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餐桌上,姜堪開口問藍斯。
算一算時間,他在這裡也超過一個月的時間了吧?都不用工作嗎?
聽采兒說,他的合約都到期了,不過即使如此,像他這樣一顆閃亮的大明星,應該有一大堆工作等著他去做才對,每天窩在這裡晝伏夜出算什麼?
說道晝伏夜出這一點,令他難以置信而且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老婆竟然對這件事完全不知不覺,不知道她的房客常在半夜溜出去,清晨天亮之前才又溜回來,真是令人無言以對。
這事是他在搬來的那一天晚上意外發現的,後來接連幾天都這樣,證明了這不是偶發事件。真不知道這個大明星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不過說真的,在經過這幾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相處過後,他發現他們倆雖然興趣不同,專長領域也不同,但是個性還挺像的,尤其是死心眼這一點。
誰會想得到,鼎鼎大名的天王明星藍斯,竟然早有喜歡的女人,而且這段感情一投入便是整整十年不變,簡直和他有得拼。
所以帶著惺惺相惜與英雄惜英雄的心,他們倆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麻吉了。
「幹麼?嫌我煩還是嫌我礙眼,我可沒有打擾你們夫妻倆在房間裡做愛做的事。」藍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後方說。
聽見他的話,喘著剛煎好的荷包蛋要送上桌來的艾采兒,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沒跌倒。她紅著臉,尷尬的將盤子放下,迅速退進廚房,再也沒走出來。
「你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姜堪拿餐桌上的面紙盒丟他。他明知道采兒臉皮薄,還故意這樣說。
藍斯眼明手快的接住面紙盒,將它放回桌上後,才笑嘻嘻的說:「實話實說也有錯?」
說真的,這對夫妻也真是恩愛過了頭,結婚十年,孩子都九歲大了,還這麼熱情不減的。
重點是這房子的隔音效果實在不怎麼樣,他們倆好歹也該顧慮一下他這客人的感受,不要這樣刺激他這個孤家寡人吧?真是太超過了。
「今天早上我去晨跑時,發現附近有狗仔。」姜堪白他一眼,言歸正傳的告訴他。
藍斯皺緊眉頭,臉上輕鬆愜意的神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真的嗎?」
姜堪點點頭。「我想一般人應該不會使用長鏡頭的單眼相機拍照,尤其是在清晨五點半,附近又沒有觀日景觀可看的時候。」
「我以為應該不會有人找到這兒才對。」藍斯若有所思的道。
「也許是跟蹤你回來的。」姜堪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你每天半夜溜出去,清晨才回來,到底是去哪兒?」
「你怎麼會知道?」
「只有完全信任你的采兒,和心無城府的小孩子,才會對你這個外人毫無防備。」姜堪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藍斯輕笑一聲。「也對。」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去做採花賊。」
「採花賊?」姜堪挑高眉頭。「我以為你早已心有所屬了?」
「我是啊。」藍斯歎了聲。
「所以,」姜堪眨了眨眼,懷疑的盯著他。「你採的花,是你心裡的那朵花?」
藍斯對他點點頭。
「那你幹嘛還窩在這裡,不去投靠你的女人啊?」姜堪忍不住抱怨,是在搞不懂他的心態。他難道不想和所愛的女人共築愛巢嗎?換做是他,早就飛奔過去了,還搞什麼半夜幽會的事。
嗯……不過話說回來,他也和心愛的老婆搞過週末幽會的事,還搞了六年多,他有什麼權利質疑他的心態呢?
所以,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了,才會偷偷摸摸的?
「你是因為擔心你明星的身份會替她帶來困擾,還是擔心她的存在會影響你的人氣指數,才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姜堪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也許你該問你老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她比我清楚真正的答案。我的女人和你的女人是超過十年交情的好朋友,這些年來她們倆一直保持著聯絡,沒讓我知道。」藍斯說著抬頭看向躲在廚房門邊的女人,嘎啞的問道:「采兒,你怎麼能夠這樣對我?」
廚房那方向一片沉靜,過了一會兒,艾采兒才帶著歉意與無奈的表情從門後走出來。「對不起。」
關於瞞騙藍斯的事,艾采兒完全無話可說,只能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至於真正讓她願意守住好友夕葳之托的理由很簡單,除了夕葳的苦苦哀求之外,只要看藍斯現在在演藝圈裡擁有的天王地位與光環,便一清二楚了。
十年前,如果她沒有答應幫夕葳這個忙,現在的演藝界裡也不會有天王藍斯。
這些年,如果她沒有堅守與夕葳的承諾,藍斯這顆閃亮的大明星,說不定早失去光芒,被人徹底忘了。
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可能還沒開始發光發亮,就會因為緋聞與私生子事件而斷送大好前程。
藍斯是個天生的大明星,當年她和夕葳剛認識他時,就有他是活在聚光燈下接受注目於掌聲的人的這種感覺。
所以,對於當年夕葳痛下決心的決定,她雖不至於感同身受,卻也明白她的用心良苦,才會答應她的請求,替她保守秘密。
「真想不到連希會是藍斯的兒子。」
姜堪到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最不可思議的是老婆竟然連他也隱瞞,十年來隻字都未與他提過這件事。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婆會這麼相信,而且肯定藍斯不會對她有意思了,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知道他心有所屬,以及他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還知道令藍斯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在哪裡,如果藍斯敢對她怎樣的話,一句「我知道夕葳人在哪裡」,便足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連希長得比較像媽媽。」艾采兒說出一個重點,「也幸好如此,否則像我們的兒子長得和爸爸一模一樣,那就紙包不住火了。」
「你從沒跟我提過這件事。」他有些吃味的說。
「我答應過夕葳不和任何人說,而且這件事對你來說應該算是別人的事,你一向不愛聽的,不是麼?」
「和你有關,或你覺得重要的事,我都會聽。」姜堪一臉認真,保證的對她說。
「我知道。」艾采兒對他微微一笑,忍不住看向車窗外,好奇的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因為狗仔守在他們家屋外的關係,藍斯沒辦法出門,卻想和夕葳面對面的深談,所以只能打電話請夕葳到他們家來了。
一開始夕葳還想找借口,但是藍斯卻威脅她,如果她不肯過來的話,那他就去找她,而且會帶著守在門外的狗仔。她沒辦法拒絕,只好乖乖的自投羅網。
所以他們倆現在都在他們家。
所以為了讓那兩人有單獨談話的空間,她和姜堪才會跑到外頭溜躂。
所以,她以為他們出門沒別的目的,單純只是為了要留空間給藍斯他們而已,可是好像並不是這樣。
他到底要載她去哪兒啊?
「去看房子。」
艾采兒輕皺了下眉頭。「這件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暫時不搬家。」
「我記得當時是你說我聽,並沒有真的討論過。」
「但是你也沒有反對,不是嗎?」
「可是我有問你為什麼,記得嗎?」
她點點頭。
「還記得你怎麼回答我的嗎?」
「我說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夠住在一起就夠了,不需要特別大或特別豪華的房子,我不希望為了買新房子,增加我們的經濟壓力。」
「所以重點在於錢對不對?你擔心我沒有錢。」
「我才不是擔心你沒有錢,即使你現在一貧如洗,我也愛你。」她伸手打了他一下,又瞪他一眼。
「我並不是在說你嫌我窮,而是指你擔心我手邊的錢可能不夠,買了房子以後要背貸款會很辛苦,你不想我這麼辛苦,對不對?」姜堪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解釋。
「你知道就好。」她點點頭。
「可是你所擔心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錢,我有。」
「有多少?三、五百萬?新竹的房子這幾年因為竹科的關係,價錢漲得很離譜,即使因為這波金融海嘯和經濟不景氣的關係,價錢有回跌,但是相對於其他縣市,房價還是算高,三、五百萬是買不到什麼號地段的房子的。」
「我又沒說我只有三、五百萬。」
「即使你又六、七百萬,為了買間房子而花光積蓄,我也沒辦法接受。」畢竟他們還要生活,而且還有兩個兒子要養育,不存點錢是不行的。
「那如果有六、七千萬,或者是上億呢?」
艾采兒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露出一副難以置信,有點被嚇呆的表情。
「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他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
六年前,他們離婚的時候,他的存款餘額只有六位數,而且開頭的數字還是1,怎麼可能咋短短的六年內,就有六、七百倍,甚至上上千倍的增加幅度?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姜堪一臉認真。
「但是怎麼可能?」她搖了搖頭,還是沒辦法相信他說的話。
「六年的薪水加分紅和股票股利,加上妥善的投資理財,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一億是我現在手邊湊得出來可以動用的金額,我還有些錢被套在股票、基金和債券上,如果需要用到哪些錢的話,也是可以解約出場,只是賠點本金而已。」
艾采兒一整個無話可說,只能張口結舌、呆若木雞的看著他。
他是講真的。
一億?那到底是多少錢啊?她這個在清寒家庭長大的小孩是在沒概念,不過至少知道一件事,它用來買一間位在新竹郊區的房子,絕對是綽綽有餘。
「老公,有個地方的房子我很喜歡。」她迅速開口說,想到青夢和她先生現在住的那個社區。
那個社區是個豪宅建案,每一戶都有各自不同的建築風格,佔地都超過一百坪,售價至少要兩千萬以上。
不過建商在設計該建案時,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遇到這回百年難得一見的金融海嘯,一次房子都建好一兩年了,卻只賣五成左右。
聽青夢說,現在去買還有一成左右的議價空間,正式買屋的好時機。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歡那裡的房子和環境。
「在哪兒?」
「我帶你去。」
買了、買了、買了。
艾采兒長這麼大,第一次花這麼大一筆錢買東西,雖然這東西是間房子,而且她之前也不是沒買過房子,只不過當年一百萬的頭期款,和現在一千七百萬的現金支票尾款,這兩者之間根本沒得比。
天啊,她猛然吸了口氣,看著眼前這棟鑰匙已經握在她手上的豪宅,依然有種恍如在做夢的感覺。
這棟佔地上百坪的豪宅有著前庭和後院,除了建築物與車道外,一片碧草如茵。
房子只有兩層樓,花崗岩的外觀有種歐風建築的美麗,但是讓她一眼愛上的是房子的左側有間八角型,以玻璃為牆,白色枟格為窗的高氣密性觀景廳。
那裡可以大幅度的收攬陽光與庭園花草逸趣,空間也夠大,可以讓她擺放一台鋼琴,悠閒創作。
這房子真的已經是他們的了嗎?
鑰匙在她手上,房子的所有權狀也在他手上,最重要的是,她的老公就站在身邊——他們前幾天已經到戶政事務所註冊結婚了——他正以溫柔深情的目光凝望著她,嘴邊帶著淺淺的微笑,寵溺的對她擺了擺手,「請吧,女主人。」
女主人?
她輕愣了一下,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女主人。
以前結婚的時候是和公婆住,家裡的女主人自然是婆婆。離婚後,她買了間中古公寓和兒子住,是屋主。而現在,她終於可以當個女主人了,完全屬於他們一家人的家的女主人。
「我們一起走,老公。」深吸一口氣,她帶著激動的心情,握住老公的手,拉他一起走向他們的家。
房子是附裝潢設計的,交屋當天就想直接搬進來住也行,建設公司在交屋之前已將一切都打理完善,包括清潔與打掃,水電與瓦斯,有線電視與網路等等,服務真是周到也超貼心的。
推開大門,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客廳,客廳的隔壁邊是觀景廳,然後餐廳、廚房、半套衛浴間,還有一間可以用來招待客人,關上拉門後可以權充客廳的日式和房。
二樓有四房一廳,除了KING SIZE豪華主臥是套房外,還有一間較小的套房,以及兩間共用一套衛浴設備的臥房,剛好可以分給雙胞胎睡。
剩下的那一廳,是一樓觀景廳延伸上來的空間,他們還沒想到要拿他來做什麼,不過多出來那一間套房,姜堪已經想好要拿它來做什麼了。
「這是我們女兒的房間。」
他一本正經的說,讓艾采兒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哪來的女兒?」她笑睨他。
「等我讓你懷孕,生了就有了。」他突然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嚇得她驚叫出聲。
「姜堪!」
「我們到房間試試看我們的床好不好用。」他沙啞的貼在她耳邊說。
她倏然間臉紅,伸手錘了他一記。「我不要,快點放我下來。」
「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要?」
「因為我想要。」
「那你什麼時候不要了?」她反問他。
他楞了一下,還真的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害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忙,地板要再擦一次,床單、被套都要拆下來再洗過,雖然在交屋之前已經檢查過水電無私等設備了,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再仔細的檢查一遍比較好。」她細數著該做的事,「所以快點放我下來,我們該工作了。」
姜堪朝她皺了皺眉頭,接著搖搖頭。
「我們又不是今天晚上就要搬進來,幹麼這麼緊張?在週末之前——」
「在週末之前我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要打包行李準備搬家,還要跑到賣場添購居家用品、食物,和一些小家電,要做的事真的很多。」她像在跟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說話般,耐著性子。
「我們又不是趕時間,這些事可以慢慢做,週末之前做不好,還有下個星期可以做,下個星期做不好,還有下下個星期。」
「老公,不要再鬧了。」她快要失去耐心了。
「老婆。我想要一個女兒。」他還繼續盧。
她也不知哪根筋不對,衝口而出,「也許再過幾個月就會有了,那位林小姐替你生的。」
此話一出,氣氛突然陷入一片靜默中。
姜堪沉默不語的將她放了下來,讓她的雙腳重新落了地。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還有些懊惱與後悔,搞不懂自己剛剛怎麼會脫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辦,她明明就是相信他的,而且也幾乎快把那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呢?她真是豬頭。
「老公,我沒別的意思。」她拉拉他的手。
「我知道。」姜堪對她微微一笑,但笑意卻進不了他的雙眼。「不是說有很多事要做嗎?我們開始工作吧。」
說完,他緊握她的手一下,放開之後,便轉身獨自一個人走到一樓去了。
第一次被他拋在腦後的艾采兒心情有點沉,卻無法怪他選擇到一樓工作,把她一個人丟在二樓的舉動,因為她完全是自作自受。
討厭,她剛剛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呢?
想到那位林小姐,算一算日子,如果她真的懷孕,也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吧?
現在的她,是否依然堅稱肚子裡的孩子是姜堪的呢?
如果依然不改口的話,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十之八九可能是姜堪的,因為她敢將孩子生下來驗DNA。
相反的,如果不是,那她現在應該很煩惱才對,因為她得快點下定決心要不要做人工流產手術,否則越拖只會越危險。
想一想,那個女人也真可憐,怎麼會想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來逼一個男人結婚呢?和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結婚,到底有什麼好處啊?
她還真是怎麼想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