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興趣看電視也沒興趣玩電腦,她難得地早早上了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索性拿了那五枚戒指出來把玩,這樣一把抓在手裡,感覺不像價格昂貴的珍寶,倒像是五隻閃閃發光的小玩意兒。
若是哪天又被趕出去,這五隻戒指倒是能夠派上用處了——當然前提是高寒真的會讓她帶走。
想到這裡,封雪「哧」地一笑。
呵,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有錢又熱心得過頭,如果不是長得太平凡,平時的穿戴又不顯眼,恐怕追他的女人會如過江之鯽。
鈴——
鈴聲突然響起,封雪略略一驚,側頭一看,原來是高寒家的電話。猶豫片刻,她還是拿起了電話。
竟是高寒打來的。
「睡了嗎?」他輕聲問。
「……唔。」
原本想諷他一句「睡了,又被你吵醒了」,但不如為什麼,說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個單音。
「冰箱裡有做好的飯菜,我走的時候也跟你說了。你有熱來吃嗎?」
沒有。晚上她根本沒有吃東西。那頓西餐她雖然沒吃多少,但是仍然沒有食慾……只是沒必要告訴他這些。
所以她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原本那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而她卻是無話可說。
最後高寒道:「兩天之後我就會回來……早點休息吧,晚安。」
一通電話,連一分鐘都不到,也沒有實質上的內容,既然如此,又何必打回來?
心裡有著這樣的迷惑,卻沒有問出口。那個人,到底為什麼要對自己好呢?無論怎麼算,吃虧的都是他而不是自己。究竟那個人在想些什麼?抱著這個疑問,終於沉沉入睡。奇異的是,居然沒有認床,而且一覺到天亮。
醒來是難得的人清氣爽。瞄到旁邊的時鐘,赫然是中午十一點半。
走出房間,飯廳的桌上有著冷掉的麵包和牛奶,也有中式的饅頭和八寶粥。
封雪有些發愣。
「嗯……封小姐是吧?」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阿姨拿著抹布從廚房出來,「是不是肚子餓了?早餐都冷掉了。我鍋裡燉了湯,乾脆吃午飯好吧?」
「你是……」封雪皺眉。
「我姓蔣,是高先生請來做家務的。」蔣阿姨笑瞇瞇的,「高先生特地交待我,說封小姐你身上有傷,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好了,不用客氣。」
封雪唔了一聲,想起高寒走時是說過請了位阿姨來幫忙。
蔣阿姨沒在意她冷淡的態度,仍是笑容滿面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只好隨便弄弄。來來,你先坐!我這就給你盛飯去……」
封雪還來不及阻止,就被熱心的阿姨按坐在椅子裡。不一會兒,冒著熱氣的飯菜便端了上來,還有一碗香味十足的海鮮雞湯,只盛了少少的兩塊雞肉,很誘惑人地放在封雪面前。
原本並沒有什麼食慾,但看著眼前搭配得很精緻的午餐,好像肚子又有點餓了。
封雪看了笑瞇瞇的蔣阿姨一眼,遲疑片刻,還是拿起了湯匙。
輕輕將熱氣吹去,她小心地喝了一口,含在嘴裡,慢慢嚥下。
「怎麼樣?火候夠不夠?」蔣阿姨很熱切地看著她。
封雪抬起頭來,輕輕點了一下。
雞湯很鮮美。
「那就好!哦,對了,鍋裡還有很多,等下多喝兩碗。你看你,瘦成這樣,非得好好補補不可!」蔣阿姨嘮嘮叨叨地說著,拿了抹布又開始忙起來。封雪無言地看著她,感覺手中的湯匙那麼沉重。
這樣的對話好熟悉,可是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了。曾經她也有對她關懷備至的家人,還有總喜歡嘮叨的母親,但她放棄了那些,選擇了所謂的愛情。
就算被父親的詛咒言中,但她還是不想後悔,因為這是自己的選擇,不管正確還是愚蠢,她沒有後悔的權利。
可她明明已經忘了這一切。只怪那個多管閒事的高寒,明明不關他的事,卻偏偏想干涉她的人生。
突然又沒了食慾。封雪咬著嘴唇,放下湯匙。
「封小姐,怎麼了?」
封雪拄起枴杖,努力站起來,「我要出去一下。」
「是要去醫院嗎?不過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出去吧……」蔣阿姨過來扶她。
封雪愣了一下,才想起高寒昨天說的話。
「我不是去醫院,只是想買點東西。」
「哦,買東西啊。我去就好了,你這樣子怎麼能夠出門呢。」
封雪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那麻煩你幫我買包煙吧,隨便什麼牌子的都可以。」
「這個啊。」沒想到蔣阿姨聽到封雪想要買煙的要求後,一臉的尷尬。
封雪一下子明白過來,「是不是高寒不讓你給我買?」
蔣阿姨沒有回答,但封雪也懂了。
忍不住皺眉。這個高寒,未免也管得太寬。
「那就算了吧。」沒必要去為難人家阿姨,畢竟是高寒在付工資。
就算是自己去買肯定也會被阻止吧。封雪乾脆走回客廳,窩在沙發裡打開電視。
「那個……封小姐,你還是吃點東西吧。」蔣阿姨遲疑地走過來。
「不想吃了。」封雪神色淡淡的,「麻煩你收了吧。」
蔣阿姨沒辦法,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歎息著將桌上的早餐和午餐一併收走。
封雪瞄了一眼過去。說來也奇怪,會準備這樣的早餐,到底是蔣阿姨心血來潮,還是高寒走前特地交待過?
——如果是早餐的話,牛奶一定要配著麵包吃,而饅頭則一定要配八寶粥。這樣的習慣從小養成,只是想不到,高寒竟然還記得。
電視節目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無聊,封雪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趣。
「如果要上網的話,高先生書房裡有台電腦,可以上網的。」蔣阿姨過來跟封雪說。
雖然對上網也沒有什麼興趣,但既然是高寒的書房,應當可以瞭解一下高寒到底是做什麼的吧?這樣想著的同時,封雪在蔣阿姨的指點下,推開了高寒書房的門。
穿著再普通不過,卻能一口氣買下幾十萬珠寶的男人,高寒的一切就像一個謎。
說是教下棋,但一個老師能賺到那麼多錢嗎?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本以為會看到幾大排書櫃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高中時的高寒就喜歡讀書,各種各樣的書。有時候碰到她有興趣的,還會跟他討論一下。但所謂的書房,卻只有一個書架而已。此外就是書桌和電腦。唯一跟普通書房不同的是,靠窗的那邊放著一張小方桌,桌面放著一個棋盤似的東西。
「電腦這東西我就不是很懂了。」蔣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封小姐自己可以弄的哦?」
「……嗯。」封雪愣了一下回神,注意力卻仍然集中在那張小方桌上。她走過去。
果然是棋盤沒錯。雖然她對棋類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幾種棋的種類還是可以分得清的。這明顯是圍棋的棋盤。
一走神,便只聽到蔣阿姨的最後一句話:「……不如喝杯牛奶吧?」
「嗯?」封雪回頭,下意識地回答:「嗯……」
蔣阿姨立刻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我這就去熱一熱,給你端來!」
封雪叫住了她:「蔣阿姨,高寒他……是做什麼的?」
蔣阿姨一臉意外。
「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是跟下棋有關的。是教圍棋的老師嗎?」
其實封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知道高寒的職業。她已經對好多事都失去了瞭解的興趣,但那個莫名其妙介入她生活又總是沉默的男人,讓她不能不在意。
「不是教下棋啦,是高先生自己在下棋。當然我也不太瞭解……不過好像有許多比賽的樣子,高先生還有許多獎盃哦,可惜他不喜歡擺出來,所以都收起來了。」
「自己下棋?」封雪想了一下。確實,當初問高寒的職業時,他是有說過「下棋」,但自己理解錯了,以為是教下棋的老師。還有他昨天走的時候,也說過「比賽」之類的話……
棋盤兩邊擺著棋盒。封雪揭起蓋子,抓起兩顆雪白的棋子,把玩片刻又放了回去。
蔣阿姨在旁邊看著她,很想提醒封雪高先生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棋具,但想了想後,還是忍住沒說。
她到高家打工已經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高寒帶人回家。雖然只在電話裡受到高寒的囑托,但她聽得出來,高先生很重視這位客人。
或者有一天,這位客人會是這套公寓的主人。
晚上十點的時候,固定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沒有什麼理由的,封雪猜測打電話的人一定是高寒。
而且她沒有猜錯。
跟昨天差不多內容的通話,仍然在一分零幾秒的時候收了線。高寒固然話不多,但她心裡明明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他,然而對著總是沉默的話筒時,卻什麼也問不出口。
既然沒什麼話跟她說,又何必每天打電話回來?
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擅自將她帶到這個地方來;同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丟下她跑到老遠的地方……這究竟算什麼呢?自己是被他圈養的寵物嗎?
知道他是國內有名的棋手,最初的驚訝過後,心裡又有些莫名的生氣。
出去參加比賽,所以才會離開——就算如此,說清楚一點不好嗎?難道以為每天打個電話回來就行了嗎?
琢磨不透的男人,有時想來真讓人火大。
也想過乾脆就這樣離開好了,但一想到出去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有些躊躇。
算了吧。至少現在有吃有住,還是等拆掉石膏之後再離開。反正高寒也是這個意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