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沐林還跟她提起過自己!不錯不錯,看來自己在沐林心中的地位的確很牢固。正純心裡的溫柔柔、軟綿綿開始膨脹,便微笑著鼓了鼓腮幫,「我就跟你說了不要妄想了嘛……」
眼淚瞬間溢出北寒美麗的大眼睛,哀怨的眼光不復之前的光彩,「……在英國的時候,他總是在講鄰家的女孩如何天真可愛……我以為他是故意騙我的……他怎麼可能會,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才六歲的小孩子?」
正純翻了翻白眼,不明白吧?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不過對於這個事實她還是十分樂於接受就是了,「愛情無關年紀!你也不用太傷心,大姐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勸你還是早點認清事實……」
北寒迅速地抬手揮掉臉頰上的兩行淚,「我不服!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根本配不上沐林!你知道什麼?
「你知道不知道為了要回到這裡來他在南大放棄了什麼?他在那邊年年優秀,馬上就可以升到教授了!可是為了調到X大,他什麼都不要,他到了這裡,一切又都得從頭做起……像你這種只懂得靠著他生存的寄生蟲,你能為他做什麼?你怎麼配得上他……」
「夠了,姚北寒!」取了飲料回來的沐林正好聽到她最後的幾句話,急忙趕過來打斷她繼續說下去,他斯文的臉上有少見的怒火在燃燒。
就因為她比他小,她一直仰仗他的照顧,她驕傲她自負——所以,她的言行他都可以寬容,她做什麼他都不計較。但是,要牽涉到正純就不行!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傷害他的正純,誰也不行,「如果你再這樣繼續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
正純伸手捉住沐林的手臂,心裡恍惚地迴響著北寒剛剛的話語。她是只懂得靠沐林生存的寄生蟲嗎?她是破壞了沐林前途的罪魁嗎?沐林為她做的犧牲她竟然全不知情——那些全都是不值得的嗎?
「沐林……」晶瑩的淚光在北寒的眼圈裡閃動,「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說話?你從來沒有這樣凶過我,是為了她,都為因為她?」
長吁一口氣,沐林將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身將正純緊緊地摟在懷中,「北寒,你睜開眼睛好好看著:我不是開玩笑,我再認真不過了!這個女孩,文正純,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最愛的女子,是我要攜手生活一生的女子。除了她,我的心中根本沒有別人——沒錯,你很優秀,你很美,很好,可是,我不是你的良人;你懂了嗎?」
一行淚,無聲地滑過北寒精緻的臉頰,從下頜滑落,「你……你竟然這樣說我……我,我愛你呵,我愛了十年……」
正純張口結舌地,幾乎震撼地看著那張雖然在哭泣卻仍然完美得讓人驚歎的淚顏——痛苦更增添了她的美麗,那美麗更讓正純手足無措,就連要拿出什麼表情來面對她都不清楚了。
「愛不是獨角戲。」沐林面對著悲痛欲絕的北寒,淡然地撂下這一句話。然後目光便飄到她的身後——面無表情的姚南錦正站在北寒的身後不遠處。
「北寒,我們走吧。」姚南錦也不同沐林打招呼,只冷冷地挽起北寒的手,「夠了,你已經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哥——」北寒一聲淒楚的哀歎,讓正純心驚肉跳。
「走吧。」南錦淡淡地掃了正純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硬是將北寒從這裡拉了過去。
看著北寒顯得無奈又孤寂的身影,正純心裡閃過一絲惆悵。
「丫頭?」沐林關切地低頭看著她的臉,「你的臉色不好,不舒服?」
她只能點頭,「這裡空氣太壞了,我想出去透透氣。」說完,她便放開沐林的手,一個人朝門口走出去。
邁出門口的同時,聽到裡面音樂聲大作,舞會開始了,狂歡的夜開始了。
正純抬起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心情突然變得很糟——是因為北寒的黯然離去,更是因為她所說的那幾句話。
從她的嘴裡證實沐林對自己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她是真的很開心沒錯,可是……她說的話又像一把巨大的錘子,不斷地敲擊著她的內心。
沐林隨後也來到她身後,卻沒有馬上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沐林,」她不回頭,只抬眼看著黑幕的天空,「我真的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嗎?」
「你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了!」沐林無奈地牽牽嘴角,「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明白,你對我的重要……」
「可是她說的不是很有道理?」正純的眼神變得黯淡。
從見到沐林以來,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給的一切,只是不斷地索取,從來也沒多想過其他的;可現在被北寒一說,她開始覺得自己真夠可恥的。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堵得很難受。
「正純!」沐林急切地將她的身子扭過來,「你不要這樣。北寒的話沒有道理,一點道理也沒有——你是我愛的人,我不管做了什麼,也只是為了得到你的愛。你別把我當成神似的,我沒有任何偉大的地方。我會調回X大,是因為我想念你,我急著快點回到你身邊;教授的職稱在南方沒得到,也一樣可以在X大取得呀。我並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最重要的是,我要在你的身邊,好好看著你,守護著你——要不然,萬一你看上別人,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被他這麼一說,正純忍不住咧了咧嘴,但馬上又繃直了嘴。
「我,值得嗎?」正純的鼻子酸酸的,積蓄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但她努力地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決堤。
「值。」溫柔的聲音不高亢,不尖銳,不激昂。
只是這一個字,已經足夠正純的心震動得無以復加。於是,她所有的努力全部作廢,淚水終於衝出眼眶,墜落。
沐林輕柔地給她拭去淚水,「看來我做得還是不夠好,因為我的緣故已經是第二次讓你掉眼淚了。不要這樣,我希望我的丫頭,永遠是開開心心的,不管是淘氣也好,耍脾氣也好,只是不要傷心,永遠也不要傷心。」
「沐林……」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像是怕他飛走似的緊緊地抱住他,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她只能低低地在他的懷抱中呢喃:「我愛你,沐林。但願我能像你愛我那樣地愛你。」
沐林深吸口氣,同樣緊緊地圈住懷中的人兒。他終於聽到了她的這句話,那麼,就算他曾經為此付出再多的辛苦,也都有回報了。
抬起頭,只見天空不知從何時起竟安靜地飄起了雪花,漆黑的夜空被染上了一片片斑駁的白。
「下雪了……」他歎息似的低聲說。
她從他的胸前抬眼望,「真的呀,下雪了呢。」
「明天正好是白色聖誕節。」他用下巴輕揉她的頭頂。
「真好。」她滿足地輕笑。
「正純。」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嗯?」她眨眨眼。
「我可以吻你嗎?」他慢吞吞地問著,臉上有著少見的、促狹的笑意。
「……你說呢?」她紅著臉咬著下唇,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揚起頭。
細細的雪粒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一同輕微地顫抖著。沐林慢慢地捧著她的臉,無限珍惜地將唇貼到她冰冷的臉上。
沐林的唇溫溫的軟軟的,憐愛地吸吮著她微微顫抖的唇;在她的唇上點燃了一簇火焰。
正純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腔了。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捂著胸口,緊緊地貼著沐林的胸膛;身體繃得硬硬的、直直的,一動也不敢亂動。
當沐林緩緩地伸出舌尖輕添她唇角的時候,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扭動了一下——緊張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腳上套著的是一雙什麼樣的鞋。
「哇咧咧——」本應甜蜜的吻卻結束在一聲慘痛的叫聲中。可憐的正純形象全失,抱著一隻腳坐倒在台階上。左腳上那只漂亮的銀色細高跟鞋的鞋跟已經扭斷了,悲情地懸在一邊,無聲地指控著主人的迫害。
「……」沐林費力地將正純拉起來,看著她一高一低的肩膀,終於忍不住迸出大笑,「哈哈哈——」笑倒在她的肩膀上。
「俞沐林!」正純的雙頰通紅,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還不忘逞強地叉起腰,「你還敢笑!再笑你就死定了!」
「哈哈……唉唷!」說到做到的未婚妻賞了他一記老拳——可憐的俞沐林,這次的親密接觸又以他的挨打告終。
給了他肚子一拳,紅著臉的正純自己卻禁不住捂著嘴,笑了。
然後飛快地踮起腳尖抬起頭,嘴唇在沐林的臉上迅速而輕柔地一刷而過。
沐林像是石化了似的捂著被她親過的臉龐,怔怔地發呆;而後慢慢地、濃濃地,笑容溢開在他的臉龐上了。
細碎的雪斜斜地飄落,靜謐的夜空顯得格外的深遠。
丫頭,唯願此生有你常伴在我左右,我心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