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覺瑛可以說是體力透支了,躺在溫暖的被褥間,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隱約感覺到一個熟悉的碰觸落在她額頭。她輕輕地歎息,將臉轉個方向,偎進那溫暖的掌中。
站在床邊俯視著她的齊爾勒,看到她那無心的反應,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
她沒事了。
親眼看到她,碰觸到她,知道她燒也退了,他整個人這才放鬆了下來。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已經多日不曾睡好。
光是想到她摔落水井的那一幕,他就惡夢連連。怎樣都想像不到,人命也可以如此脆弱,一個閃失,就可能會天人永隔。
而如今,看她安然而平靜地偎在他掌中休憩,他的心終於踏實了,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溫暖與懷抱感恩。他就站在床邊,就著微弱的燭光細看著她處於睡夢中的容顏,用他熱烈而溫柔的眼神,細細描繪她的五官。
不知道過了多久,覺瑛翻了個身,臉頰卻因為失去習慣的溫暖來源而恍惚著醒來。
她睜開迷濛的眼,在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前,已經聞到屬於他的氣息。
「齊爾勒?」她柔聲喚著。
他的心一燙,此刻才知道自己多懷念她喊他名字的音調。
「是我。你阿瑪不准我見你,但我非得親眼確認不可。身子還好嗎?」他壓低聲音,其實內心激動,克制著想馬上擁抱她入懷的衝動。
覺瑛驚呼一聲坐起,摸了摸他的一身暗沉衣料。「你翻牆進來的?」
「如果你別告訴你阿瑪,我就承認。」他苦笑,試看轉移自己焦點,以免自己突兀的動作嚇到了她。
覺瑛趕緊起身下床,將炭火盆挪近一點。「外頭那麼冷,你還翻牆?快,取取暖,你衣服都是冰的。」
「別忙了,我很好。」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忙碌。「即便自己已經被我害得這樣,你還是一心關心著我,是吧?」齊爾勒感動地說,語氣裡滿是思念與牽掛。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眷戀著她的小手在自己掌中的感覺。
「我哪有……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她的手指與他交握,像是某種保證一樣。「我已經都想起來了,白天時因為忽然回復記憶,太惦記阿瑪,這才衝動地離府,給你添麻煩了。」她說著將他拉到床畔坐下,順手拉了棉被一角蓋住他。然後她的手再被握住,只是這次是在棉被底下。她透過燭光看他,他的眼眸深沉難懂,但是屋子內的親密氛圍卻相當濃稠。
「我瞭解。原本從宮裡回來,我也打算過府請你阿瑪去看看你,只是沒想到你已經回復記憶,自己回府了。不過這實在太過莽撞,你好歹讓人幫你備轎。」兩座王府之間騎馬不遠,但是走起路來可不近。加上她身子虛弱,真不敢想像她居然打算用走的。
「是我太衝動了。我只要想到阿瑪不知道有多擔心,就緊張極了。你不知道,我小妹在小時候被阿瑪帶出去,曾經走失過,花了十幾年才找回來,我阿瑪受不住再丟一個女兒的。」覺瑛激動地說。
「嗯,我都理解。」他點了點頭,眼中第一次浮現了愧疚。
覺瑛端坐在床上,看他僵硬地坐在床畔,目光卻不看向自己,她覺得哥隆,眼前的齊爾勒好像有話想說,一臉沉重的模樣。
「有話跟我說嗎?」覺瑛細聲問,手指再度與他交握。
齊爾勒點了點頭。「我想跟你說個故事。」他的聲音有點啞,彷彿要開這口是很艱困的。他的眼底有著壓抑的苦痛痕跡,讓她京詫地盯著他,目光不曾稍離。
「好呀,你說。」她平靜地說,眼神卻溫暖而堅定地停駐在他臉上。
「我十九歲時娶了一個妻子,當時我還是個貝勒,我阿瑪莊親王依然健在。那一年我額娘過世,府裡冷清,阿瑪就做主讓我娶了雅嘉格格。那幾年西南藩屬相當不安定,皇上屢次派我親自去西南處理問題,每次一去就是兩、三個月。成親一年,我待在王府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三個月……」齊爾勒語氣盡量清淡,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要掏出自己的過往已經夠難,如果不能假裝平靜,他怕不能把自己的心路歷程說清楚。但是他起碼欠她一個解釋,或許這不能掩蓋他誤解她的過錯,但他還是想坦白,以獲得她的諒解。雖然她從剛才到現在,不曾給他壞臉色,也不曾怪過他。可是他卻覺得不安。
覺瑛不知道他怎麼會提起自己的往事,他從來不主動談的,她也因此從不過問。只是既然此刻他主動談起,她就安靜地聽。
「雅嘉雖然曾經對我表示過不滿,但我實在沒辦法撒手不管。一旦我撒手,這關係到朝廷的皇權問題,我不能辜負信任我的皇兄。我們夫妻的關係越來越惡化,可以說冷淡到家陌生人一樣。有天,我回府,撞見了雅嘉跟我阿瑪抱在一起。我不說一語,逕自回房。」他雖然刻意放淡語氣,但眼底的痛楚還是騙不了人。
她輕抽口氣,沒想到前福晉與老王爺的曖昧關係是真的。
「然後呢?」她忍不住問。
「我阿瑪連解釋都不曾。阿瑪是個嚴厲的人,跟我並不親近。可能在他來說沒必要跟自己的兒子解釋什麼,他有他當阿瑪的尊嚴。」齊爾勒苦澀的說。
「可是不管怎樣是他行為有所逾越,就算說是誤會也好,是安慰也罷,總得有個說法。那雅嘉格格呢?她總不能不見你吧?」覺瑛無法想像他們家的親子關係竟然是如此陌生,在恂勤郡王府,父母與兒女的感情都相當融洽,彼此關心。
莫怪齊爾勒眼底總是有著深深的孤獨,如果親人都這樣對待他,那有親人還比沒親人慘。
「雅嘉生氣地責備我,說是因為我長年不在家,根本就不關心她,她才會這樣的。她說她該嫁的其實是我阿瑪,好歹我阿瑪是個親王,還是王府裡真正的掌權者。」
「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出出格的行為還不夠,還說話傷害你?聽了真教人生氣!」覺瑛真的很不以為然,不管雅嘉格格跟莊親王問的暖昧是真有其事,還是一場誤會,她那刻意要傷害齊爾勒的企圖是非常明顯的。
「可能也是因為那天的事情被僕人看到了,所以後來阿瑪跟雅嘉過世後,才會有那樣的傳言。」他攏緊雙眉。
「說你殺妻弒父的傳言?」她問。
「你知道?」他訝異地看向她。
「我在下人房生活過,怎麼可能有流言沒聽過。」她看到他神色間出現一絲緊繃,隨即開口,不願折磨他。「我知道不會是你做的。你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你想殺人,也會在眾目之下,不可能在荒郊野外,將老王爺跟前福晉的馬車推進山溝裡。」
一時之間,齊爾勒神色複雜地望著她,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那麼輕易就相信了我,我卻沒能在關鍵時刻選擇相信你。覺瑛,我深深地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覺瑛跪坐起來,伸手圈抱住他的肩膀,然後將臉靠在他胸口,無言地給他安慰。
齊爾勒伸手圈住她纖細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摟靠在懷中。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差點要落下男兒淚了。
「我的確沒有殺他們,當我聽到消息說他們出了意外,趕到時,在翻覆的馬車中的他們兩人已經斷氣了。雅嘉甚至已經懷孕,我連是誰的孩子都不清楚。這事情就這樣被壓下來,我不想這兩人到死了還要背負醜聞。」他一口氣把故事全給說完了。
「雅嘉格格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你,或者只是故意說來氣你,這一點你永遠不會知道了。就像那孩子究竟是誰的,也只能隨著歲月掩埋了。」她靠著他。「不要再記得那些傷痛的往事,以後只要看著我就好。我阿瑪說我的眼神很平靜,能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你若覺得痛苦,就看著我,我會安慰你。」
他捧住她的臉。「你確實有股安定的力量,不然我不會從第一次看見你時就被你的目光吸引,也不會愛上如此聰慧的你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你說了這麼一個故事,是想要替你自己道歉嗎?因為誤會了我?因為這件事讓你無法相信人,也因此在重要的時刻選擇不信任我。這是你說這故事的用意吧?」
他聽了歎了口氣。「你實在善解人心,但這麼難堪的結論應該讓我自己來,是我自己罪有應得。從你跌下井的那一刻,我就對自己深惡痛絕。既然已經愛上你,為何還要被往事給糾纏住,而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力。偏偏這苦果卻是你來嘗,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跌下井只是意外,又不是你害的。」她倒是大方,不想他再折磨自己。這些年他已經困在過往的傷痛中太久了,她不想他再被困住。
「可你阿瑪不可能這樣想。皇上已經淮了我們的婚事,但是想過你阿瑪這關,我看是難了。不如我請皇上直接指婚——」
「萬萬不可!」覺瑛趕緊說。
「為何?」他詫異地問。
覺瑛苦笑。「我的小妹豫璃嫁給了雷親王府的二貝勒霍濟格,這事情你知道吧?」
「霍濟格是皇祖母的外孫,與我在輩分上來說是表兄弟,我見過他幾次。」齊爾勒說。
「當時霍濟格就讓皇太后下旨指婚,我阿瑪不肯接受霍濟格,一度都想抗旨。所以你若請皇上指了婚,萬一把我阿瑪惹毛了,恐怕事情會重演。」覺瑛苦惱地說。
「天哪,皇祖母下旨,王爺還想抗旨?」齊爾勒覺得頭快裂了。「我從來不知道你阿瑪是這麼有個性的人,我還以為他是個老古板,我們還常在皇上面前因意見相左而爭執不下。」霍濟格不管為了什麼不被王爺喜歡,起碼他還沒有把王爺的格格當奴婢使喚。這樣都很難娶到妻子了,那麼看來他的前途恐怕只會更加坎坷。
覺瑛忍不住一笑。「阿瑪還說你做事狂妄,毛都沒長齊就自以為是。」
「他現在恐怕更不喜歡我了。」齊爾勒苦笑。「怎麼辦?那我要多久才能把你娶進門?我的福晉哪。」
「如果阿瑪不答應,你怎麼辦?」覺瑛也預想得到,想要阿瑪答應這婚事,恐怕一時半刻是無法成功的。
「只好每晚當宵小了,還能怎麼辦?」他懊惱地將她摟抱著,不肯放開她。
「你還想翻牆哪?很冷耶,不然我偷偷開後門給你進來?」覺瑛被壓在被褥之間,帶著笑意地問。
「我是男人耶,豈可偷偷摸摸……」齊爾勒說到此,低吼了一聲。「翻牆也是偷偷摸摸,這我知道。那你有沒有其它對策?霍濟格當初是怎麼讓你阿瑪答應他娶你妹妹的?」
「這個呀……」
「快告訴我!」兩人的聲音在溫暖的被榻問迴盪,外面開始下起了雪,屋內卻是一片溫暖。兩個人圈抱在一起,圍著一床被子,細聲呢喃、情話纏綿皆在這一方天地間。
齊爾勒難得「不恥下問」,去雷親王府找了霍濟格貝勒,跟他討教「娶妻秘訣」。沒想到霍濟格給他的建議,居然短到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展露真心給王爺看?」齊爾勒邊走近恂勤郡王府,邊琢磨著這句話。
這幾日,他可以說是天天上王府來,可是王爺從不曾給過他好臉色。向來不把人放在眼裡的他,何曾受過這等氣。但是他確實是得罪了覺瑛的阿瑪,現在不管王爺的臉色再差,他也得一概承受。
「我是齊爾勒,求見王爺。」齊爾勒照過去幾日慣例,站在門口就朝僕人直接說。
僕人也不敢怠慢,趕緊把人請進偏廳。
「來,把東西搬進來,別弄壞了。」齊爾勒指揮著帶來的一干人等,那幾個人手裡都抱著一大堆的禮物。
「這是做什麼?」恂勤郡王一踏進偏廳,忍不住就嚷道。
「啊!王爺。」齊爾勒轉過身來。「這些是送給覺瑛的禮物,我知道王爺不准我見覺瑛,但禮物總是禮物,拜託王爺幫我轉交。這些都是覺瑛喜愛的書,大部分是小說,都是坊間最受歡迎的。當然我很想親自帶她去挑,可王爺肯定不肯,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改,把書都給搬來了。不便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書?還送書!況且還這麼多。」王爺老眼一瞪。「你昨天送來的那本啥鬼書,讓覺瑛一看到就哭,你竟然還敢送書來?你是賺她哭得不夠嗎?」王爺口中的那本鬼書,正是《水月集》。
他也不知道那本《水月集》有什麼了不起,他問了僕人,說是坊間流行的絕版書。覺瑛一接過他轉交的書本,眼眶就紅了,然後抱著那本書不肯放,又哭又笑的,害得他這個做阿瑪的,心跟著一下子縮、一下子放的。
看到女兒被這個渾小子如此牽動著情緒,讓他唏噓不已。如果按照他的意見,老早禁止齊爾勒踏進王府了。雖然這小子每天都往自己府裡跑,一下子找他喝茶,一下子說要稟告查辦刺赤特的進度,不管他怎麼瞪都瞪不走,但他還是不肯讓兩人見面,而這小子倒是不曾有要放棄的跡象。
「她哭了嗎?」齊爾勒抿嘴笑了笑。「那本書對她跟我來說,都是一個紀念。」
「你還笑?!」王爺不爽地瞪著他。
「王爺,這些書麻煩你轉交給覺瑛,還有這個。」他遞上一個用帕子包裹著的物件。
「這又什麼東西?我得先看過。」王爺可不想再看覺瑛落淚,說著就掀開帕子,裡面卻是一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髮釵了。「這種東西覺瑛很多,比這好看的比比皆是,你拿回去吧!」
「此釵對覺瑛意義不凡,她為了它——」齊爾勒的辯白還沒能說完,一個女性的柔美嗓音就打斷了這些對話。
「阿瑪,」覺瑛從內室走了出來,目光與他的相遇,彼此糾纏了好半響,這才轉身面對自己的阿瑪。「這是給我的?」她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捧著那髮釵的樣子像是捧著什麼珍寶。「你怎麼找到的?不是掉進井裡了嗎?」
齊爾勒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我讓人把井水提干了,親自下去找的。但你以後可不能再為了它冒臉了,懂嗎?」
「謝謝你!」覺瑛笑了,開心地將髮釵插回發裡去。
「嗯,小事。」他目光離不開她臉上那朵溫溫宛宛的笑容,若不是王爺在此,他真想一把將她抱起。
「嗯哼!」王爺趕緊清了清喉嚨,看到那小子笑得那麼噁心,他就覺得刺眼。認識齊爾勒這麼多年了,他從來不知道這小子也有溫柔的一面。不得不說他的覺瑛真是魅力無窮哪!「你可以走了。來人,送客!」
「王爺!」齊爾勒急了,他一見到覺瑛,更感覺到分離的痛苦,趕緊拉住王爺的袖子。「我知道我的行事作風很多都不合王爺的眼,但我是真的喜歡覺瑛、深愛著她。王爺自然認為我沒這資格,覺瑛確實很美好,美好得我配不上。但是請王爺看在我一片真心分上,給我一個機會!」
「齊爾勒……」覺瑛動容地看著他,知道他會把身段放得這麼軟,完全是因為愛她。
「你這小子,別以為來軟的我就會吃!」王爺揮開袖子,撇過頭去。
沒想到齊爾勒卻不管他的拒絕,拉起長袍就地跪下。「請王爺成全!」
眾人齊齊倒抽了口氣。尊貴的皇親、堂堂郡王,居然就在這偏廳給王爺下跪,一切就為了他們家格格。此時眾僕人的心也已經跟著覺瑛倒向齊爾勒了。
王爺一臉錯愕,斷想不到齊爾勒竟然真的跪下了。
「阿瑪,」覺瑛看了鼻都酸了,走到齊爾勒身邊,也跟著跪下。
「你做什麼?!你跟著跪什麼跪?要跪也是他跪!」王爺心疼地想拉起覺瑛,但覺瑛抿著嘴光是掉淚,執意不肯起來。
「拜託王爺成全。」齊爾勒趕緊再加把勁。
然後一屋子僕人的期待目光通通停在王爺臉上,他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咬牙認了!
「我給你機會與覺瑛來往,但所有見面都必須我同意,不能私自帶她出門。如有違背,我馬上禁止你再踏進王府大門一步,懂嗎?」王爺氣惱地妥協了。
那小子肯下跪已經夠震撼人了,覺瑛還硬要跟著跪,那他還能有什麼籌碼?看到女兒的心根本就在那個臭小子身上,他這個做阿瑪的再堅持,也還是有底限。誰讓他是個疼女兒的阿瑪呢!
「謝王爺!」齊爾勒趕緊將覺瑛扶起。
「好,今天見都見過了,你先回去,改日再來。」王爺走到兩人中間,硬把齊爾勒擠開。
齊爾勒太開心了,半點都不生氣。「那覺瑛,我明天再來看你,你要多吃一點,長點肉。」
「嗯。雪融了路滑,小心騎馬。」她細聲交代。
王爺翻了翻白眼,真是受不了。為何他的女兒都要愛上這種讓他生氣的傢伙?這些臭小子到底哪裡值得得到他的寶貝?
哼!
表面上,恂勤郡王在齊爾勒面前是得到了優勢。畢竟齊爾勒想娶他的女兒,不規矩一點,怎麼能娶到?
可是事實上,王爺真的覺得快要發瘋了。
齊爾勒那小子每天報到,讓他想出府辦事都怕給了那小子空檔,日日被綁在府裡。而且齊爾勒每日報到的時間還一天早過一天,且還堅持遵守約定,所以得先見過他才能見覺瑛。害得他得越來越早起床,這幾日天氣又冷,簡直是種折磨。
但王爺也不是好解決的角色,他規定齊爾勒下午才能出現,中午以前一律不得放此人進府。看到僕人那同情的眼神,王爺只能大歎這臭小子收買人心的速度挺快的。
覺瑛的身子在家人跟齊爾勒的照料下,終於完全恢復了。刺赤特被判了刑關入大牢,就連合謀的李嬤嬤也難逃制裁,一起入獄了。
最近,王爺終於肯讓覺瑛出門,雖然只有一個時辰,但是齊爾勒已經很開心了。
這日近午時,豫璃格格回到娘家,一道門就朝阿瑪抱怨。「阿瑪,咱們府裡大門平常不是都開著,只是派人把守,今天怎麼關得緊緊的,我還在門外敲了好久,發生什麼事了?」
王爺老臉微微一紅。「那是為了避免閒雜人等隨意闖入府,所以我讓人戒備謹慎一點。」
「喔,是為了齊爾勒王爺吧?」豫璃笑笑地勾住阿瑪的手臂。「阿瑪,都已經兩個月了,你還不答應啊?我瞧齊爾勒人不錯啊,對四姊很好,他還去跟霍濟格請教娶妻秘訣,你看他多有誠意!」
「才兩個月,我還想多觀察觀察這小子。」王爺最近確實有軟化的跡象,但他自己是不會承認。
「好吧,可憐的齊爾勒,」豫璃歎了口氣。「我找四姊去了。」
「覺瑛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好,早上常睡遲了。你們姊妹倆要好,幫阿瑪問問。如果不舒服,還是得找大夫來診治。」王爺有點擔憂地說。
「常睡遲了?」豫璃愣了一下。「四姊不會是……」
「不會是什麼?」王爺緊張地問。
「懷孕了吧?!」豫璃把話低聲說完。
「不可能!」王爺臉色變了又變,紅著老臉說:「我把那小子看得很緊,不可能有機會!」
豫璃笑了笑。「阿瑪,你覺得對練過功夫的人來說,咱們府裡的圍牆很高嗎?」因為有過經驗,豫璃知道圍牆根本擋不住有心要見面的情人,以前霍濟格還不是這樣!
王爺瞅然變色。「這……你去請大夫來,小心一點,不可聲張。」
半個時辰之後,王爺咆哮的聲音劃破王府上空。
「我要殺了那小子,我要殺了他!」王爺的老嗓差點沒掀掉屋頂。
豫璃將阿瑪拉到旁邊,遞了杯茶給他。「阿瑪,小聲點,別讓四姊聽到了。大夫也說了,她現在不能受到驚嚇。」
剛剛大夫過府,診斷出覺瑛已經懷有兩個月身孕,也就是說她才剛回王府住,就懷上孩子了。
王爺臉色變了又變,但可不敢在覺瑛面前吼叫,忍到出了覺瑛居住的院落,才氣吼著——
「我是氣那小子,給我來陰的,」王爺咬牙罵道,臭小子手腳未免也太快了,居然覺瑛剛回來,他就……這小子真壞死!
豫璃噗哧一笑。「阿瑪,皇祖母今天會召我進宮,詢問我關於兩家婚事。皇祖母其實很希望能替齊爾勒跟覺瑛指婚。阿瑪說,皇祖母如果問我意見,我該怎麼答?」
王爺鼻孔都快噴火了。「我讓他娶!娶了再宰了那小子。覺瑛成了寡婦,照樣可以住在娘家。」這下子連氣話都出口了。
「可是應該沒辦法住娘家,因為如果齊爾勒不在了,那四姊肚子裡的就會是新任的王爺。怎麼說都是皇親,不可能養在我們府裡的。」豫璃還一臉認真地說。
王爺瞪了女兒一眼。
豫璃格格笑出聲。「我去跟四姊說阿瑪答應了喔?!」
王爺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完全被打敗了。
【全書完】
編註:
*豫璃格格與霍濟格的纏綿情事,請看辨花793《大清船王》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