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關上書房門,葉司然就感到一種十分壓抑的氣氛在他和邰明禮之間瀰漫。再看邰明禮,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目光十分犀利,甚至帶著一種嫌惡。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邰明禮單刀直入,他不想再和這種別有居心的人多說廢話。
邰明禮語氣裡的嚴厲讓葉司然暗感不妙。
「老先生,你為什麼這麼問?」他想先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你不用明知故問,我給你這個機會你最好自己把握,否則待會兒不要怪我讓你難堪。」邰明禮態度十分強硬。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葉司然的確不知道邰明禮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即便今天自己沒有馬上承認和詩韻的感情問題,他也不應該對自己興師問罪啊!
「你居然還裝蒜!」邰明禮覺得有些難以忍耐,「老實說出你的身份吧!」
葉司然吃了一驚,原來他指的是這件事。莫非他知道自己並非職業保鏢?
「難道你敢說自己真的是保鏢?」見他不吭聲,邰明禮繼續追問。
他怎麼會知道呢?葉司然一臉疑惑。
邰明禮把徵信社查到的資料甩到書桌上。
「您請徵信社查我?」他沒想到自己會被邰明禮調查,一種受辱感突然升起。
「如果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調查?」邰明禮語帶譏諷。
「請問我做錯了什麼?」葉司然十分憤慨,即便自已有意隱瞞身為富家子的身份,那又如何,自己並沒有任何惡意啊。
「難道你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混進邰家,這還不夠嗎?葉家三公子!」他的稱呼讓葉司然很不自在,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為什麼要假扮什麼保鏢來我們邰家,到底你有什麼陰謀?說!」邰明禮難掩心頭之火。
「陰謀?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葉司然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混進保全公司,又正巧讓我們選中了你,如果不是刻意的安排,你怎麼會知道我們要找保鏢?這不是陰謀是什麼?」
葉司然一陣苦笑,其實就是這麼巧,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不要說他們想不到,連他自己都沒想過會有這麼戲劇性的事。
「你默認了是不是?」邰明禮以為自己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面對證據你無話可說了吧?」
「關於我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做了詩韻的保鏢,我想只能說是當時的詩韻太任性、太霸道所致,否則這一切根本不可能發生。」葉司然知道他對自己有所誤會,所以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給他一些解釋。
「你居然還敢把責任推給詩韻?」說到詩韻,邰明禮更是生氣,「如果不是你處心積慮,詩韻怎麼可能會選擇你來當保鏢?」
「處心積慮?您不覺得您今天的用詞都太過嚴重了嗎?」葉司然難以忍受他污蔑自己當初來葉家的動機,「隱瞞身份最多是個誤會,我不是故意的。」
「別以為你輕描淡寫說是誤會就可以矇混過去,我告訴你,你和你們葉家所有的卑劣企圖都是顯而易見的。」
「我們家?」葉司然真的糊塗了,他不明白這個邰老先生去請人調查他怎麼會牽扯出這麼多的是非,又是陰謀又是證據的,現在居然還把他們葉家也搬了出來。
「這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我來邰家是瞞著家人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用掩蓋你們葉氏集團的陰謀,你們葉氏幾次想和我們合作都沒成功,就想出這麼卑劣的辦法派你窩藏在我身邊,然後乘機搶我們邰氏的生意對不對?」邰明禮說得言之鑿鑿,「說不定你們還想吞併我們邰氏呢!胃口真是太大了。」
這個老頭子的想像力居然如此豐富?我的天,真是服了他!
「虧得我還一直那麼信任你,對你毫不防備,卻不知道原來養著一隻惡狼在身邊。」邰明禮越說越氣,「你快點給我滾!」
葉司然震驚不已,從小到大,他還不曾被人如此喝斥和謾罵過,這樣算什麼?
「我可以離開,但是我必須澄清的是,我來邰家什麼都沒做過,希望你不要冤枉我。」面對邰明禮的誤解,葉司然非常火大,但是畢竟他是詩韻的爺爺,也就是自己的長輩,他不願意用太激烈的言語去和他爭執,可是他也不願意帶著誤解離開,否則這樣對大家都不公平;特別是詩韻,假如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帶著不良的居心而來,她能夠接受這樣的打擊嗎?
「你如果還敢在這裡裝腔作勢,我就報警捉你!」邰明禮完全不相信他的話,「你最好馬上收拾包袱走人!」
「我要讓你明白,我們葉家對你們邰家從來沒有任何企圖,如果我父親或者哥哥們曾經想和邰家做生意,那一定是按照商場上的合法交易去操作的!不會用這麼惡劣的辦法。這個我絕對可以打包票,他們的為人我十分清楚。」
「你自己都毫無誠信,還能為誰打包票?」邰明禮不屑地冷笑,「你還是省省吧。」
「既然您什麼都聽不進去,我只有感到遺憾了;不過連累我家人無緣無故地遭受不白之冤,實在是我的錯。」葉司然心情有些沉重,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結局,他轉身準備離開。但他突然想到還有人讓自己放不下,在走之前他需要邰明禮給他一個承諾。「我會馬上走,但您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邰明禮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這個人,恨不得馬上送走他。「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葉司然擔心的是邰詩韻,「我希望你不要把你對我的誤解灌輸給詩韻,我不希望她傷心。」
「你還在乎詩韻傷不傷心?早知這樣,你根本不應該欺騙她的感情。」其實這是邰明禮最不能接受的,心愛的孫女第一次動了芳心就遭到這樣的欺騙。
「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她的感情。」葉司然無法接受自己對詩韻的真情遭受污蔑,「我對她是真心的,正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讓她誤會我,她會受不了的。」
「那麼你突然離開,你又將如何自圓其說?」
「我會編一個理由,說我不得不走的原因,比如家人要我出國深造之類的,只要你配合,她不會懷疑的。」
「哼,你不用再假惺惺了,要走就快點走吧。」
葉司然歎了一口氣,「我必須得到你的保證,否則我會走得不安心。」
邰明禮很不屑,「我為什麼要配合你?」
「如果你不想詩韻怪你趕我走的話,最好答應我的要求,否則你會失去和詩韻剛剛建立起來的良好關係。」
邰明禮勃然大怒,「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為你分析利弊而已。」葉司然平靜地說,他已經被邰明禮無端的猜疑弄得心力交瘁,再也不想周旋下去。
「好了、好了。」邰明禮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馬上離開。」
「保鏢哥哥,你出來啦?」一看見葉司然從書房出來,邰詩韻急急地跑上前。「爺爺和你談什麼談這麼久,還不讓我們進去,到底什麼事啊?」
「不是你爺爺和我談,是我找他談些事情。」
「你找爺爺?」邰詩韻一臉愕然,「為什麼?」
「詩韻,我有點事和你說。」葉司然深呼吸一口氣,「我要跟你辭行了。」
「你說什麼?」震驚使邰詩韻美麗的臉都變了形,「你別嚇我!」
「是真的,我有個伯父在美國,他幫我聯繫了那邊的學校,要我過去留學。」
「怎麼會突然要去留學呢?」邰詩韻難以接受。
「因為我想將來找個好工作。」葉司然說,「我不想一輩子都做保鏢。」
「你想找個好工作,我可以叫爺爺幫你安排啊。」邰詩韻急急地說,突然她想到了什麼。「你不想再做保鏢?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爺爺說了你什麼?」
葉司然當然否認,他不想邰詩韻和她爺爺好不容易恢復的感情又毀於一旦,「與你爺爺無關,是我自己要走,他還挽留了我好久。」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呢?」邰詩韻實在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和他才剛剛開始啊,他就這麼狠心要拋下她嗎?
「詩韻,原諒我,我必須要走。」葉司然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當然捨不得自己深愛的女人,可是他無法忍受別人對他的猜疑和侮辱。
雖然要放棄詩韻對他來說是椎心之痛,可是長痛不如短痛,趁詩韻現在對自己的感情還不是很深,自己決然離開,或許她還可以很快恢復她的生活,否則時間拖得越長,傷害就會越大。
他在房間裡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衣服,邰詩韻驚慌地看著他,一種就要失去他的恐懼感令她開始抽泣。
葉司然很想停下收拾衣服的手去擁抱傷心的邰詩韻,可是他強壓住這個念頭,裝作一點也不在乎她。只要有這個誤會,他們就不可能再在一起,否則兩人都會痛苦,還是早點離開吧!
他提著行李箱離開,邰詩韻哭著追到客廳。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她拉著葉司然的手不願放手。
「詩韻,你讓他走!」邰明禮出現在樓梯口,「你是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和男人拉拉扯扯?」
邰詩韻聽不出爺爺的責備語氣,她以為找到了救星,仰著頭求爺爺。「爺爺,保鏢哥哥要走了,你快點幫我留住他。」
她的眼淚讓邰明禮一陣心疼,他很想告訴孫女這個人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的什麼保鏢哥哥;可是又擔心葉司然說的話不幸成真,萬一詩韻對他用情太深,一旦知道是自己逼他走的,會不會又把他們爺孫倆的關係逼向死角呢?
他不敢冒這個險,只好按照葉司然的方法去做。「詩韻,他要去國外深造,我們不要強人所難了,也許離開對他來說真的是好事。」
「什麼好事?我不管、不管!」邰詩韻一個勁兒的搖頭,「我不要他走!」
葉司然看著傷心欲絕的邰詩韻,心中悲痛莫名,他多麼不捨得離去,可是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經由不得他不走了。他狠心地甩開邰詩韻的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會留住他腳步的臉,大步離去。
他真的走了,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邰詩韻呆站在原地,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他為什麼會走得這麼突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昨晚還感受到他的溫情,為什麼今天就要承受他的殘忍和決絕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難道他說愛她的話全都是假的嗎?
難道他一直在欺騙她?如果不是欺騙,他怎麼可能忍心這麼丟下她,自己跑到國外去?愕然又悲涼的滋味讓邰詩韻無法控制地失聲痛哭。
邰明禮走下樓來,柔聲勸道:「傻孩子,人都已經走了,你就別太難過了。」
「爺爺,我喜歡他,我真的好喜歡他!」邰詩韻哽咽著撲到爺爺的懷裡,「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邰明禮疼愛地撫著孫女的頭,歎了一口氣。「爺爺明白你的心情,一切都會過去的。」
真的會過去嗎?難道她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無名的痛在邰詩韻的心底不斷翻攪,無助又淒涼的感覺瀰漫了全身。
三天過去了,邰詩韻茶不思飯不想,還是無法接受葉司然已經離開的事實。她反覆思量,對他的突然離開有了懷疑。
她從未聽他說過要到國外去,怎麼會說走就走呢?
這件事是不是和爺爺有關呢?她想到爺爺兩次和他談話後,事情就變得很奇怪。特別是那天晚上他一定要自己回房去,言語間對爺爺似乎有所顧忌,難道真的是爺爺給了他什麼壓力嗎?
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疑問,決定直接去問爺爺。
邰明禮看到才三天的光景,亮麗動人的孫女就像變了一個人,瘦了一大圈,頓時心疼不已。
「詩韻,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他語重心長地說,「爺爺只有你一個孫女,別讓爺爺再操心了。」
「爺爺,如果你真的疼我,就告訴我真相,為什麼保鏢哥哥一定要走?」
「他不是告訴你了嗎?他想出國啊。」
「我不相信,爺爺,是不是你和他說過什麼?」
「詩韻,爺爺什麼都沒有和他說過,是他自己的決定。人各有志,這是勉強不來的。你還想要保鏢的話,大不了爺爺再另外請一個。」
「我不需要啊,爺爺。我只想要保鏢哥哥,你幫我去找他回來啊。」邰詩韻哀求爺爺。
「那怎麼行?我已經批准他的辭呈了。」
「什麼辭呈?我不相信保鏢哥哥會主動辭職,一定是你逼他的!」邰詩韻忍不住大嚷,「為什麼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就在你回來後突然要走?」
「詩韻,難道你連爺爺都不相信了嗎?」邰明禮也很生氣,「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和爺爺這麼說話?」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保鏢哥哥。」邰詩韻眼裡又蓄滿了淚,「一定是你和保鏢哥哥亂說話,他才會走的。」
「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都沒做過!」邰明禮沒想到他和孫女竟為了葉司然翻臉,看來詩韻真是中他的毒太深了,還好自己堅持趕走他,否則還會更麻煩。「不管他是為什麼走的,反正他已經離開了,你就面對現實吧。」他沒好氣地說。
「你這麼說也就是承認他的走跟你有關了?我討厭你,」邰詩韻氣極了,「我現在就要去找他,我要當面問個清楚!」
邰明禮阻止她,「你哪裡都不准去!」
「我必須要去,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邰明禮的臉色轉為鐵青,「只怕你知道了更接受不了!」
邰詩韻心中一凜,「你這是什麼意思?」
「好,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邰明禮決定豁出去了,如果她一直不知道真相就會對葉司然念念不忘,這樣後患無窮。
「葉司然並不是真正的保鏢,他是房地產大王葉效天的三兒子。」接著邰明禮把徵信社查到的資料拿給邰詩韻看。
保鏢哥哥居然不是保鏢?那他為什麼要來邰家做保鏢?
「這是一個商業陰謀。」邰明禮語氣十分止同定,「他們葉家把葉司然派到我們家做貼身保鏢,只可能出於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就是想從我們合氏獲取利益。」
「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連我說要給他加薪他都拒絕,怎麼可能有什麼目的呢?」
「這正是他高明之處,放長線釣大魚,就連你和他之間的感情也肯定是他們陰謀的一部分。」
邰詩韻尖聲大叫:「你胡說!他對我是真心的!」
「你必須接受現實。詩韻,趁現在還沒有陷得太深,你及時回頭還來得及。」邰明禮一心想勸孫女放下,「你和他是不可能的,我不會同意你和這種別有用心的人在一起。」
「你不要說了。」邰詩韻再也忍不住傷心,雙手搞住耳朵,淚水瞬間滑落。
這就是他和自己的結局嗎?她真的應該放棄他嗎?不,她絕不相信他是那種處心積慮欺騙她的人,也許他另有苦衷。她一定要找到葉司然,當面問清楚。
唯一能找到葉司然的地方就是去他朋友開的酒吧,她只能去那裡碰碰運氣。
果然,她在那裡見到了那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人。
葉司然正和好友鍾陽在喝酒,他沒想到邰詩韻會突然出現,可是他也早想好了應對的方法,因為他猜到邰明禮會忍不住將他以為的真相告訴邰詩韻。
「為什麼?」邰詩韻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些。
「沒有為什麼,你爺爺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邰詩韻搖搖頭,「我絕不相信他說的話,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其實就是這樣的人。」葉司然喝了兩口酒,「你忘了我吧。」
「我不信!」邰詩韻激動地說,「我來不是要質問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目的來到我們家,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邰詩韻的話讓葉司然心中起伏不定,這個女孩對愛多執著啊,心底的感動讓他躊躇了一會兒,不忍說出傷害她的話,只是眼神迷茫地看著她。
邰詩韻走近他,很認真地說:「真的,保鏢哥哥,我不在意你們家想在我爺爺那兒得到什麼,我只要你是真心愛我就行。」
她的話恰恰刺到了葉司然心底的最痛處,就是因為他,無辜的家人才要蒙受不白之冤,這太不公平了!
「既然我們想從你們家謀取利益,那我對你的感情還有可能是真的嗎?」
邰詩韻聞言,全身一震,她幽幽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想告訴你,什麼都是假的。」葉司然自己的心先痛了一下,但是他知道自已不能再給她幻想,也許讓她一次死心,會比長期的牽掛好很多。
「我不相信。」邰詩韻淚如雨下。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對你認真過,你走吧!」葉司然狠心地逼自己漠視她的眼淚,既然知道沒有結果,那就快刀斬亂麻地結束吧。
邰詩韻的心像被刀劃過一樣,碎成了一片片。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口己一廂情願,他從未對她認真過。「我不會再找你了。」她歎息著輕喃一句,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僵直著身體轉身走開。
她臨走前那個幽怨的眼神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葉司然的心上,他知道他和她之間完了,巨大的絕望席捲了全身,他仰頭把酒瓶裡的酒一飲而盡。
「你這又何苦呢?」知道實情的鍾陽連連歎息,「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呢?」
「一切都結束了。」葉司然無限失落,又灌下一瓶酒。
葉司然的絕情讓邰詩韻傷心欲絕,她選擇用放縱自己來逃避痛苦的現實。
她又恢復從前那些誇張古怪的裝扮和造型,每天早出晚歸,跑出去喝酒、飆車、跳舞、打架,涉足各種危險活動,藉此麻痺痛苦的神經。她也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是至少能從中得到一些放縱的快感,就像遇到葉司然之前她做的事一樣。
這麼多年了,童年時失去至親的創痛一直讓她無法釋懷,那種失去後的惶恐、孤寂與無助總是在她的心頭縈繞,讓她用行為上的反叛緩解內心的苦痛;直到遇到葉司然後,才讓她重新恢復感受愛與被愛的能力,壓抑多年的心靈漸漸趨走陰霾,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幸福,卻沒想到原來只是海市蜃樓。
她再度陷入巨大的無助與恐慌之中,只有透過放浪的生活方式來發洩,她希望這些能讓自己徹底遺忘那個男人,那個自始至終都在欺騙自己的人。
邰明禮看到從前那個放蕩難馴的孫女又出現,再也看不到她前段時間的好學勤奮、乖巧柔順,他倍感心痛。
「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他喝斥著半夜三更才回來、一身酒氣的孫女。「我們邰家的人就這麼沒出息嗎?」
「我是很沒出息、很沒用啊,要不然怎麼會被別人從頭騙到尾?哈哈……」邰詩韻酒氣沖天,眼神迷亂,反正她都已經糗到家了,還怕什麼糟蹋自己,一切都不值得珍惜的,都是空的。
她搖搖晃晃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邰明禮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頹廢與放縱卻無能為力。心情十分沉重。看來自己還是得出手拉她一把,否則再這樣下去,心愛的孫女就要毀了,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但是邰詩韻的倔強脾氣他早已領教多年,假如逼迫她的話只會適得其反;那麼,只有再去查查葉司然了,也許他來到邰家真的有什麼隱情,如果是這樣,問題就好解決了。
他派人秘密查了葉司然當初所在的那家泰安保全公司,發現是他的好友鍾陽所開設的,葉司然從未在那裡登記檔案,而據那裡的工作人員透露,葉司然被挑中的那一天只是碰巧來公司和好友聊天,莫名其妙卻被當成了保鏢受雇邰家,整個保全公司的工作人員還拿此當笑料,說邰明禮他們有眼不識泰山,把王子當成乞丐呢!
邰明禮又重新查過葉家以前想和自己合作的那幾個企劃案的商談過程,發現完全是按照正常的商業手法去操作的,不存在什麼欺詐。
最後,他親自找到葉司然的好朋友鍾陽,證實了葉司然進邰家完全是當時詩韻任性霸道致使情況混亂不清產生的誤會,他終於知道是自己錯怪了好人。
可是還沒等他將這個事情告訴邰詩韻,在痛苦中掙扎和煎熬的邰詩韻終於按捺不住地再次去找葉司然。她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再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萬一他真的有什麼苦衷呢?
可是就在酒吧門口,她居然看到葉司然和米拉拉一起走出來,米拉拉整個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他的身上,那麼親密,如同情侶。
這一幕徹底打破她心底僅存的幻想,無聲的眼淚落了下來,她真的該放棄了。
酩酊大醉的邰詩韻回到家,邰明禮把調查的全部始末告訴她,她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當第二天她酒醒時,便看到爺爺在等她。
邰明禮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孩子,你去找他吧,我想我冤枉他了。」
邰詩韻苦笑著搖頭,昨晚他帶著米拉拉從酒吧門口親密離去的一幕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誤會,而是他從未對自己認真過;也許從頭到尾,他喜歡的人都是米拉拉,只是自己太傻而已。
從今天起,要學會遺忘,邰詩韻下定決心要自己站起來。
她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不能把全部的生命和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否則只會得到失望。
她決定振作起來,樹立自己的理想,過全新的生活。
她報名補習外文班,繼續深造各種外文,同時學習金融、貿易、財務等商業進修課程,用她的過人天資和勤奮學習充實自己。
邰明禮非常吃驚於孫女脫胎換骨的轉變,心裡甚是欣慰。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以前那個要自己操心的孫女會成為一個商業奇才,可以接替自己的位子,管理好龐大的邰氏企業。
然而讓他暗暗憂慮的是,他發現現在的詩韻雖然知書達禮、落落大方、溫柔可人,可是卻好像缺少了點什麼。他感到詩韻缺少發自內心的快樂,自從葉司然離開後,她好像再沒有開心過。
三年過去了,邰詩韻沒有令邰明禮失望,經過不斷的努力,她果真成為一個出色的商業新星,接下爺爺交給她的重任,成為邰氏企業的管理者,使邰氏的事業蒸蒸日上。
兩年的商場歷練也使天生麗質的邰詩韻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散發出知性美女的迷人風采。她不但在公司裡運籌帷帳,在上流社會裡的社交場合也是如魚得水,表現出高貴大方、光彩照人的貴族氣質。與從前那個放浪形骸、胡作非為的邰大小姐已是天壤之別。
這晚邰詩韻出席一個大型慈善晚會,才進場沒多久她就意外地遇見了一個人,就是邰詩韻當年的情敵米拉拉。
米拉拉看著變化很大的邰詩韻嘖嘖稱讚:「真沒想到當年的黃毛丫頭居然變成這麼漂亮迷人又成功出色的女強人,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邰詩韻只是淡淡地笑,雖然她曾經憎恨過米拉拉,但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她還是願意坦然地面對。
「結婚了吧?」她輕聲問,說的是她和葉司然。
「三年前就結了,你看這是我的寶貝。」
邰詩韻這才注意到米拉拉手裡還牽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女孩,頭髮卷卷的,眼睛大大的,漂亮得像個芭比娃娃。
這是他們的女兒了?已經長那麼大了,邰詩韻心底掠過一陣心酸。
「寶貝,爸爸呢?」米拉拉哄著女兒,「我們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這時一個高個子的外籍男士走了過來,把芭比娃娃抱起來。「寶貝,爸爸在這兒呢。」
邰詩韻頓時愣住,米拉拉向她介紹:「這是我的先生保羅,我們在法國認識,在法國結的婚,夠浪漫吧?」
邰詩韻驚訝得說:「你不是和葉司然在一起嗎?」
米拉拉十分驚訝,「我什麼時候和葉司然在一起?他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我明明見過你和他從酒吧裡很親密地出來……」
「你說的應該是那一次葉司然為你喝醉的事吧?」米拉拉苦笑,「說實話,那時候我的確很喜歡他,看到他那段時間老為你痛苦買醉,非常想安慰他,也一直找機會乘虛而入,可是當時我把喝醉的他弄到賓館裡的時候,他整晚都在叫你的名字,還說什麼不能沒有你的話,我聽了既傷心又感動他的癡情,後來想到自已不能這麼沒有自尊,也就放棄了他。」
這是真的嗎?他為自己買醉?他不是從來沒有對自已認真過嗎?
米拉拉看出她的茫然,「你們的事我也聽說過,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但是我想以葉司然這樣的貴公子屈尊去做你的貼身保鏢,如果不是受你的吸引,他會願意嗎?」
見邰詩韻沉默,米拉拉又說:「再說你們分開後他為你喝酒買醉的種種痛苦,難道都是假的嗎?如果是假的,他怎麼會傷心得遠走他鄉呢?」
邰詩韻關切地問:「他去了哪裡?」
「我聽我哥說他後來一個人去環遊世界,我三年沒見過他了。」
邰詩韻一陣黯然,「我想我已經錯過他了。」
米拉拉一笑,「那也未必,我聽說他三天前剛剛回國。他這個人這麼樂善好施,說不定今晚的慈善晚會他也會參加呢!」
邰詩韻不敢相信米拉拉的話,她只是覺得上天太過殘酷,居然在她和他之間再無可能之後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原來當年看到的一幕只是個誤會,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她居然神奇般地在宴會上看到他,那個三年來她從未放下的人。
儘管邰詩韻已經變得完美迷人,與當年的小太妹判若兩人,但葉司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雖然三年來他到處旅行,想遺忘一切,卻始終無法抑制對她的思念。
兩人就在兩米之內的距離對望,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依然熟悉的情感。
原來時間從未帶走彼此的情意,一切的誤解都已經煙消雲散,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半個月後,邰詩韻和葉司然這對歷經風雨的愛侶踏上了紅地毯,就在他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邰詩韻珍藏幾年的漫畫作品集「親密保鏢」也正式出版。
這是以她和葉司然的愛情故事為原型創作的作品,她在幾年前就早早地設計了一個圓滿的結尾。漫畫裡的男女主角經過了重重波折,終於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也許潛意識裡,她始終希望自己能和心愛的男人有個幸福的結局。
而今,現實生活中,他們也為自己的愛情故事寫下了圓滿的結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