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其芳拍拍額頭,只覺得頭痛欲裂、喉痛聲啞,最討厭上醫院打針吃藥的她懊惱地發現自己生病了。
她習慣性的伸手抓起擱在床頭上的鬧鐘……都十一點了。噢!這對一向有早起晨運習慣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離譜了。
這全怪那該死的紀韋!他竟然奸詐地奪走她的吻!就是他突兀的親密舉動害她做了那個夢。一想起那令人臉紅心跳、熱情有勁的「春夢」,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夢到自己和隔壁那隻大沙豬做「那種事」?更讓她覺得訝異的是,在夢中她不但一點反抗也沒有,甚至還反應熱烈、樂在其中……哎呀!真是太丟臉了,她最好別再見到他,否則一定會羞愧而亡的。
咳!咳!她痛苦地咳了幾聲,翻身下床想倒杯開水,這才察覺自己的雙腿虛軟無力,全身骨頭像快散了般酸疼難耐。
她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挨近小桌邊。突地,電話鈴聲響起,催促著已舉步艱難的她。
好不容易她的指尖才碰上話筒,不穩的身子卻讓她的另一手扯住桌巾,霎時桌子上的電話、玻璃冷水壺及杯子乒乒乓乓地碎落一地。
一身狼狽的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伸手想拿起玻璃碎片中的話筒,卻劃傷了手腕。
「喂……」
她有氣無力地將話筒貼向耳旁,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聽見是向海茹的聲音,她勉強的開口:「向海!?你在哪裡?」生病的人最渴望的便是溫暖情誼。
「我還在日本呢!你怎麼啦?」向海茹聽出任其芳的不對勁。
「我好難過,我想……我快要死了……你……我……」喀地一聲,話筒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喂!其芳!你怎麼啦?喂……」話筒裡傳出向海茹驚恐的嗓音。
而回應她的仍是一片靜寂
「老兄,你已經待在這個辦公室裡吹了一整個上午的冷氣了,能不能行行好,請你移動尊駕去哄哄你那個蘇妮小寶貝?」在大夥兒忙得人仰馬翻的當兒,紀韋的優閒實在教江堂眼紅。面對這樣的差別待遇,江堂的火氣正如玻璃窗外的艷陽持續加溫著。
能惹得一向斯文有禮的江堂如此忿忿不平,紀韋心中當然明白自己是太過恃寵而驕了。因為老闆不敢數落他,才養成他這種我行我素的惡習。
「對不起,因為我在等人。」他誠心地表示愧疚。
對不起!?他該不是聽錯了吧?江堂愕然地盯著他。
見江堂嚇得一愣一愣的表情,紀韋調侃他。
「怎麼了?對你太好竟然也能把你嚇傻?我這個人真的有這麼難相處嗎?」
「你啊,是那種有點壞又不至於太壞的男人。」江堂認真地思索後答道。
「這是恭維還是貶損?」如此憨直的江堂讓紀韋有些啞然失笑。
「一半一半吧!對了,你到底在等誰?」能讓紀韋等上半天的人物,來頭肯定不小。
「蘇妮又怎麼啦?」紀韋不答反問。
啊!他差點忘了蘇妮這個令人頭痛的女人,江堂拍拍微禿的前額。
「她從早上就吵著要你去看她的新造型,任憑攝影師小汪苦口婆心地哄了老半天,她就是不肯拍照。麻煩你去搞定她好不好?」
「你沒忘記我已經把她交給你了吧?」
「我當然記得,但是我實在拿她沒轍啊!」
「你可以用美男計,或者買個小禮物哄她開心。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方法是人想出來的,動動你的腦子吧!」丟出手的燙手山芋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他又不是「爬代」了。
「美男計?對不起,施展媚功也得看長相吧,憑我這般抱歉的臉,唉」江堂哀聲歎氣地垮下雙肩。憑他江堂的長相當然不是太抱歉,只不過和紀韋比起來,唉,烏鴉怎能比得過鳳凰!他有自知之明,何必自討沒趣。
「幹嘛這麼沒有自信?你也是一表人才啊!」
「可惜的是不對蘇妮的胃口,不用問也知道她想把你給吃掉。」
「你都說她想吃掉我了,那你還送羊入虎口?」紀韋猛打太極拳,推得一乾二淨。
「你……」唉!他又上當了。江堂苦著一張臉,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的搞不定蘇妮,頂多捲鋪蓋走路囉!「欸,你還沒有說你到底在等誰?」他實在好奇死了。
「任其芳。」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任其芳!?」江堂一臉狐疑地望向紀韋。
「我讓她上午來公司報到,可是卻一直沒見到她的人影。」紀韋一臉擔心的神情。不知道為何,他的心好不踏實,懸宕了一整個上午,等得他心煩意亂,好幾次都衝動得想衝去她家瞧個究竟。
「哈!你終於承認任其芳不適合乏善可陳四個字啦?」江堂挖苦他。
紀韋睨了他一眼。
「說得好像你多有眼光似的。」他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欣賞」任其芳。
不知死活的江堂沒發現紀韋醋勁大發的神情,他訕訕地繼續調侃。
「至少比你有眼光,我一眼就瞧出她的與眾不同。」
「哦,是嗎?」紀韋壞心腸地打著主意。
「你覺得任其芳的朋友向海茹如何?」
「他啊……」江堂雙眸立即閃亮了起來。
「有男人所不及的細膩,有女人所沒有的豪邁。嘖!又是一顆閃亮耀眼的明日之星。」
「你觀察得滿細微的嘛,不過我覺得「他」脂粉味太重了點,身高也不夠,條件差了點。」愈來愈有意思了。
江堂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是什麼心態?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道理我懂,可是你也不該公私不分,盡挑人家的缺點。」
「我承認我曾公私不分,但絕對不是用在向海身上。倒是你,應該睜大眼睛瞧清楚,向海絕對不適合做你的唐朝綺麗男。」紀韋又把長腿擱上辦公桌。
「你……」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江堂懊惱地停下話題。
紀韋挑了挑眉,依舊悠哉地蹺著二郎腿。
重歎口氣,江堂認命地當起接線生。
「喂,我是江堂。」
「請問紀韋在不在?」
江堂皺皺眉,又是哪一個被紀韋俊美外相「煞」到的無聊女人?「你是哪位?」
「我叫向海茹,是任其芳……」
是他!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位具陰柔之美的男子聲音還真細哪!「嘿!是我啊,上次在西餐廳裡見過的,你還記不記得?」
「呃……啊!記得,記得!請問你紀韋在……」
「等等!你能不能先留個電話給我。關於上次我向你提過的事……」
「我有急事找紀韋,你先幫我……」
「我的事也很急啊,你知道眾裡尋他千百度……」
「喂!我沒閒工夫聽你咬文嚼字,其芳出事了,叫紀韋來聽電話。」這男人真是白癡!向海茹在電話那頭暗罵道。
呃?這叫向海的小傢伙脾氣真壞!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來著?「你說誰出事了?」
怎麼電話還在這白癡手上?心中著急的向海茹早已忍不住要罵人了。
「該死的!你最好保證其芳沒事,否則等我回去剝掉你一層皮。叫紀韋來聽電話!快!」
這下江堂可不敢再哈拉下去,他把話筒遞給紀韋。
「向海說任其芳出事了。」不必向海來剝他的皮,江堂相信紀韋會先拆了他的骨頭。
「她怎麼了?」紀韋顫抖著手接過話筒。
「我不知道,大約十分鐘前我打了電話給她……」向海茹簡單地陳述一切經過。
「你竟然隔了十分鐘之久才打電話要我去救人,你算哪門子朋友!」紀韋咆哮著。
「講點道理,我人在日本怎麼趕回去?再說我沒有你的電話,托台灣的朋友查詢電話總要給人家一點時間吧!而且現在是討論誰錯誰對要緊,還是去瞧瞧其芳要緊?」向海茹也不甘示弱地咆哮回去,並忿忿地掛上電話。
憂心忡忡的紀韋一掛上話筒,便心急如焚地直奔地下停車場。
他一上車發動引擎後,車子便疾駛而出。
就在他即將駛離停車場出口時,突地一道身影竄出……
紀韋猛踩煞車,過快的車速讓車身拋了一個半圓,在險些撞上牆柱之前停住。
「該死!」他低斥一聲,單拳狠狠地擊向方向盤,側轉回頭瞧著那突然冒出的黑色身影。
蘇妮!?這該死的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他倒車重新駛上車道,但站在出口處的蘇妮依舊文風不動。
他氣憤地搖下車窗咆哮:「蘇妮!你搞什麼鬼?閃到一邊去!」
前方的蘇妮仍然沒有理會他。
氣憤不過的紀韋下了車,「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正趕著去救人,你快走!」他拉住蘇妮的手把她拖離車道。
「你何不先救救我?」蘇妮順勢巴住欲轉身上車的紀韋。
「我沒時間和你窮蘑菇。」盤上他心頭的全是任其芳的影子,他只想盡快擺脫蘇妮的糾纏。
拉拉扯扯之間,蘇妮眼尖地發現一個專門炒作花邊新聞的雜誌記者出現在不遠處。她佯裝跌倒在地,可憐兮兮地抱著紀韋的腳,抬高嗓音哭天喊地。
「求求你別走,我這樣全心全意的愛你,你不可以對我這麼無情無義、始亂終棄,我只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誰對你始亂終棄了?雖然我們曾經同床共枕,但我對你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那一次只不過……」紀韋咬著牙根,氣惱自己還在這裡花無聊的時間重提往事,他忿忿地停住口,擺脫蘇妮的糾纏駕車離去。
而一旁哭倒在地的蘇妮則肝腸寸斷地繼續她的戲碼,直到那位雜誌記者上前扶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