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濛濛亮,窗外傳來幾不可聞的低喚聲,天小邪揉揉眼,睡眼惺忪地推開窗。
「咦?你——」待看清蹲在窗外的女人時,他整個人愣住了,那穿著像穎姑娘、聲音像穎姑娘,可長相卻——
「小聲點,快把東西收一收,我們要走了!」南宮穎猛對他招手,見他表情呆愣遲遲沒動作,才後知後覺地撫上自己的臉。「啊!我戴了人皮面具,難怪你認不出來。」
「你是穎姑娘?」天小邪好驚訝地瞅她。
「嗯,不就是我嗎!」看他吃驚的樣子真有滿足感,南宮穎嘿嘿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嗎?」
原來她會易容術啊!難怪行蹤飄忽捉摸不定。
「對!這就是易容術,我的功夫不錯吧?幾可亂真喔!想要認出本姑娘沒幾分真本事是不行的,」南宮穎得意挑眉還想多說幾句,忽然想到現下不是炫耀的時刻,急忙轉回正題。「小邪,把東西收收,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
「為什麼?天還沒亮耶!」
「再不走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看見天亮了!」南宮穎送他一枚大白眼。「快!我在後花園老橡樹後等你。」
「喔……」
天小邪匆匆梳洗過後就急忙到後花園找南宮穎會合。
「蹲下,有人來了。」一見到他,南宮穎就將他扯到身邊,兩人並肩蹲在老橡樹後,觀察著躡手躡腳接近廂房的兩名大漢。
昏暗的天色中,大漢手中長刀泛著森冷的寒光。
「他們——」看出他們的意圖,天小邪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蛋!」身旁,南宮穎冷冷地道。
沒吭聲,天小邪看見大漢進入他原本住的客房,不分青紅皇白地掄起長刀就是一陣亂砍,不由嚇出一身汗,倘若南宮穎剛才沒有硬拉著他離開,恐怕他現在已變成肉塊。
「你看看這些傢伙下手真狠,存心不留活口……」南宮穎難掩氣憤地道,回眸,卻被天小邪的表情嚇一跳。
那表情極冷,像是有種狂怒殺氣隱斂不發,如此冷厲神色的男人,完全不像以往的天小邪。
心微跳,待天小邪轉過頭,臉上已不見方纔的冷厲,清澄透亮的鳳眸淚眼汪汪的。
「……他們怎能這樣做!在下與他們無冤無仇,居然拿刀一陣亂砍,如果在下還睡在床上,豈不莫名其妙就去見閻王老爺?」拉著南宮穎衣角,天小邪氣憤指控。
他的神情轉變得太快,快得讓南宮穎以為是自己看走眼。也對,笨拙善良的天小邪怎麼可能會有殺氣?他可能連兔子都沒殺過。
話又說回來,他這種一見刀光就嚇住的怯懦個性怎麼行俠仗義?!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找了什麼人當保鑣?!她忍不住低罵。
「可是他們太不講道理了!忽然拿刀就砍過來,在下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天小邪不服氣地指控。
實在無法真正對他生氣,南宮穎緩下口氣。「他們真正要找的人是我,你是受我牽連。」
「找穎姑娘?為什麼?」
為什麼?!這是個好問題,因為——
南宮穎看著他,好半晌回答不出來。
「難道……難道穎姑娘你是——」天小邪忽然睜圓大眼,指著她的手抖啊抖的。
「我——」他要說不說的,令南宮穎心一跳。
他猜出她的身份了?!
「難道你是從某個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小妾?他們現在要抓你回去?」鳳眸亮燦燦的,他好認真的問。
笨蛋!
「天小邪,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姑娘的樣子像人家的小妾嗎?」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南宮穎斂裙起身。「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穎姑娘,我們要上哪兒去?」挨了罵,天小邪摸摸鼻子,好無辜。
「我們——」南宮穎腦中靈光乍現,唇瓣浮現一抹狡詐笑弧。「有了。」
她原本想逃之夭夭,不過她現在有更好的法子,不是有句話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現在多了小邪這個幫手,正好讓她一吐怨氣。
嘿嘿嘿!輕掩住唇,南宮穎笑得千嬌百媚,好邪惡。
「嗯?」
「你過來。」南宮穎朝他勾勾手指頭。
天小邪不明所以地湊過耳朵。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不在房內,依我的瞭解,他們絕不會輕言放棄,所以等等我把他們引到樹林,然後你……」南宮穎附在他耳邊嘰嘰咕咕。
樹林裡,枝葉遮蔽陽光,暗得不見天日,一名絕美女子踉踉蹌蹌地奔逃,神情驚怒。
「別逃了!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把東西交出來,好讓咱們回去交差。」離她不到三尺的距離,兩名手持長刀的大漢緊追在後,彷彿手一伸就能抓到她了。
「沒東西、沒東西,沒藥王符那種東西,到底要本姑娘說幾次才懂?根本沒有藥王符!」南宮穎怒罵,腳下步伐不曾停歇。
「若你堅持沒藥王符也行,只好麻煩你跟咱們回去,親自和大當家交代囉!」大漢壓根不相信她的話,只當作借口。
「笑話!若跟你們回去,本姑娘還有命嗎?」
「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恐怕由不得你了!」
「你們——哎喲……」南宮穎還想罵個過癮,不料腳下被糾結的樹根絆倒。
「哈哈哈……你逃不掉的,還是交出東西吧!省得討皮肉痛。」大漢們狂笑走近,長刀囂張地扛在肩頭。
「你們這些豬頭又知道本姑娘逃不走了?」低著頭,南宮穎幽冷問。
「情勢已經非常明顯,就算你插翅也難飛。」
「如果本姑娘能逃出去呢?」
「別淨說夢話了,南宮穎,我們追你好些日子,這回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你還是把藥王符交出來吧!這樣大夥兒都輕鬆。」
「哼!就說你們是豬腦袋還不信,都死到臨頭了還說大話!」緩緩抬頭,南宮穎絕美的容顏浮現一抹詭譎的笑痕,看得人頭皮發麻。
「你胡說什麼!」看見她的笑,兩名大漢直覺有異,不約而同後退一步,正好一腳踩入早為他們準備好的陷阱。兩人的腳踝被繩圈套住,長刀掉落,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已被高高掛在樹頭。
「哼哼!瞧瞧現在是誰逃不掉啦?」南宮穎一拍草屑跳起,挑釁挑眉。「真以為本姑娘會笨到沒事在你們面前晃來晃去嗎?當然有陷阱囉!」
「南宮穎,你好大的膽子,快把我們放下來!」大漢蕭龍怒吼。
「想得美!現在你們落入本姑娘手中,不把你們毒得哭爹喊娘,我南宮穎三個字倒過來寫!」南宮穎重哼。
「別忘記我們是什麼人!你殺了我們,大當家不會放過你的!」另一名大漢魯齊用力掙扎,粗壯的身子在半空劇烈搖晃。
「不管我殺不殺你們,你們大當家都不會放過我,那我還有啥好猶豫的?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要死當然得拖幾個墊背的,你們就當第一份祭品好了!」南宮穎美眸瞇細,不受恐嚇。
「南宮妖女!你——」
「居然敢叫我南宮妖女?!」聽見妖女兩個字,絕美臉龐瞬間變了臉色。她兩手用力掐住蕭龍的寬臉,左右搖晃扯動。「本姑娘可是堂堂藥王!藥王啊!你說誰是妖女!」
「痛痛痛……」
「哼!讓本姑娘想想該如何對付你們。」悻悻然鬆開手,南宮穎笑得賊兮兮。「不如用腐蝕毒好了,讓你們全身長滿水泡奇癢無比,一抓就會全身爛光光,反正你們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本姑娘也算替天行道。」
「使這種卑鄙手段分明就是妖女!有本事給老子一個痛快!」魯齊氣得想咬人,猛然張開大嘴想咬南宮穎,嚇得她連忙後退。
驚驚!差點就被咬到了!
「說我卑鄙,你們一聲不吭衝進房裡拿刀一陣亂砍難道不卑鄙嗎?」小手叉在纖腰,活像支噴氣的茶壺,南宮穎惡狠狠地瞪住他們。「看樣子你們不喜歡腐蝕毒,喏!別說本姑娘沒人性,換一種總可以吧?就用污根粉,讓你們全身長滿惡瘡,比街上的叫花子還臭,看以後誰敢接近你們!」
「妖女,你敢!」
「就說本姑娘不是妖女,還叫我妖女!」氣得再度捏起蕭龍的臉狂拉,南宮穎怒道:「為什麼不敢?等折磨完,本姑娘開心了,再把你們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凌遲至死,怎麼樣?」南宮穎扮鬼臉。
「穎姑娘,你真要殺了他們?」將繩結牢牢在樹幹綁好,天小邪從大樹後走出來,他皺眉問。
又是腐蝕毒又是污根粉,最後還要凌遲至死,嘖嘖!最毒婦人心,好狠毒凶殘的藥王。
「臭小子,原來你在這裡!」發現幫兇,蕭龍氣得臉都紅了。
「好吵、好吵,真的吵死人了。」南宮穎掩耳跺足,美眸瞟向天小邪。「你看,人家想要置你於死地,你還打算放過他們嗎?」
「可是——」眉頭越皺越緊,天小邪像是陷入兩難,神情懊惱。「可是畢竟是人命,凌遲至死好殘忍,如果胡亂殺生的話,會下十八……」
「小邪,別忘記他們方才衝進你房裡想幹啥好事?若非本姑娘英明神武猜出他們的意圖,現在的你只能當肉餡,可沒辦法站在這兒說話喔!」南宮穎很壞心的提醒。
「……」聞言,天小邪眸光飄向蕭龍和魯齊,冷銳如刃的犀利目光震懾住他們。
由於天小邪背對著南宮穎,她瞧不見他此刻陰鷙冷怒的神情,只當他還在猶豫。
「別遲疑了,你是我的保鑣,殺人這種小事就交給你了,本姑娘要到旁邊乘涼去。」南宮穎揮揮玉手。
「我?!」要他殺人?天小邪猛回過頭,恢復無邪天真的神態,他指著自己鼻尖,好驚愕。
「當然是你,不然是要本姑娘親自動手嗎?」南宮穎美眸半瞇。
救人還可以,要她殺人的話……不行不行,南宮穎從頭至尾只負責出一張嘴,頂多說說狠話,根本沒有殺人這個膽。
聽見要他動手殺人,天小邪臉色發白。
「小邪,你該不會——」
「嗯。」天小邪用力點點頭。
「從來沒有——」
他再用力點點頭。
不用問,他微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一切,看來她收了個跟自己一樣不敢見血的保鑣。
暈!既然兩個人都沒膽殺人,只好——
「沒關係,本姑娘有的是辦法。」南宮穎再度露出賊笑,慢條斯理從懷中取出精緻錦盒。「好吧!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逼迫本姑娘那麼久,害本姑娘躲躲藏藏連覺都睡不安穩,別以為本姑娘會輕易放過你們。」
「這是——」
「小邪,你聽過蠱沒有?你那位能知天下事的師父可有告訴過你?」緩緩打開錦盒,南宮穎纖細的指尖挑起疑似鳥內臟的東西。
「有!蠱是種神奇的東西,來自苗疆,聽說能潛伏人體內數年之久,得聽命於施蠱人指示。」
「沒錯,本姑娘為了把蠱養在鳥的內臟可花了好一番功夫,只要讓他們吞下去,本姑娘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就死!」邊說,美眸邊睇向高懸的兩名大漢。
「妖女,你……」魯齊聞言驚恐的變了臉色。
「只不過要你們吞只蠱就怕成這樣,」南宮穎杏眸微瞪。「本姑娘只是不許你們再跟著罷了,怕啥?」
「什麼意思?只要他們吞下蠱蟲,他們就不能再追穎姑娘了?」天小邪微微吃了一驚。
「當然,他們若再繼續跟著本姑娘,這些蠱蟲就會把他們的內臟全吃光!」這樣她就不必親自動手了,只要他們別再糾纏著她不放,要多活幾年都可以。
「這倒是好辦法!穎姑娘真聰明。」天小邪好佩服,闇色眸心有抹幽光疾掠而逝,快得讓人無從察覺。
「快!把嘴巴張開。」攫住他們的下巴,強迫他們張開嘴巴,南宮穎分別丟一隻蠱蟲進兩人嘴裡,笑得千嬌百媚。「這下子本姑娘總算可以清淨了。」
拍拍手,大功告成。
「南宮妖女,你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不妨告訴你,我們大當家已經親自出馬,人應該到甕城了,你逃不掉的。」魯齊被迫吞下蠱蟲,咬牙切齒的嘶吼。
「你說什麼?」南宮穎笑容倏地消失,嬌顏失了血色。
「我說什麼你很清楚,大當家決定親自抓你,你逃不掉的!」
「……」
為了藥王符,黑龍幫大當家居然親自出馬,一想起黑龍幫大當家白羽的寡絕狠毒,她的腦袋一陣暈眩。還以為擺脫這兩人後一切就海闊天空,誰知道還是甩不開噩夢!
可惡,若要對付白羽,她完全沒有勝算。
唉!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呀?莫名其妙惹來黑龍幫大當家白羽不說,後面很可能還有成天擺著冰塊臉的毒皇司徒君燁在找她……雖然司徒君燁這個大魔頭是她自個兒招惹來的,但她完全不想看見他呀!天知道那個陰沉的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
天小邪沒錯過南宮穎蒼白的臉色,他不著痕跡蹙眉,心裡不禁好奇兩名大漢的來頭,能讓藥王露出這種絕望的表情,絕對非同小可。
「南宮穎,你逃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蕭龍跟著補充。
「囉唆!都被綁在樹上了,還這麼愛說話!」南宮穎低罵,卻難掩心頭的慌亂,她回頭,「小邪,甭管他們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樹林裡一片寂靜,幾許陽光透過枝葉灑落點點金黃,南宮穎靜靜走在前方,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晌,她終於轉過頭來。
「既然你老嚷著要闖蕩江湖,我想……你應該聽過藥王南宮穎吧?」南宮穎朝他揚起一抹極淡的笑容,笑容裡寂寞多過無奈。
沒料到她竟然這麼直接地向自己坦白,天小邪微愣,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呃,在下一直以為藥王是名白髮蒼蒼的老公公。」他搔搔頭,含蓄地回答。
「很多人都這麼以為,所以江湖傳言不能盡信。」聽見他的回答,南宮穎並不意外。「聽過我的名字,想當然也聽過藥王符囉?」
藥王符三個字重重敲入耳裡,如此接近他所想要知道的東西,天小邪心跳得飛快。
「那幫人……把我追到天涯海角無路可逃的那幫人,就是為了藥王符!」南宮穎的聲音不大,卻不難聽出隱藏話裡的惱意。
司徒君燁還好辦,大不了跑給他追就是了,可心思歹毒的黑龍幫則沒這麼好打發。
藥王符、藥王符!就說根本沒這種東西,要她打哪兒變出來?隨便拿紙鬼畫符,就硬說是藥王符嗎?!
「穎姑娘,你口中的那幫人是——」
「黑龍幫幫眾。」斂下美睫,南宮穎冷冷地道。
一群貪得無饜的惡霸!
「原來是黑龍幫啊!」天小邪輕輕呀了聲。
看他們滿臉橫肉一副土匪樣,他早該想到的。
黑龍幫,最囂張跋扈的土匪,勢力橫跨整個南方,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就連官府也拿他們沒轍,尤其是黑龍幫幫主白羽,傳言武功極高,為人殘忍寡毒,是個十分棘手的角色。
難怪南宮穎一聽見白羽就變了臉色,看來他很難避免被捲進這一場恩怨。
「小邪,我剛剛考慮很久,我想……我們還是分道揚鑣吧!」輕歎口氣,南宮穎幽幽說道。
這傢伙雖然遲鈍又呆,卻實實在在是個好人,沒道理要他陪著自己涉險。
「為什麼?」天小邪萬萬沒想到會換來這句話,精銳之色凝聚眸心。
難道她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這錠元寶給你做盤纏,我想夠你用上好些時候,江湖沒你想像中美好,勸你還是快回家鄉吧!」
沉甸甸的元寶落在他掌心,剎那間讓他更迷糊了。
她應非懷疑他的身份,但又為何——
「黑龍幫以嗜殺殘暴聞名,你跟著我只會受牽連——對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像極我一位故人?」南宮穎唇瓣綻開笑花,卻顯得蒼白。
瞪著手中的銀元寶,天小邪胸臆湧上一股難言的情緒。
原來啊!原來她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
「還記得他跟你一樣有雙坦然清澈的眼睛,個性同樣膽小愛哭,不過……」話到嘴邊頓住,南宮穎抬眸看他,神情是讓人為之心揪的寂寞。「算了,廢話不多說,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再說什麼也沒用,自從小弟走後,她就是孤獨一個人,到哪兒都沒有歸屬感了。
南宮穎寂寞的神情像條蛇緊緊纏住天小邪的心,他突然好想問問她的那位故人是誰?提到他時為何出現這麼難受的表情……
但他終究忍住,沒有問出口,他沒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接近南宮穎。
藥王符!藥王符!
心裡不斷默念,天小邪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突然痛恨起這樣別有所圖的自己。
「黑龍幫幫主要親自來抓你,我們分道揚鑣後,你怎麼辦?」潤潤乾澀的唇辦,他別開眼,無法直視南宮穎。
「能怎麼辦?當然是逃呀!就算逃到天荒地老也要逃,總不能坐以待斃吧!」南宮穎聳了聳肩,還他千嬌百媚的一笑。「你甭擔心我,本姑娘的逃功很厲害的,就連毒皇司徒君燁也找不到我呢!」
聽她這麼一說,天小邪突然想起她和毒皇一年一試的傳聞。
「可是他們人多勢眾……」怎麼逃?他無法不為她擔心。
「放心,本姑娘沒這麼弱,天下想得到藥王符的人那麼多,我還不是好端端活到現在?」南宮穎朝他挑眉。「倒是你,別再傻呼呼少根筋,江湖上壞人很多的!」
她故作堅強的模樣沒能逃過他的眼,那種口氣、那種態度,彷彿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話說回來,就算她擅於用藥使毒,一名弱女子如何對付武功高強的黑龍幫大當家白羽?
「小邪,乖乖聽我的話回家鄉吧!江湖不是你這種好人待的。」
「不要!」黑瞳倏縮,他抬眸。
「啊?」
「在下我不要你的元寶,更不要跟你分道揚鑣!」天小邪把銀元寶塞回她手裡,鳳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天小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你跟我在一起只會陷入危險,你還是——」見他冥頑不靈,南宮穎有些急了。
雖然相識不過幾天,但她是真心為他著想,誰教她對他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呢?
「黑龍幫土匪頭子有啥了不起?說穿了,不就是名土匪嘛!在下才不怕!」天小邪截斷她的話,包住她小手的掌心溫度炙燙。「我們兩個人互相照應,沒道理怕那群惡霸,你甭怕,在下保護你。」
「可是——」
「別可是了,在下保護你!」天小邪再次截斷她的話。
在下保護你。
話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就像誓言般,南宮穎怔怔凝睇他,淚水迅速凝聚眼眶。
多久了……她已忘記有多久沒人對她這麼好過了,好溫暖的感覺,讓她的心感覺暖烘烘的。以往人們想到她,就只是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利用她,如何從她身上騙取藥王符,只有他……
只有天小邪不一樣。
「喂喂……你怎麼哭了?」見她紅了眼眶,天小邪不禁慌了手腳,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竟惹得她掉眼淚。
有他保護她不好嗎?再怎麼說他也是赫赫有名的……
「本姑娘哪有哭!不過是眼睛進風沙!」她天生倔強,怎可能輕易示弱?換了個口氣,她輕輕淺淺的笑了。「小邪,你果然是個好人啊!」
世態炎涼,誰不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只有他傻呼呼的要陪她赴湯蹈火,她該不會幸運的遇見全天下最後一個好人吧?
那句「好人」把天小邪打得啞口無言。
他不是好人啊!他也是為了藥王符才接近她。天小邪心中的罪惡感直線攀升,一時無語。
「你的好意我心領,可是我不能拖累你,白羽手段凶殘,若你執意跟我一起的話……」
「就說在下不怕,在下會保護你呀!」天小邪以指腹擦去她頰上的淚,語氣堅定。「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不知道原來淚水的溫度這麼燙,彷彿燒進他心裡了。
南宮穎仰首望他,發現膽小的天小邪突然充滿濃濃的男子氣概,漂亮的臉龐浮現她不曾見過的堅決神情。
這傢伙……還是能讓人依靠的嘛!
這麼一想,南宮穎唇邊綻開極美的笑,比頭頂的艷陽還耀眼。
「小邪,你真不怕黑龍幫嗎?」
「不怕。」
「如果你真不怕死的話,我們就一起走吧!」有人陪在身邊當然比自己孤獨一個人逃命好多了,從沒想過當初不情願出手相救的人,到頭來竟會陪著她涉險。
「當然,在下說過要學師父行俠仗義呀!」看著她恢復溫度的容顏,天小邪心裡有個角落直髮軟,已分不清要保護她究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或是發自內心的聲音?
不過至少有點再確定不過,那就是他不想看見她臉上寂寞的笑容。
「小邪,你說我們要往哪個方向走好呢?」
既然對手是狡猾難纏的黑龍幫當家頭子,事先規畫逃難路線是必要的,攤開跟茶坊掌櫃借來的舊地圖,南宮穎偏頭問道。
天小邪雙手環胸,看著年代久遠不知有多少可信度的舊地圖陷入沉思。「那兩名大漢說白羽今天應該進入甕城了。」他指著地圖一角,「若我們走官道的話很容易暴露行蹤,我想還是走山間小路比較保險。」
「我也是這麼想。」南宮穎咬咬唇,眸光不自覺飄向地圖的最北方。
即使如此古老的地圖也沒有畫出國境之北,更遑論傳說中的聖山——蒼紫山了,難道蒼紫山當真不存在?
濃濃的失落感湧上心頭,南宮穎美眸染上黯色。
「穎姑娘?」
「嗯?」聽見天小邪的呼喚,她回神。
「在下叫你好幾次了,想問你打算往哪個方向走?北方?東方?」天小邪朝她綻開燦爛的笑容。「你恍神好久,在想什麼?」
「沒事,我只是在想白羽——」
「別擔心,只要我們計劃周密,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說得也是。」真想問問他哪來的自信,對方可不是泛泛之輩耶!
不過看著他不在乎的輕鬆笑容,南宮穎緊繃的心情不自覺跟著放鬆,好似也不那麼在意白羽了。
「若問在下的建議……」天小邪垂下濃密眼睫,巧妙遮掩隱於其中的精明眸光。「在下希望往北方走。」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是黑龍幫的勢力範圍,做起事來諸多不便,一旦進入北方的話——
「往北?」聽見他這麼說,南宮穎心一跳。
「你不願意?」
「不!往北方很好,我也想向北走。」
如果往北走,說不定能探探傳說中的蒼紫山,天小邪的建議正中她下懷,不然她還得想理由該怎麼開口。
「既然如此,在下去吩咐店小二打包一些乾糧帶上路。」見她答應,天小邪心裡悄悄鬆口氣,笑容更加燦爛。
「好。」
討論結束,兩人一致決定往北走,各有所圖的逃亡旅程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