的時間。」夏世希誤以為翁雨曦是因為不耐煩,臉上才出現失落的表情,連忙解釋。
「無所謂。」事實正相反,她巴不得他一直出錯,他們才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夏世希專心地收拾照相器材,翁雨曦亦專心的凝視他的側臉,越看越覺懊惱。
她是怎麼了?別說他們不該有所瓜葛,就說他的態度,也不像想和她繼續交往的樣子,就她一個人一廂情願。
「還要麻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整理好照相器材後,夏世希跟她道歉。
翁雨曦笑著搖頭,要他別客氣,接著拿起皮包就要走人。
「等一下。」
夏世希擋在她前面的身影,讓她驚訝,翁雨曦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仰頭無聲問他有什麼事?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請你吃晚餐。」
也許是心有靈犀,夏世希居然在翁雨曦想要放棄的當頭提出邀請,這下反而是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她猶豫,想答應又不敢答應,內心矛盾不已。
「感覺很為難嗎?」夏世希問。
翁雨曦點點頭,迷惑全寫在臉上。
「你也知道我們兩家的情況……」世仇……
「我不知道我們兩家有什麼情況,我只知道你祖母毫無理由的恨我。」夏世希反駁。
這倒是,雖然她從小被教育要恨夏家的人,尤其是恨他,但她卻不知道箇中的原因。
「重要的是,你也覺得我很差嗎?」別人的想法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她對他的感覺。
「我──我也不知道。」她好迷惘。「我們不太認識,更何況瞭解……」
「現在就是瞭解彼此最好的機會。」反之,他一點也不猶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啊?」翁雨曦櫻唇微張,還沒能從他話中反應過來。夏世希乾脆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過來吻她。
翁雨曦根本沒想到他會有這個舉動,錯愕之外還是錯愕。
「你最好仔細想想。」吻罷,他鬆開她的手,背起照相器材離開攝影棚,翁雨曦從頭到尾都像在作夢。
你最好仔細想想。
她用手輕撫紅嫩的櫻唇,夏世希溫熱的氣息彷彿還留在上面,用最直接的方式說服她。
「……等一等!」她追出去,卻不見夏世希的身影,他似乎總是這樣。
當天晚上,翁老太太一直在翁雨曦身邊,嘮叨著她明天要去公司拜會高階主管的事宜,但她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夏世希閃電吻她的畫面。
不知不覺,她又用手輕碰自己的嘴唇,感覺他的溫度。
「這是我的孫女,雨曦,後天開始要來公司實習,請多照顧。」
隔天早上,翁老太太果然就帶著翁雨曦到公司,一一拜會高階主管,只見主管們個個忙著點頭。
「你好,我是業務部的許經理。」
「你好,我是翁雨曦,請多多指教。」
整個早上就聽到類似的對話,不斷在「翁氏」的辦公大樓裡面重複,一群人像陀螺一樣地轉來轉去。
「這位是侯康泰侯先生,以後也要在公司幫忙。」翁老太太笑嘻嘻地向公司裡的主管們介紹侯康泰,高階主管們心照不宣。
「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侯先生。」
「不敢、不敢。」
高階主管們笑呵呵,心裡都明白侯康泰是翁老太太欽定的孫女婿,「翁氏」未來的駙馬爺,不多巴結一點怎麼行?
大家心裡都打著算盤,各自算計利益及前途。侯康泰笑吟吟地接受高階主管們的恭維,這本是常態,翁雨曦非常瞭解。若在以前,她可能會置之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但現在不曉得怎麼地卻變得非常令人難以忍受,她一點都不希望別人是如此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翁老太太不明白她的想法,仍是大力推薦侯康泰給公司各級主管,儼然就是一副准孫女婿的模樣,翁雨曦的臉色益發晦暗,好希望這痛苦的時光能夠早點結束。
好不容易,他們總算和公司各個部門的重要主管都打完招呼,時間已接近中午。
「我還有些事情要留在公司處理,不和你們一起走,你們先回去吧!」翁老太太畢竟還是公司的董事長,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於是打發他們走。
「好的,翁奶奶,那我和雨曦就先回去了。」侯康泰又是彎腰又是點頭的,有禮聽話的態度讓翁老太太很滿意。
「車子開慢一點,別開太快。」翁老太太千交代萬叮嚀,就怕她心愛的孫女受到半點損傷。
「我會小心開車。」侯康泰慨然允諾,又和翁老太太連打了好幾次招呼,才帶著翁雨曦上車。
「你的臉色不太好。」侯康泰總算發現她不對勁,遂關心的問。
「不會啊!」她的口氣冷得像冰。「我的臉色好得很,哪有不好?」
「可是──」侯康泰本想駁斥她:你的臉色分明就很糟!但想想算了,不想把氣氛弄得這麼糟。
「快十二點了,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你想吃什麼?」不想在她的臉色上打轉,侯康泰隨口改變話題,也許她的心情會好一點。
「隨便,什麼都好。」翁雨曦的心情仍然很糟,被公認是一對讓她不快,口氣自然好不起來。
侯康泰歎氣,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惹大小姐生氣,她的心情真的很怪。
「康泰,你什麼時候要回美國?」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會問他這個問題,更是讓他啞口無言。
「……我才剛回國而已,雨曦。」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翁雨曦。
「我知道。」翁雨曦點頭。「但你的論文還沒寫完,你不用回學校找資料嗎?」
翁雨曦緊接著又提出問題,一樣讓他難回答,她真的好奇怪。
「我已經寫完論文了。」他不曉得她幹嘛一直關心他的論文,他們從不過問對方的學業。
「是嗎?」翁雨曦聳肩,眼底有難掩的失望,侯康泰益發覺得不對勁。
自從回台灣以後,她對他越來越冷漠。現在更扯,還問他什麼時候回美國,他根本已經沒有回去的必要,這她也該知道。
侯康泰本想追問她是怎麼回事,翁雨曦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發出嘟嘟叫的聲音,翁雨曦趕緊翻出來查看。
「有簡訊嗎?是誰傳來的?」侯康泰好奇地盯著她慌亂的動作,她似乎很緊張。
「不曉得,我看看……」她是有點緊張,因為她一直在等夏世希的電話,但都沒等到,說不定他會傳簡訊過來……
相片已經沖洗完畢,下午兩點整,我會在工作室等你,不見不散。
是他!
雖然沒有署名,也沒有多餘的贅詞,卻是他無誤!
「誰傳給你簡訊,讓你這麼高興?」侯康泰好奇的語氣中帶有明顯的酸意,她此刻的神情高興得跟個小孩似的。
「沒什麼。」她趕緊消除簡訊。「高中同學通知我她要訂婚,在替她高興罷了。」
「高中同學?」侯康泰更好奇了。「是哪一個高中同學?」
「你不認識。」她胡亂敷衍。「對了,我不跟你一起吃飯了,我還有事要忙。」要忙著回家換衣服,還要去美容院洗頭,很多事要做。
「但是你早上才說過你下午沒事──」
「現在有了。」她笑得很甜。「我看我乾脆就在這裡下車好了,再聯絡了。」說完便推開車門下車。
「等一下,雨曦──」侯康泰還沒來得及叫住翁雨曦,她便像一陣風似的跑了,留下侯康泰一頭霧水,不曉得她在急什麼。
另一方面,翁雨曦卻是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標,她要好好的裝扮自己。她按照計劃先去美容院洗頭,然後回家挑了一件輕柔的洋裝換上,接著再化上淡妝,確定一切非常完美後才出門。
嗯,not bad。
在開車前往工作室的途中,她一直偷瞄車內的後視鏡,深怕自己看起來不夠漂亮,愚蠢的動作,連自己看了都會發笑。
她到底在幹什麼啊?跟個傻瓜一樣!
翁雨曦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不要太興奮。但事實是她興奮過頭,到達Jackie的工作室時,連一點半都還不到,她甚至忘了吃午餐。
高亢的情緒使她忘了飢餓,也忘了時間,一直到摸到工作室的門把,她才意識到自己來得太早。
……算了,還是先進去吧,反正都來了。
翁雨曦下定決心推開大門,朝攝影棚走去。原本她以為自己還得再等半個鐘頭,沒想到夏世希早已來到攝影棚,並且正在休息。
翁雨曦的心跳立即加速,不曉得該不該走過去。他正躺在角落的躺椅上,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真的睡著,呼吸相當平穩。
她著魔似地看著夏世希起伏的胸膛,猜想那黑色襯衫下藏著如何堅實的肌肉,腦海中滿是遐想。
「咳。」她輕輕咳了一下,當作是打招呼,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咳咳!」她再加大音量,夏世希依然沒有回音,應該是睡著。
翁雨曦深深吐一口氣,放輕腳步走到他身邊,偷偷打量他。
他真的長得好帥。
她越看心跳得越快。
不只長得好帥,而且相當有味道,只要是活著的女性,都會迷上他吧?
翁雨曦猜想應該有不少女性被他吸引,尤其是被他深邃憂鬱的眼神所吸引,只可惜他現在雙眼緊閉,什麼都看不到,不然她一定昏倒……咦,這個是?
冷不防瞄到放置在夏世希肚子上的一本書,翁雨曦好奇的伸長脖子,窺探書本的封面。
她盡力瞄書的名字,但什麼都看不到,只得蹲下來細瞧,這才看到一片蔚藍晴空。
希臘。
在心中默默念出這兩個字,翁雨曦勾起嘴角,臉上漾滿笑意。
他真的很喜歡希臘耶,跟她一樣。
她很想隨手拿起夏世希身上的旅遊書,但又不敢,只好盯著它的封面發呆。
不知道他看到第幾頁了?
描述希臘的旅遊書很多,但沒有幾本寫得好的,不知道這本書的品質如何?
翁雨曦再也忍不住好奇,伸手偷偷去拿擱在夏世希肚子上的書,誰知道手才剛伸出去,夏世希的手就伸上來,把她這個現行犯逮個正著。
「我、我不是故意的。」在他深沉的注視下,她臉紅心跳的道歉。「我是說,我不是故意要偷書……」
翁雨曦努力辯解,夏世希的目光卻越深沉,攫住她的力道越強。
「我真的只是好奇……」她喃喃解釋道,試圖在他熱氣所築出來的親密空間之中找到空隙,卻只是徒然。
翁雨曦以為他會吻她,因為他們的臉是靠得這麼近,只有一張紙的距離,他卻在這一刻放開她。
「你來早了。」並且哪壺不開提哪壺,突然冒出這句完全不相干的話,翁雨曦好失望。
「是啊,早了幾乎半個鐘頭。」她勉強微笑回道。
「吃飯了嗎?」他從躺椅站起來,走到旁邊的架子上,取下某樣東西。
「吃過了。」她流利的說謊,多少被他冷漠的態度所傷,他一點都不在乎她。
「我還沒吃。」但他接下來這句話似乎又隱藏了某種暗示,翁雨曦的心重重地跳一下。
「是嗎?」她聳肩,故意表現出不在乎的表情,引來他深深的一瞥。
「照片洗好了,你看一下。」他將昨天拍攝的照片交給她,翁雨曦接過照片,低頭瀏覽。
她原本漫不經心,以為他不可能拍得太好。但隨著手中的照片一張換過一張,她腦中的想法跟著改變,這些照片的水準,足以和Jackie媲美。
「你拍得太好了!」這絕非諂媚,而是事實,他真的很有實力。
「還好。」他淡淡微笑,深邃的眼眸中帶有一絲藏不住的驕傲。
「什麼還好,是很好!很有職業水準。」她興奮地看著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千嬌百媚,充滿了女人味,把她最美的一面都表現出來。
「謝謝。」他的笑意擴大,雖不至於到大笑的地步,但看得出他很快樂,他似乎很喜歡拍照。
「你怎麼不乾脆去當攝影師?」她隨口問問,眼光還流連在手中的照片不忍離去,一直翻閱。
「曾經想過。」他卻是很認真的回答。「但到最後還是決定放棄,我有我該負的責任。」
夏世希這句話,讓翁雨曦停止了翻閱照片的動作,四周的空氣頓時凝重起來。
就如同他所言,他們都有不得不負的責任。他為了家族事業放棄了當攝影師的夢想,她卻必須一完成學業,就回國繼承家業,同樣身不由己。
相同的無奈,在兩人的眼眸中流轉,直至他們的心靈。在這一刻,他們的心靠得更近,呼吸更加契合。這種感覺,不是她祖母或是侯康泰所能瞭解的,他們似乎生來就該相遇。
「照片都交給你了,我要走了。」
問題是每一次當她好不容易有所感覺,他就打退堂鼓,讓她好懊惱。
「等一下!」衝動之餘,她拉住他的手臂,夏世希驚訝的回頭。
「我……我請你吃飯!」她胡亂找借口,以掩飾尷尬。「為了感謝你為我拍了這麼多漂亮的照片,我請你吃午餐。」
「但是我不餓。」他的拒絕來得又急又快,翁雨曦頃刻像顆洩氣的氣球一洩千里。
「哦!」她真是大傻瓜,翁雨曦真想打自己的頭,幹嘛自作多情……
「不過若是你肯把約會改為明天中午,我會很樂意赴約。」夏世希補充說道。
「耶?」她驚訝的張開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嗎?」他幾乎笑出來。「你可以把約會改為明天中午嗎?」夏世希追問。
「當……當然可以!」她高興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就這麼說定。」他點頭,接著拿起車鑰匙,轉身就要走。
「對了。」然後他像又想起什麼事似地走回她身邊。
「我忘了告訴你,你今天的裝扮很美,很適合你。」聲音低沈無比。
翁雨曦的臉頰立即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