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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下淘氣兒 第九章 作者:連清

  往哪兒追,要去哪兒找皇帝特使?驚鴻一瞥下,雖然看清楚特使面貌了,只是眨眼間他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淘兒只好到處找尋,到處詢問,探知有沒有人瞧見氣質出眾的白衣男子。

   只是人海茫茫,相當難尋。

   「特使應該不會離開儷城才對,他還要評斷『仁義王』最後的封賜對象,不可能離開儷城的,只是,他又會去哪裡呢?」江淘兒不放棄地到處搜尋、問人,找尋白衣公子,皇天不負苦心人,有個十歲男童跟她說有頂漂亮又詭異的轎子正往東城門而去,他有偷看到轎裡坐著的公子,跟她形容的很相像。

   「謝謝。」抓著這一絲消息,江淘兒立刻往東城門而行。總之得找到皇帝特使才能計劃下一步。

   她往東邊方向疾走,儷城她並不熟悉,唯一認識的地方就是西方郊野,因為那裡差點成了她的葬身之地,她總是不敢回想西方郊外的景物。而這次,是往相反方向的東邊城門而行,應該不會遇水了吧?

   「啊,華麗的轎子。」果然,一頂四人抬大轎在前方,兩側的轎簾垂放著,她看不清轎裡人,可是皇帝特使極可能就坐在轎子裡。

   「追。」她道。

   四名轎夫聽到聲音,齊齊回首掃了她一眼,但只是看她一眼後便又繼續往前行。

   「果然詭異。」江淘兒跟隨而上,一路跟出了東城門外。走呀走地,路卻愈來愈彎曲,還進了一大片樹林裡,放眼所及都是蓊鬱大樹,鳥鳴啁啾,好不熱鬧。鳥兒振翅高飛時,還會震下許多落葉,踩在落葉上的唰唰聲多了份淒清感。

   華轎繼續往前走,一炷香過後,樹林的盡頭已到,綠蔭色澤換成靛藍顏色,可以看到遠方天空朵朵白雲正飄呀飄地,穿過樹林後會是什麼樣的一番風景呢?

   「呀,水!」江淘兒倏地止步。穿過樹林後,竟是一片湖,一片映照藍色天際的湖水。「不,不行……」她害怕得轉身要走。

   「姑娘,你不是在跟蹤我?為何突然掉頭離開?」轎子已經停下,從轎內傳出一道似笑非笑的詢問。

   「呃。」江淘兒停步。對啊,她若走,豈非白忙一場,可是前面是湖水,她害怕呀。

   「你四處打探白衣公子的消息,所為何來?」轎裡人對她四處打探的作為極不滿意,這不啻是將他的身份四處張揚,也因此他決定將她引出城門外,探問她意欲何為。

   「我是……是有事情要向您稟告。」江淘兒一直躊躇著要不要回頭走人。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過來些吧。」轎裡人道。

   「你過來點。」轎夫示意一直往後退的她。「我家公子請你靠近點說話!」

   江淘兒為難地看著前方湖水。

   轎夫不悅地再道:「我家主子請你過來就過來,快!」

   她一震。她怕水,她擔心失足,可是隔距遠遠是極不恭敬,轎裡人可是位大官。

   「不說,就別再跟蹤。」轎夫回身準備抬轎。

   「別走。」她忙道,鼓足勇氣走向轎子,距三步之遠後停步,顫顫地問:「請問公子是皇帝特使嗎?」

   轎裡人忽然不再回話。

   她再問:「轎裡的公子可是皇帝派來的特使?您是專程為聖上評斷哪個家族可以登上『仁義王』寶座,是嗎?」

   倏地,轎裡人掀開轎廉,異常平靜的黑瞳凝視她,道:「你認錯人了。」

   「認錯?」她眨眼。不會的,轎裡人確實就是「元奎酒樓」的那位白衣公子啊!

   「你認錯人了。」

   「可白公子明明就是被『殷家莊』的人給指認出來。」

   「白公子?」他斂眸,問道:「我有告訴你我姓白?」原來是「殷家莊」在中間作怪。

   「是沒有。但你一身白衣,宛若無瑕白玉雕刻出來的容顏俊秀無雙,舉手投足間揮灑出乾淨氣質,飄然若雲彩的純潔氣息讓我直覺認為你姓白。」

   他優雅一笑。「你真有趣,依我相貌氣質就認為我姓白。我確實姓白沒錯,只是你雖如此讚譽我,但我並非你以為的皇帝特使。」

   「你不是皇帝特使?」江淘兒皺眉,不太相信。

   白衣公子忽地瞄了眼樹林方向,若有所思,一會兒,對轎夫下令道:「走。」

   「是。」

   「不行,奴家話尚未說完,請留步——」

   「別再找我,我不是皇帝特使,聽清楚沒,別亂認人。」白公子在轎裡道,示意轎夫離開。

   「等一等!」江淘兒焦急地要阻止轎子離開。

   「請走,我家主子不想再與你談話。」四名轎夫俐落地抬起轎子,向前行。

   江淘兒忙追上前。最重要的事她都還沒說哩!「請留步、留步,我話還沒說完——」

   「別跟,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一名壯碩如牛的轎夫忽然回身一喝,把跟在後方的江淘兒嚇得彈起。

   「啊!」她驚叫一聲,踉蹌地往後一退,卻踩了個空。

   撲通!

   「水!」她駭叫。她竟然踩進湖岸邊,為了跟白公子「商討」「仁義王」如何擇選,她竟忘了注意她最害怕的水。

   「救命啊!有水!」江淘兒太驚恐了,原本還踩得到泥巴地,只是怕水的恐懼讓她方寸大亂,踉踉蹌蹌地往後踩,一滑,落到深水域中。

   怎麼會這樣?

   殷、單兩家之事竟讓她忘了最深的恐懼,尤其她鍥而不捨的重要因素是為了護住殷願啊!

   即便她總是嚷嚷著要對付殷願,要替「單家堡」申冤,可是她心裡明白,執意追蹤皇帝特使的目的是要替「殷家莊」脫罪。她害怕殷願的胡作非為會招來皇帝特使的憤怒,一旦特使查出真相,殷願不被砍頭才怪。所以她打算搶快一步說服特使協助單太爺成為「仁義王」,這樣就不會牽連到殷願。

   豈知她快被淹死了。「咕嚕咕嚕……救……救命……」

   白衣公子的轎子已消失在另一頭的樹林中。

   「咕嚕咕嚕……救命……救命……」身子一下子沒入水中,一下子又蹬出水面,她眼前一片模糊,張口想喊,水又灌進口內,這回她死定了,「咕嚕咕嚕……救、救命……」

   亂揮的手忽然被抓住。

   江淘兒就像是抓到浮木般地緊扣住那雙救命手臂。

   身子被拉出水面……她可以呼吸了。

   「咳咳咳,呼呼呼……咳咳……」她全身發顫,橫倒在一雙手臂上,她閉著雙眼,感受到自己被抱出水中。她得救了。

   「謝謝救……救命……」杏眼一睜,看到的是殷願,小嘴張著,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是他,又是他,每當在生死交關之際,每當她尋找溫暖之際,出現的總是他。

   片刻後,她好不容易發出聲音來。「你怎麼又出現了?你怎麼又在我面前?」

   「對,我來了。」殷願啞聲回道,低首望著懷裡的江淘兒,真想狠狠掐死她。

   但,捨得嗎?不就是捨不得才會動員全部的密探尋找她。

   也幸好適時找到她。

   江淘兒眼眶濕滑,不是被湖水浸濕,而是由心淌出來的熱淚。不知為何,心窩有股熱流不斷往眼眶竄,讓她好想掉眼淚。「我怎麼甩不掉你?我怎樣都甩不掉你,好奇怪,就是甩不掉……」

   「你若甩掉我,這回就必死無疑。」殷願回道,往林子裡而去,他的坐騎安靜地等候主子歸來。幸好密探的消息回報得快,也幸好寶駒疾馳的速度讓他趕上救起她。

   「也是……這回我若甩掉你了,我的性命也休矣……」江淘兒吸吸鼻子,她的手臂仍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明明就要甩掉他,身子卻無法抗拒地緊緊偎著他。

   「只是——」

   「只是?」殷願濃眉緊蹙。

   她茫然道:「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與你牽扯不清啊?為什麼?」

   喀噠喀噠喀噠——馬蹄聲一路朝著儷城市集而行。

   江淘兒一路默然,與他共騎一匹駿馬。一進入東城門,殷願先向百姓買了件披風披在她身上,防止她著涼,一路上,雖然有外衣暫擋風勢吹襲,但她還是覺得冷,身子忍不住往後縮,也無可避免地碰觸到他溫暖的體溫,而身體的冷意就會被他的體熱給覆蓋掉,也讓她那顆憤怒的心逐漸地軟化。

   「殷少爺。」「元奎酒樓」掌櫃瞧見門外有匹駿馬行來,立刻迎了上去。他認得出這匹寶馬的主人。

   殷願下馬,也將江淘兒扶抱下馬。

   隨後上前招待貴客的跑堂一見殷願懷裡的姑娘,訝異地指著她。「咦,這位姑娘不就是——」

   「快帶殷公子到二樓雅房,少囉嗦。」酒樓掌櫃十分清楚「殷家莊」少主子的脾氣,要跑堂別多嘴。

   「是,小的領路,請殷少爺隨小的上樓,請。」跑堂識相地不再多言,帶貴客上樓。

   江淘兒忽然頓住腳步,搖首。「我不要上樓。」

   「你不要?」殷願回首看她。

   「對,我不要。」

   「你怎能說不要……」

   「我若和你同處一室,我的名節就完了。」

   「那就讓它完蛋吧!」殷願一彎身,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哇!」她驚呼著。「你怎麼又抱我?放開我,不可以這樣,好多眼睛在看,不可以、不可以……」她身子扭著、掙扎著。

   「我就是要讓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他將她抱得緊緊,疾步上樓去。

   「怎麼可以讓他們瞧清楚了?你放下我,你快點放下我啦……」抗議聲往二樓而去,漸漸無聲。

   「哇!」驚歎、錯愕、不解,氣憤……種種不同的情緒與各種竊語卻在「元奎酒樓」內爆開。

   「那女子是誰?」這是眾百姓最大的疑問。殷願會選在「元奎酒樓」落腳,並且當眾人之面與此女親熱,是要宣示此姝的身份嗎?

   「那女子到底是誰啊?」眾人議論紛紛。

   「殷家公子心有所屬了?那女子是何來歷?憑什麼擄獲殷願的心?」

   「不知道耶。」好奇對話不斷傳出……

   「好好奇喔!」

   「聽著,本公子包下『元奎酒樓』,已經入住的客人請他們改住其他客棧,損失殷家全部負責,沒有我命令,不准閒雜人等進出。另外,沐浴用品準備好,購買兩套新的男女衣物後放在隔壁房。」殷願抱她進到廂房前,命令跑堂道。

   「是。」跑堂不敢多問,趕緊照辦,在儷城縣裡,「單家堡」輿「殷家莊」可是惹不起的大富商。

   「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江淘兒繼續嚷著,身子像蟲般地踢呀扭地。

   「進房。」殷願抱著她進門,關門。

   砰!江淘兒終於從他懷中跳下,卻忍不住打哆嗦,用盡氣力掙扎之後,沒力了,擋不住寒意,全身直發抖。

   她轉身跳上床鋪,抓起錦被蓋住自己冷透的身軀,但一定眼,卻瞧見他走過來。「你——你別過來。」江淘兒叫道,抱著錦被不斷住角落縮,警告道:「你你你……你不要爬上我的床!你不可以上床,不許!」

   「你沒資格反對,我上你的床天經地義。」他已脫鞋上床。

   「哪來的天經地義,才沒有天經地義,咳咳咳——哈啾!」

   殷願瞅著她。她簡直用盡全部心力在阻止他的接近,她打定主意不再與他有牽扯。

   原本以為她已經將心奉獻給了他,但此刻卻印證了她的排斥,原來兩人之間的牽繫並不牢固,他先前太過自信了。

   江淘兒感覺身子愈來愈不舒服,喉嚨好難受。「你離我遠一點,哈啾……咳咳咳……」

   他沉下臉,暫不理會她的排斥。「脫掉濕衣服。」

   「啥?」她傻眼。

   「先把濕衣服脫掉,你快著涼了,等跑堂把熱水新衣準備妥當就梳洗。」殷願壓下詢問她抵抗的理由,先把她的狼狽搞定再談。

   「可是你在這裡,我怎麼脫衣裳?而且你怎麼可以直接命令我脫衣裳?」她別開臉蛋,臉蛋發著窘熱。奇怪?怎麼不是噴出憤怒之火,而是赧然?「你走!」她捂著紅臉掩飾躁熱,一邊揮手趕他。

   「休想,我得牢牢看住你,否則你又逃了。」殷願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失敗。

   「你不能看著我,你看住我的話我要怎麼甩掉你——呃。」她摀住自己的嘴兒,話講得太快,又把心底事給透露出來。

   「你還是一心想逃……」

   叩叩,跑堂敲門板,稟告道:「殷少爺,酒樓內的房客小的都撤走了,本店也不再收客人。熱水新衣也都準備妥當,請您享用。」

   「享用?」江淘兒張大嘴兒,臉紅如熟透的蘋果,這這這……享用?這話真曖昧,當她是盤中飧,要呈給主子的「吃食」嗎?

   「你逃不掉的。」殷願趁她發怔之際,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下床。「先淨身。」

   她回神嚷道:「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要走,讓我走……」

   「沒有我的同意,你哪裡都不許去。」他抱著她走到隔壁廂房。

   「我離開為何要你同意?當初你抓我時,也沒有經過我同意——唔!」她雙眼發直,一進隔鄰廂房,兩隻大木桶已擺好,男女衣衫也放置妥當,而木桶內的熱水正散出裊裊水氣,氤氳了整間房。

   江淘兒啞聲道:「跑堂的故意放了兩隻浴桶,是要讓我跟你一塊兒淨身嗎?」

   「那就淨身吧。」

   「我才不要,我——啊!」他把她放進暖呼呼的浴桶內,江淘兒驚駭一彈,使勁掙扎,嘩啦!水花四濺。

   當水漫過江淘兒胸前時,她驚懼地彈起叫著:「水太深了!」急著要「逃」出浴桶的她整個往前傾。

   「啊!」她動作太猛太急,翻倒木桶,身子也向前栽倒。

   「小心。」殷願適時抱住她前傾的身子。她怎麼怕到心智大亂?「只是沐浴。」

   「不,水太深了,不要、不要、不要……」她喘著、喘著,全身無力地倒進他懷中。「我怕水,水不要淹過我胸口,我無法忍受水漫至我胸前,我會死掉的……會死掉的……」

   殷願憐惜地抱住她,安撫她的情緒,她居然驚懼至此。「對不住,我沒想到你對水的恐懼竟是如此之深。」

   汲取到他的溫暖,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瞥見滿地的水,抬眼,又看到他歉意的俊容。

   殷願對她道:「你的恐懼我記住了,往後我會吩咐奴婢多準備幾隻浴桶,會順你的意思讓你沐浴。」

   江淘兒唇瓣發顫,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不經意的柔情才教她難以承受。

   他是認真地憐愛她。這股認真的溫柔,又會誘引她相信他是真誠的……「討厭、討厭、討厭……」江淘兒猛搖首。

   「怎麼了?」殷願瞧她可憐兮兮的掙扎表情,憐惜益發氾濫。

   「你不要勾引我,你不要引誘我啦,我好難受,我忐忑不安,很痛很痛……我好難受呀,你不要阻止我討厭你……」她怨道。

   「你討厭跟我在一起?」聞言,他並未動怒。江淘兒說的字眼雖然刺耳,但她的直言才能讓他掌握心思。「我做了什麼讓你生厭的惡事?你竟然下定決心離開我。」他扶她坐好,親自幫她將另一桶熱水分成兩份,浴桶內的熱水只及她腰部,讓她可以安心沐浴,小心翼翼不讓她再受刺激。

   江淘兒發怔,堂堂殷家少爺居然在幫她倒洗澡水,而且完全不顧自己衣衫也濕透,只專注照顧著她。

   心窩又暖和起來,可是一想到他跟部屬間的殘忍對話,她就想收回流瀉出的情意。

   「我聽到了,我在窗台下偷聽到你跟屬下的對話,你惡行不改,仍然使用陰險的手段在污蔑『單家堡』,用盡心機就是不讓『單家堡』得到『仁義王』之位。還有,你不僅對付『單家堡』,你也不斷唬弄我、欺騙我,把我騙得團團轉,讓我忽悲忽喜,忽爾期待,忽爾失落。你是這麼地不老實,反反覆覆的,我根本無法掌握住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老實的人不可能對人付出真心,尤其我還只是個丫鬟,你更可以端出主子的威風,想騙我就騙我,想戲弄我就戲弄我,不必有任何顧忌,只要你高興。」

   「你罵我是騙子?!」他殷願竟然成了騙子?而詭異的是他又忍了下來。

   「你是騙子,我討厭騙子,我最恨心機重的人,我不想上當,我一定要遠離騙子。」爹親誤信摯友的教訓讓她心裡有個結,讓她不敢再輕易相信人,而殷願的做法讓她畏懼。「我知道你又要使壞了,但我豈能讓你的詭計得逞?所以我去『元奎酒樓』找皇帝特使,要向他稟告事實真相,告訴他此刻流傳在外對『單家堡』的種種不利傳言全是你的傑作,是你在陷害『單家堡』,要請特使明察秋毫,並且要小心你的陰謀詭計,因為你正算計著要向皇帝老爺奪取『慈愛王』的封誥。」

   殷願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走向她。

   「我都坦白告知我厭惡你的原因,你可以殺了我了。」

   不,他不會殺她,連想都沒想過,即便江淘兒這記回馬槍重傷了他,他還是無法生氣,反而溫柔地幫她解開濕透的外衣,又為她拉掉腰帶,褪去衣衫。

   「你心機好重,你的話不能相信的……」江淘兒的心神全都沉浸在複雜且矛盾的情緒裡,將憤懣一股腦兒地說出,壓根兒沒注意到他正在替她輕解衣衫。

   「邊講邊淨身,浸熱水祛寒意,否則你真會著涼。」殷願由著她斥責,輕手輕腳地將她扶進浴桶裡。

   「好。」她閉上眼。身子難受得緊,一沾熱水,熱呼呼的水洗滌過疲憊的身子,是舒服了點。

   「是誰帶你走出『殷家莊』的?」殷願一邊掬水潑在她白皙肩膀上,一邊問道。

   江淘兒頓了下,呆呆地看著淺淺水波,細聲回道:「我自己飛出去的。」

   「你飛出去?」

   「是。」她點頭,卻不敢抬眼。「我在後院撿到一隻好大好大的紙鳶,以前我聽說書人提過,大紙鳶能載人飛上天去,於是我就去找繩索把自己綁在紙鳶上,想試試是否如說書所言,能被紙鳶載上天。結果真的起大風,紙鳶就飛起來,我就飛過屋頂,飛離『殷家莊』了。」

   「扯這種三歲小孩都不信的謊言,你以為騙得過我?」雖然不信她天馬行空的說辭,但她還是順利逃出去,殷家苦心訓練的護衛沒能擋住她,而且還讓她藏身在窗台下,把他跟部屬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導致她的出走。這件事顯示他的輕率,過於自負,也幸好風雲密探及時回報她出現在東城邊的消息,讓他得以順利救下她,才不至於讓她淹死。

   「總而言之,我就是順利離開了『殷家莊』,你又何必追究這麼多。」她嬌軀蜷縮在浴桶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出賣東方及的。

   「我並不會追究你。」殷願掬起水,輕輕地灑在她藕臂上。

   她卻警戒地回望他。「言下之意是你要追究幫助我的俠士嗎?糟了,那我一定要提醒他,讓他離你遠一些——哈啾!」

   他又替她加進熱水。「別說了,快淨身,不准你病著。」

   「喔。」江淘兒應了聲,然後頓了下,一個意念慢慢地鑽進她腦子裡。那是她褪掉衣物泡在熱水桶中的畫面,接著,一道熱氣直衝她臉頰,輕淺的呼吸聲也倏變濃重。

   「啊,你看到我身子了!你看光光了,你把我看光光了,啊——」江淘兒終於意識到殷願正陪她沐浴,放聲尖叫。

   他揚眉,對她的大驚小怪頗感有趣。「看光又如何,我遲早會看光你的身子。」

   「什麼話?什麼遲早看光我的身子,哪有這種事?怎麼可以看到我的身子?」

   「我現在不就瞧見你的凝脂玉膚了?」

   「哇!」她朝他潑水。「去去去,你出去,你也快去淨身,到別的地方淨身去,不准你再看著我!你快出去,不然你也會受寒的。」趕他的同時還提醒他要換洗,同樣地,她也不想他受涼啊,她就是忍不住地擔心起他來。

   「好,別潑水了,我出去,你安心淨身吧。」他笑一笑,轉身,踏出門去。

   「哇。」她又哀號。「好丟臉、好丟臉……太丟臉了……我怎麼能讓他看見我的身子呢……怎麼可以……」窘熱讓她全身泛紅,又把臉蛋埋在水中,驀地發現殷願竟能壓抑她對水的恐懼,他的魔力又一次展現。「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啦?人家不依,我好愚蠢呀,我的清白盡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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