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捲起黃沙,冷清街道戶戶門窗緊閉,放眼望去只有名衣著破舊的老人孤伶伶坐在廟前階梯,空茫眼神像是失去希望。
「怎麼會這樣?」南宮穎水眸環顧四周,和想像中熱鬧的景象天差地遠。「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事?」
「空蕩蕩的,連隻貓都沒有看見,感覺好像死城喔!」輕拉著南宮穎衣角,天小邪低語。
「這樣子不像被盜匪侵略,那為什麼……」
「是瘟疫……城裡突然蔓延一種好恐怖的瘟疫,短短兩天就死了大半的人……」聽見他們的說話聲,坐在階梯發呆的老人插進話,灰白色的眼珠子看向天小邪。
「瘟疫?」擰緊秀眉,南宮穎感到意外。
「就是瘟疫啊!連家禽畜生都不能倖免,每天每天都不斷有人死去,官府怕疫情擴大下令封城,只要誰家死人就拖去後山燒了。」
難怪殤城會變成這副冷寂蕭條的模樣,原來是瘟疫侵襲啊!天小邪默然不語。
聽完老人的解釋,南宮穎緊鎖的眉心不曾鬆開,撲面而來的空氣乾燥揚滿沙土,帶著灼熱溫度,干烈得像要撕裂人的皮膚,南宮穎臉上若有所思。
「年輕人,你們快離開這兒吧!別把小命也賠進來了。」老人語重心長的勸道。「過了這個城,沿著大路再走個一天路程還會有小村鎮,你們到那裡再休息吧!」
「老爺爺,您不走嗎?」天小邪反問。
「我生在殤城長在殤城,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能逃去哪裡呢?更何況我也感染瘟疫,走到哪兒還不是死路一條?」老人沉痛搖頭。
「老爺爺,您也感染了瘟疫?」聞言,正在估量情勢的南宮穎回頭。
「是呀!我的老伴、兒子、媳婦都因瘟疫過世了,只剩我這老頭子還在苟延殘喘。」
「老爺爺,小女子略通歧黃之術,能幫您看看嗎?」
「原來姑娘是大夫?」老人驚訝地瞪大灰白色眼珠。
「只是稍有研究而已,失禮了。」不等他回應,南宮穎主動按住老人腕脈,美眸倏然瞇細。
果然!
「老爺爺,這場瘟疫多久了?」南宮穎沉吟一會兒,問道。
「不到五天的時間吧?或許更短……」老人偏頭回想。「有天街角賣菜的老王忽然在家發病,接著一個個都病倒了,好快就蔓延整座城……」
「老爺爺,若我沒猜錯,鄰近幾個村鎮都沒事,只有你們出問題對吧?」南宮穎又問。
「沒錯。」老人看她的眼神帶著驚訝。
「發病症狀先是高燒不退、腹部劇烈絞痛、胸悶,然後口吐白沫全身發紫身亡?」南宮穎說出病症。
「姑娘,你怎麼知道?」老人睜大眼。
是神、是神,難道上天聽見他的祈禱所以派仙女下凡嗎?
「……」她當然知道,因為這下是瘟疫,是中毒!
是有心人對全城的人下毒,造成瘟疫的假象。南宮穎在心底飛快盤算,她迎上天小邪不解探詢的目光,話卻是對老人說的。
「老爺爺,您可知道殤城總共有多少口水井?」
「我不清楚啊!大大小小應該二、三十口有吧!」
二、三十口呀!那就麻煩了。
「您先把這顆藥丸服下,病自會痊癒。」南宮穎從紫玉瓶倒出兩顆芳香四溢的藥丸。「接下來的,我再想辦法。」
「姑娘,您能醫這瘟疫?」老人大喜過望,緊抓住她袖袍。
「您放心,沒有問題。」只要能讓她找出下毒的源頭,確定是哪種毒物,要救殤城的人不成問題。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您簡直就是活菩薩降世。」老人情緒激動道。
微微一笑,南宮穎沒多說什麼,淡淡憂色鎖在眉心。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在她到達的前一步,整座殤城的人被下了毒,雖然不知幕後黑手的目的為何,但她隱隱覺得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想到極可能又是想得到藥王符的惡人布下的陷阱,南宮穎咬緊牙,惱恨情緒湧上胸口。
「老爺爺,您先多休息,我再四處看看。」揮別老人,南宮穎轉進小巷弄。
「穎姑娘,你真厲害,只不過採探脈象就能知道病因,藥王果然名不虛傳!」天小邪一臉欽佩。
「不是本姑娘厲害,我只是料中罷了。」南宮穎別開臉,語氣冷冷的。「這不是瘟疫,是中毒。是有人狠心對整座城的百姓下毒。」
「中毒?!」天小邪吃了一驚。
「這兒氣候乾燥並非潮濕悶熱之地,若要說有瘟疫病情爆發機率不大,我方才幫老爺爺把了脈,確實是中毒沒錯。」
「但是誰會對整城的人下毒?」
這問題問得好,她也想知道兇手是誰。
「不管是誰,我只擔心那人是衝著本姑娘來的,自始至終都是請君入甕的陷阱。」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也想得到藥王符?」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個人私慾殘害這麼多條人命,不怕睡不安枕嗎?
殺氣悄悄凝聚,天小邪瞇細鳳眸。
「沒錯,若這是對方為了逼我現身,吃定我不會棄全城的人於不顧而設下的陷阱,事情就比想像中棘手了。」咬緊牙,南宮穎冰冷道。
早說會被自己的爛個性害死,沒想到一語成讖。不過她寧願和那幫惡人正面衝突,也不願再見到有人因為她而受害。
這是她南宮穎的私人恩怨,不能牽連旁人,更何況是全殤城數百條人命。
「穎姑娘,你打算怎麼做?」
「不怎麼做,先幫活著的人解毒,其他就看著辦了。」
「你不是說這可能是個陷阱?想對付你的人隨時可能出現?」這樣一來豈不是自動往陷阱裡跳嗎?
「就算如此,本姑娘也不可能丟下他們不管!那可不是本姑娘的作風!」南宮穎一甩袖走在前頭,怒氣沖沖的。「哼!想殺本姑娘,他們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行!」
看著她負氣而走的背影,天小邪忍不住薄唇微揚。
是呀!這就是南宮穎的性子,都已經相處好些時候,他早該明白才是。倔強、不服輸,膽小、脾氣壞,偏偏心腸比誰都軟,明知是計謀,她也不會對殤城百姓棄之不顧。
而他對她……似乎越來越割捨不下了。
烈日當空,吸進肺裡的空氣熱得彷彿都要燃燒起來。
掬起木桶裡的清水,南宮穎拿到鼻前嗅了嗅,輕嘗一口後陷入沉思。
「如何?」半倚在水井旁,天小邪看著若有所思的南宮穎。
「和前面幾個水井一樣,水味道微辣,不留意感覺不出來。證明我猜測的沒錯,毒是下在水井裡,才會無一倖免。」
「有救治的辦法嗎?」
南宮穎擰起眉心。「先讓我想想,這毒不難解,畢竟全城百姓這麼多人,我只怕手邊藥材不夠。」
「沒關係,你把藥方開出來,我去找。」
「好,我們分開行事也方便些,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喝下這些井水,得盡快調配出解藥才行。」
「穎姑娘你呢?」
「本姑娘當然不會閒著。」南宮穎輕咬指尖,眸光燦亮。「我得先清查城裡總共有多少口井,毒性是否相同……」
「穎姑娘,殤城佔地頗廣,你想清查整座城的水井恐怕得走上一天路,這麼辛苦的工作還是由在下代勞吧!」
「無妨,走就走吧!又不是沒走過路。」擺擺手,南宮穎完全不在意。「更何況你對毒藥一竅不通,還是本姑娘親自探查比較好。」
「可是……」
「別猶豫了,全城百姓還等著解藥呢!我們現在就分頭行事。」南宮穎直接下了決定。
天小邪還是沒動,深如幽潭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她是真的把全城百姓生死掛在心上,不是隨口說說,雖然她老是裝作無情冷酷,但他明白她不是硬心腸的人。
面對這樣的她,他更對自己的卑劣感到慚愧。
倘若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識就好了,他對她沒有圖謀,能坦然交心。
濃濃遺憾浮上心頭,天小邪真惱恨中了大哥二哥的奸計,沒事蹚這渾水。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為何用那種眼神看我?」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南宮穎直覺撫上自己的臉。
哪兒不對勁嗎?
「沒事,只是覺得穎姑娘跟想像中不太一樣。」淡淡暖意揉進他的眼,天小邪說得雲淡風輕。
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他捨命相陪到底,這是目前他唯一能替她做的。
「哦?怎麼不一樣法?」被他的話挑起興致,南宮穎笑著問。
「秘密。」回她一抹燦爛無邪的笑容,墨色巨劍扛在肩頭,天小邪笑嘻嘻地轉身便走。
剛才他突然想通一件事,雖然有些心痛,但等到時機成熟時,他自會向她坦白。
「咦?!怎能是秘密?快回答本姑娘!」見他存心耍賴,南宮穎急急跟在他身後。
哪有人挑起別人胃口又不把話說完!這傢伙越來越不可愛了。
「秘密就是秘密。」薄唇揚起愉悅笑弧,天小邪仍不鬆口。
「天小邪!」
「秘密。」
正鬥嘴走離的兩人,誰也沒發現屋頂上有抹瘦高黑影冷冷看著他們。
「小邪、小邪!殤城總共三十二口水井,我已想好要如何救城裡百姓了。」一整天,徒步走過整座殤城,南宮穎終於歸來,她抹去額角汗珠,站在客棧廚房門口氣喘吁吁。
金色夕陽灑落她身後,柔和光芒映在她清美絕倫的側顏,天小邪望著她的黑眸微瞇,為眼前這幅美麗的景象失了神。
好美。
「你打算怎麼做?」急忙回過神地問,天小邪心中漣漪猶未平息。「中毒百姓不少,我們不可能挨家挨戶發藥。」
「本姑娘才不會用這麼笨的方法。」南宮穎皺皺鼻尖,像是在惱他小看自己。「怎麼中毒就怎麼解毒,我要把草藥分成三十二份投在每一口水井裡,這樣每個人都能喝到解藥。」
驚訝地瞥她一眼,天小邪不得不承認這是絕佳辦法。
「在下今天照你的吩咐跑遍所有藥行,不過收穫不多。」天小邪無奈地揚高手中藥材。「大部分藥行早已關門大吉,想搜集足夠草藥恐怕要到附近村鎮購買了。」
「雖然都是常見藥材,但要分作三十二份投入水井,光靠城裡藥行的藥確實不夠。」南宮穎咬咬唇,有些苦惱。「沒關係,天還沒黑,現在到鄰鎮的話,或許能趕在天亮前回來……」回頭走出門外剎那,纖弱身子一晃,差點軟倒在地。
在她與地面做最親密接觸的瞬間,掠出廚房門外的天小邪眼明手快地將她撈回懷裡,免她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
「你沒事吧?」垂眸凝睇她蒼白的兩頰泛著異常紅暈,天小邪即使不是大夫也能瞧出她的異樣。
「忽然頭有些暈。」按按眉心,她低語。
或許是中暑吧!不習慣此地乾燥炎熱的氣候,一直不太舒服。
「你臉色好蒼白,你今天可有進食?」擰緊眉,天小邪的表情帶著關心的責備。
她該不會頂著烈陽走了一整天的路?難道不要小命了嗎?
對於她疏於照顧自己,天小邪忍不住生氣。
「沒有,我想盡快查探完所有水井,所以……」
「沒有?」天小邪挑高一道濃眉,不輕不重截斷她的話。
好凶呀!這是她所認識的天小邪嗎?
眨了眨美眸,俊秀娃娃臉映滿眼瞳,沉穩有力的心跳近在耳邊,靠在天小邪的懷裡,濃濃的安全感將她圍繞。
眷戀他懷裡的溫度,就這樣偷懶一下好了。
認識天小邪好些日子,總覺得他擁有多種面貌,撇開他膽小的缺點不談,在危急時刻其實是個能保護女人的男子漢啊!
不知道他喜歡哪種個性的女子?百依百順?精明能幹?不過像他這樣溫吞的個性最好別配性子太強的女子,否則一定被欺負到死,話說回來,在他家鄉是否有溫柔婉約的女子在等著他回去……
腦中浮現有人癡癡等他回家的模樣,南宮穎莫名心微悶,還有一點酸。
「穎姑娘,你有聽見在下說話嗎?」
懷中人兒柔若無骨,這兩天來一直為殤城百姓忙碌奔走的她,卻忘了照顧自己!天小邪無害可親的面具差點破裂長出獠牙。
「啊?」回過神,南宮穎迎上他燃燒闇色火焰的鳳眸。
「購買草藥的事明兒個再說吧!今天你得好好休息。」天小邪聽似平靜的話聲裡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這女人實在是讓人不放心呀!
「可是——」
「沒有可是。」天小邪言簡意賅地截斷她的話,真性情隱隱露餡。
咦?溫和的小邪何時變得如此霸道,該不會是被壞脾氣的自己給影響了吧?
南宮穎紅唇輕啟正想反駁,不料天小邪沒預警一把打橫抱起她,嚇得她連忙摟緊他頸項。
「天小邪!你——」她懼高呀!雙腳沒踩在地上就會頭暈目眩。
「如果連你都累倒了,還有誰能幫助這些百姓?」
「我——」
「在下抱你回房歇息,晚點再送食物給你,你先好好睡一下吧!」跨著穩健的步伐,天小邪往她下榻的客房走。
鼻子嗅進的全是他的陽剛氣息,從沒跟男人如此貼近的南宮穎粉頰倏地燒紅。
她真的頭暈目眩了,可卻分不清是因為懼高還是被天小邪抱在懷裡的緣故?反正她胸口整個發緊,狂跳的心快麻痺了,她——
好像喜歡上天小邪了。
「大當家,屬下照您的吩咐在殤城的井水裡下毒,如今一切正朝咱們的計劃走。」
站在屏風之外,滿臉坑疤的中年男人恭敬地抱拳稟報,赫然是站在屋頂上冷眼打量天小邪及南宮穎的瘦高男子。
「無涯,真是辛苦你了。」舒服坐在屏風之後,白羽慢條斯理放下手中的瓷杯,語氣懶洋洋的。「如何?有見到藥王的蹤影嗎?」
「回大當家的話,您果然神機妙算,藥王南宮穎如您所料留下來了。」身為黑龍幫使毒第一把交椅,薛無涯照實回報。
「哼!這樣最好,這回她是插翅也難飛。」白羽冷冷一哂,「無涯,你做得很好。」
「屬下只是照大當家的吩咐辦事,是大當家英明。」
「南宮穎落腳何處?」
「他們在升運客棧住宿,一切都在屬下的掌握之中。」
「他們?南宮穎不是一個人?」白羽有些訝異。
「是的,同行的還有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
「哦?」白羽眸心閃過一絲冷芒。連無涯都證實南宮穎身旁的確多一名男子同行,代表蕭龍他們說的是真話囉?「無涯,你看他如何?會是個麻煩人物嗎?」
「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不足為懼。」薛無涯傲然道。
「嗯,抓藥王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順便帶蕭龍、魯齊那兩個笨蛋去將功折罪。」擺擺手,白羽慵懶說道。
「是。」
「無涯。」頓了下,白羽又喚。
「大當家還有何吩咐?」
「除了藥王要留活口之外,其他的……你知道該怎麼做。」白羽含笑瞅他,狹長眼眸不見任何笑意。
「屬下明白。」狠戾之色掠過薛無涯兇惡的臉。
夜深,萬籟俱寂。
桌上燭火微弱,火光跳了下,天小邪猛然睜開俊眸。
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危險氣味,他抓起巨劍下床,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細不可聞的腳步聲。
南宮穎!
天小邪甫打開房門就碰上手持大刀的兩名黑衣壯漢,他不費力地撂倒兩人,人才衝至南宮穎房門口,正好看見架著南宮穎下樓的黑衣人們。
「住手!」天小邪急喝,眼明手快地擊退抓住南宮穎的黑衣人,將南宮穎撈回懷中。
「你沒事吧?」他問,空出的另一手跟對手過了數招。
「我沒事。」南宮穎用力擦著剛才被摀住的嘴,一臉惱意。「本姑娘睡到一半,這些惡人突然衝進來。」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三更半夜摸黑進來抓人,也不報出身份。不管他們是誰,反正是見不得光的鼠輩!」南宮穎牙尖嘴利的嘲諷。
說他們是見不得光的鼠輩?!真是好大的膽子。
推開手下從中走出來,薛無涯拉下蒙面黑巾,溫文有禮的和南宮穎打招呼。
「南宮姑娘,好久不見了。」
「薛無涯?又是你!」看見是他,南宮穎倏然瞇細美眸,惡狠狠的。
還真是冤家路窄,上回中黑龍幫陷阱也是他搞的鬼,這次兇手還是他!
「南宮姑娘,我家主子一直想見你,這回請你務必賞光隨我回幫裡一趟。」
「少作夢了,本姑娘才不會隨你踏入那個鬼地方……啊!我懂了,殤城水井裡的毒是你下的?」南宮穎恍然大悟,惱怒反問。
薛無涯微微一笑,顯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滿意。「為了要請南宮姑娘到幫裡一趟,只得出此下策。」
「聽你這只王八烏龜胡說八道!」這麼多條人命哪!南宮穎顧不得美女形象,粗魯低罵。「難道為了一己之私葬送多少條人命都無所謂嗎?就算是土匪也要有點人性吧!」
「……」
他不說話沒關係,正好讓她罵個過癮。
「難道你都不怕死後下地獄嗎?就算你不怕下地獄好了,也該為自己想想,不怕損福折壽害得生兒子沒……」後面兩字太粗俗,南宮穎自動消音。
薛無涯依舊含笑不語,靜靜任由她罵。
瞪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討厭笑容,南宮穎不想罵了,只想直接衝上去抓花那張滿是坑疤的醜臉。他的笑容在在說明一切,他不在乎死多少人,只要能抓她回去,就算犧牲全城人的性命也無所謂。
他根本沒有反省,真是活活氣死她了!
「穎姑娘,你跟坑疤臉很熟?」見他們彷彿聊開了,天小邪插進話。
坑疤臉?!
聽見天小邪這樣稱呼自己,薛無涯臉色倏變,他的容貌是他的禁忌,誰敢冒犯誰就得死。
送他一枚大白眼,南宮穎撇撇粉唇。
她跟他才不熟,這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他是薛無涯,白羽的愛將,更是黑龍幫裡使毒第一能手,雖然比起本姑娘還差得遠了,不過他的手段毒辣,為人陰險狡猾,最會耍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是個非常討人厭的角色。」南宮穎壓低音量解釋。
「哦?」天小邪挑高一道濃眉,瞟向薛無涯的眸光冷冽。
「小邪,我看黑龍幫菁英似乎傾巢而出,這回要逃走恐怕沒那麼容易。」南宮穎往樓下望去,也是滿滿的黑衣爪牙。「他們要的人是我,等等有機會你就先逃!」
逃?!
天小邪不滿地回頭瞅她一眼。
這個女人在說啥蠢話?大丈夫哪有丟下女人先逃的道理,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沒注意到天小邪掃過來的犀利眼神,南宮穎想辦法要讓天小邪逃走。
「薛無涯,你帶那麼多人出來逛大街呀?怎麼?不敢跟本姑娘一對一定輸贏嗎?」玉手叉著纖腰,南宮穎秀眉一挑,故意挑釁。
「南宮姑娘是本幫的貴客,怎能說輸贏呢?」薛無涯呵呵笑。
「既然說本姑娘是貴客,還帶著一群手下做啥?你若真有誠意叫他們都滾開!不然別怪本姑娘不客氣了!」話說得凶狠,其實心裡擔心得要死,南宮穎緊張兮兮的回頭,附在天小邪耳旁低語,「他們全是群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一有機會你就先走,沒必要賠上小命。你甭擔心我,沒找到藥王符之前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
「你想保護我?」第一次被女人保護,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天小邪睇她,只覺得她的反應好可愛。
「當然,或許你對黑龍幫瞭解不多,本姑娘可是吃過悶虧。」南宮穎咬牙嘀咕。
每每聽見天小邪說保護她的時候,不能否認總是滿心感動,不過這樣就夠了,知道有個人不因藥王符而接近她,願意陪她同甘共苦,她就真的心滿意足了。
「我不走。」好看薄唇微勾,他乾脆地拒絕。
「小邪!」
「我說過會保護你,哪有先逃的道理,你放心,這群土匪就交給我。」天小邪朝她微笑,彎彎鳳眸要她放心。「一開打你立刻離開,我會去山神廟和你會合。」
「小邪,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你知道對付的人是誰嗎?黑龍幫的爪牙耶!更何況他們人數眾多,還有隨時會出陰招的薛無涯!」見他執意留下,南宮穎不禁急了。
看看天真無邪的天小邪,再看看那些滿臉橫肉的粗魯大漢,不用開打她就能預見天小邪的下場。
是,她知道天小邪有時會變得很強、很有男子氣概,可是他弱的時候更多,所以還是別讓他涉險吧!
聽她把黑龍幫眾形容得非常了不起,天小邪臉微沉,惱她小看自己。
「記得,等等一開打你就往客棧後門跑,咱們山神廟見。」他重申,語氣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小邪——」心懸他的安危,南宮穎紅了眼眶。「聽我的話,別任性了。」
任性?!不!她才該聽他的話。
看著天小邪的表情,南宮穎知道他不接受自己的建議。
「不然我們一起走!」她脫口而出。
要嘛一起留下來,要嘛一起走,她才不要一個人落跑,如果……如果小邪有個三長兩短,她會……
同生共死!對!她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眼看她急紅了眼眶,天小邪心頭微熱,大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裡,在她額上印下一記輕吻。
在這種危急時刻還會想保護他的可愛女人,錯過她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就算他不斷告誡自己要保持理智又如何?他還是無法抗拒對她的喜愛啊!既然如此,乾脆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吧!
咦?!
捂著額際,南宮穎忘記還身處危險之中,睜著水眸愣愣望住他,感覺被親吻的地方彷彿要燒灼起來。
他吻她……他在這時候吻她是什麼意思?訣別之吻嗎?嗚嗚嗚……她不要啦!
心慌意亂地拉住他衣袖,還來不及對他說什麼,天小邪在她耳邊低語後,以內力將她送出客棧外。
南宮穎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人已安然立在客棧外。
「追!」
「快追!」
「不必追了,想得到藥王,先經過我這一關吧!」大手擋住黑龍幫眾,天小邪慵懶出聲,漆黑如墨的鳳眸冷冷掃過他們。
「臭小子,你真以為能阻止得了我們?」他輕匆的態度令人生氣,薛無涯怒哼。
「你知道為何要讓南宮穎先離開嗎?因為本少爺不想讓她看見你們慘死的模樣,那會壞了本少爺的計劃。」薄唇揚起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弧,天小邪緩緩拔劍出鞘,語氣譏誚。「一群烏合之眾,由本少爺親自動手算瞧得起你們。」
薛無涯嗅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尋常氣味。「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快報上名來。」
他絕非沒沒無聞的平凡小子,一般人不會有如此懾人的威迫力。
「閻王。」
最後一個字還在舌尖跳動,一抹飛掠而去的冷光捲起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