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操作奇億集團股票數十次,賺了許多錢,目前還持有二十幾張股票,今年預計配息……她從沒想過,奇億集團負責人關御,就是六年前她遇到的關柳。
買賣股票自然要對公司有相當瞭解,她當然知道奇億思念前世代交替,集團負責人由第二代接手,接手的是集團創辦人關仕傑的長子關御。
四年前在報紙雜誌、公開資訊觀測站,都能輕易取得這些消息。但她真的從沒想過,接手奇億集團的關御,就是當年說要「借」她六十萬,事實上根本是打算救濟她六十萬的關御。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人行道旁,藍子瑋仰頭看著高大雄偉的辦公大樓建築,感覺自己好渺小,耳邊沒來由的響起關御之前說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很有錢、很有錢的男人,你會不會對我比較有興趣?
關御當時的口吻,像極了想努力討好玩伴的小男孩。
沒想到呢!他說的很有錢、很有錢,是真的。
你會不會對我比較有興趣……
站在奇億辦公大樓外,藍子瑋的心思飄遠了。
六年前,她大可以拿那張六十萬支票後,直接走人。但她沒有,而是在關御的住處留了一夜,勉強他要她!
她跟他上床的真正理由,並非那張六十萬支票。
真正的理由是——她喜歡他!喜歡到想擁抱他,哪怕只有一夜都好……
她永遠記得那晚,自己攔住關御,他聽完她結結巴巴的話後,問她晚餐吃了沒?在那句文化中,她聽見他的溫情,那是當時的她最匱乏的。
他帶她到麥當勞,口氣很凶的命令她吃晚餐。聽完她的遭遇,帶她回家,開了六十萬支票給她,就決定送她回去。
她想哭,他輕輕擁抱她、安慰她,提醒她有弟弟要照顧,要勇敢一點。
關御的言語行為感動了她,也溫暖了她,雖然他的語氣一直很凶,但她知道他是細長柔軟的好人。像他這麼好的男人,她若不心動就算不上女人了。
她對他,遠遠比「興趣」多得多!
六年前那一夜,徹底斷了她對其他男人的興趣。
這些年來,身邊不時沒有追求者,但每個男人都被她拿來跟關御比較。
沒有一個男人贏得了他!
她對他的感覺太過強烈,六年前那個晚上,他的溫柔、他的熱情,留在她的身體裡,化成抹滅不去的印記,沒有任何男人能取代他!
高聳的大樓彷彿是杵在她跟關御之間的高牆,這座高牆他們誰也跨不過去。
他是奇億集團的總裁,她跟他之間,恐怕連百分之0.1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嘿!站在太陽底下發呆,會中暑。」
熟悉男聲打斷她的思緒,她眉心圍攏,轉身見到一身西裝筆挺的關御站在她身後。
「對不起,遲到了,班機延誤,怎麼不進去等?我交代過秘書……」
「我剛到而已。」她打斷話,淡淡地說。穿著正式的關御,她看得好不適應。
「我遠遠就看見你,害怕進去嗎?」一雙眼睛像在笑她膽小。
「沒害怕,只是沒想到你是奇億集團的關御。」藍子瑋虛軟地扯開一抹笑。
「我說過我很有錢、很有錢,開始對我有興趣了嗎?」他攬上她的肩,帶著她朝辦公大樓走。
一樓警衛見到他,趕忙招呼,「關先生。」
關御神色正經點點頭,藍子瑋發現當他看著別人時,眼底那抹溫柔會消失……
他是怎樣的人?她其實根本就沒瞭解過他。
藏在她心中的關御,是六年前的關御,跟此時面對別人時缺乏笑意與溫柔的他,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怎麼不回答我?」關御視線轉向她,那抹消失的溫柔又回來了,雖然他沒笑。
「還是沒興趣。」她語氣很淡,心情很亂。
從一樓入口到電梯門,沿途交錯而過的職員,全都恭敬謹慎的向關御問好,並以好奇目光默默打量她。
她知道每個人都在猜測她的身份,這讓她更清楚看見他們之間的差別。
「沒關係,我會繼續努力。」關御完全不在意她當頭澆下的冷水。「要麻煩你等我十五分鐘左右,我處理一些文件,交代一些事後,再帶你去吃下午茶。」
「其實,我可以在外面等……」
「乖乖待在我身邊,只要十五分鐘就好,讓你在外面等,我沒辦法專心快速處理事情。」他放下攬在她肩上的手,轉而握緊她,十指交錯,電梯就要抵達頂樓,他的力量透過交握的手傳向她。
藍子瑋被動地由他握著,大眼默默朝他一瞥,沒再說話。
關御緊握她的手,筆直朝私人辦公室走,沿路好奇的職員向他打招呼時,目光全膠著在他們交握的雙手。
她被看得很尷尬,想抽出手,未料他硬是握緊不放。
「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側首,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量在她耳邊說。
「我覺得這樣不好,你會被誤會。」她也低聲說。
他研究似的看了她片刻,才別有所指開口。「這不是誤會,是我不想否認的事實。」他的語氣萬分慎重,像是對她許諾。
「關御……這樣不好,我們真的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他咄咄逼人。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可能是什麼!」藍子瑋有些被激怒。
「我不知道,你可以再說明白一點。」關御也生出怒氣。
昨晚他熬夜處理事情,一早拚命趕進度,連會見香港重量級客戶都趕時間。他不停想念她,為了見她,原本安排搭晚上班機,硬是改成中午前。
許多人在猜什麼事比公事中亞,讓他非要趕搭中午的班機?
香港分公司副總在送他搭機的路上,謹慎又小心地探問,他只是淡淡回答,自己得趕回來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想念她、重視她,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她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如果喜歡是可以管東得了的感覺……
問題是,從她出現那一刻,她的影響力就像輕易毀壞城池的超級大颶風,他在連防範措施都沒得做的情況下,立刻不支倒地,被她降服。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有選擇權!如果他的心,沒在六年前那個晚上,不曾遺失在她身上多好!
而眼前的她,牽絆、影響他至深至巨的她,竟隨隨便便丟來一句「我們真的不可能」,那態度真讓他想不生氣都難。
「我跟你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喜歡你,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我們不過是一夜情,請你不要表現出好像在跟我談戀愛的樣子!」她忘了降低音量,週遭以她跟關御為圓心半徑一公尺左右,圍了一圈好奇豎起耳朵,睜大雙眼的職員。
職員們聽見她的話,驚訝到忘了裝忙,愣愣地望住她跟他們心中的超級CEO。
多勁爆的私密話題!
一夜情耶……對象是男職員敬、女職員哈的超級CEO啊。
生氣的關御可沒失去他的觀察力,藍子瑋氣得忘了約束音量的話,讓他氣全消了。
看看週遭驚呆的職員,他對她笑得很小人,這下多好,她再也不必害怕他被誤會,大家都明白事實了,她跟他……有姦情。
藍子瑋被他小人般的笑弄得毛骨悚然,回過神才注意到他們被包圍了。看那些好像石化的職員、那一張張驚訝萬分的臉龐,臉頰瞬間燒紅,天啊,她說的話根本不該被聽見!
「你想繼續站在這裡跟我討論,還是我們進辦公室,關起門來兩個人慢慢討論?」氣消的關御,故意曖昧地貼在她耳邊低語。
看戲的職員們徹底呆掉,沒想到他們的超級CEO,竟有溫柔到幾乎能擰出水的表情,還靠著那身份不明卻美得過分的女人那麼近!
關御說完,不忘更曖昧地在她耳際邊落下親吻,擺明想招惹更多注意力。
藍子瑋閃避不及,怒瞪他一眼,壓低聲問:「辦公室在哪兒?」
「請。」他牽著她走了兩步,推開辦公室的門。
這男人簡直可惡到極點!明明辦公室只差兩步,卻故意讓她在外面「表演」,娛樂他底下的員工!
忍不住再瞪他一眼,然而她的白眼毫無攻擊力道,反惹他笑了。
關御捏了捏她的臉頰,非常故意的又貼到她耳邊。
「你瞪人好可愛,完全沒有殺傷力。」他俯首,目標是她唇瓣,吻上她的前一秒,關上辦公室們,阻斷所有視線,他才沒表演給員工看的意願!
他的吻很輕、很快速,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逗弄。
嘗過柔軟的唇,他安置她坐到沙發上,朝辦公桌走時,若無其事地問:「你的阿華田咖啡怎麼泡?」
「什麼?」藍子瑋被他的突襲搞得神經錯亂,他怎麼可以快速偷她一個吻,又立刻像個沒事人?
「阿華田咖啡怎麼泡?你習慣加幾匙阿華田、幾匙咖啡、幾匙糖?」他拿起桌上話筒,等她的答案。
「兩匙阿華田、三匙咖啡,不加糖。」她答。
「嗯。」他應聲,一會兒對著話筒交代,「麻煩你送一杯熱阿華田咖啡,兩匙阿華田、三匙咖啡,不加糖。」
放妥話筒,他開始忙碌起來,打開電腦,趁等開機時,拿起桌上公文審閱、落簽。
一會兒電話進來,他耳肩夾著話筒,眼睛仍專注在公文上,聲音帶笑、客套回著話,「方董客氣了,下回打球,我先幫您預約上次的桿弟。」
秘書敲門送來熱阿華田咖啡,關御指著沙發上的藍子瑋,對秘書點點頭。
「不麻煩。嗯……嗯,當然沒問題。」
他繼續跟電話那頭對談,除了看手邊公文,也看電腦螢幕,滑鼠時有動作。
藍子瑋目瞪口呆,在如此忙碌狀態下,沒想到他還能朝她送兩次微笑。
他從容做著手邊的工作,電話又持續一分鐘才收線,其問他簽過兩份公文,擊點滑鼠多次。
他在公文與電腦之間忙碌,一會兒,狀似隨性開口,「我生氣你的不在乎。昨晚我忙到半夜三點多,香港分公司幾個主管被我拖到半夜在下班,因為我把班機由晚上改成中午,想趕回台灣跟你喝下午茶。」
她不知該說什麼,內疚的低下頭,冒著煙的阿華田咖啡,像是關御正在對她說情話,她並非絲毫不感動。他問她喜好的口味,心意全在這杯阿華田咖啡裡,她看見了,卻不能回應。
他們之間,相隔的豈止是重重困難!她一丁點都不想讓情況變得更糟。
「但我對你沒感覺,對不起。」抬頭與他視線交錯,她表現得很坦然,她必須坦然,必須演得像真的!
「是嗎?」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直視她雙眼,彷彿想看進她內心。
「是。」藍子瑋態度堅定。
「下午茶不喝了,你先回去。」說完低頭繼續看公文,不時擊點滑鼠,他面無表情,像一潭不見底的平靜深水。
她深呼吸,從皮包拿出支票,放到他辦公桌上,輕聲說:「這是六十萬支票,謝謝你當年願意幫助我。」
「不客氣。」他應聲,拿起支票,當著她的面,撕毀,支票碎片被送進紙簍。
「你……」
「你還我錢,我收到了。你先回去。」他將視線埋回文件堆。
「如果我傷害了你……對不起。」
「我沒你想像中脆弱,不要擔心。」
他冷淡的語氣,讓她不想再找話接,掉頭走出辦公室。
門關上後,關御停下手邊所有事,靜靜看那扇門,他,決定改變策略。
藍子瑋不瞭解他,否則她會明白,放棄,從來不是他的選項。
藍子瑋一個人喝完下午茶後,在街上晃了好幾個小時,她驅趕不了梗在心頭的難受。
經過百貨公司櫥窗,新一季秋裝上市,她彷彿看見秋的蕭索。
唉,人心情不佳時,看什麼東西都能傷春悲秋……今年明明流行燦爛金黃色系,一片亮晶晶,哪來什麼蕭索?
她晃過百貨公司一樓櫥窗,無意識晃進附近一家珠寶店,藍子老是說她缺乏女人味,有空該為自己買些珠寶首飾,妝點一下門面,看看能否吸引幾個單身貴族讓他審查、審查。
哎,老弟要是知道她吸引了奇億CEO這位超級單身漢,不知有沒有可能驚訝到昏過去?
為自己買些珠寶首飾吧!她是該妝點門面,吸引幾個單身漢,看看能不能忘了……
「你好,歡迎光臨。」珠寶店裝潢高雅,不大的店面,就老闆娘一個人。
藍子瑋微笑,對老闆娘點點頭,走到玻璃櫃前隨意瀏覽。
「需要什麼呢?我可以幫你介紹。」
老闆娘年紀看起來與她相仿,氣質很高呀,講話輕輕柔柔地,聽了好舒服。
藍子瑋下意識摸摸頸子那顆單鑽,她應該將這條鏈子還回去……
「想搭配你的項鏈嗎?需要耳環?或乎鏈?」老闆娘觀察力敏銳。
其實,如果這條鏈子不很貴,她想留下來做紀念……
「老闆娘,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條項鏈大概多少錢?這是朋友送的,我一直猶豫要不要收?如果這鏈子很貴,我想我應該還回去。」
她尷尬地問,提出這要求大概很奇怪,所幸老闆娘人好,笑容依然好親切。
「珠寶鑒定得找專業鑒定才能精確,我可以大概幫你估價,只是會有誤差,可以嗎?」
「可以,我只是想知道大概價值。」
「OK,請坐。」老闆娘準備幾樣小工具,打開櫃檯上一盞檯燈。
她將項鏈解下來,老闆娘接過後,將鑽石放在一個絨布台的小架上,拿十倍放大鏡小心檢視,接著又拿出一顆裸鑽,兩柑比色。「這鑽石有GA雷射編碼,兩克拉、等級IF、丘比特車工、這是一顆好鑽石。以上周GA國際鑽石報價來算,光是這顆裸鑽,就超過百萬。」老闆娘微笑,將項鏈還給藍子瑋。
她戴上項鏈,心頭亂糟糟,超過百萬啊……那麼,她該還回去。
下午他撕碎支票的那幕,在她腦子裡反覆浮現,他隨意買了條上百萬的鑽鏈送她,不把六十萬放在眼裡是很自然的吧……他語氣好冷淡,是真的生氣了,她想。
藍子瑋張望玻璃櫃裡的各式珠寶,看見一對淚滴形鑽石耳墜,對老闆娘說:「我想看看這對耳環。」
「很適合搭配你的項鏈。」老闆娘拿出耳墜,放在絨布台上。
她在小鏡子前比了幾次,問:「請問多少錢?」
「耳墜是一克拉主鑽,有GA證書,等級比你的項鏈低,Gcolor,丘比特車工,這副耳環定價六十五萬,如果你要,我可以給你九折價。」
「好,麻煩幫我包起來。」藍子瑋拿出信用卡結賬。
她去年辦的高額度信用卡,沒想到第一筆大單,會在這種情況下簽出。
難怪電視上的消費高手都建議,心情不好別上街。她想,自己心情不好的等級,大概是最高級。
關御那張冰冷的臉,怎麼一直霸著她的腦袋不肯離開?
老闆娘將耳環包裝得精美妥當,慎重交到她手裡,笑意盈盈。「購買的珠寶有任何問題,或者有其他需要,都歡迎你再次光臨。」
「謝謝。」藍子瑋接過袋子,走出珠寶店。
下午茶一個人喝了、在街上也晃蕩得夠久,她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一個人做?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左看看、右看看,深呼吸幾次,放棄掙扎決定回家了。
快九點,現在回去還趕得及看「財寶最前線」……
伸手招計程車,一波寂寞感突地淹向她,沒想到呢,竟會有這麼一天,她愛著的「財寶最前線」會失去吸引力。
太可惡了!都怪關御那句冷冰冰的「你先回去」,像鬼魅似纏著她耳朵,無限迴圈地播放,還有他撕毀支票那股漠然不在乎的態度……
可惡、可惡!他知不知道那六十萬不只是六十萬?還有……還有她的心意、她的感激、她死也不會說出的情意……全在裡頭啊!他卻滿不在乎將支票撕毀!
那就像……是一把撕碎她的心!
付完計程車車資,她翻找皮包裡的鑰匙,打開舊式公寓一樓大門,高跟鞋一響一響敲著樓梯,每上一階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好奇怪,今天的她覺得特別寂寞,特別不想回空蕩蕩的家。
手機突然響了,她懶懶的掏出,是於珩,她有氣無力招呼。
「哈羅,要改時間約會嗎?」再轉一個角,爬完半樓層階梯就到家了。
「聲音聽起來怎麼要死不活的?怎麼啦?跟人吵架?我記得你這個奼女根本沒有吵架對象啊。」
「誰說我沒吵架對像?你打電話給我到底什麼事?」她今天就跟人吵架了,還吵到她心情不好,逛個街花掉五十八萬五千塊!
「火藥味真重耶!滋,我星期天上午排刀,沒辦法跟你去看小石頭,改下午好不好?」
「我先打電話問梁大哥方不方便改時間,再打給你。」
「那先這樣,護理站Call我,再說了。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去忙。」
手機收線,她停下腳步靠在樓梯邊牆,神色認真的按下一串電話號碼,接著深呼吸一口氣,像是舒緩緊張,這些細微的動作,全落入坐在她門口地板的關御眼裡。
「嘿!梁大哥,我是子瑋。不好意思,星期天上午子衍要幫病人開刀,改星期天下午過去方不方便?」她聲音笑笑的,表情卻緊繃。
關御站起來,他們之間隔沒幾個樓階,他無聊的猜測著「梁大哥」的重要性。
「方便。」梁仲維爽朗應道。
「謝謝你,麻煩梁大哥幫我跟書玟姐說聲抱歉。」
「她不會介意的。」
「我跟於衍大概下午兩點到,到時候見。」
「OK!別。」
將手機收進包包,她又在牆上靠了一陣子,才邁開步,高跟鞋一嚏一嚏響得緩慢,她低著頭直到踏完最後一階,抬頭發現關御,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在這兒?」眼角瞄到門邊擱著一個行李袋,她困惑。
「先開門,我等你兩個多鐘頭了。」
想起今天在他公司的窘況,她二話不說開了門,以防自己變成這幢舊式公寓的最新八卦,他們之間的事,還是關起門來說好一點。
他拎起行李進門,扔上先前睡的長沙發,那張沙發是目前客廳裡唯一乾淨整齊、沒有堆積雜物的地方,之前可不是這樣。
這女人是不是有那麼一點想他,才好心地沒弄亂他睡過的沙發?
關御的眸光流過溫柔,坐上沙發,神色淡定地看著站在客廳一隅顯得手足無措的藍子瑋。
他比她還像個屋子的主人,關御暗自得意地想。
「呃……我去逛街,你應該先打電話告訴我你要過來。」她像個小學生,乖乖報告行程,關御那張表情淡淡的臉,讓她緊張。
「我怕先打電話給你,你會更不想回家。」
「怎麼會?我想我們還有些事情得說清楚,我以為你生氣,不會再找我……」
「你會不會難過?」
「什麼?」她被打斷話,一時間沒聽懂。
「我不再找你,你會不會因為這樣有一點難過?」
她沉默,咬著唇,不想給答案。
「沒有一口氣否認,我猜你應該會有點難過,對吧?」
不想承認、不想承認!她繼續沉默。
關御笑了笑,沒趁勝追擊,放了她一馬,轉開話題。
「我們是該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你要不要坐下來?我保證不會吃了你,你不必緊張得像個小學生。」
「我不緊張。」她嘴硬。
「不緊張就坐下來。」
他在公司一定也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吧!哼,坐就坐,他又不是她老闆,怕什麼?
她前進兩步,張望幾秒,發現唯一能容得下她的位子,在他旁邊。
老天!她的窩果真很亂,亂了這麼長時間,她居然到現在才覺得麻煩臨頭。
關御啊關御,你確實了不起!她心不甘情不願,踱到他旁邊,用力坐下。
「說吧。」她盡可能拉開兩人距離,幸好這是張三人沙發。
「關於六十萬……」話沒說完,就被她氣怒地打斷了。
「我還你了,是你不要的。」說到這個她就有氣,他竟然撕碎了他的思緒。
真想摸摸那把柔軟……他心不在焉。
「我也不缺,你以為我還你六十萬就沒辦法生活了嗎?」
「我沒這麼認為,我只是說,我並不缺錢,你還我六十萬,意義不大。」
「什麼叫做意義不大?」藍子瑋火起來,聲音不自覺放大。
「別生氣。」他輕輕安撫。
「我沒生氣。」她哼氣。唉,明明就很氣啊。「你傷了我的心。」她沒意識到心底的念頭竟變成聲音。
這句話,讓關御打心裡笑了,一下午的悶氣全消散,他揉揉她的頭,忍不住繞上一把長髮在掌心上纏玩。
「我們兩個扯平,你也傷了我的心。」
意識到自己將在心底發酵一下午的念頭轉化成語言,她尷尬沉默。
「我是生意人,不喜歡吃虧。當年「借你」六十萬,讓你不致落入被債主追錢的悲慘命運,你比我明白,那筆錢的價格遠遠高過實際數目吧?所以六年後的今天,你實在不該只用一張六十萬支票就想打發我。」他語氣好責備。
「我沒有!」她抗議,有點中氣不是。
「沒有?先是說我們不可能,再掏出支票一張,你打算怎麼說服我,你沒有打發我的意思?」他靠近地說。
她的肌膚感受到他呼吸的氣息,毛孔舒張開來。
「我……就是沒有……」室內溫度突然上升了嗎?怎麼如此悶熱?「不要支票,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他壞壞地掃一眼沙發上的行李袋,緊接著宣佈答案,「讓我在你家住一個月。」
「住我家一個月?你瘋了嗎?你以為六十萬可以買我一個月?你會不會太自大?不……」她越說越激動。
「噓!」關御按住她的唇瓣,不讓她說。「六年前我沒想過要買你。六年後更不可能這麼想。我打算睡這張沙發一個月,你不必胡思亂想。」他臉上掛著責怪她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嘲弄表情。
「當然,如果你想邀我進你臥室同床共枕就另當別論,我會很配合的跟你睡,絕不掙扎。」他邪惡地補上一段話。
「為什麼?」她故意忽視他的補充說明與嘲弄。這種局面,認真就輸了!
「給我跟你一個真正認識彼此的機會。」
「我不需要這個機會。」
「但你的恩人我,需要,也決定花六十萬換這個機會,對於當年幫過你的恩人,你不會狠心拒絕吧?」
她唰地起身,瞪他好幾個白眼,拿恩人的身份壓她?哼!無話可說。她轉身走進臥室,不與「恩人」廢話。
「你可以換個角度想,說不定不用一個月,我就會看清你其實是個毫無吸引力的女人。」
關御這段話,惹出她咬牙切齒的回應。
「隨、便、你!」
藍子瑋回房,砰!將門關上。
門內,她壞心地想,他睡沙發一個月,她賺六十萬,怎麼想都她贏?
給他睡、給他睡!最好睡得他骨頭發酸唉唉叫!價值都沒超過一萬元的長沙發,保證難睡啦。她摸摸頸上的項鏈,欺,又忘記了他!沒關係,一個月嘛,多得是機會把這條昂貴項鏈還回去。
現在,她得好好想想,怎麼讓關御徹底看清她是個毫無吸引力的女人!
至於門外……關御忍不住比出V手勢,得意自己成功登堂入室。
一個月!絕對要她愛上他,他想做的事,從沒有不成的。