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整理資料給英浩的和朗,抬起眼簾覷了他一眼。「什麼?」
「你覺得……」他欲言又止,「你覺得喬治怎樣?」
聽他提及喬治,和朗一怔。
他放下手邊的工作,疑惑地看著英和。「什麼意思?」
他放著工作不做,跑來這裡已經夠奇怪了,現在還突然提起喬治的事?
他真不知道他們兩兄弟是怎麼一回事,老大好不容易雨過天晴,不再陰陽怪氣,現在老二也跟著搞古怪、搞憂鬱。
「你覺得喬治可以給華織幸福嗎?」英和問。
和朗眨眨眼,不解地睇著他。「聽你的口氣,好像喬治不能給華織幸福的樣子。」
「我是覺得……」
「怎麼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任何事情只要跟他小妹有關,和朗總是相當的在意及緊張。
「ㄜ,是……」他一頓。
他能說嗎?不,他不能!雖然這是阻止華織跟喬治結婚最快的方法。
但一旦他告訴和朗,愛妹心切的他一定會把事情搞得無法收拾。這麼一來,只會讓華織更恨他,認為他在打小報告破壞她跟喬治的婚事。
所以,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對他還不是太瞭解。」
「那倒是啦。」和朗不疑有他的說,「不過良子說她覺得喬治不錯,我想她的眼光應該不會有錯。」
說著,他又有幾分洋洋得意地說:「不然她也不會選中我了,呵呵。」
英和臉上出現三條線,一臉哭笑不得。
真是個單純的傢伙。他忖著。
「不過……」和朗不知想起什麼,「華織好像還不急著結婚。」
「咦?」他微怔。
「我要她趕快把婚期訂了,結果她居然說不急。」他皺皺眉頭說著,「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既然都答應喬治的求婚了,為什麼不乾脆把婚事辦一辦?」
知道華織對結婚的事不甚熱衷,英和有幾分意外,當然,也有幾分的高興。
她只要一天不結婚,他就有希望,而且也表示她可能還在觀察喬治的表現。
這是一件好事,顯然地,她還沒完全昏頭。
「這很好啊。」他掩不住喜悅地說。
和朗一怔,「好什麼?既然有對象,當然是越快完婚越好呀。」
「她還年輕嘛。」他說。
「別忘了,良子的捧花丟到了她手裡。」和朗說,這是一種徵兆。
「少迷信了。」英和輕啐著。
「據說你姊夫的妹妹在她同事的婚禮上,也接到了捧花。」和朗一臉神秘地說,「瞧,她不是快跟老大步入禮堂了?」
聽他這麼一說,英和不覺又憂慮起來。
是真的嗎?如果這是真的,那是否表示不管他如何努力,她終究還是會跟喬治結婚?
忖著,他眉頭深鎖。
利用星期假日,華織將棉被拿到頂樓曬太陽。
抱著兩床棉被,她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但憑著直覺,她步出房間,一路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走到樓梯口,她停了一下,然後先以腳尖探路,確定自己踩在階梯上後,她小心地上了樓梯。
到了轉角處,她眼尾餘光瞥到一個黑影。她心頭一驚,腳下踩了個空——
她整個人往後仰倒,然後驚叫一聲。
意外的,一隻大手自她身後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身軀。
「給我。」那人在很接近她耳朵的地方,低聲地說道。
她一下子就認出那聲音,也因如此,她更緊張了。
「你……你怎麼……」
「站穩了嗎?」他聲線溫柔,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唔……」她漲紅了臉
他放開了手,然後接過擋住她視線的兩床棉被。這會兒,她終於清楚地看見他。
他穿著休閒運動外套跟運動褲,跟平常的樣子十分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英俊的臉龐及迷人的笑容。
「上樓,是嗎?」他問。
「嗯。」剛才要不是他伸出援手,她可能會摔成腦震盪。
他二話不說地往樓上走,而她則猶豫了一下才跟上。
他來做什麼?那天她在公司對他說了那麼多還不夠嗎?她那些話還不能教他放棄,教他死心嗎?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她知道自己心裡對這個男人有著一種悸動及渴望,但她也知道他不是她能期待的那種人……
到了頂樓,英和幫她把棉被晾到竿子上,然後再用夾子固定好。
看他熟練地做著這些一般家庭主婦在做的事情,她有點吃驚——
晾好被子,他轉過身看著她。「你該叫他幫忙的。」
她微怔,然後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他不在,他……他出去了。」
「這麼巧?」他挑眉一笑,「我每次來,他都不在。」
「他工作很忙。」她說。
「不在也好,」他睇著她,笑意一斂,「要是他在,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修理他。」
「還有,下次要曬被子,別一下子拿那麼多……」他瞥了她的腳一眼,「很危險的。」
「我本來拿得好好的,是因為你……」她強裝冷漠的臉上,隱藏不住一絲羞澀,「誰敦你跟在我後面?」
「那是因為你沒看見我。我一到,就看見你抱著棉被走出來,我站在你前面,但是你卻沒發現我,所以我就……」
「就像背後靈一樣跟著我?」
「要不是我這個背後靈及時伸出援手,你可能得在床上躺一個月。」
「我是因為瞥見後面有人,才一時閃神。」她有些不服氣的說。
看著她那不認輸的神情,他勾唇一笑,眼底淨是愛憐。
迎上他熾熱又深情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你還來做什麼?」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她故作冷漠地說。
「我只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你跟喬治的事。」他說。
「你還不死心,我那天已經……」
「你以為那些話就能教我放棄?」他打斷她的話,兩隻如炬的眼睛鎖住了她。
她一震,「你……」
「我已經打定主意跟你長期抗戰。」
「你何必?」她眉頭一皺,「我們各有各的日子要過。」
「我們不可能一起過嗎?」他問。
聞言,她陡地一驚,臉上一片潮紅。
這句話有著相當的含意,而她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再認真不過了。」他直視著她,語氣堅定地說,「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對你都是……」
「行了!」她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的心臟已幾乎負荷不了。
「華織,就因為我晚一步認識你,就失去機會了嗎?」
她眉心一擰,低頭不語。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把喬治的事告訴和朗嗎?」他問。
她抬起眼簾,疑惑地睇著他。
是的,自發現喬治「泡妞」至今,他並沒跟她哥哥提過,為什麼?
如果他真想破壞她跟喬治的婚事,只需告訴哥哥就行,根本不必這麼麻煩。
「第一,我不希望你認為我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小人。」他深深凝視著她,「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打動你。」
打動她?不,他不知道他早就打動了她。
儘管她是那麼奮力的壓抑著,但她的心因他而震盪卻是不爭的事實。
「華織,」他注視著她,深情款款地說:「如果你認為我不夠真心,那麼我會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
她一震。結婚?!她有沒有聽錯,他要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
據她所知,他大姊嫁給了京田建設的社長,而他大哥則是準備迎娶京田家的千金。
他的哥哥姊姊結婚的對象都是名門望族,他有什麼理由跟一個出身普通的女人交往,甚至是結婚?
他是太浪漫了,還是根本就在唬弄她?
「別傻了。」她蹙眉苦笑,「你根本是在說天方夜譚。」
「什麼意思?」他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我的意思是……」她直視著他,「你不切實際。」
他濃眉一叫,「為什麼那麼說?」
「你是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嗎?」她笑歎一記。
「不管是生活、工作,還是愛情,沒有一點浪漫是無法持續下去的。」他說。
「我不否認,但,不適用在你我之間。」
「為什麼?」
「你哥哥姊姊的結婚對象都是出身名門,但我呢?」她說,「這難道還不夠證明你的想法過於浪漫?」
「我們家沒有這方面的要求。」
她把臉一別,看著遠遠的地方,「反正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因為你已經訂婚?」
「對。」她瞥了他一眼後說道。
「但你的未婚夫不老實。」
「你怎麼能保證你會老實?」她勾唇一笑,「嘴巴說說大家都會。」
聞言,他神情一凝,忽地攫住了她的手臂——
她嚇了一跳,羞急地看著他。「你……」
「我不只是說說。」他眼底竄燃著熊熊情火,熾烈得教她心驚。
她驚羞地看著他,唇片歙動,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你不肯面對他對你不忠,是因為不想丟臉嗎?」他牢牢攫住她的手,「你怕和朗說你識人不清?」
「……」
「如果你因為這樣而賠上自己的幸福,很快就會後悔。」
「那不關你的事,而且我是……我是真的喜歡他!」面對他近乎咄咄逼人的質問,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你究竟喜歡他什麼?」他問。
「我……我喜歡他……」
「他很浪漫、很體貼?」他的目光帶著燒灼力地注視著她,「我可以比他浪漫體貼一百倍。」
「還是他工作能力很強?」他繼續說道,「但我比他更有成就,你應該知道。」
「你……你到底在……」她不懂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比她好、比她還適合他的女人太多了,他為什麼對她……
「難道是你喜歡外國人?」他匆地將臉欺近她,「你看清楚,我也有一張很『外國人』的臉。」
聽見他這句話,她突然很想笑。
當他以認真又帶點賭氣的臉,說著這些話時,她覺得他像個任性又可愛的孩子。
她討厭男人以死纏爛打的方式企圖擄獲她的心,但她必須說,他這樣的方式卻令她很心動。
也許這是因為……她心裡其實是喜歡他的。
覷見她慍惱的臉上,有一絲藏不住的笑意,他微怔——
「你在笑嗎?」他盯著她的臉。
她一震,連忙否認:「才沒有。」
「你走吧,喬治馬上要回來了。」說著,她掙開他的手,轉身想下樓。
他伸出手,重新抓住了她,並將她扯進自己懷裡。
「你……放開……」她又急又羞地瞪著他。
「不。」他的目光鎖住了她。
被他那麼注視著,她心跳加快,「你這個人真是……」
「你沒有一點點的動心嗎?」他聲線低沉而性感地問著。
她一頓,「ㄜ……」
「你真的……」他下巴壓低,定定地凝望著她的眼睛,「很難追。」
她覺得他的臉有越來越近的趨勢,而這令她很緊張。
「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得到你?」他扣住她的纖腰,「難道真的得搬出和朗來?」
「如果你那麼做,我會……」
「我絕不會做出任何讓你討厭我,甚至恨我的事。」不等她警告,他接口說道。
她臉兒倏地一紅,「你現在就在做,你……」
他將臉靠近了她,低聲地說:「我不認為你討厭我這麼做。」
她一震,想起上次他親吻她的事情。
是的,她確實不討厭,甚至相當陶醉。
「你不准再……」她感覺到他似乎想再親吻她一次,於是她試著阻止他,「喬治隨……隨時會回來。」
「是嗎?」他勾唇一笑,充滿著誘人的男性魅力。
「要……要是他看不見我,他會……會……」她開始結巴,而這也顯露了她此刻的驚羞不安。
「他會上頂樓找你,然後會看見我正在吻他的未婚妻?」
「對……對!」她強裝鎮定,儘管她已經慌得快站不穩。
他對她的警告毫無反應,只是不以為意的一笑。
然後,他低下頭,攫住了她的唇——
對於突如其來的掠奪,她沒有太多反應的機會及時間。而此刻,緊貼著的四片唇辦引發著不可思議的酥麻感。
雖然驚羞不安,但她並沒有掙扎或推拒。她莫名的順從他的索求,而她發現這也是她深刻的期盼及渴望。
他的唇舌猶如一把烈火在她唇上、口中燃燒,拾起眼簾,她看見他那深情而熾熱的眸子。
她一驚,閉上了眼睛……
一種微妙的快感在她心裡竄升,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身體裡像塞滿了氣球,隨時都能升空飛起般。
睇著她星眸微啟,唇片歙動,一臉迷惘的醉人表情,他的心更激動了。
「老天……」他離開了她的唇,然後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頓時,她從恍神中醒來——
她發現自己被他緊緊擁著,兩人之間連一丁點的空隙都沒有。
那一刻,她感覺到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激動……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在她心裡滋生,並快速蔓延。
這一秒鐘,時間在他倆之間靜止了。
「天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他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著。
她無法假裝自己沒聽見,她無法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因為它是真實的存在著並發生著。
她好想就這麼接受他的感情,但她行嗎?
她哥哥也算是他的下屬,她若跟哥哥的上司在一起,會不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言?而這些傳言是不是又會變成哥哥的負擔及麻煩?
不,她無法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她要替哥哥著想。再說,他們的身份實在太懸殊了。
忖著,她輕輕地、慢慢地推開了他的胸膛——
「抱歉……」她眉心一擰,「雖然你接吻的技術很好,我還是不能接受你。」
英和懊惱也沮喪地說:「為什麼?你不反對我吻你,只是因為我吻技一流,而不是因為你對我……」
「是的。」像是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話似的,她及時打斷了他。
「華織……」他不相信!剛才他吻她時,他明明可以感受她的回應,那不是激情跟慾望,而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回應。
「不管你來幾次,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所以……」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儘管她內心在顫抖著,「請你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
「如果你不在意,我又如何打攪得了你?」他神情冷肅地說。
她眉心一皺,像是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我知道你還不想跟喬治結婚,為什麼?」
「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需要跟你解釋。」
「你還在考慮,你的心裡……」
「桂英和先生!」她截斷了他的話,「我們的對話就到此結束吧。」
說完,她轉過身子,快步走下樓去——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英和神情落寞地望著外面的街景。
不管你來幾次,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她為何能那麼絕決地拒絕他?他明明感覺到她對他……莫非那只是他的錯覺?
噢,老天,他真的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讓他如此心浮氣躁、心神不寧!
談感情,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難題,但這次……他毀在她手上了。
他腦子裡滿滿的都是她,甚至有一種「如果不能擁有她,可能會一輩子活在痛苦中」的感覺。
還不到中午時間,他就離開了辦公室,獨自到一家餐廳用餐。
一走進餐廳,服務生就趨前詢問:「桂先生,一個人嗎?」
「唔。」他點頭。
「這邊請。」服務生恭謹地招呼著他,並為他帶位。
他走在服務生後面,朝一處幽靜的位置走去。
突然,他瞥見一對男女同席吃飯,而且聊得相當愉快。
他一震,只因那張臉教他既熟悉又痛恨。
那是喬治,而跟他同席用餐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華織,而是另一名女子。
他們邊用大餐,邊飲白酒,態度十分的熟稔親密,那女子甚至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
看見此情此景,英和只覺得怒火中燒,腦袋像快爆開了似的。
他停下腳步,然後大步地朝他們走去,並站在他們桌旁——
突然有人站在桌旁,喬治跟他的女伴都有點驚疑。
「咦?」喬治睇著神情冷傲慍怒的他,以英語問道:「你……你不是華織她哥哥上司的兄弟?」
「謝謝你還記得我。」英和冷然一笑。
「你也來吃飯嗎?」天真的喬治完全沒覺察到他臉上的表情不對,逕自熱情的邀請他:「要不要一起坐?」
英和濃眉一叫,恨恨地瞪著他。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能面不改色的邀請他?!難道他一點都不感到心虛慌張?他把華織當什麼了?他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英和越想越氣,忍不住一把抓起喬治的衣領——
「你這傢伙……」他怒視著驚訝的喬治,「上次在酒吧泡妞,今天又帶小姐吃飯,你……」
「原來上次那個人是……你?」喬治一怔。
「就是我。」他兩隻眼睛像要噴出火似的瞪著喬治,「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鬼的。」
「喬……喬治?」喬治的女伴驚懼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姐,」英和看著她說:「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你最好睜大眼睛。」
「ㄟ?!」女子陡地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喬治,「是……是真的嗎?」
「不,沒……不是那樣的……」喬治急著解釋。
「不是那樣?!你居然還不承認?」說著,他惡狠狠地瞪著喬治,然後失控地掄起拳頭。
見他掄起拳頭,喬治瞪大眼睛,驚呼著說:「那是騙人的!」
英和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瞪視著他。「你說什麼?」
「婚約的事是騙人的。」喬治鬆了一口氣,「我跟華織只是朋友。」
騙人的?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麼她為什麼要扯這種謊?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說著,他鬆開了手。
喬治抓抓頭,一臉無辜也無奈地說:「唉,看來我得出賣華織了,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