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是……記憶有些模糊,不重要的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突然腦光一閃,想起來了,封青雲口中的楚大小姐!
「楚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倪釋天你回來啦!」楚晴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我專程來看你,想約你晚上一起吃飯。」
他不著痕跡地移開身體,笑了笑。「你來的時候,還有其他人嗎?」
楚晴經他一提醒,立刻叫起來。「對了!那個奇怪的女人是誰啊?說話莫名其妙的。」
他眸光一閃,坐回自己的位置。「她是我的助理,你來的時候有看見她?」
楚晴得意地點點頭。「她是你的助理?那樣的人也可以當你的助理?不是我在說,這樣的員工會給封氏丟臉,上班時間她在這裡無所事事,對客人的要求也愛理不理,根本不行嘛!所以我讓她走了!」說完她又喃喃道:「不對,是她自己要求要走的……」
倪釋天將她的話聽進耳裡,眼中精光一閃,臉上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回應。「原來是這樣。」膽子不小,敢溜?
「你在怪我嗎?」楚晴問。雖然他沒有生氣,但太冷淡了。
他俊逸的臉上掛著清淡的笑,笑意卻沒入眼。「怎麼會。」接著又說:「不好意思楚小姐,晚上我還要和總裁討論案子,所以無法答應你的邀約,真是抱歉。」
「這樣啊……」倪釋天的態度溫和有禮,話說的很得體,表情也十分自然,在他跟前,根本沒法鬧脾氣。
「好吧,那只好下次了,下次你可一定要答應我喔!」
「如果不麻煩,還請楚小姐來之前先打個電話,這樣也可以避免白跑一趟。」他溫和的笑著要求。
楚晴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好、好的。」見他再度埋首工作,她只得說:「那我先走了。」
倪釋天微抬頭,唇角上彎,目送她。「我就不送楚小姐了。」
楚晴點點頭,心裡十分不情願,卻也被他有禮的態度弄得不走都不行,只好離開。
楚晴的身影消失,倪釋天忙碌的姿態立刻停止。手上的筆一放,他微微抬頭,背向後靠,眼光瞟到路曉曉的位置。
路曉曉,太平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嗎?
路曉曉回到自己的公寓,喜悅的心情逐漸平復後,緊跟著心裡湧出越來越強烈的憂患意識。
她是不是太衝動了?是不是犯大忌了?完了!逞一時之勇,圖一時之快的下場會不會很慘?
倪釋天回來,會把她大卸八塊吧?想到這裡,她猛地跳起來。還是趕快收拾東西跑路吧!可是要跑到哪裡呢?
正想著,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嚇得她一蹦三尺高,瞪著電話機足足三十秒。
奪命追魂call,完了!八成是他!
接……死!
不接……慘死!
路曉曉手抖腳抖地拎起話筒,還沒開口,便聽見話筒傳來熟悉的聲音——
「三十秒,在你家樓下,出來!不然我砸了整棟樓。」
她眨了眨眼,停頓了兩秒,下一秒話筒一丟,人飛快地朝門口跑去。
電梯?太慢不等了!
健步如飛氣喘吁吁地跑下樓梯到達門口,向來白皙透明的臉上添了兩抹紅暈。
她來不及喘氣,立刻跑到魔頭面前。
倪釋天瞇著眼,雙手環抱在胸前,打量著她。「很勇敢嘛,跑啊!」
路曉曉垂著臉看著地面,不敢看魔頭的表情。
「你好像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怎麼,不再怕我了?」
他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在說笑,路曉曉微微瑟縮了一下。
「你不是一向很膽小嗎?怎麼敢跑了?」
「是那個女人說要開除……」她喃喃解釋,卻聽見他冷冷的,聽上去讓人很心慌的話。
「沒關係,你繼續掰。」
這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狡辯的念頭,放棄掙扎。
「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跑了,你原諒我吧!」哇咧,能屈能伸才是大女子!
倪釋天半晌沒開口,讓她志忑不安。三十秒後……
「抬起頭來。」他命令道。見她小心翼翼揚起臉,大氣不敢出一口。
「為什麼要跑?我說過會放你走的。」
「因為太無聊。」呃!接得太順口了,她恨不得咬掉舌頭,反應這麼快幹嘛!
倪釋天揚高眉,臉上不顯露任何表情,突然想到什麼,笑著說:「你可以不去上班……」
這次換路曉曉露出懷疑的眼神,他又有什麼怪招?
倪釋天笑開,在她眼裡依舊是陰險狡猾的笑容。「但是只要我找你,你要隨傳隨到。」
「神經病!」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來不及收回,只得硬著頭皮接下。「怎麼可能隨傳隨到,人有三急,萬一你傳我的時候,我正好有一急……」
看他眼中放射出飽含威懾力的眸光,她頓了口,蠕動著唇。「隨傳隨到,大不厚道了。」
「或者你更傾向於去公司上班?」
「好吧好吧,隨傳隨到。」她絕對不要去上班,那太痛苦了!說不定他天天忙公事,沒機會找她「隨傳隨到」呢?路曉曉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如果再有違規的話,路曉曉,下次可不是這麼輕鬆就過了。」
哇咧,他誰啊,憑什麼限制她的自由,憑什麼管她!想歸想,她還是歎一口氣回答:「知道。」誰讓她是弱勢團體。
「走吧。」他說,她反射性地跟著他走,兩步後猛然抬頭。
「去哪裡?」他前進的方向,怎麼這麼眼熱。好死不死正對著她家門口。
倪釋天理所當然地皺著眉說:「我還沒有吃飯,是因為你才造成的,難道你不該負責解決這件事嗎?」
她瞠目結舌,呆呆的看著他瞥了她一眼後,逕自走向她的家……
「我不會做飯……泡麵可以吧?」她小聲地說。
倪釋天坐在唯一的沙發中,看了看四下,眼尾一挑,不發一語。
她心裡嘀咕著:吃不吃你老大也吭一聲啊!
「泡麵,你吃不吃啊?」
他不滿,輕聲說:「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東西招待我嗎?」
那就是吃囉!路曉曉轉身去準備泡麵,背對著他作了個不屑的鬼臉。哇咧,把她當傭人!
「電腦可不可以用?」他問。
路曉曉有氣無力地回答。「可以。」他都這樣問了,她敢說不可以嗎?
只見他拿出卷宗,狀似要工作。
她三兩下泡好面,端著走近他時,他已經在電腦前眾精會神的工作了。
「喏……給你!」將冒著熱氣的面放在他的左手邊,她端著自己的那一份窩進沙發,邊吃邊偷偷打量他。
他不會吃完了還不肯走,要在這裡辦公吧?要工作回自己家去啊!幹嘛到她家來吃她的用她的?
路曉曉瞇著眼瞅著他,狠狠地嚼著麵條。他在這裡,將向來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空間霸佔,她非常不習慣非常不樂意!
真不知道他想幹嘛!要殺要剮也不說清楚,就這樣耍著她玩,欺負她很有趣嗎?他不是在美國嗎?回來幹什麼?
路曉曉放下碗,想不出辦法,她隨手拿起一旁的畫本。
這段時間因為到封氏上班,進度落了好大一截,相出版社約定的完稿日也快到了,還有三分之二沒有完成。
想到這裡,不由分說,拿起畫筆便開始勾線,越來越專心。起初還會不時看看倪釋天,嘀咕著他到底什麼時候走,後來,整個注意力投進作畫中,無暇去關注別人了。
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分別做著自己的事,不同的工作,卻同樣的聚精會神,廢寢忘食。
倪釋天無意中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的右手飛快舞動著,臉上也難得顯現出不同以往的認真相專心。
時而有會心的微笑,時而又不滿地皺眉,時而又滑稽地擠眉弄眼起來。
他打量了一會兒,不由覺得好笑,她表情還真是豐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五個小時,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路曉曉是在手酸到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情況下,瞄了倪釋天最後一眼,見他還在做事,她終於忍不住頭一歪,筆一鬆,倒在沙發裡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天亮。
她被陽光射得迷迷糊糊張開眼,怎麼會有陽光?哪來的光擾她清夢?
突然腦中一閃,立刻偏頭朝另一邊望去,空空如也。
她吐了一口氣,呼,終於走了。但下一秒,卻沒來由有一些空蕩蕩的感覺。
這個人真是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
好歹她供他吃、供他電腦用,看見她在沙發上睡著,也沒「順便」將她弄到床上去,就讓她自生自滅地在沙發裡蜷曲著睡了一夜。
小說裡不是常寫,男主角會在女主角睡著的時候,將她抱到床上去嗎?可惜他和她不是男女主角,是大魔頭和小老鼠的關係。
鼻子嗅了一嗅,似乎聞到一股香味,尋著味道看過去,倒把她嚇了一跳!
餐桌上有食物!
搖晃著剛睡醒有些腦充血的身體站起來,走過去一瞧,她呆住。
麵包牛奶荷包蛋,金燦燦,香噴噴的擺在桌上,還有一張便條紙。
她拿起一看:
陽光很刺眼?沙發睡得很不舒服?不這樣你是不會醒的。
早餐趁熱吃。
看著便條上龍飛鳳舞的字和簽名,她面無表情地坐下來。拿起麵包咬了一口,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都已經有些涼了,不過她無所謂,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燒。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為她做早餐了。太久太久,久到她以為自己一個人其實過得很好,久到她以為她都不需要這樣的照顧。
她已經當了許多年的「小強」,都快忘記這種「早餐」的感覺。
她忘記了……
那一晚後整整十天,她都沒有再見過倪釋天。
難道他終於發覺和她糾纏下去是很沒趣的事?所以自動不理會她了?
路曉曉自行揣測,揣測過後,卻被嚇到!因為她不但沒有因此感到開心,反而為他的莫名消失而覺得很不舒服。
「不會吧,難道又中了他那張臉的毒?」她窩在沙發裡自言自語。
她不會這樣沒原則的,她暗自催眠自己。不是怕他嗎?繼續怕就好了。
灌了口水,目光不由自主移到餐桌上,她臉上有著恬靜而深思的表情。
倪釋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壞人嗎?原來壞人也可以做出好吃的食物,溫暖她的胃。
她不懂他,從頭到尾都不懂。算了,就當玩了一場貓和老鼠的遊戲。
將桌上最新完成的畫稿整理了一下,她準備去出版讓交稿。
打開衣櫃找衣服時,隨手拿出慣穿的衣服褲子,正要關上櫃子的那一瞬間,看見衣櫃最裡面的角落,有一條顏色亮麗的裙子。
她無聲地彎起唇角,穿裙子?她早就沒有那樣的心情了。
曾經她也有過那樣快樂的時光,天真、被爸爸媽媽保護著,對這個世界有著各種各樣的幻想。
現在?她甚至厭棄工作,只想待在自己的屋子裡,很安全、很安靜,她不惹別人,別人也不會打擾她,就這樣。
什麼時候開始,她就漸漸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或許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沒有大志,沒有進取心,得過且過的度日,什麼都不渴望,直到老去。
換上淺咖啡色的棉布襯衫和牛仔褲,摸了摸自己栗色的短髮,猶豫了片刻,決定讓鴨舌帽休息一天。
背上背包拿起畫稿,她鎖好門下樓。今天心情有些浮躁,不是個好現象。
屋外陽光燦爛,一片一片的投射在人身上,讓人發暈。
路曉曉抬眼看出去,卻被不遠處的景象弄暈了眼。
人和車都那麼亮眼,她看著卻感覺胸口悶悶的,不是害怕也不是喜悅,就是一種迷惘。
倪釋天剛準備關車門,便見她的身影出現在大樓門口。
她走出來,他立刻發現她的不同,沒有了帽子,陽光照在栗色短髮上,泛起好看的光圈。
以往她都穿著寬鬆的衣服,今天的裝扮才讓他發現她竟然這樣瘦,那腰纖細得彷彿一把便能握住。
他直直朝她走了過去,她不再害怕地逃跑,臉上泛著淡淡的迷惑表情。
透白的皮膚襯得瞳孔更顯黑亮,除此之外,唇也不像普通人那樣紅潤,而是淺淺淡淡的粉。
「要去哪裡?」他問。
「去出版社交稿。」路曉曉揚了揚手上的袋子。
「走吧。」他自然地吐出兩個字。隨即為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沒有多餘的客套和招呼,自然而然的。
路曉曉猶豫了短短兩秒,便決定搭免費車不必客氣。
一路上,除了偶爾她向他說明出版社的位置,兩人並沒有其餘的交談。
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她微微張口想說什麼,卻只是吐出「謝謝」兩個字。
下了車準備關上車門,心裡竟奇怪地冒出些不捨。
倪釋天叫住她。「我在這裡等你。」
他不嚇她的時候,原本俊朗的面容就更加賞心悅目了。
她猶豫了一下。「可能會很久喔!」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是應該說拒絕的話才對嗎?怎麼會冒出這種話來?
倪釋天笑笑,像清涼的風,降低外面熱呼呼的溫度。「沒關係,反正我也需要你幫忙。」
「做什麼?」難怪他會來找她,就說他沒那麼好心了。
「我搬了家,還沒時間收拾。」
路曉曉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傭人。」
「你確實不是傭人,不過,現在和我關係最密切的就是你。」
他這樣說,如同在她心裡投下一枚小小的原子彈。他是什麼意思?大魔頭又要整她了嗎?路曉曉感覺自己終於有點恢復正常。
「快上去辦事。」倪釋天催促了一句,她才擰著眉關上車門,臨走進出版社之前,強忍住回頭看的衝動。
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立刻飛快地跑起來,跑到一層可以俯瞰下方景象的樓層,向下一看,他果然沒有走!
頓時整個心情變得奇怪起來,有些高興又有些疑惑。他到底在想什麼?還有,她又在想什麼?!
刷!刷!刷!
路曉曉挽著袖子,用力地抹、擦、拖、掃。
她為什麼要這樣賣力地在他的新家幹活?自己的狗窩還沒這麼用心打掃過呢!
心裡嘟囔著,手卻很勤快地洗刷著。
倪釋天不經意地看向她,這麼大的屋子裡,只有他相她兩個人,彼此之間沒有交談,卻也不覺得寂寞。
她還真是勤快,這麼賣力幫他打掃。
看見她忙碌的樣子,臉上是認真專心的表情,倪釋天心裡微微有些異樣。
他習慣獨居,也從沒有人幫他打掃過「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有過「家」?此時此刻,路曉曉在這裡,他竟然會覺得有一種溫暖的氣息?
倪釋天自嘲的勾起唇角,難道是地獄腥風血雨的日子過得太久,他也開始好奇人間的這種溫情?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越來越想要拉著路曉曉,就為了欺負她?他沒那麼好興致。
見她累了,直接坐在二樓的樓梯上,他倒了一杯水走到她身邊遞給她,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坐下。「這麼快就累了?」
路曉曉小心地瞪了他一眼。「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也不怕遭天譴。」
倪釋天斜眼看了她一下,她裝喝水擋住了他的視線。
「聊聊唸書時的事吧。」
路曉曉神色一緊。「有什麼好說的。」他想知道什麼?
倪釋天半轉身側坐著,視線鎖定她。她頓覺自己被包圍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
「你不是暗戀過我嗎?現在我給你機會表白。」
兩手不由自主摩擦著杯子,她低頭不語。
「路曉曉,我耐性不是很好。」
閒閒的話飄進耳中,她無奈地撫了撫額頭。「你不要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暗戀誰,是我的事,就算對象是你,我也有權利不說吧。」
狗急了會跳牆,總是威脅她,她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倪釋天挑了挑眉,聳聳肩。「我只是想聽你說而已。」
狡猾的大魔頭,先威脅你,再採取懷柔政策,說些你愛聽的話。
「喜歡你沒罪吧?況且那時候暗戀你的女生那麼多。你是受人注目的焦點,女孩子大都會喜歡優秀出眾的男生,我當然不例外。況且你長得又不錯,我又是標準的『視覺系』人。」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來表白?」
「我敢嗎?」她叫出來。「我還不想成為眾多女同學的公敵,被孤立會很慘。而且,依照當時的情況,表白也只會是失敗,我才不要丟這個臉。」
倪釋天嘲笑她的膽小。「你都沒說,怎麼知道會失敗?」
「因為前車之鑒,當時已經有不少女同學向你表白,你都拒絕了,所以我想,你可能不喜歡這種事。」當時她還滿欣賞他潔身自愛的品格呢。
「為什麼我對你毫無印象?」
路曉曉淡柔的表情散開,笑著。「有印象才稀奇了,基本上我一直覺得,你的心根本沒在學校,去上課不過是某種形式。喜歡人不一定要說,只要看著,默默跟著也不錯。」
「所以……」他抬起眼,瞥著她。「愛跟在後面的你就看見了那一幕?」
她眨眨眼,思路回轉過來,明白他說什麼後,臉僵住。
「那是我第一次動手,竟然這麼巧就被你看到了。」倪釋天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打什麼主意。「後來呢?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他不經意的一問,讓她差點鬆開手,摔落杯子。路曉曉浮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後來你留給我的,應該是驚恐比較多吧。」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無所謂,至少你的心裡一直有我。」
路曉曉驚愕地抬起頭看他,他今天怎麼了?到底要說什麼?什麼叫她的心裡一直有他?
「那天你看見了多少?」倪釋天不是很在意地隨口問。
她卻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小心謹慎回答。「不是很多……」
「那就是從頭到尾全部觀賞完畢了?」倪釋天立刻接口。
哇咧!怎麼這麼厲害?路曉曉更加志忑不安,他現在不是在找她秋後算帳吧?
「那麼,你知道我是誰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冷冷!
他是誰?她真的不是很瞭解啊!「不,我不知道,曾經同校的學長?」
倪釋天的眼微微瞇著。「你應該有聽見什麼吧?說。」
路曉曉嚥了嚥口水,好半晌沒出聲。
靜默,靜默,直到一抹細蚊聲響起。「我聽見那人,叫你『陰鬼』……」
陰鬼,好毒辣的名字。
倪釋天卻笑了笑,那種邪氣的感覺又出現了!
「你想知道『陰鬼』是什麼嗎?」
她要是知道了,他會不會殺人滅口啊?她要是說不想,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啊?
路曉曉推測著回答。「你想說,我就聽。」
倪釋天瞟了她一眼,這一眼蘊含了許多複雜的東西,她來不及看清,也來不及看懂。
「在美國有一個叫做『冥府』的華人組織,最初它的性質只是為了抵禦外強而組建起來的團體。而後逐步演變,在金錢以及權力的薰染下,成了美國最大的買賣組織。至於它買賣的物品,就是人命。」
他的語調很平靜,彷彿說著不相干的事,她卻聽得渾身生寒,不由雙臂環抱住自己。
「冥府的主事者,是我好朋友的父母,而我的父母,也是上一代的『陰鬼』。它培養出的『陰鬼』,其實是專門去完成買賣任務的人。被挑選為培養對象的,多是組織內部人員的下一代,比如我。」
他看著她,路曉曉盯著他的眼,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