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慧,你覺得我好不好相處?」白天,倪安雅在工作室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瞭解你個性的話就很好相處啊!」魏德慧手裡忙碌地按著計算機,低著頭回答。
「那你還記得剛認識我的時候對我的印象嗎?」
魏德慧停下手邊工作,回想了一下。「我第一次見到你其實是在校門口,那個時候你正在跟一個學長吵架,好像是那個學長的機車排放太多黑煙,你叫他去把車子修一修,別污染環境什麼的……」
「咦?有這麼一回事嗎?」
「有啊,那時候我心裡就在想,哇……這個女人也太恰北北了吧!欸,那個學長長得又高又壯,我看站在旁邊圍觀的男生都嚇得臉色發白,你居然跟他吵起來了,沒想到後來又在教室遇見你……厚……」魏德慧扮了一個可怕表情。
「怎樣?快講啦!」
「我挑了個距離你最遠的位置坐。你知道的,我熱愛生命,而且是和平主義者。」
「哈!哈!」倪安雅爆出大笑。「我也想起來了,我會對你特別有印象,是因為每次找你問事情,你都一副要昏倒的樣子,看起來又瘦又小又蒼白,我還好心的在分組的時候把你拉到跟我一組,想要保護你,沒想到原來你怕的是我,哈——」
倪安雅笑到猛拍桌子。
「沒錯……那真是惡夢,簡直是現代版的周處除三害。」魏德慧也笑了。「後來真的摸清你的脾氣,發現有個人人都不敢惹的朋友當靠山真不錯。」
倪安雅其實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對於不關自己的事甚至有些冷漠,不過,只要被她列入「保護範圍」的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受到委屈。
魏德慧還記得大學第一次打工,辛辛苦苦在餐廳裡端盤子、洗碗、刷廁所,原本兩萬元的薪水,到了發薪日那天,竟被老闆用各種不合理的名目扣去了八千元,雖然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只想著辭職再換一個工作。這件事讓安雅知道了,她氣沖沖地去找餐廳老闆理論,對方態度強硬,她也不甘示弱,就站在餐廳門口大肆宣傳老闆的惡形惡狀,還引來記者好奇的採訪,最後八千元總算要了回來,不過,老闆也撂下狠話,一定會找人教訓她,要她注意「自身安全」。
魏德慧嚇死了,想把八千元還給老闆,息事寧人,沒想到倪安雅居然聰明到將兩人的對話錄下來,反過來警告老闆,只要她少了根頭髮,那段對話錄音就會被送到警察局,成為呈堂證供,還瞎編說這是她當警察的堂哥教她的。
那一次,魏德慧真的見識到倪安雅的「有勇有謀」,也感受到她拚死保護自己的珍貴友誼,那種直撅人心的感動,至今她還深刻的記得。
「我也記得——」秀秀舉高雙手想插上一腳。「我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就被安雅姊嚇到了。她本來安靜的在畫圖,我還偷偷看她,覺得她好漂亮、好有氣質,誰知道她突然大叫,還罵髒話,形象從此幻滅……」
「哈!」倪安雅不但不反省自己暴走的脾氣,還反過來揶揄秀秀。「你膽子小得跟什麼似的,連蟑螂都伯,嚇你根本沒有成就感。」
「對啦……後來你幫我打蟑螂,我就又開始崇拜你了。」秀秀狗腿地說。
公司裡舉凡換電燈泡、電腦故障、抽水馬桶阻塞,就連安裝冷氣,都是倪安雅一手包辦的,她就是有股不服輸的韌性,凡事只想靠自己能力解決,超帥!
「你為什麼突然間這個問題?」魏德慧怪怪地瞄她一眼。
「沒什麼,就隨便聊聊……」倪安雅立刻回到工作上,避開魏德慧「探索」的目光。
她只是不懂,像她這種人見人怕的女人,為什麼唐洛頎會對她感興趣?
「你從來不是會隨便聊聊的人……是不是開始注意自己形象了?」魏德慧不肯輕易放過她,用那圓滾滾的肚於頂她的肩膀。「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拜託你離我遠一點,我粗手粗腳的,萬一撞傷你怎麼辦?」倪安雅趕緊拉開兩人的距離。
魏德慧一懷孕,倪安雅比她老公還緊張。
「安雅姊,電話,唐經理!」秀秀高聲喊著。
「噢……原來……」魏德慧曖昧地笑著,索性拉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等著聽八卦。「快接電話。」
「接就接……怕你喔。」倪安雅抓起電話,劈頭就問:「找我幹麼啦?」
電話的另一頭已經笑出聲。
「神經病,有什麼好笑的?」她這句話是對唐洛頤說,也是對魏德慧說,這個三八孕婦不知道為什麼笑得花枝亂顫。
「聽到你的聲音,開心啊。」唐洛頎也覺得自己像神經病,幾天沒見到她、沒聽到她罵人就渾身不對勁。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她扭著電話線,故意轉頭不去看魏德慧「無聲」地哇哇叫的表情。
「我這個人生平不懂『克制』兩個字怎麼寫,想你自然就拿起電話打給你,難得遇到這麼可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放棄?」就算她不愛男人,他還是喜歡她,這種心情很難控制。
「噁心,嘔……」她裝出嘔吐的聲音,惹得魏德慧更好奇了。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義大利?我有些公事要處理,結束後陪你到處逛逛。」
「不想。」她回絕得好乾脆。「我們非親非故,幹麼跟你去義大利?」
「據說,結伴旅行是深入瞭解一個人最好的方法。」
「我並不想瞭解你。」
「可是我想瞭解你嘛……」
「喂——」倪安雅大叫。「一開始我覺得你還滿MAN的,怎麼現在說話愈來愈噁心?」
「MAN你又不愛,我只好改走別的路線。」他喜歡逗她,喜歡跟她哈啦,當作一種情戚的交流,當然,他也從中得到不少樂趣,很少有女人像她這樣的個性,不懂矜持也不會裝模作樣,很好激,而且反應超大。
「誰說我不愛MAN的,愈MAN愈愛。」她老愛跟他唱反調,或許是因為瞭解他對她的包容,所以即使嘴上說討厭,心裡卻不知不覺地接受了他的「騷擾」。
「那下次見面,我就要展現我極限MAN的一面嘍!」他先預告,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跟她對話的時候,年齡會自動倒退十歲,童心未泯。
「你極限MAN是怎樣?」他的形容詞也太爆笑了。
「比如說……把你壓在牆上,狂吻你。」他打了個比喻,雖然不會真的那樣做。
「變態……」她臉倏地一紅,不知為什麼會自動想像那畫面。
「真的不去義大利?不想去看看從古羅馬帝國留下的建築遺跡?那些雕塑、美食、熱情的陽光?對了,威尼斯真的好美……」
「不去……」她恨死了他的炫耀,最近她得撙節開支,不能受引誘。
「既然你不能去,那晚上我請你吃義大利面,彌補一下你受傷的心靈。」
「我才沒有受傷——」她又叫,其實心裡在淌血。
她一定要嚴守關卡,不讓這個男人走進她的生活,他太危險,太無賴,一不注意就會被他吸引過去,重點是,她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種能從一而終的男人。
男人只要有本事,不管年紀多大,永遠都喜歡年輕貌美的美眉,這件事她從太多社會新聞得到印證,所以,不必親自體驗。
唐洛頎,就是有這種本事的男人。
「一樣下班的時間去接你。」
「我不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喂、喂……奇怪,收訊不好……」
「騙人,你明明就用室內電話打的!」
「哈哈……」他大笑。「就這樣,晚上見。」
「唐洛頎——」她氣得站起來,不過,那個人已經把電話掛斷了。「無賴……」
魏德慧在一旁笑得一雙眼睛都快找不到了。「從你跟他說話的感覺看來……嘿嘿……」
她很瞭解倪安雅過去是如何「解決」討厭的追求者,肯定一招斃命,不可能有機會讓對方耍無賴。
「別逼我對孕婦下毒手……」倪安雅眼中射出冷光,阻止好友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讓唐洛頎得逞的!
晚上七點,「雅德設計工作室」裡還熱鬧著。
「你不快回家陪老公,等等他又打電話找我要人。」倪安雅斜睨魏德慧,看她還要摸到什麼時候。
「好啦,這疊帳單算完我就回去了。」魏德慧用「龜速」算帳,眼角不停地瞄向門口。
「秀秀,今天怎麼這麼難得,不急著下班了?」倪安雅再轉頭看拿著抹布,假裝很愛乾淨的秀秀。 「我男朋友到南部出差,晚上沒約會。」
「這樣啊……那我先走了。」倪安雅背起大包包,起身準備離開。
「喂——你不能走。」另外兩個女人同時奔過去抓住她。「你走我們還看什麼好戲?」
「就知道……」倪安雅白她們一眼。「你們也太好猜,太不會演戲了吧?」
「哎唷,大家都這麼熟,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戳破?」魏德慧掩嘴低笑,三八得要命。
「我真的要走了。」倪安雅可不想被唐洛頎逮到。「你們想看戲,就等到他來,看他演獨角戲吧!」
她趁兩人不留神時大步衝向大門,溜之大吉。
砰!
「喔……」
好熟悉的感覺,這堵牆的堅硬度,這種高度——倪安雅知道自己慢了一步。
「真不好意思,還讓你特地出來迎接我。」唐洛頎居高臨下地望著倪安雅,唇邊掛著很欠扁的賊笑。
「鬼才會出來迎接你。」她撫著發疼的鼻頭,不忘瞪他一眼。
「撞到哪兒了?我看看……」他俯下身來,檢查她的鼻尖。
呼……他一靠近,倪安雅就瞬間感覺到熱浪來襲,連忙拉開距離。
「唐經理,我們很顧江湖道義,幫你看牢安雅,沒讓她先溜走。」魏德慧把握機會套關係,金主啊……當然得好好招呼。
「你們根本是胳膊往外彎,如果這叫講道義,江湖早晚被你們搞到淪陷!」倪安雅氣呼呼大叫。
「沒事我們先走,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魏德意識趣地拉著秀秀,讓出辦公室給他們。
「魏德慧——」倪安雅發誓,等她的乾女兒出世後,她非得將她乾女兒的娘大卸八塊。
「去哪裡?」唐洛頎一手攔下打算魚目混珠,跟著魏德慧後腳溜走的倪安雅。
「回家啊……你想怎樣?」她強作鎮定地仰頭瞪他,雙腳卻不由自主地後退。
個子高的人真的比較佔上風啊……她已經很努力挺直背脊,可是怎麼看氣勢都輸他一大截。
他節節逼近,直到她背後抵上書架。
「想做你希望我做的事……」他將她困在手臂和書架之間,緩緩壓低身體。
「你敢親我……我就殺了你……」她雙腿發軟,威脅也顯得虛弱無力,這種男女體格先天上的差異是非戰之罪…並非她沒有奮力抵抗。
「原來你一直記著這件事,我差點忘了……」他低眉瞅她,唇畔愈來愈靠近她的,直想捉弄她。
「唐洛頎……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她雙手抵著他堅實的胸膛,無力地喚著他的名字,因為距離實在太近,近到不需要大叫他也聽得到。「不要靠我太近,我不是好惹的……」
他不信邪,嘟起唇作勢要貼上她的,誰知道她一移動身體,兩人的唇瓣真的不小心黏在一塊了。
啪……
倪安雅給了唐洛頎一個巴掌,很弱的,連蚊子都打不死的力道。
唐洛頤瞬間瞇起眼。「你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對不起……」她好快就認錯,因為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正經,眼神炙熱得像要吞了她,她腦子熱烘烘的,感覺到他男性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不斷侵略她的地盤,她無路可退,幾乎要屈服於他的霸氣之下。
「你不該挑戰男人的尊嚴,這是個壞習慣,你得改掉。」他的額抵著她的,聞著她發間一股像水蜜桃般香甜的氣味,凝視她好看的唇瓣,好想吃掉她。「我一向反對暴力,不過,如果沒有適時的給你一些懲罰,我想你不會牢記。」
她拚命吞口水,不知是害怕他即將要給的懲罰,還是因為他太靠近而口乾舌燥,腦子裡唯一能運轉的是要自己記住,下次千萬別輕易測試他好脾氣的底限。
這個男人,即使打盹還是只豹,不是溫馴的貓。
他一手牢牢鉗住她的腰,順勢擄獲她軟嫩的唇,迅雷不及掩耳。
倪安雅沒想到是這樣的懲罰,目瞪口呆,平時「恰北北」的伶牙俐齒瞬間失靈了,任由他邪肆地掠奪她的唇、任由他破壞她築好的城牆,闖入她的私密空間。
他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的,隔著衣物仍能感受到他賁張的肌肉與溫熱的皮膚,他的擁抱是那樣強健有力,壓得她無法呼吸,吻得她顫動酥麻。
「唔……嗯……」她要他停下來,她受不了這樣刺激的懲罰,但所有話語臨到喉間都化成了聲聲輕囈,宛若邀請。
這是連她自己都沒聽過的嬌柔嗓音。
唐洛碩承認這懲罰完全是出於私心,與她的反抗無關,只因她的香氣太迷人,她的唇瓣太誘人,而他又是如此地深受吸引,才靠近她便像只種馬起了生理反應,他已極力克制,但那磁力強大得讓他欲罷不能。
這時他才懂了什麼叫意亂情迷,明白原來自己的自制力也有如此薄弱的時候。
「二姊……」
忽地,門口傳來第三人的聲音,倪安雅霎時恢復神智,奮力推開唐洛頎,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是她妹妹倪安琪。
被撞見這畫面,倪安雅羞紅了臉,再轉過身來追打唐洛頎。
「我要殺了你——」
但她的力氣怎比得上人高馬大的唐洛頎,一下子便被捉住了拳頭,反身壓制,整個背陷入他的懷裡,動彈不得。
唐洛頤雙手捉著倪安雅,從正面看來像是十分親密的擁抱,她面對著妹妹無力解釋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急得耳根都紅了。
「哈羅,你是安雅的妹妹?」唐洛頤沒放開她,但抽空向站在門口的漂亮美女打了聲招呼。「我叫唐洛頎。」
「我妹才不想認識你——」倪安雅扭著身體,卻更明顯地感受到他駭人的慾望,渾身燥熱了起來。「快點放開我——」
「呵呵……」倪安琪露出甜美的笑容。「二姊,我都不知道你交男朋友了,感情這麼好。」
「我都想殺了他,怎麼可能是我男朋友!」倪安雅對這妹妹最沒轍的是,不管什麼事到了她眼中,都會自動編織出羅曼蒂克的情節。
「打是情罵是愛嘛。」倪安琪仍然笑嘻嘻的。「看來你一定沒空陪我吃飯了,那我走了。」
「等等,安琪,別走——」倪安雅急中生智,抬起腿狠狠地往唐洛頎腳尖踩下,他終於吃痛地鬆開了她。
「唐、洛、頤……」她轉身發狠地瞪他。「這筆帳我改天再跟你算,現在我要跟我妹妹出去吃飯,不送,快滾!」
自從老爸反對妹妹戀愛,父女倆大吵一架後倪安琪離家出走,倪安雅已經很久沒見到妹妹了,怎麼可能丟下她不管。
「下個禮拜我就去義大利了,想找我記得把握時間。」唐洛碩故意用手指抹了抹唇角,邪惡地挑起一邊眉毛。
「我怕你沒命去義大利!」她撂下狠話,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他推出門口。
「有機會再好好聊聊。」唐洛頎不但不怕,還游刀有餘地向倪安雅的妹妹道再見。
「砰!」工作室的大門在他身後好大力地甩上,振得他耳膜發麻。
幸好她妹妹及時出現,不然,他相信自己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倪安雅的個性根本就像「哇沙米」,又嗆又過癮,不過……
沒想到唇好甜、好軟……他掏出車鑰匙,忍不住再三回味。
餐廳裡,嬌小的倪安琪直瞅著倪安雅看,那一臉「瞭然於心」,瞧得倪安雅渾身不自在。
「別以為你是我妹,我就不會掐死你。」倪安雅拚命灌水,還是無法消褪體內如火一般的燃燒。
「二姊談戀愛嘍!」倪安琪開心地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剛剛我們只是在鬧,不小心……」
「我沒提剛剛的事,我指的是你現在的模樣,小鹿亂撞,坐立難安……相信我,你真的戀愛了,也許連你自己都還沒察覺。」
「是嗎?」倪安雅這個妹妹從小人見人愛,是個甜姐兒,談過的戀愛次數遠遠超過脾氣火爆的她,這方面的經驗自然勝出,倪安雅沒有理由懷疑。
「這是你跟他第一次接吻?」
「就跟你說是不小心的……」在愛情上,倪安琪保守得像五○年代的老古董,招架不住妹妹直白的問題。
「那就是第一次嘍!」倪安琪轉轉鬼靈精怪的黑眸。「要不要打個賭,明天,你的眼前會不斷地浮現他的臉,不斷地想起你們接吻的畫面,你會覺得害羞可是又忍不住一再回想……」
「別說了。」倪安雅雙頰火燙,渴得拿起水杯,發現杯裡早已一滴不剩,又陡然放下。「那我怎麼辦?」
「噗……」倪安琪嫣然一笑。「二姊,你好可愛喔,比大姊還純情耶!」
「是不是太久沒被扁,皮癢了?」倪安雅掄起拳頭往妹妹額上一敲。「不說這個了。你上次排演的新戲,什麼時候上演?」
倪安琪是舞蹈老師,也是「沉睡實驗劇團」的團員,她喜歡把生活過得熱熱鬧鬧,多彩多姿。
「下個星期。我今天就是特地拿票來給你的,幫我拿一張給爸。」倪安琪從包包裡拿出票。「他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只要你還是他的女兒,這氣就不會消的,不過,他還是一樣愛你。」倪安雅接過票,看了看戲名。「哇,『謀殺事件』,這次是推理劇?」
「這是講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女孩,進到職場後發現這個社會跟她以前在學校裡所認知的社會完全不同,老師教導她不能說謊,可是她工作之後卻發現沒有人喜歡聽老實話。她很困惑,很混亂,她的前輩告訴她,想生存下去就要把她那些無聊的原則丟棄,想繼續當個天真愚蠢的女孩就躲回父母的懷裡,別出來害人。」
「真寫實……」倪安雅聽得心驚膽跳。
「她白天工作,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的工作,辦公室的同事都誇她聰明伶俐,但一回到家就拚命洗澡,把皮膚都刷紅了,半夜爬起來洗廁所、擦地板,因為她覺得自己很髒,放眼望去的地方都很髒……」倪安琪重重地吐一口氣。「排練的時候,好幾次我都覺得快被那個扭曲的性格給吸走了,好黑暗、好痛苦……」
「你沒事吧?」倪安雅握住妹妹的手,安琪在高二那年得了憂鬱症,治療了好幾年才走出陰霾,聽她這麼說,很讓人擔心。
「沒事啦,我的心臟現在強壯得很,百毒不侵,呵呵。」倪安琪綻開笑顏。 「二姊,要好好談戀愛喔。」
「幹麼又突然提這個?」
「只有還擁有愛人跟相信人的能力,才能真正瞭解活著的快樂,所以,我現在很快樂,要爸別擔心我……」
「嗯。」倪安雅點點頭,只要她真的快樂。「然後呢?後來那個年輕女孩怎麼了?」
「這個當然要賣個關子啊,等你來看的時候就知道了。」
「多賣我二十張票,我一定要所有朋友都去看,聽起來是出很棒的戲。」
「我就知道二姊是我最可靠的金主。」倪安琪拿出剩餘的票,給了倪安雅一個大大的擁抱。
見到妹妹如此熱愛自己的工作,倪安雅終於放下心中的擔憂,至於大姊的事,還是別讓她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