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個鎮,再往北走六十里,赫連武威的人就在那裡等你。」打破連日來的沉默,東方朔淡淡的將行程交代完。「到了那裡,就算送南宮姑娘到最後了。」
凝望著碗中的食物,南宮翎還是沒有吭氣,低垂的螓首不曾抬起。
「小姐?」翠兒輕輕喚了聲。
雖然那天遭遇蒙面人的襲擊,所幸她只受到皮肉小傷,經過調養也康復得差不多了。真正教她擔心的,是不言不語的南宮翎。
她在半夜常聽見小姐強忍住的低泣,她知道一定和東方公子脫不了關係,但究竟發生什麼事,小姐卻不肯說。
「天色還早,我想出去逛逛。」南宮翎突然冒出不相干的話。
聞言,眾人皆不由自主地看向東方朔。
鳳眸掠過一絲驚訝,東方朔還是平靜地回道:「就算到了這裡,也還不能確保你安全無虞。」
「東方大哥的意思是,我不能出去透透氣嗎?」南宮翎問道。
感覺到爺微微變了臉色,正在努力吃飯的驍突然有些食不下嚥。
不會在這時候起爭執吧?他肚子很餓耶!萬一雙方鬧得不愉快,他又什麼都甭吃了。
「我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東方大哥都能不管南宮府了,又何必理會我呢?」蒼白的臉龐浮現倔強的神情,南宮翎反問。
「這並不是同一件事。」他咬牙。
對他而言,她是她,南宮府是南宮府,不能混為一談。
「對我來說,是的,」南宮翎夷然不懼地回視他。「我不是禁臠,我有出去的自由。」
再過兩天就要到赫連府了,難道她心中的掙扎他完全沒感覺嗎?情感和理智兩端在她心中拉扯,他非但不伸手扶她一把,還能如此平靜地將自己交給赫連大哥,她的心真的好寒。
或許……他是真的不在意她,之前的種種只是不經意的錯誤,只是堂堂「殿主」的一場遊戲。
聞言,俊顏霎時變得鐵青難看。
禁臠?這句話說重了,東方朔不是沒有脾氣,而是再三包容,換作別人瞻敢說出這種話,保證死一萬遍都不夠!
她竟將他的好意曲解成禁臠?
用力地將嘴裡的東西吞下,驍先看看南宮翎,又回頭看看爺,實在很想幫他們緩頰,但爺的神情太冷了,冷得讓他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南宮姑娘想出去就出去吧!到哪裡我都不會干涉。」東方朔撇袖而起,逕自轉身閃人。
他的語氣並不重,卻教人聽得心驚膽跳。南宮翎用力地咬住下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滴落。
他這種神情,她並不陌生。
他們初識時,東方朔的態度就像現在這樣,既冷漠又疏離,彷彿隔了道永遠穿越不過的牆。
「小姐,您剛剛說的話好像過分了些……」見東方朔不悅地離開,翠兒小小聲地道。
「小姐?」
「小姐?」見南宮翎沒反應,翠兒輕拉她的衣袖。
「我沒事,甭管我。」胡亂抹去淚痕,南宮翎別過臉。
她也不想將事情鬧得如此僵,但她氣不過啊!無論是他要把她交給赫連大哥,或是他狠心撇下南宮府的死活不管,她統統難以釋懷。
但就算如此,她喜歡他的心仍在,才會備受煎熬,若是能恨他,情況就簡單多了。
「翠兒,我們出去走走吧!趁還有市集,還熱鬧的時候,」南宮翎起身,「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
「怎麼可能沒機會,您往後可以請赫連少爺帶您……」翠兒猛然發現自己說錯話,急忙掩住唇,又驚又慌地瞅著南宮翎。「小姐,我……」小姐就是不想嫁給赫連少爺啊!自己竟冒出如此豬頭的話。
「無妨,無所謂了。」南宮翎忽地輕輕笑開。「已經不重要了。」
橘紅色的火輪懸在空中,放眼望去一片煙塵滾滾,景色中有種荒涼、蒼勁感,看在眼裡更覺孤獨。
「以後……我就要住在這兒了。」南宮翎迎風而立,狂風吹亂她一頭青絲。
不再有紅花綠葉、小橋流水,陪伴她的只有握不住的黃沙。
好哀傷的語氣喔!翠兒聽得心頭一陣酸。
小姐好可憐!以前她總是光彩耀眼、意氣風發的,如今連笑容都不見了。
「南宮姑娘,我沒催你的意思,但這裡真的不安全。」驍搓搓手,警戒地左顧右盼。
他是主動跟在南宮翎身後出來的,雖然沒得到爺的同意,但爺看見後也沒制止他,這代表爺默許了。
「這裡太空曠了,若發生什麼事,連藏身之處都找不到。」以他多次在鬼門關前晃來晃去的經驗,這裡的空氣中飄散著一種緊張的氣氛,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
情況不對!真的不太對。
「既然驍大哥這麼覺得,我們還是回去吧!」點了點頭,南宮翎轉身。
她不是故意想給人添麻煩,但她的情緒壓抑得太久,急需出來透透氣,不然她會發瘋的。
她心裡想的、念的都是東方朔,她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小姑娘,請等一等,」不知何時出現的老人從後方叫住她。
老人長得既瘦小又滿臉皺紋,表情給人的感覺十分不舒服。
「請問你是從南方來的嗎?」
「嗯。」
「真巧,我也是從南方來的。」老人不住點頭,臉上的笑容綻得大大的,瞧上去有些突兀。
「您也住南方嗎?」總覺得他的笑容和他的臉不大相襯,這樣的笑容不適合他。
好像一個假面具掛在臉上。
「我是從南京城來的。」老人的笑容更大了,感覺整張臉有一半是他的笑嘴。
「南京城?」南宮翎怔了下。
這麼巧?他鄉遇故知?
「因為我是特地從南京城來找你的,南宮姑娘!」笑容忽地不見,就像川劇變臉那樣快,老人枯瘦的爪子準確無誤地朝她襲去。「現在是你受死的時候了。」
「南宮姑娘,退!」驍原本還在苦思眼前的老人好像在哪見過?在他笑容斂起時,他立刻想起來了,隨即拔出長劍跳入兩人中間。「他是『無念門』的人,是來殺你的!」
電光石火間,南宮翎極驚險地避開老人的攻擊,前來救人的驍卻被重重擊飛……
「驍大哥!」南宮翎沒想到矮小乾瘦的老人武功這麼好,一掌就將身軀有他兩倍大的驍擊退,她一時間楞住了。
「南宮姑娘,快逃!」傷勢不輕,驍搖搖晃晃地站起,抹去唇角的血漬,臉色是前所未見的凝重。「快去找爺,快!」
「那你……」
「快走!」驍大吼。
他不是「無念門」一般的殺手,他是——
眼皮在跳,胸口彷彿有塊大石壓得喘不過氣,東方朔煩躁地走出客棧外,心頭惶惶不安的,彷彿就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人都還沒回來嗎?」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東方朔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時間太晚了,驍是個聰明人,早就該將南宮翎帶回來,卻遲遲不見蹤影,該不會出了事?
念頭還在轉,東方朔已轉身往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驍大哥,你還好嗎?你不會有事吧?」眼看驍的傷勢嚴重,南宮翎連忙衝過去將他扶起。
「我沒事,南宮姑娘,你還是快逃吧!」話說得有些斷斷續續,驍仍強提一口氣站直身子。
南宮姑娘是爺最看重的人,相對的,他也會對南宮姑娘效忠,讓南宮翎全身而退是他唯一的想法。
「其實你的功夫已經很好了,要不是遇上我,你不會輸得那麼慘,」老人桀桀怪笑,「只要你乖乖將南宮翎交給我,我保證留你一條小命,就算是英雄惜英雄吧!」
「休想!」驍想也不想的拒絕。哪來的英雄惜英雄?
老人該不會自認為英雄吧?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一心尋死,」老人故作無奈地攤攤手,「千萬別怪我。」
「廢話少說,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他相信爺會來救他們的,只要他盡量拖延時間……
若是能撐到那時候,南宮姑娘就安全了。
「嘿嘿!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幾招。」老人詭譎的奸笑,矮小的身軀飛身朝他們攻擊。
「滾!」沉穩的男音從天而降,東方朔擋下老人的攻勢,結結實實和他對上一掌。
「爺!小心!」
正面衝突過後,兩人各退了三大步。東方朔只覺胸口氣血翻湧,喉問微甜。
「辛老頭?」東方朔俊顏微微泛白。
沒想到為了南宮翎一個人,「無念門」菁英盡出,連一腳都快踏進棺材的老門主都親自出馬。
意外自己被震退的辛老頭腳下步伐踉蹌,難掩震驚。
他萬萬沒料到眼前的年輕男子能接下他的一掌還能毫髮無傷,像個沒事人似的站在那裡。
「你就是東方朔?」
「正是。」劍眉微挑,東方朔應道。
「我曾一度示好,希望你別介入此事。」
「事實證明你的希望破滅了。」他冷冷一哂。「你想要殺誰我不管,就是南宮翎不行,我不但會插手,還會管到底。」
「你的口氣未免也太狂妄!」
「廢話少說,動手吧!」只有老人家才會這樣囉囉唆唆的。
煩!
一言不合的兩人再度出手,忽地拔高的身子在空中疾閃交錯。辛老頭越打越心驚,沒想到東方朔功夫底子這麼硬,他原本一直以為只是傳言太過誇張,不足採信。
如今,不僅是殺不殺南宮翎的問題了,還事關「無念門」的信譽。
日前「無念門」五大殺手精銳盡出,卻緞羽而歸,如果再不討回公道,教「無念門」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南宮翎一定要死,這場仗也一定要贏!
心念才在轉,辛老頭猛然從懷中取出刀刃,急急往南宮翎射去。
「卑鄙!」待東方朔發現已太遲,包括他,所有人都不及反應,他倏然一個翻身——
擋在南宮翎身前。
「東方大哥!」
「爺——」
在眾人的驚喊中,小刀瞬間穿透他的胸膛,濺起腥紅的血花。
「你——」沒想到他會以肉身擋刀,辛老頭有片刻的錯愕,旋即詭笑地看著東方朔。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這個小姑娘,就算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桀桀怪笑,「我先告訴你,這刀不但餵了毒,且刀身前窄後寬,若是硬拔出來,嘖嘖!保證一片血肉模糊啊!」
「你好歹毒!」驍又驚又怒的大吼,旋即回頭扶住臉上血色盡失的東方朔。
粘稠的鮮血染紅他月牙白的長衫,東方朔鳳眸危險的瞇細。
「爺!您沒事吧?」
「你別動。」粘稠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滴落,被黃土吸收,形成深褐色的印子。
「可是爺……」
「叫你別動!」他咬牙道。
「是。」一臉擔憂的驍不得不退開。
「東方大哥——」
回眸瞥了淚流滿面的南宮翎一眼,東方朔牙一咬,硬生生將刀刃拔出,刺骨的劇痛讓他幾乎暈厥。
「別……」南宮翎別開臉,不敢再多看一眼。
從他身上流出的血是那麼多,彷彿要把他的生命都流盡了。
「東方朔,你傷得這麼重,還要繼續打嗎?若是交出南宮翎,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辛老頭嘿嘿直笑。
「廢話!」強撐一口氣,他一臉蔑視。
「找死!」
辛老頭再次朝他們衝來,東方朔拔出驍手中的長劍,迅疾如風地劈向來人。
狂風捲起漫天的煙塵,模糊了眼前的視線。辛老頭震驚地瞪住插在自己心口的長劍。
不相信自己會失敗,還敗在身受重傷的東方朔手下,辛老頭軟軟的倒下。
跟著砰然倒地的是失血過多,幾乎力竭的東方朔。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南宮翎。
這是他昏迷前最後的意識。
「南宮姑娘,」驍輕輕關上房門,朝南宮翎遺憾地搖搖頭,「爺還是不願見你。」
聞言,小臉上血色褪盡,她勉強擠出笑容。「我明白,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東方大哥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都是我的任性造成,他會不諒解我,我真的能明白。」
一想到東方朔為了她在鬼門關前徘徊,她的心就好痛、好內疚。
她為什麼不乖乖聽他的話留在客棧裡?為什麼?
「南宮姑娘,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驍不忍她再胡思亂想下去,整個人都憔悴了,「爺是為了你著想。」
如果會生她的氣,爺就不會捨命救她了。為了她,爺可以說是一個人挑掉整個「無念門」。
「為了我?」
「爺說你是未來的赫連夫人,這裡又是赫連府,你出現在陌生男子的房裡會招來閒話。」
「但他不是陌生人啊!」
「爺說——」面對她激動的絕美臉龐,驍突然覺得這句話好殘忍。「除了赫連少爺外,其他人對他都是陌生人。」
「他真是這麼說的?」
「嗯。」
「幫我問他,既然我只是個陌生人,他又何必捨身相救?」她的聲音不小,她知道東方朔聽得見。
「南宮姑娘……」驍皺起眉頭。
他們的感情糾葛太複雜,他能不能不介入啊?
房中還是一片寂靜,東方朔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逃避!
「你幫我告訴東方大哥,」晶亮的美眸盈滿淚水,南宮翎倔強地不讓它掉下。「如果他真如此希望我嫁給赫連大哥,請他務必留下來,千萬別急著走,因為成親的日子已經挑好了,就在這個月底。」
「這麼快?」驍不禁瞠大眼。
「很快嗎?」南宮翎綻出一抹諷笑,「這不是他所期望的嗎?請他留下來喝喜酒啊!」
「南宮姑娘……」她的笑容看得驍的心好酸。
「反正我已經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做了。」
「這樣很好看啊!」南宮夫人極滿意地望著試穿喜服的南宮翎,「翎兒人長得漂亮,穿什麼都好看。」
「……」
「翎兒?」
「……」
「翎兒?」見她失神,南宮夫人忍不住又喚了一次。
「娘?」南宮翎忽地回過神,連忙擠出一抹笑容。
「你在想什麼?有心事?瞧你悶悶不樂。」
「沒有,沒什麼。」南宮翎搖頭否認。
「我知道,你最近發生太多事,一路上有惡人追殺,現在又要你馬上準備嫁人的事,心情一時很難調整。」
「……」
「但是你放心,武威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不會讓你受委屈。」南宮夫人牢牢握住她的手。
垂眸望著被握住的手,南宮翎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赫連大哥會待她好,但是這種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娘,我頭有些暈,想出去透透氣。」悄悄的抽回手,南宮翎轉身拉開房門。
「你人不舒服,需要請大夫嗎?」
「沒關係,我走一走就好了。」有種想奪門而出的衝動,南宮翎回頭朝母親笑笑。
「我一會兒就回來。」
離開南宮夫人居住的水月樓,南宮翎拎著裙擺漫無目的地往前跑,沉重的喜服束縛得她喘不過氣。
就像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包袱。
「南宮姑娘?」不知跑了多久,南宮翎靠在欄杆上直喘氣,身旁忽地出現久違的低沉嗓音。
「東方大哥?」南宮翎倏然回頭,看見他過度蒼白的俊顏。
這麼巧?在他百般躲避後,卻讓他們在這裡碰著了。
所有的話到這裡停住,東方朔薄唇微抿,移開了眸光。
他當然不會忽略她一身喜服。
「方纔娘在幫我試喜服,所以……」這是她最不願讓他看見的裝扮,南宮翎急著想解釋。
「我明白。」他淡淡截斷她的話。
沉默永無止境地延續,南宮翎好不甘心,眼眶紅了一圈,淚珠兒開始往下墜。
她從前不愛哭的,現在掉起淚來好像不用錢似的。
無聲地歎口氣,東方朔終於走過來,輕輕抹去她的淚痕。
「哭什麼?」她的笑容呢?他多久沒見到了?
「東方大哥的傷沒事吧?」
「好得差不多了。」
「東方大哥那天不該這樣不顧危險,我好擔心……」若是他發生什麼萬一,她該怎麼辦?
「沒事的,我挺得住。」
他挺得住,但是她挺不住,她不敢想像失去他的傷痛。
「東方大哥知道我月底就要成親了嗎?」
「嗯。」
又是嗯?難道除了這個詞,他沒有其他更好的回答?
難道他真的非得眼睜睜看著她嫁給赫連大哥才甘心?
「請東方大哥務必留下喝喜酒。」其實她不是想這樣說的,她想問他真的就這樣讓她嫁人嗎?
喉頭微緊,東方朔浮現一抹淡笑。「我會留下來的。」
他竟然這樣回答她?
不甘的淚水沖上眼眶,南宮翎凝睇他的眼神滿是怨慰。「東方大哥明明是喜歡我的,為什麼非要我嫁給別人不可?東方大哥到底在忌憚什麼?」
皺了皺眉,東方朔欲開口,卻被她先一步截斷。
「別說你對我沒有情意,若是如此,你也不會捨身相救了。」
她的話很直接,直接到他有些無法招架。
「我的真實身份你已經知道了,當兩個注定不適合的人,再去追究喜不喜歡有何意義?」她不能接受他是「閻羅殿」殿主的事實,更不能接受他做的是殺人的買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互相折磨?
「……」
「武威會給你幸福的,你安心的準備當未來的赫連少夫人,如果有空,歡迎你們來南方找我,我永遠是你的東方大哥。」
他的話說得很平靜,聽不出一絲虛偽,只有濃密的長睫掩住他複雜的心緒。
「你——」心好痛,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能心平氣和的說出這種話?
「你別再哭了。」
「東方大哥。」害怕他就要轉身離開,南宮翎伸手抓住他衣袖,蒙上水氣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他一定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傷人!南宮翎深深吸口氣,眼淚掉得更猖狂了。
「我不會幸福的,不管赫連大哥對我再好,我都不會幸福的!」這是負氣話,她要他掛念一輩子。
「南宮姑娘——」他皺眉。
她非要這樣讓他掛心不可嗎?
「我一定不會幸福的。」她賭咒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