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公車,你怎麼來,就自己怎麼回去!」他只是見不慣女人被打,所以過來照應一下,現在她人沒事,他當然不想多跟這個女人扯上關係。
「真冷漠,好歹人家腳受傷了耶!」徐嬌艷撇下嘴,蔚哥這人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懶得多跟她說話,蔚尚霆身子一轉,往自己舊家邁進。
「喂,你當真就這樣走了不理我?」她在後頭對著那抹頎長的影子大叫。「我是真的腳受傷了,不好走路呀!」
雖然平時她很煩人,但這樣誤會她是在表演,也太不應該了!
女人只能自力救濟,徐嬌艷忍著腳背上的疼痛,一拐一拐的往巷子外頭走去。
遠處的蔚尚霆停了腳步,稍稍回了頭,瞇起眼瞪著那抹小影子,沒想到那女人演戲演得還真好。
找到管理員取了信,蔚尚霆從來時路回去,途中遇見一名神色慌張的婦人。
「先生,不好意思。」婦人繞到蔚尚霆身前,臉上滿是緊張。「有沒有見到一位年輕的小姐?長髮,個子不高,很漂亮,幾分鐘前就站在我家樓下,這裡。」
他來的路上就只見過一個女人,剛好在婦人手指的公寓前,蔚尚霆心想,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真糟糕,我剛才沒注意到徐小姐來了,只知道我先生拿了鐵棒下去,我應該阻止的,萬一徐小姐受了傷……我真對不起她!」婦人一張臉都快哭了出來。
原來,這婦人找的真是徐嬌艷。
「這位太太,你放心,那位徐小姐人好得很,剛剛我看她已經離開了。」
「你見到她了嗎?」
蔚尚霆點點頭,「嗯,你說的徐小姐我認識,她剛好是我的……呃,鄰居,幾分鐘前她在這裡跟一位先生起了爭執,後來離開了。」雖然不想承認,但婦人臉上的焦急模樣令蔚尚霆不得不說實話。
「只要徐小姐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婦人終於釋懷,嘴角綻笑,「這位先生,可以麻煩你轉告徐小姐,謝謝她替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認命了,請徐小姐不用再來幫我,我不希望她因為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蔚尚霆不解,他以為那女人是個無聊又愛騷擾人的瘋女人,怎會成了婦人口中好心幫人的小姐呢?「這位太太,我跟徐小姐雖是鄰居,但是我跟她不熟……」
「徐小姐是個好人。」
蔚尚霆嗤鼻笑了一聲。
「徐小姐知道我先生常對我動粗,所以只要一有空,就會找各種借口來我家看看我先生是不是有動手打我?」婦人露出一抹苦笑,明白男人眼中的訝異神色,「大家都問我怎麼不離婚?怎麼不去報警?這些我都有想過,可是為了我兒子……
「去報警的話,我又不想和兒子分開,如果要孩子跟我,我大字不認識幾個,能找到什麼好工作來養孩子?我先生就有份穩定且收入不錯的工作,況且我先生真的很疼兒子,只要不讓他多喝酒,他的脾氣就不會變暴躁,也就不會動手打人……」
蔚尚霆這才明白,原來那女人不是吃飽沒事幹,而是有目的來這裡看看婦人過得好不好。
「今天我先生多喝了點酒,我接兒子晚回家,知道剛才徐小姐來過,我真怕我先生會對徐小姐……徐小姐是個不求回報的好人,上回她還挺身而出幫我的好姊妹爭取到工作保險的權利,又替我另外一個姊妹找到逃家的孩子,我們幾個都好感謝她……」
不知道為什麼,愈聽下去,蔚尚霆的胸口就愈是透不過氣來,彷彿被一顆沉重的石頭壓著。
※※※※※※
偏見真是可怕,會蒙蔽人的眼睛,讓人看不到真相!
徐嬌艷那女人是個不折不扣愛多管閒事的傢伙,雖然她的言語、行為真的是異於常人,但愛打抱不平的個性卻令她博得了許多人的好感,只是碰巧那些人他不都認識,自然無從得知。
而那女人做這麼多事的背後,都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幫助人。
站在自家大門口躊躇許久,蔚尚霆最後還是選擇轉身,走了幾步,拍打了面前的鐵門。
無人回應,不知是否拍得太輕聽不到,還是沒人在家?
蔚尚霆又拍了拍門,這次力道又大了一點。
就在蔚尚霆放棄等待,準備掉頭時,那扇門後傳來隱隱的聲音——
「我都說了剛剛好像有聽見聲音,你還說沒有,看!我說我是對的……」打開門的是一名少年,一見到站在門口的蔚尚霆,先是一愣,馬上立正站好道:「嗨!交警哥哥,身為良好市民,我這個月可沒違反任何交通規則,紅燈停、綠燈行,發揮善心禮讓座位,還扶老太太過馬路,所以你應該不是來找我的吧?」
黑瞳牢牢盯著這名奇言怪行的少年,蔚尚霆搖搖頭。
「我就知道。」徐小明鬆了一口氣,把頭一扭,對著屋內吼道:「女人,找你的啦!」
一陣趴趴趴趴的拖鞋聲音由遠而近,「是誰這麼晚跑來我家找我?我這模樣要怎麼見人……」
因為腳傷,徐嬌艷步伐不穩的從屋內走了出來,素淨的臉蛋因為見到來人而閃過驚訝、興奮和生氣的神情。
「小明,關門!」真討厭!居然被他瞧見她狼狽的模樣。
徐嬌艷慘白著臉,一個轉身想快閃入屋內,卻忘了腳上有傷,著急使她的步伐慌亂,眼看她幾乎要跌倒了。
「小心!」
一雙大掌及時扶住她,蔚尚霆的一雙黑瞳落在她貼滿扭傷貼布的腳背時,閃過一抹懊悔的情緒。
看來是他誤會她了——徐嬌艷是真的受傷了,而他居然漠視到讓她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回家,他真是個可惡的人!
他因自己的行為而感到十分生氣。
「我沒事、沒事,你快走,趕快回去,行不行?」徐嬌艷垂著臉,揮著手趕人,決定死也不把沒化妝的臉蛋朝向他。
女人的冷漠更加深了蔚尚霆那一點愧疚之心,畢竟如果不是對她存有偏見,他就不會連送她回家一程都不願意,那麼她的傷搞不好不會這麼嚴重。
蔚尚霆把頭轉向一旁看傻眼的少年,「別站著發呆,先關門。」
將徐嬌艷攙扶至客應坐下,蔚尚霆彎腰檢查她的傷勢,有點擔心方纔那一拐,是否有加重傷勢。
微腫的腳背帶了點瘀青,腫脹的情況並不大。
還好,不算嚴重,卻會影響行走。
自始至終,徐嬌艷都不發一語,反而是蔚尚霆首次在她面前主動打破沉默。
「對不起。」
咦?徐嬌艷瞪大雙眸,傻乎乎的抬起頭望著他,是她聽錯了嗎?這個從來都不對她說好話的男人,居然開口向她道歉?
「先前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受了傷,很抱歉那樣對你說話,如果你有需要出遠門,可以隨時找我幫忙,我就在隔壁,你知道的。」對著那張純淨的臉蛋,蔚尚霆心中的問題再次浮現。
明明就是個清秀佳人,為何老愛扮裝成妖艷的模樣?
徐嬌艷不解的眨了眨雙眸,意識到這男人說什麼後,也憶起他耍無情的模樣,心頭不免小小的埋怨起來。
本來就是嘛!她徐嬌艷可不是那種愛故意騙人同情心的人,現在總算真相大白,知道她其實心地善良。美麗動人……
猛然驚覺自己正臉對臉和男人對看,徐嬌艷當下尖叫一聲,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跳起身。「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放在心上,時間這麼晚,我要進房睡覺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一下完逐客令,徐嬌艷捂著臉,哪還管得了腳傷,跳呀跳的回到自己房內,「砰」一聲把房門關上。
客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好寂靜。
「不好意思,交警哥哥,我家那女人……她很害羞,有什麼不好的態度,麻煩交警哥哥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徐小明尷尬道。
「我明白,好好照顧你姊。」扔下這句話,蔚尚霆便起身離去。
徐小明張大嘴,覺得好訝異,原本對那女人不屑一顧的男人,居然會主動關心起她來,還真是天降紅雨呀!
「原來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嘴裡默念著。
腳背上那點苦算什麼,能博得男人的關心,就什麼痛都沒了——老姊,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