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江堂怎麼回事?」明眼人一看馬上明白向海茹的怒氣全是衝著江堂而來。
「那只禿頭鵝簡直要把我氣炸啦!」向海茹簡單地將事情敘述一番。她的火爆脾氣一向如此,事不關己則已,一關己就全沒了準則。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類的論調全拋在腦後,先罵一頓痛快再說。
「欸,從頭到尾全是你一個人耍得江堂團團轉,你還好意思發飆!?」任其芳有點同情被蒙在鼓裡的江堂。
「我哪有耍他?是他自己瞎了眼,男女不分。」
「你敢說一開始你不是玩得不亦樂乎?引發你怒火的只是江堂最後「看扁」了你的身材,沒有發現你是女兒身罷了。」任其芳的話可真是一針見血。
向海茹挫敗地跌坐在沙發上,「上帝真是不公平!」
「別埋怨了,你怎麼不去探討一下為什麼你這麼在乎江堂的看法?」旁觀者清,一向不在乎別人眼光的向海茹竟會為此大動肝火,可見……任其芳瞇著眼曖昧地瞅著向海茹。
「你的意思是我對江堂有意思?老天!你該不是談戀愛談昏頭了吧!」一抹詫異浮上向海茹清麗的臉龐,她揮揮手,隨即對任其芳的假設嗤之以鼻。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懶得和你抬槓。還有,誰告訴你我在談戀愛的?」突然造訪的向海茹打斷了她和紀韋的熱情纏綿,而她也是在前一刻才確知紀韋對她的情意,難不成向海茹生了一雙透視眼?
「何必別人來告訴我,我隨便瞄上一眼就一清二楚了。你啊,對感情永遠都少根筋。」向海茹不忘先吹噓一番。
「你喜歡紀韋嗎?」
「喂!你能不能問得含蓄點?」任其芳羞紅了臉。
「怕羞啦?那表示你對紀韋很有感覺囉!」向海茹調侃她。
「欸,你們發展到哪個階段了?」她直截了當地問。
「什麼階段?」
「別裝了,我故意晚點回國為的就是不想破壞你們的好事,你該感謝我的用心良苦才是。」
「為什麼會破壞好事?你想到哪兒去了?」任其芳嬌嗔道。
「不會吧!紀韋怎麼可能……」
「欸,夠了。」愈說愈不像話了,任其芳趕緊打斷向海茹的胡亂猜測。
「說說你這次去日本有什麼斬獲?」
「你不提我倒忘了,今年流行的彩妝走勢……」
任其芳邊削蘋果邊聽著向海茹侃侃而談她鍾愛的美容造型,但閃進腦海裡的卻是紀韋那張有個性的俊臉,或霸氣、或溫柔、或執拗、或深情……這一切一切甜蜜地填滿她的心房,令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紀韋才剛跨進公司大門,原本愁容滿面的一干人全衝向他面前搖尾示好,興奮的神情比見到心儀的偶像巨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韋微微抬手一揮,代替了所有的問候、回應後,直接來到他自己的辦公室裡。
打從紀韋的車一進地下停車場,早接獲線報的周台生便直接來到紀韋的辦公室恭候大駕,這當兒他早已開妥冷氣,備妥香煙、美酒,只希望他的財神爺能大發慈悲,賞他一口飯吃。
「咦?周董,你怎會在這裡?」對周台生如此大獻慇勤,紆尊降貴地當起茶水服務生的用意,紀韋瞭然於胸卻明知故問。
「唉!你就別再捉弄我了。」周台生一臉的苦瓜相,儘管他心中對紀韋使壞的個性恨得牙癢癢的,但敢怒不敢言的他也只有任紀韋為所欲為了。
「我哪敢!?我可是領你的薪資過日子的。」
是啊!但我卻是靠你的臉色過日子的。周台生在心中回道。
「找我找得那麼急,是不是擺不平蘇妮那個刁蠻女人?」紀韋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這三天來他待在任其芳身邊,禁煙禁得都快抓狂了。
「蘇妮的事不是一向都由你在打理的嗎?怎麼無緣無故把她交給江堂了呢?」周台生問得小心翼翼。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江堂和我不一樣都是星象裡的一員嗎?又沒叫她改投其他公司門下,她在彆扭些什麼?」
「她大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周台生好無奈,面對紀韋和蘇妮這兩大財神爺,他偏袒任何一方都不恰當。
「那我的脾氣呢?你摸清楚了嗎?」紀韋威脅道。
「你這擺明是在為難我嘛!」懊惱寫在周台生的臉上,冷汗則爬上了他的額際。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做出的決定何時更改過?」紀韋擺明了沒得商量。
「就念在我們相識多年,我一向也待你不薄的份上,你這回能不能讓個步?」
周台生開始要人情。
「讓步?你何不叫蘇妮死心?」這燙手的山芋紀韋肯定是不會回收的,況且他也不想教蘇妮食髓知味。人的慾念像無底的汪洋,永遠也別想填滿它。
「她的脾氣一向都是那麼拗,更河況人人皆知她鍾情於你,你這樣的確教她下不了台。好男不跟女鬥,你就別跟她斤斤計較了。否則她不上節目、不上台,吃虧的不只是她一個人,更包括星象裡的每一位成員。你總不希望看到因為她一人,使得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全被拒於伸展台或螢幕上吧?」周台生不得不動之以情。他頻頻拭汗,這已是最後的孤注一擲,如果紀韋再不妥協,他只有及早擬定關門大吉後的生涯了。
紀韋將手中殘餘的煙屁股按向桌子上的煙灰缸,沉思了半晌,再燃起第二支煙,「叫蘇妮自個兒來跟我說吧!」
「這……妥當嗎?」看紀韋的表情並不像是要妥協的模樣,周台生真怕這王見王,一個談不攏可就……
「放心吧!如果我氣走了一個蘇妮,頂多再還你一個比蘇妮更具巨星架勢的人。」紀韋適時亮出任其芳這張牌。
「你是說真的還是尋我開心?」向來都是周台生硬塞新人給紀韋培訓、創造明日巨星的任務,高傲的紀韋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自動把工作攬上身。周台生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眼中卻不免閃動著欣喜若狂的光彩。
相對於周台生眼中的興奮,顯現在紀韋雙眸裡的卻是一抹難以抹去的憂愁。
如果可以,紀韋真的不願違背本意將任其芳帶進這個複雜的圈子,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再也無法放任任其芳在他的視線範圍外闖蕩。
他當然明白這樣過度的保護對任其芳並不好,但是有誰明白他內心的自責與無奈?就算是一份遲來的補償吧!他為自己找了個藉口。
「你何時變得這麼囉嗦了?」紀韋將長腿擱上桌子,頭靠在沙發椅背上閉目養神。用意明顯地暗示周台生談話到此為止。
周台生摸著鼻子退到辦公室門口,臨出門之際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能告訴我那個讓你慧眼獨具的幸運兒是誰嗎?」據他的資料,公司目前除了蘇妮外,幾個稍具氣候的模特兒紀韋全不看在眼裡,難道會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黑馬?
紀韋沉默了半晌,「任其芳。」他淡然地道。
任其芳?那不是前陣子被紀韋私自刷掉的那個亮眼女孩嗎?周台生壓根兒也沒料到會是他公司之外的人員,他有些愕然。
「她不是……你的仇人嗎?」
「如果你不中意她,那就當我沒提過。」紀韋把心煩的情緒全表達在他的語氣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台生趕緊陪上笑臉,額頭上的汗珠才剛滾向眉際,新生的汗珠又爬上額際。
「我馬上叫蘇妮來找你。」他生怕紀韋又改變主意。
「明天吧!」紀韋喊住已轉出門外的周台生。
嗄!?周台生張口屏息,他心驚地以為紀韋臨時變卦,慌得杵在紀韋辦公室門口不知該去該留。
紀韋睨了汗流浹背的周台生一眼,若不是早知道自己長相俊逸,他八成會以為自己不但其貌不揚,甚至滿臉橫肉、猙獰可怖,否則周台生怎麼會每次見到他就好比耗子見著了惡貓般地緊張兮兮,一副唯恐被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明天吧!我現在得回家一趟。」紀韋突生慈悲地軟了語氣向周台生解釋。
「你……」他不是剛進公司大門嗎?如此行色匆匆又是為了什麼?周台生一臉的狐疑。
紀韋也不想向周台生解釋太多。他的心直掛念著任其芳。向海茹這小妮子左看右看就是一副粗心大意的模樣,她能照顧好大病初癒的其芳嗎?
看來似乎是不太可能。反正把任其芳交代給任何一個人照顧他都不會安心的,他向來只信任自己。
抓起桌子上的鑰匙,他大步越過周台生的身邊,淡淡地留下一句:「明天見。」
然而天不從人願!心繫佳人的紀韋在停車場時,卻被一臉哀怨的蘇妮逮個正著。
蘇妮在紀韋開啟車門之前拿走了他的車鑰匙。
「你來了卻沒打算見我?」她紅著眼眶,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把車鑰匙還我,有話明天再說。」紀韋伸手至她面前,敷衍的心態完全表露在他的言行舉止中。
「你不要我了?」她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般哭倒在紀韋的胸懷,淚珠兒撲簌簌地直落在紀韋的前襟上。
「蘇妮!放開我。」這情景若教報章雜誌的記者們瞧見那還得了,紀韋急著拉開懷中的人兒,哪知蘇妮卻像塊橡皮糖似的愈黏愈緊。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在乎你有女朋友,如果你想娶她我也可以不計較名分,只求你別不理我,別拋開……」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對你從來就沒有不良的意圖,更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放開我!一切到此為止,否則你只是自取其辱罷了。」紀韋扳開她的手說道。
奈何蘇妮卻黏得死緊。
「不!我愛你,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定你是我的唯一。我想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否則你不會給我一夜纏綿,留下無盡的繾綣。」她不怕死的又提起紀韋最忌諱的話題。在紀韋私下將她轉讓給江堂的情況下,她只有如此孤注一擲,期待紀韋能念在他們曾有過一夜情的情分上,再給她一個贏回他的機會。
「你放手!」紀韋惱得大手一甩,把蘇妮整個身軀推離他的胸懷,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更不擔心她是否會因此而跌傷。
「我已經不只一次的警告過你,別再提起那件無意義的往事,更別說什麼我是你的唯一!如果你的記性不差的話,應該記得在那一夜之前你早就不是處女。」紀韋忿忿地指控。
「不是的!那是我以前騎腳踏車不小心……」猶做困獸之鬥的蘇妮扯著謊,其實早在她十六歲時就把她的第一次獻給當時熱戀中的男友了。
「別說了!我並不想追究什麼,就算是吧,你也不能否認這兩年來在你身旁周旋的男人已不計其數。」紀韋點到為止。
「你冤枉我。」蘇妮臉色一片灰白。
紀韋冷哼一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有多大的能耐相信你很清楚,再爭論下去,難看的是你自己。」說完他俯身向跌坐在地上的蘇妮要回車鑰匙。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蘇妮順勢將手臂兜向紀韋的頸項,往下一拉,毫無防備的紀韋整個身軀壓向坐倒在地的蘇妮身上……
下一秒,錯愕的紀韋便瞧見車道的另一側有個雜誌記者正衝了過來。
他回過頭瞧著身下的蘇妮,只見她的眸光得意萬分,唇角上揚的弧線愈咧愈大,扯得紀韋的頭皮陣陣發麻。
該死的!這女人竟然設計他!?這根本是預設的陷阱。
這次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無可奈何的看著那名記者舉起他掛在胸前的相機……而他竟然擺脫不了蘇妮的蠻力箝制!
千鈞一髮之際,一輛轎車突地駛進停車場,好巧不巧地停在紀韋和蘇妮身邊,歪打正著地阻隔了攝影機的鏡頭。
開車速度永遠追不上紀韋的江堂此時才剛抵達公司,他愣頭愣腦地搖下車窗。
「你們……談妥了嗎?」
原本即將成功的計謀竟毀於一瞬間,蘇妮面對眸光冷冽如冰的紀韋,早嚇得臉色發青、魂飛魄散。她真怕脾氣暴躁的紀韋會一時失控將她的頭顱給捏碎。她趕緊鬆開勾住紀韋頸項的雙手,急忙地攀住眼前唯一能救她脫離這頭暴怒獅子的江堂。
「江堂,我的頭好暈,你送我去一趟醫院吧!」她用哀求的眼神直瞅著尚弄不清楚狀況的江堂。
紀韋一躍而起,他雙臂交抱於胸前,瞇著一雙鷹眼直瞪著惺惺作態的蘇妮。
「江堂——」紀韋不怒而威的氣勢教蘇妮直打起寒顫,如今她只能巴望江堂救她一條小命。
「江堂,你到底聽見了沒?」她又急喚了一次。
反應遲鈍的江堂直到此刻才瞧出點眉目。他抿抿唇,朝駕駛座旁的前座努努嘴。
「上車吧!」
一旁的紀韋並沒有阻止蘇妮鑽進江堂的轎車內避難。
反正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山不轉路轉,蘇妮若還想待在星象,自投羅網只是早晚的事。
目送江堂的車緩緩離去,紀韋斬釘截鐵地下了決定:日後他絕對得離蘇妮這女人遠遠的,否則不知她又要如何假藉機會興風作浪。尤其在他和任其芳才剛剛由朋友變成戀人之際,他更得小心謹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