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的腳步聲讓來者沒有遲疑的空隙與時間,抵住岳霜的刀鋒轉而要劃上她的臉,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手上的刀被凌空而降的皮帶一卷,瞬間轉了個方向往蒙面人的面門飛去,這個轉變來得太急太快,蒙面者回應不及眼見就要為飛刀所傷,另一名蒙面人不知從何處出現以極俐落的身手將對方帶離他們的視線。
「別追了!」雷英鴻對追出去的兩個黑影說道。抽回了皮帶,走過去把驚甫未定的岳霜攬進了懷中,「嚇壞了,嗯?」
「是那個人,那天晚上要毀我容的那個人?」岳霜想到方才差一點就劃在她臉上的那一刀,身子還不由得顫抖著。
「我知道,放心,我會把他抓出來的,相信我。」雷英鴻柔聲的哄著。
「是啊!你別擔心。」
岳霜從雷英鴻的懷中探出頭來,見到又是兩個蒙面人,不由得皺了皺眉,「你們是……」
「是我們,嫂子。」秦克樺揭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微笑的頷首,「對不起,讓嫂子受驚了。」
「是啊,幸好你沒事,不然老大就……」
「你們兩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岳霜提出了第二個疑問,打斷了楚格非的滔滔不絕。
「他們覺得當蒙面俠很好玩,所以就半夜跑到我家來想把我給抓了去。」
「抓你?!為什麼?」
「老大是開玩笑的,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楚格非拉起秦克樺的袖子道,「既然你們都沒事,我們要走了。」說著,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大門走去。
「從哪裡來就從哪裡走。」雷英鴻的聲音冷冷的在他們身後響起。
老大火了……兩人對視一眼,腳步轉而往二樓走去,他們從陽台上進來當然是要從陽台上出去。
「呃,你對你的兄弟會不會太凶了?他們畢竟救了我一命。」
「你的命是我救的,而且,他們是要來綁架我,如果不是你叫那一聲,我可能就落人他們手中,這樣,你還可憐他們?」
「他們就算綁了你,也不會傷害你,不是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幹什麼要綁架你?」岳霜的眸子寫著不解與迷惑。
雷英鴻的眸子閃了閃,「改天我問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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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龍尚人吹鬍子瞪眼,「你們兩個未免太誇張了吧?雖然雷的功夫不錯,你們也不會比他差啊?何況你們是兩個對一個竟然失敗了?!老天!你們筒直要把我氣死才甘心?」
秦克樺微微一笑,「龍爸,你覺得是你的計劃重要呢?還是你媳婦的命重要?」
「當然是我媳婦的命重要,這不是廢話嗎?」
「那就對了,那我們為了救你未來孫子的媽,所以沒把老大給綁回來,你大可不必這麼生氣。」
「救我未來孫子的媽……那丫頭怎麼了?有人要殺她?」
「是啊,而且身手不凡喔?」楚格非笑咪咪的補充。
「對方是誰?人呢?沒有抓回來?」
「是老大不讓我們追的。」楚格非摸摸鼻子,突然覺得在這整件事看來,自己真的是太多事了。
「他叫你不要追你就不追啊?」龍尚人開罵道。
眼見爭端又起,秦克樺不由得淡道:「老大應該知道對方是誰,所以才不要我們追上去。」
「誰?!」楚格非與龍尚人異口同聲的問。
「我有說是我知道嗎?」秦克樺揚高了眉,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說老大……」
「是,老大,你們去問他,我又不是他,對吧?」瀟灑的將衣服甩上了肩,秦克樺站起身笑得一派從容,「我要回家洗熱水澡了,有事不要找我,明天我要補眠,晚安,龍爸、老二。」
「龍爸,我也該走了。」見秦克樺拍拍屁股走人,自己也沒有再留下來找罵挨的道理,他楚格非又不是笨蛋。
沒有等龍尚人回應,楚格非話才剛說完,人也已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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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幫的大門依照,慣例還是警衛森嚴,不過,這對雷英鴻而言根本構不成打退堂鼓的因素,尤其,在他非見某個人不可的時候。
「你是誰?」站在門口的一個警衛趨前問道。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未免太孤陋寡聞了。」雷英鴻笑笑,「我要見你們的大小姐。」
「你是我們大小姐的朋友?」
「這就要看你們怎麼以為了,進去告訴風亞若,就說雷英鴻找她。」
「黑幫霸主雷英鴻?」
「正是。」
那名守衛愣了半晌,猶豫不決是不是該進去通報,此時,風允哲已出現在門口,親自替雷英鴻開了門。
「請進,雷總經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風允哲淡淡的笑著,側身讓他進門。
「你知道我要來?」雷英鴻盯著他的背影。
領著雷英鴻進了大廳,風允哲站定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如果你要找亞若,她在後院。」
風允哲這個男人真的不簡單,希望他們不會有一天真的成為敵人才好!雷英鴻在心裡暗忖。
「你不跟來?」
「這裡是風幫,我不相信你會拿她怎麼了。」
「你一向如此自信?」
風允哲輕扯了扯嘴角,「去吧!讓她死心,我不希望再看到自己的妹妹為了你,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我相信你也不會樂意如此。」
這是雷英鴻第一次正式拜訪風幫,所謂的正式,當然是指第一次從大門直接走進來。風允哲讓他一個人慢慢的沿著廳堂走到了風幫的後院,寂靜的午後讓整個院子透露著一絲安詳,輕柔的風拂上了面頰,好不快意。
然而,身旁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讓雷英鴻止住了腳步,只見風亞若一個人坐在者大的玫瑰園裡哭著,風吹乾了她的淚,她又恁一滴一滴的淚不斷落下,這一幕,揪得他的心好不愧疚。
他輕輕的走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風亞若。」
有人輕呼她的名,風亞若仰起淚痕斑斑的臉,望向這個溫柔喚她名的男人,乍見雷英鴻的面容讓她驚慌失措,心跳差一點停擺。
「雷英鴻?!」她猛地站起身往後退,孰料久坐而早麻了的雙腿不聽使喚,一個不穩就要往玫瑰園裁了去。
「小心!」雷英鴻拉住了她的身子,風亞若腿一軟竟倒入他懷中。
「我的腳,我不是故意的。」風亞若試著推開他,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故意投懷送抱。
雷英鴻扶著她讓她重新坐下來,「我知道,你不必這麼緊張。」
「呃,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覺得我不該來嗎?」他溫柔的問道。
低著頭的風亞若驀地抬起眼望向他,「你……是來找我的?」
「沒錯,我想你或許有話對我說?有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話想對你說,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你滾!」風亞若瞪著他,有點歇斯底里的朝他吼著。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是,我不是有意如此……」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什麼!」她打斷了他的話,苦笑著,「你根本不必在乎多一個女人或少一個女人愛著你,你來這裡找我只是為了那個狐狸精,對吧?在你知道了她是警察之後,你竟然還要娶她……」
雷英鴻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刀,風亞若則愣愣的瞪著他手上的刀,心碎成一片一片,「你要殺我?」
他卻把刀遞給了她,「我欠你的,讓我還給你,刀在你手上,要怎麼樣都隨你。」
風亞若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中和著被風吹在空中飛舞不已的淚,「交換條件呢?是不是要我放了那狐狸精?你說啊!是不是?」
「我是要你放了你自己。」
風亞若愕然的注視著他,不明白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放了我自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不希望你一直把恨與怒放在心中,這樣,你的一生都不會快樂的,而我也會愧疚一輩子。」雷英鴻認真的說著,雙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根本不會在乎我的快樂與否!」
「如果我不在乎,我不必跑這一趟,照我以往的做法,那天晚上我就不會放過你,還記得那把被我皮帶一卷轉而飛向你的刀吧?要不是你大哥的出現讓我知道那個兩次傷害霜兒的蒙面人就是你,很快的,第二把刀就會飛到你身上,風亞若,你是一個好女孩,犯不著犧牲你一生的快樂,來愛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對不?」
「你沒有一丁點愛我?一點都沒有?」
「我愛霜兒,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不管她是不是變老、變醜都不能改變我對她的愛,如果有任何人傷害她,我絕不會放過那個人,而且,還會恨那個人一輩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風亞若苦苦一笑,晶瑩的眸子失去了僅剩的一絲光彩,嘴邊不由得喃喃自語著:「我懂你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
手上的刀一晃,轉而刺向自己,鮮紅的血瞬間如泉湧般從她的腹部冒了出來。
「風亞若?」雷英鴻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
抱起她的身子,雷英鴻往大廳衝了出去,聞聲而至的風允哲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怒氣。。
「雷英鴻,你——」
「她自殺了?快?快開車送她到醫院?」
風允哲飛快的跳上了自己的車子,「快,上車!」
抱著風亞若的身子,雷英鴻陷入不斷的自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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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幫大廳裡只聞龍尚人拍著案頭的怒吼聲,「雷把風博的女兒怎麼了?為什麼她要為雷自殺?」
「是風亞若自己愛上老大,不於老大的事。」
「話也不能這麼說,老大多多少少得負一點責任。」楚格非揪著眉道。
「為什麼?」秦克樺好奇的問。好奇,是因為老二竟然幫風亞若說話。
「是啊,為什麼?」老五也滿肚子問號。
「因為老大有一回為了氣嫂子,所以佯裝對她有意思,你們知道風丫頭很愛我們老大的,老大卻耍了她,她很生氣,哭了好多天。」想起那幾天風丫頭的眼淚,當真可以把一座小山給淹了!楚格非不由的搖搖頭。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荊爾軒揚著眉,「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因為老大要我注意風亞若,擔心她會破壞他的婚姻大事,所以我就理所當然的成了風亞若的小跟班,「喂,你們瞪著我幹什麼?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只是奇怪你怎麼那麼聽老大的話罷了!連這種爛差事都肯接下來做!」
「那沒辦法,誰叫我……」
「叫你什麼?」
「沒什麼,總之,老大傷了她的心,她才會去找嫂子麻煩,老大又去找她,所以她就自殺了,報告完畢。」
「風丫頭去找你們嫂子的麻煩?!」龍尚人本來平靜的心又起波瀾,氣呼呼的說道,「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秦克樺和荊爾軒都瞪了楚格非一眼,怪他多事,沒事找事。
「你們在幹什麼?」雷英鴻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大廳,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他,見到的是他疲憊不堪的面容。
「風丫頭沒事吧?」楚格非迎上前去。要不是老大死都不告訴他們在哪家醫院,他早就到醫院去看風亞若了。
雷英鴻搖丫搖頭,「還沒醒呢!我來這裡是要你們幾個回我家裡陪著霜兒,免得老貓乘機找她麻煩。」
「老貓?」荊爾軒皺了皺眉,「他還在牢裡,怎麼找大嫂麻煩?」
「他提前出獄了。」雷英鴻淡淡的解釋道,一方面也奇怪老五怎麼還不知道這件事。
楚格非、秦克樺及高高在上的龍尚人忙不迭對荊爾軒擠眉弄眼的,荊爾軒卻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飛機,「你們幾個一直對我眨眼幹什麼?老貓明明還在牢裡……」
荊爾軒這話一出口,除了雷英鴻的其他三個人莫不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椅子上。
「原來你們在耍我?」雷英鴻的目光銳利的掃過他們。
「不是你想像的,老大。」
「是啊,現在最重要的是風丫頭的傷,其他的以後慢慢再說,喔?」龍尚人此刻不得不和顏悅色的哄道,一切可都是他的主意,萬萬不可讓這小子給察覺了,否則,自己落在他手中的把柄可能就會變成公開的秘密,那他真的就太可憐了。
「沒有老貓,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秦克樺站起來走到雷英鴻身邊,「走吧,我回去告訴嫂子一聲,你也該回醫院了,有什麼不明白的,我來告訴你。」
「老三!」龍尚人低吼了一聲,卻對秦克樺這個見風轉舵的兒子沒轍,望著他心中最愛的兩個兒子消失在大廳裡,龍尚人只能氣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寫他的毛筆字。
「都是你!」楚格非指著荊爾軒的鼻子。
「關我什麼事?」
「不跟你說了,」楚格非站起身,往大門走去,「我要去問問老大亞若究竟在哪家醫院,我得去看看她才行。」
荊爾軒望著在一瞬間唱起空城計的大廳,骨子裡還是莫名其妙的,他做錯了什麼嗎?真是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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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病房內手執著另一個女人的手的雷英鴻,岳霜猶豫著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打擾他們,考慮一會,她決定先到院子裡走走,留給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霜兒,好久不見了。」
就在她轉身要走開的當兒,一名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頭一抬,見到的是風允哲似笑非笑的臉。
「是你。」
「來找雷英鴻?」風允哲望著病房裡頭那雙交握的手一眼,回眸又望望岳霜,「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我想先到院子裡走走。」
「該不好意思的是亞若,不是你。」風允哲俯視著岳霜,「犯不著躲開,不是嗎?」
「我只是想留給他們一個談話空間,沒有躲開的意思,病人的情緒很重要,如果雷能讓你妹妹的心情好一點,做什麼我都願意的。」
「不吃醋?」
岳霜搖搖頭,「我相信雷。」
風允哲笑得直搖頭,「千萬不要太相信一個男人。」
「如果那個男人是你。」岳霜笑著接口,避開他投射而來的眸子,「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
「我怎麼不知道?什麼事?」
「令妹——」
「那不關你的事,事實上,她對雷總經理是一相情願,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死心眼想不開。進去吧!」他牽起她的手走進了病房。
風亞若在見了風允哲身後的岳霜後,連忙抽回自己尚在雷英鴻掌心中的手,「雷英鴻,她來了。」
「誰來了?」雷英鴻回頭,見到風允哲牽著自己老婆的手走了進來,他不由得站起身,眼神十分不友善的盯著風允哲。
「雷,我是來看看亞若的……」
雷英鴻沒有理她,對著風允哲道:「你可以放開你的手了吧?」
風允哲故做恍然的放了手,「嘎!對不起,我們沒什麼,就像你剛剛拉住我妹的手一樣,沒什麼。」
對於他欲蓋彌彰的解釋,雷英鴻不由得一股氣往上湧,轉而走向一旁望著他的岳霜,一把拉起她的手走了出去,走了兩步又掉頭對病床上的風亞若道:「我明天再來看你。」說著,拉著岳霜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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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樹已泛著青綠,春的氣息濃得讓人不能忽略,牽著岳霜的手走在夕陽中的感覺,就像未出口的盟約,同相與共一輩子,直到天荒地老。
「生什麼氣?」岳霜明知故問道。
「是老三告訴你我在這裡?」
「是,你不高興我來找你嗎?」
「你知道不是這樣的。」雷英鴻停下腳步,兩手搭在她的雙肩上,定定的望著她,「我很高興你能來,而不是吃飛醋跑得遠遠的讓我找不到你。」
「然後讓你藉機把我甩了?」岳霜笑著直搖頭,「我岳霜才不做這麼笨的事,你都害我丟飯碗了,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看來是要賴定我一輩子了?」
「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一輩子也不會後悔。」雷英鴻笑著,疲憊的臉上隱隱含著不安,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他試圖解釋方才在病房中的那一幕,「霜兒,剛才我之所以拉風亞若的手,是因為要安慰她,你知道她的情緒一直不是很穩定,我不得不……」
「不得不怎麼樣?」岳霜仰起臉望著他,為他頭一次在她面前支吾其辭感到有趣。
「不得不對她好些,所以……」
「所以只好拉著她的手對她傾訴愛意?」岳霜笑逐顏開的逗著他。
雷英鴻則不解的皺起眉頭,「霜兒!」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嘛!」岳霜窩進他的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
「是啊!開玩笑。」
「那方才風允哲牽著你的手進來也是開玩笑嘍?」他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玩!
老天!他還在吃醋……岳霜不由得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們依然為此扯得難分難捨之際,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現在走廊的另一端。
「那不是楚嗎?他帶了一大束玫瑰花到這裡做什麼?」岳霜首先發出了疑問。
雷英鴻挑起了一道濃眉望著楚格非愈來愈近的身影,「看他邊走還一邊四處猛瞧,就知道他根本不希望讓人發現他出現在這裡。」
「可能是為了他手上的那束玫瑰花吧!」倏地,岳霜把雷英鴻的身子拉低,雙雙躲進了樹叢裡。
「做什麼?」
「他既然不願讓我們看到他,我們就裝做沒看到。」岳霜努努嘴指向前方,「瞧他走進哪裡?」
「風亞若的病房啊!」
「那就對了!」
「難道……」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喔?」口裡什麼都沒說,岳霜笑得卻比院子裡的花還要嬌。
春天真的來了吧!她的、他的、還有楚老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