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然忙碌,甚至越來越忙。
他想過了,皇甫家有太多貪得無厭的吸血鬼,如今由他坐鎮,家產才能守住,但一旦他離開,再多的金山銀礦也不夠那些吸血鬼搶。
所以,為了讓賽兒跟老太君能生活到老都衣食無虞,他要努力的賺錢,多賺幾座金山銀礦,至少三代坐食山空都還不必擔心會窮途末路。
所以除了保有原有的生意外,他又再開疆闢土,積極拓展海內外生意,四處徵求人才。
豐富的經商經驗,讓他得以沉穩而篤定的處理許多大小事,從沒人想到他有這麼大的能耐,過去藐視、輕鄙他的人,也不敢再挑釁。
然而還是有白目的船商前來想狠敲一筆運費,認為他賺很多,他們的費用昂貴一點對他來說應該也不痛不癢。
結果沒想到他直接挖角,以優渥條件吸收該船商的老經驗管事,直接砸錢買船載貨,反正皇甫家大江南北皆有各式貨物需要載運,他不怕這船沒用。
另外,他還增設倉庫在碼頭附近,方便貨物進出,也方便倉儲盤點。
每天每天他都忙得昏天暗地,皇甫家的生意更勝以往,進賬的速度更是令人咋舌。
時序由春天進入夏季了,炎熱又多雨,他猜測這裡的天氣應該也屬於溫帶半濕潤的季風氣候。
常常,午後會下稀里嘩啦的大雨,但一會兒雨停了,陽光依然刺眼,溫度極高。
偏偏,他們東苑主臥的位置西曬,沒到夜晚時分牆面即開始散熱,古代沒有冷氣,他自然常睡到滿身汗,比不上古人已很習慣這樣的氣候。
此刻,他正全身黏答答的看著睡在內側的賽兒。
從她鼓起勇氣要兩人同床之後,他順了她,但總是在她睡下後才進房。而每回從她略微急促的呼吸聲聽來,他知道她始終沒聽他的話早睡。
有趣的是,一等他上床後,不知究竟是她覺得可以放心睡了還是等累了,她總是很快的就熟睡,而且整個人是放鬆的,不若他緊繃。
太熱了!戴允浩忍不住坐起身來,微拭額上汗珠,拉開床簾,看能否涼爽些。
再回頭,他靜靜凝睇賽兒,她睡得好熟,看來一點也不覺得熱。她穿著一樣的單衣,側著身向他,前襟敞開,露出半片抹胸……
他頓時覺得更熱了,氣血上湧,深吸口氣,目光再回到她睡得香甜的容顏。
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魅力,還是昔日的皇甫斳給了她錯誤印象?以為他沒開口要翻雲覆雨,男人就沒有性需求?
他究竟真的是因為氣溫太高?還是心中那股一直無法澆熄的慾火,才會汗水淋漓?
他熱到頭昏眼花,又血脈賁張的似要噴鼻血,乾脆起床走到後方的浴池,想洗去身上黏黏的汗水。洗完後他連單衣也沒套上,直接走到房間。本想等涼爽些再穿上衣服,沒想到床上的人兒突然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坐起身來。
燭火掩映,她看來仍有些恍惚,睡眼惺忪的看見站在床邊的丈夫,傻愣愣的朝他一笑後,迷迷濛濛的大眼緩緩往下移,他的上身胸肌結實硬朗……
也許是還有點睏,她又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看到的部位是他的腰部,也很勁瘦,但因困意太濃,眼神再度迷濛,待視線定焦時,她看到的是肌肉糾結的大腿,感覺、眼角餘光……好像瞟到了什麼?她直覺的又往下移,就見到那亢奮的……
她倏地瞪大眼,再眨了眨眼,好像還不怎麼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柳眉一蹙,她的眼神從上到下,完整的、大剌剌的給他看上一遍,這才發現丈夫赤裸著軀體,雙腿之間不就是……
「啊——」一聲來不及壓制的尖叫聲就這麼衝出她的喉嚨。
片刻之後,戴允浩穿妥衣物,賽兒安靜的坐在床榻,一張出塵脫俗的臉滿是羞答答的紅暈,即使她的目光遲遲不敢再瞄向他,他仍不得不承認她此刻的模樣很賞心悅目。
然而,他的裸體有這麼可怕嗎?她的那聲尖叫可把住在不遠處的丫鬟跟管事給嚇得從床上跳起,直接衝過來敲門,而他只在門內以她做惡夢帶過。
賽兒臉紅心跳,雙手握著丈夫遞給她壓驚的一杯茶水,她一口一口的啜飲,杯子也已見底了。
他從椅子上起身,拿走她手上的杯子,「還要?」
她羞澀的搖搖頭,偷偷抬眼,看他將杯子放到桌後轉身又看向她,視線一接觸,她慌得又低下頭。
室內靜謐無聲,這股氣氛讓她更不自在,只能無措的把玩自己白蔥似的十指。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不解的問:「你不是我的妻子嗎?難道不曾見過我的裸體?」
「我……那個……我們……」她輕咬下唇,羞得有些難以啟齒,但她知道他正耐心等著她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視著他,「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被灌了許多酒,聽丫鬟們說,賓客們是要你借酒壯膽,完成人生大事,誰知你喝得太過,尚未入新房已醉死在席筵中。」
他皺眉,「那婚後的每一夜?」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雖是夫妻,但公開談論床第之事還是很羞人。「我、我們雖同房同床,但你不敢碰我,卻因為太君希望能有入門喜,你又扭扭捏捏,我只好……」想到那件她藉著酒意要霸王硬上弓,主動撲上一事,她仍羞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戴允浩見她的臉頰燒紅,像是滾燙得都要冒煙了,他大概猜出她做了什麼,「你硬上……」
「……你、你別講得這麼白,我、我也是沒法子,太君每天問,而你每晚身上的衣著又包得比我還要緊,還說我貴為千金之體,不容褻瀆,」她拍拍益發熱燙的臉頰,心中撲通撲通亂跳,「所以,我就逼自己拋開矜持,可結果你說……你不行……你那裡……沒法子行房。」
他陡地瞪大眼,差點想死。
這真的太孬了!那個白癡男人竟然跟妻子說自己的小兄弟站不起來?還真像個娘們將自己包緊緊,怕被妻子侵犯?
他抿緊薄唇,「那傢伙……呃,我是指尚未失憶前的我,完全沒碰過你?」也就是說,她仍是完璧。
她尷尬的直點頭。
「因此,這段日子我們同房,你才睡得很安心?」他再追問。
「呃,你最初失憶時我是很緊張,緊張到睡不好,所以才去數銀子,可後來我就不害怕了,因為你就算看到了我的……不小心撞見我沐浴,也沒發生什麼事啊。」
這話究竟是埋怨還是有其他情緒,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跟他同床,自己真的不必擔心會發生什麼事。
誤會真大!她認為他還是「不行」,所以才睡得超香甜?戴允浩真是欲哭無淚,好氣又好笑。
但其實,賽兒心裡還是有疑問的,因為她好像不小心看到他方才是處於亢奮狀態?
以前在宮中,因為好奇,她跟丫鬟們偷偷看過一些春宮圖或男歡女愛的書籍,所以她相信他剛剛是有反應的,那為何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沒有那方面的經驗,這類問題又難以向外人啟齒,該請教誰呢?
戴允浩抿緊薄唇,望著她,真的夠悶了,事情比他最初想的更複雜、更棘手。
他該讓她繼續守活寡,等那個未必會回來的沒膽弱雞回到這個軀體?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伺機而動,將她跟季南風湊成對?
抑或是,乾脆就讓自己大膽的去愛,教會她何謂性愛的美好?
「皇甫斳……」她低聲的喚,他蹙眉,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我們……不能當一對正常的夫妻嗎?」她鼓起勇氣問。
正常?他本身就不正常啊!
所以戴允浩終究沒有正面回答親親娘子的問題,只能拋下一句「再給我多一點時間。」
該死的!原來他也一樣的孬!即便看到她那雙羞赧但發光的明眸霎時轉為黯然,他也不能給出她要的答案。
他只是迷路的靈魂,並非這身體的原主,她嫁的不是他,萬一哪天真正的皇甫斳回來了,她和自己卻發生了什麼,誰能接受?所以有道德潔癖的他真的不允許自己佔有她的身體。但這無疑是個死結,明明沒資格擁有她,他卻已經徹底沉淪,眷戀著她的美好。
就此作罷吧,他是被老天爺捉弄的人,她之於他,一點也不真實。
他該做的就是在床上時千萬別去招惹她,希望她也別來黏自己,以免有更多的情感糾葛或是擦槍走火的事發生。
不過他不知道,有些情緒是由不得他的,即使已有心理建設,仍然會讓他氣得七竅生煙。
像是今天,他從外面忙碌了一天回來,卻聽金總管說,賽兒跟季南風又獨自待在花廳一日,而且只有范香能在裡面伺候,不許他人進去打擾。
這算什麼?連她的兩個貼身丫鬟也不許?腦海裡浮現她跟季南風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畫面,這一想,他心裡就不痛快。
「不許他人進入打擾?若是我呢?」
他明白自己的話為難了被派駐守在花廳門前的侍從,但他就是無法克制自己不過去找碴。
「可是公主有交代……」兩名侍從不知如何是好地杵著,退開不是,擋著駙馬爺的路也不是。
戴允浩忽地沉下臉,他到底在做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多多單獨相處,也許她跟季南風的感情就會有新進展,也或許,她根本就是在跟季南風哭訴他不是男人……
不!他知道她不會將這些私事告訴季南風,他對她有著莫名的信心。
沒錯,他信得過賽兒,她是個好女孩,也因此他更該放手,若那兩人之間真能擦出火花,那麼他的遺憾就會少一些。
想到此,他又強迫自己掉頭就走。
兩名侍從看著駙馬爺突然轉身離去,皆一臉莫名其妙。
花廳內的人,則都不知道外面剛剛發生的插曲。
事實上,賽兒為了掩護季南風跟范香,一個人窩在貴妃椅上睡了好幾覺,在丈夫想進來時,她正好起身,想去瞧瞧談情說愛的兩人是談夠了沒?她也想去找丈夫呢。
「都近黃昏了,你們要在這裡用餐……」她推開另一扇門,卻撞見兩人在親親抱抱,尤其季南風的臉就埋在范香的頸窩處。她尷尬的匆匆背過身,卻又忍不住的笑道:「我沒看到,你們繼續,我再把門關上。」
范香糗得無地自容,她大力推開仍在磨蹭她頸窩的季南風,一張粉臉都羞到要冒煙了,「都是你,還不出去冷靜一下!」
季南風知道她雖然粗線條,但臉皮薄,何況是他一時忘情了,「是,你們聊聊,再半個時辰我們得回府了。」
打開房門,他大步越過低頭竊笑的賽兒,走到花廳坐下,消消慾火。他霸佔范香一整天,是時候該讓情同姐妹的她們小敘一會了。
季南風一出去,臉紅紅的范香立即快步過來將門給帶上,身子貼靠在門板,粉頰羞紅的看著一臉羨慕的賽兒,「真抱歉,我從來沒想到把公主你這兒當成做壞事的地方,是爺他老愛動手動腳……」
「一對戀人卿卿我我才屬正常,哪像我跟駙馬……」賽兒輕歎一聲道。她唯一可以談心事的人就是范香,雖然現在兩個丫鬟也很貼心,但仍不若范香的聰穎坦率,何況她們兩人一樣有心儀的對象,可以一起討論。
「你們的婚姻生活沒改善?」范香難以置信,「駙馬變成一個很好的男人了,應該是個可以給你幸福的男人。」
賽兒坐了下來,以手支撐著下巴,再看著范香,「是啊,他看來深具男子氣概,可是他……」她搖搖頭,「他終究還是沒碰我。」她也有點兒難過,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